当前设计方法论研究动态综述——兼论首届(2018)设计方法论青年学者高端论坛

荆 雷，姜坤鹏

(山东艺术学院设计学院，山东 济南 250300)

在新的历史时期，中国当代设计不仅面临设计史和设计理论等诸多课题的建构，也面临设计方法以及设计走向的探索。随着信息化、智能化时代的到来，设计环境愈发复杂，设计方法论的研究也逐渐成为一门“显学”。为不断探索设计学理论的建设，2018年12月20日，由山东艺术学院主办，山东艺术学院科研处、山东艺术学院设计学院承办的“首届(2018)设计方法论青年学者高端论坛”在山东艺术学院长清校区学术报告厅举行。来自全国十几所科研院校的青年学者以及专业教师、研究生共计100余人出席论坛，共同探讨设计方法论的研究和建设。

一、设计方法论与自然科学、社会科学的辩证关系

18世纪60年代，工业革命促使设计从手工艺和艺术中分离出来，开始变得系统化、理论化和职业化。科技的发展丰富了艺术设计的实现手段，设计与不同学科关联后，其复杂度也越来越高。“20世纪50年代末60年代初，系统论、信息论与控制论的思想开始渗透到各个领域。NASA以及美国军方发展的计算机、自动控制、系统管理等技术被介绍到民间并产生巨大影响，这便是设计方法论运动兴起的直接诱因。”[1]另外，随着人类文明的进步，人们的生活需求日益多样化，传统设计方法论已经不能满足行业的发展，科学的设计方法论成为时代的需求。设计方法论在哲学层面以及不同社会背景时期下，有其自己的特点。

方法论属于哲学层面的研究范畴，设计方法论则是设计学科的方法论，因此学界首先从哲学层面切入研究。工业社会到来以后，设计成为新兴学科，一般谈到设计似乎只是和具体的工业设计、环境设计、产品设计等具体的门类相关，但今天设计已经是一个具有普遍性的社会活动，渗透至人类所有的活动领域，因此设计方法论的研究也具有普遍性。从哲学层面研究设计方法论是学界的方向，也是本届论坛的关注点。朱红文教授发表的《“设计哲学”的可能性和意义》(2001年)，他认为设计行为的普遍性和设计学科的重要性使得它应该成为哲学的研究对象。他还对设计哲学的性质、视野和意义进行了探讨，强调设计哲学不仅可以“恢复哲学应有的宽阔视野和文化活力，而且对于理解和应对当代社会和文化的诸多矛盾将发挥极其重要的作用”[2]。梅映雪在《设计哲学引论》(2003年)中提到，要从多个不同的角度展开对设计的理论研究。她认为“设计方法论可以涵盖设计任务、设计过程、设计技能、方法的研究。包括设计任务分解、方案搜寻、建模、表达、评价以及设计过程组织、计算机应用等”，但这一理解与传统的设计方法学并未拉开差距。朱红文和梅映雪的是国内较早建构设计哲学的专家，但在设计方法论与设计哲学的关系以及设计哲学的内在构成等方面有待进一步研究。论坛期间专家们针对设计哲学进一步探讨，山东艺术学院副教授米华以海德格尔的技术哲学观切入研究设计方法论，探讨当代设计方法论中的方法、技术、人三点之间的关系。她认为设计方法与近代工业的繁荣以及自然科学的发展紧密联系，而且设计方法论从它诞生的那天起就被打上了西方哲学的烙印，英国哲学家培根和法国哲学家笛卡尔掀开了方法论理性之路和经验之路的争端。对此，论坛评议专家张黔教授给予充分肯定，同时认为海德格尔的技术哲学是一个热门，将之引入到这样一个设计方法论的研究中是一个非常奇异的视角，也为设计方法论的研究提供了一把新的钥匙。

设计方法论的研究经历了不同的时期，学术界对此结合自然科学与社会科学进行了总结和理论提升。唐林涛在《从设计方法论的流变看设计与自然科学、社会科学的关系》(2005年)文中提出，设计方法论的发展历史可以粗略地分为“前科学”时期和“科学”时期。要研究设计方法论，就需要从历史探寻设计与自然科学、社会科学的关系。自然科学更多地通过技术与设计发生关系，成为实现设计的“科技”手段。设计更应从社会科学那里汲取知识资源，设计方法应遵循社会科学的方法逻辑的结论。郑建启、李翔编著的《设计方法学(第2版)》(2006年)对设计方法与设计方法论进行了解读，介绍了历史上对设计方法及方法论的研究，对设计方法论的内容、意义和影响作出了阐释。李立新编著的《设计艺术学研究方法》(2001年)对设计艺术学研究的方法进行了系统介绍，认为设计艺术学研究的方法论涉及到的是设计学研究过程的逻辑关系和设计学研究的哲学基础，并对设计艺术学研究的方法论所探讨的问题作了相关梳理。研究者对于设计方法论有了初步的认识后，开始在自然辩证法研究的基础下，基于对方法论的考察，对于设计方法论自身本体进行辩证剖析，探索设计方法与科学之间的关系。

在设计学领域，对设计方法论的研究则倾向于设计本体论。柳冠中先生(2004年)最早提出设计方法论这一学术名词，并且进行了详细的分类整合，并指出 “设计方法论”，是选择“设计方法”的“方法”。“设计方法论”的目的：“寻路”引领我们认识“事物”的观念、方法，“入门”如何构建“新事物”的概念、方法；“脉络”必须与其他设计课程互为补充，以形成整个教学体系的“框架结构”。 柳冠中先生认为这种将“本体论”、“认识论”和“方法论”统一的“事理学”，能适应不同研究对象、不同专业、不同学科，应成为设计师运用科学的理性思维来“梳理”感觉，融通多学科知识，升华创意，使之落地生根的“思维脉络”，并能在设计与研究实践中不断创造方法和知识。王焱和柳冠中先生在《评析四种不同的设计方法论》(2004年)中，将设计方法论分为观念层、组织结构层和操作流程层，并评析了系统设计方法论、直觉设计方法论、用户设计方法论和用户研究方法论这4种不同的方法论。对方法论进行了分类，将系统设计方法论、直觉设计方法论、用户设计方法论以及用户研究方法论逐一分方面区分评析。这是国内较早对设计方法论进行独立研究的成果，为设计方法论谱系的建立提供了有益的启示。张黔教授基于朱红文、梅映雪、王炎和柳冠中对于设计方法论的认识成果撰写了《设计方法论的构成谱系》(2017年)，将分散的设计方法论概念系统化，就设计方法论的内涵，求真的设计方法论：设计认识论，求善的设计方法论：设计伦理学，求美的设计方法论：设计美学系统论述，设计方法论被系统分为三部分，对应佛学中的真、善、美，这是对设计方法论更近一步的剖析。耿琳琳在《设计与科学的关系: 基于方法论的考察》(2017年)一文中指出今天设计与科学高度融合，科学知识已经成为设计知识的重要组成部分。王敏在《设计or科学——乌尔姆设计方法论初探》(2010年)一文中对乌尔姆设计方法论的两个发展阶段、基本内容以及对现代工业设计发展的作用和影响，认为乌尔姆方法论通过不断探索使设计理论以及设计学科有了更进一步的发展。对于设计认识论的研究目前国内已经开始尝试从传统的哲学方法论、艺术学方法论与设计学理论内部的设计方法学入手开始整理，但尚未构建出相应的设计方法论的谱系。有的学者将设计方法论等同于设计研究，有些学者将设计方法论等同于一套系统的设计方法。可是方法论的研究对象是方法，其层次是高于方法的。

二、设计方法论与设计实践的关联

设计方法论是基于认识论的理论研究，反之则可以指导设计实践。设计方法论研究的过程中有基本的理论假设，围绕着基本假设形成了相对具体的研究方式和研究方法。既然我们无法对信息全面掌握和分析, 彻底地客观是不可能的, 其研究必然带有主观性的。传统的设计方法论观点认为设计是一个“分析、归纳、综合、评价”的逻辑模式。另外一种是以假设为先导的“假设、分析、归纳、综合、评价” 的逻辑模式。

张学忠在《基于事理、物理和情理的设计方法论》(2016年)一文中认为设计是一种人类有意识的创造性行为,包含设计的主体“人”，设计的对象“事”和设计的成果“物”三个基本要素。因此，他将设计方法论分为设计情理学方法论、设计事理学方法论以及设计物理学方法论三种不同的设计方法论。三种设计方法共同构成了设计实践的知识体系,并在设计的创造过程中相互匹配组合发挥作用。舒湘鄂在书籍《设计物语——设计学的基础理论研究》一书中提到设计方法论，认为设计方法论是寻找问题的途径。孙涛在文章《基于形体再造思维的服装设计方法论研究》(2014年)提出了形体在服装设计方法论中的应用，他指出服装的本质是人的形体再造。该论文从形体再造的理论出发研究服装设计的方法论，提出人体本位论、整体设计论和形体超越论。丁敏在《中和之美——基于中国传统文化的服装设计方法论研究》(2012年)中指出对立统一是服装造型设计的重要形式法则之一,更是古今中外哲学、美学的一大主题，“中和”之美是一种在艺术创作中整体把握全局的审美观。她主张众多艺术因素的合理共存,各局部既有自我表现的空间,互相之间又声气相通,血脉相连。这种设计方法论也可以运用在建筑、工业产品、纺织面料等其他的艺术形式和设计领域之中。梁军先生在《基于地域文化的旅游商品设计方法论》中认真分析旅游商品设计中选择“设计方法”的“方法”，总结基于地域文化的旅游商品设计方法论，对设计实践重要的指导作用。在具体的设计实施中，设计既与生产、技术与工艺等环节相联系，具有自然科学的严谨性、逻辑性，又要兼顾美学、伦理与认知等因素，具有人文科学的弹性与非定量性。因此，构建基于地域文化的现代旅游商品设计方法论的积极意义就在于此。朱开佩在《当代陶瓷设计实践中的设计方法论探讨》(2015年)中试图将设计方法论回归为一种最基本的认识与理解行为，探讨设计的起点与途径，为陶瓷设计的实践提供科学、合理的方法之道。随着当代设计实践的不断发展，理解陶瓷设计的意义变得越来越重要。从认识论到方法论，研究经典之道，呼应当今的陶瓷设计语言，通过视觉语言中的形状、色彩、质感、体积空间等作为陶瓷设计方法的基本组成要素。陈瑁在《设计方法论》中以香港著名设计师梁志天先生最新面世的两套作品为契机，以“设计方法论”为主题，与梁先生探讨两个层次的设计问题。第一层次是私人住宅和样板房室内设计的方法，围绕“定制设计”为重点展开，呈现定制设计的实现条件、具体流程、甲乙双方的沟通、定制的意义等。另一层次则是室内设计的方法，梁先生近年来从室内设计出发屡屡拓展事业版图，在餐饮、地产界多有尝试，获得颇高关注。他的商业战略与公关策划无疑是极为成功的，其中的详细做法更具备了旁人学习的实际可操作性。论坛发言人胡珊从设计流程出发阐述设计设计方法论，认为包括项目调研、设计规划、设计实施、设计检验、项目总结五个阶段，也为我们呈现了实践中的设计方法论。

三、设计教育中的设计方法论

中国的设计学科发展要想更上一层楼，必须研究设计方法论和设计方法，并在教学中得到应有的重视。目前, 设计方法论的研究延伸到设计本质的探讨、设计过程的研究、和设计师知识论问题的研究以及设计问题结构的研究等等，这些研究成果应该在具体的教学中传授给学生。据资料显示，欧美国家的部分建筑大学中会有专门的科研和教学人员进行这方面的研究、教学。近年来, 方法论在建筑学科中已成为一种基本知识，它不但是建筑本科生的必修基础课，也是博士研究生课题研究选择的方向。

对于设计方法论在设计教学中的重要性和意义等相关策略，学界对此有少量的成果。柯瑞、尚晋在《以设计方法论作为课程设计教学策略的理论基础》(2015年)一文中，认为建立设计方法理论框架，将设计教育理解为渐进式的积累过程,就能看到使用适应发展的设计方法论是有助于建立合理的框架,让学生在专业领域逐步走向精通的过程中形成自己的设计方法论。丛瑜伶在《设计产业化发展下的设计专业变革——以设计方法论为基础的专业教学研究》(2014年)一文中指出现代设计教育专业的划分是在设计方法论的理论指导下建立的，将设计方法论分为一般方法论与特殊方法论，认为设计教育在现阶段更重视的是特殊方法论而忽略了一般方法论，期望在现代设计方法论的指导下让设计教育专业的划分更符合当代设计的发展。建筑设计是较为特殊的设计门类，在高校设计教学中一般单列院系。关于建设设计方法论的研究有效结合其它学科，并应用设计教学中。“建筑设计方法论是60 年代后与操作研究(opeartioned reseaeh)、认知科学(cognitive science )、系统研究、计算机科学的广泛发展而出现的新兴学科, 它广泛地运用以上学科上的理论、方法和实验成果。此外由于设计方法论较早地在相关领域中进行了研究, 如土木工程、机械工程和电子工程，因此建筑设计方法论的授课常能将相关学科的知识引入建筑师的知识库中。”[3]闻刚在《谈方法论在现代设计实践中的积极作用》(2013年)一文中认为设计方法论是一个非常广泛的范畴, 艺术设计只是其中的一个方向, 在设计的各行业我们都需要一定的设计方法。文章主要通过分析设计方法与设计实践之间的关系, 以设计方法论的认知理论为基础, 从设计思维的角度来分析, 论证设计方法论对现代设计思想和理念所产生的积极影响, 对艺术设计方法论的特点、设计方法学与艺术设计实践的关系、设计思维与现代设计实践的体现, 以及当下艺术设计实践的流行观点等内容进行了研究与探讨。

设计方法论是关于设计方法的科学理论，既指哲学层面的方法理论，也指对实践中方法应用的理论提升，是对设计方法的一般规律、学理结构、发展方向及趋势的学术体系构建。设计方法不仅指向实践应用领域的设计思维、操作流程、设计策略和系统，也关乎设计价值、设计原则，人文思想等一般规律的提炼与概括。目前关于中国设计方法论的研究还处在起步阶段，大多集中于研究分析设计的具体思路或某一领域的设计方法，系统性、综合性的研究成果有待加强。以检索中国知网相关论题发现，与设计方法论相关论文在80篇左右，自20世纪80年代起学者对此论题开展研究，至今设计方法论这个论题在近三年研究成果较为突出，对于其在认知、伦理、应用等方面日渐成熟。而且在近50年发展过程中，设计方法论也是围绕认知-本体升华-应用反思，这样一条主线进行发展的。本次山东艺术学院举办的设计方法论，紧紧抓住学术前沿论题，组织学界资深学者和优秀青年学者共同探寻当今中国设计方法论的理论路径和学术话语体系。李立新教授给予论坛选题很高的评价，也指出一门学科是否成熟主要是看这门学科的方法论是否完善、成熟。他还指出设计学的大多研究方法都是技法层面的，是不能互通的，若想找到各个专业都互相共通的设计方法，这就需要大家共同讨论设计方法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