语言赋权，社会性别与社会地位

胡 金

（桂林理工大学外国语学院，广西桂林 541004）

1 前言

语言是人类通过使用声音或传统符号系统所进行的一种交流方式。语言作为人们沟通的工具，本无性别之分，性别是男和女的区别。但缘于男女的社会分工、性格特色、生理特点差异，每一种语言都被深深地烙上了性别的印记。语言规则、术语和表达方式的不同体现了各种语言社区的表征，同时也中肯地体现了男性和女性的语言赋权差异。即使是在同一语言社区，男性和女性所使用的词汇也不见得完全相同。男性之间有许多的专有表达，女性虽能理解它们，但自己决不会说。反过来说，女性也有男性决不会使用的词和短语，如果男性使用女性的这些表达方式的话，必遭冷眼与嘲笑。因此看上去就是这样的情况，在人们的谈话中，女性说的似乎是完全不同于男性的语言，如：女性往往会使用似乎比男性更为“标准”的语言表达形式；女性在对话中的语言风格是基于合作性的，而男性的则是基于竞争性的。这无一不体现了男女之间的语言赋权差异。

诚然，由于一定的历史和生理原因，男性在人类进入父系氏族社会以后一直是社会的主宰者，这样势必就使男性在社会中处于“强势”的地位。Lakoff（1975）指出：在语言所反映的世界图景中，男性居于中心地位，而女性的形象往往是残缺的。这种语言现象也恰好印证了男女之间的语言赋权差异。

2 语言赋权差异与社会地位

Morgan（1986）认为，语言是有性别之分的。这意味着用于描写男性和女性差异的语言表述往往是泾渭分明，甚至过于片面，缺乏中性的态度。

首先，语言有很多方面是赋权于女性的，其中最为有趣的一种语言现象就是用女性的“她”把国家的描写女性化。Goddard和Patterson（2000）认为：这种把国家女性化的描写已变得很自然，以至于如果我们把标题：“America reveals her policy on global warming:too little,too late”改为“America reveals his policy on global warming:too little,too late”的话，就好像是美国现行所有的政策都是男人所制定的政策。我们常使用“she”来描述一个国家，所描述的不是男性的形象，而是一位繁衍和哺育该国子民的伟大母亲的形象，如“mother country”、“mother tongue”或“motherland”等。这样的语言表达方式看似赋予了女性更多的责任和更为重要的社会地位。此外，Morgan（1986）也观察到：某些职业头衔称谓也有性别区分，如护士、秘书等。这看起来好像是唯有女人才适合做这一行职业。然而，在以男性为主导的社会，这样的女性语言赋权也不过是微乎其微的。

同样，语言在许多方面更是赋权于男性，这在很大程度上牺牲了女性的语言权利。首先，Goddard和Patterson（2000：28）观察到：“bachelor”和“spinster”通常指“单身的成年男性”和“单身的成年女性”。但它们有更多的涵义。“bachelor”指的是某一男子选择单身，现在还可以“playing the field”；而“spinster”则指的是“老处女”或“嫁不出去的女人”，如同是一直被放在货架上的打折商品“left on the shelf”。显然，该词不仅把女人与商场货物联系起来，而且把女人看作是某种可销售的商品，具有销售期和保质期。在上述例子里，“spinster”一词显然把女性看作是过了销售期和保质期的商品。在这种情况下，女性不享有独立决定自己地位的权利，而似乎只有男性才配享有这种权利。再例如，有一则叫“Ripe’n Ready”的饮料广告备受女权主义者的强烈抨击，因为该广告把年轻的女子比喻为一件“成熟并已作好了……准备”的商品。此外，当我们说某男“有体型”时，通常指的是他的物理尺寸和体力，而认为某女“有身材”，则指的是她的审美外形和性吸引力。于是，女性再度沦为可耗商品。对此，Herriman（1998：23）也有他独到的见解：同一词或短语，用于男性或女性，即会产生不同的涵义。如：当“well-built”用于男性时，则指其“体型”；但此词对于女性而言，则具委婉之意，意为“大乳房”或“肥胖”。

Herriman长期以来一直对男性和女性的用语进行研究。他也发现，“pretty（漂亮的）”，“sexy（性感的）”，和“glamorous（迷人的）”诸如这些描写体型美的话语都是用来描写女性；而身高、能力和个性等这些词语常用于描述男性。这进一步的说明了“女性为商品”是社会固有的偏见。人们普遍认为男性不仅是身体强壮的，而且他们的心理也是强大。在英语中，人们通常谈到：“是男人就要敢于迎接挑战（being man enough to do something difficult）”。基于这些信念，在英语中产生了许多诸如此类的表达方式，如“a master must not serve under a mistress”（Oram：1989）。当然，这种表达方式很自然把男性置于优于女性的社会地位中。

Morgan（1986：179）进一步指出：英语语言中有大量的关于男女两性的典型的表达方式。男性被视为逻辑的、理性的、积极的、剥削的、独立的和竞争的个体。而女性则被看作是直觉的、情感的、柔顺的、培育的和合作的个体。通过这些个体特征分析，Morgan总结说：男人是领导者和决策者；女人则是忠诚的支持者和追随者。这一说法也可以从用于表示男性和女性永久关系的两个词——“secretary”和“wife”——得到进一步的证实。

Goddard和 Patterson（2000：259）注意到：“man”是指一般用于全人类。例如，在《圣经》（Genesis 1：26）中提到：“Let us make man out of our own image（让我们按照自己的形象造人）”。尽管我们知道该词“man”在这里指的是被一般含义“人类”，但在我们的心中很自然就会涌现出男性形象。人们普遍认为男性是人类的典型代表。某些职业头衔称谓本身就已经错误地证实了这一看法，如：“Bachelor of Arts”（文学学士）、“Master of Arts”（硕士）、“policeman”（警察）、“cameraman”（摄影师）、“chairman ”（董事长）以及“foreman”（工头）等等。这使得女性有时会产生一种莫名其妙的自卑情结，并最终把男性视为社会的模型。

Miller和Swift（1981）对社会性别与语言赋权作进一步研究，发现在男性与女性之间的语言中存在着许多这样的非平行关系。例如，女人总是与男性保持依附的关系，而后者从未亦然。由此，在生活中许多女性缺少必要的自信和独立感。

在英语国家中，尽管在礼节上存在着“Lady first”这一做法，但在实际的语言表达上，如果男女同时出现，通常是男性居前，女性居后。这样的男女固定排列次序的例子不胜枚举，如：“male and female”、“man and woman”、“he or she”、“husband and wife”、“son and daughter”、“brother and sister”、“host and hostess”、“king and queen”和“Adam and Eve”等等。

在不同的社交场合，Nichols（1987）指出，女性之间可以自由交谈，但如果有男性在场，她们的言谈自由就会受到限制。所以，在决定谁将会占据了大多数的谈话空间时，性别起到了非常重要的作用。因此，在男女一起交谈或做决策时，女性总是保持沉默，即使她们有更好的想法。Chipunza（2003）指出：男人总是用消极的目光看待女性，而女性无论是如何能干，都难以登上领导席位；男人可以可轻而易举地达到这个目标，而女性往往会因为一个小小的错误，就会前功尽弃。

显而易见，语言缺乏中性的词汇来描写男性和女性，语言忠实地反映了这个男女不平等的社会。Hymes（1987）评论说，男女之间的不平等明显地反映在语言中，是每个社会的典型。所不幸的是，正如本文所说的那样，女性已明显成为最弱势群体的人。很自然，她们在社会中处于下风，因为男性掌握了处理社会大小事务的权利。Goddard和Patterson（2000：73）认为：这种理解很自然，也很明显。例如，“和我们一起呆在这节车厢的有两位挪威人和他们的太太”。这足以看出女性的从属地位。

3 语言性别歧视的消除

令人感到欣慰的是，随着现代社会和现代文明的日益进步和提高，加之人们文化观念上的转变，女性的社会地位亦有所改善，这一切必然会使得语言发生相应的社会性变革。上世纪70年代初，西方女权运动的兴起掀起了一场轰轰烈烈的文字改革运动，也相继出台了诸多旨在改革和消除语言性别歧视的方案。随着男女平等意识的提升，英语中出现了旨在消除性别歧视而造的新词，在书面语中人们尽量使用不带有任何性别偏见和歧视的表达方式，如：使用“he or she”、“his or her”、“they”或“their”等这些表达方式来尽量避免男性化的人称代词。此外，对一些有性别歧视倾向的词汇加以修订，如：用“Ms.”这个新的称呼语放在成年女子的姓名前面来废除过去以往用“Mrs.”和“Miss”来区分已婚女子和未婚女子的做法。再例如：用中立的术语来替换具有歧视性的职业头衔称谓：把“foreman”换成“supervisor”，“salesman”换成“salesperson”，“watchman”换 成“guard”，“policeman”换成“police officer”，“chairman”换成“chairperson”或“chair”等。甚至有人还提议，“nanny”不再是女性特有的职业，而创造“history”的不仅是男人。为此，“manny”和“herstory”的词语也应运而生。

4 结语

正如Cockburn（1991:63）所声称的那样，“只有女人自己，才能改变自己在语言和社会的地位”。McKenna（1992）赞同了这一观点，并且强调，女人应该采取一种更加自信语言表达方式，并拒绝接受由那所谓不可避免的隶属男性社会所赋予的语言表达方式。Chipunza（2003）鼓励女性要敢于斗争，摆脱这个长期以来束缚女性的语言桎梏，跨越带有社会性别歧视的语言障碍，来改变她们在社会的地位。女权主义者们对此一直进行强烈地抨击。她们呼吁语言改革来改变这个由于性别差异而语言失衡的社会。她们认为女性若要获得真正的平等，首先要获得语言赋权的平等。正如Goddard和Patterson（2000）所指出的那样，女权主义者认为语言赋权公平最能反映男女公平。我们应该使用中性的语言表达方式，我们必须摒弃那些带有社会性别歧视的语言表达方式和言语行为。除了用中性的语言表达方式来改善目前两性之间社会语言地位之外，我们应该创造新表达语言方式来平衡两性之间社会语言赋权差异。

然而，男女语言赋权的差异只不过是一种社会现象，并非是造成男女不平等的根本原因。相反，造成了男女语言赋权的差异的正是社会中男女之间的不平等。所以，要彻底消除这种不平等现象，最根本的做法就是消除社会中的男女不平等现象。女性应该争取和男性同等的社会权利和地位，女性只有在社会、文化和政治的大背景中真正获得平等的权利，男性和女性在语言赋权中才会真正平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