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书”的标准是什么?
2019-01-07冷荞麦
冷荞麦
每到世界读书日等时段,很多机构和媒体就积极地开列了各种推荐书单,诸如什么“好书”云云,这当然没有什么问题。关键是,在众多书目列队的前提下,个人该如何选择?
触动你的书
一般而言,读书的初始阶段随便翻书就好,那些书单所示,不夸张地说,应该都是好书。
但由于文化背景的不同,个人诉求的差异,就大多数人而言,对具体书籍的好坏评价实际上是不一样的,即便是就那些存世的名著而言也是如此。因之,我们需要自己去体验——他人感悟所指或可当作参考,但未必是合适的。
就说《平凡的世界》吧。我个人从来不认为这是一本“好书”,不管是基于那个时代的现实书写,还是针对个人命运的改变所建构的路径。这部书就像是一个童话,有些疏离现实的世界。经历过那个时代的人,如果有理性的思考,有哲学式的反省,也许会同意我的判断。
然而,在现实的阅读生活中,就该书已经展示出的影响力来说:我们不得不承认《平凡的世界》是一本好书,不仅是基于那个普遍缺乏独立判断的时代,而且是因为它带来的童话般的激励,虽然未必深邃,却在一代代的青年心中埋下了希望的种子,直到今天。
换个角度,《红楼梦》在华文世界可以说是一部罕有人不说好的书,可当我们放眼他者文化环境的时候,却不容易找到共鸣。坦白地说,我以为这不能将之归于文化背景差异。不去追究原因,也忽略曾经喧嚣过的“很多年轻人觉得《红楼梦》乏味难看”的风潮,就说那些喜欢甚至迷恋大观园的各色文人,除了程式化的旧式想象和机巧泛滥的描写,有多少人因为这本书而改变呢?有多少人因之变得高尚,变得更富有使命感、责任感呢?
我们不能用道德判断来审定一本书的好坏,但玩味是一回事,启迪、脱胎换骨……是另一回事。
当然,所谓的思考人生,本身就是一种虚幻的境界。然而,一旦阅读不再是简单的消遣娱乐,也就是说,想明白“好书”的暗喻,就摆脱不了这种“虚幻”的追索。
我们有理由相信:只有那些触动你改变,诱惑你再去阅读的书,才担当得起“好书”的名号——这得你自己去发现。
让你思考的书
阅读很大程度上可以归类到知识的积累,以及先行者经验的存储或启迪等。但我们应该知道,无论是简单的,还是繁复的知识堆积,对智识的贡献都非常有限。一部书之所以可以位列好书榜单,除了好奇心的满足,更重要的是能培养您对世相有独立的判断。
从这个视野出发,我们就必须承认,那些引发您思考的书才是好书。
不妨例举《堂·吉诃德》。对绝大多数阅读过这部小说的人而言,“好看”应该是共同判断。不过,如果仅仅是将其视为娱乐搞笑的消遣,那就有点遗憾了,因为其“好”的价值未能在您心中得到呈现。
客观地说,本书作者可能并没有想要深刻。传说,当初作者塞万提斯只是因为看不惯流行的一部作品,坚信自己能够写出更风趣、幽默的书,这才下的狠手。我们很幸运,不是因为该书带来的开心,而是因为喜欢搞事的评论家们,在无厘头的情节和追求中悟出了兴许是让作者本人意外的道道儿来。
先说堂·吉诃德先生吧。痴迷骑士精神的歪瓜是不是很有理想?接着的问题是,理想很可笑吗?那么假如要对号入座,有理想的您会自视为堂·吉诃德大侠吗?我想人们一般不会如此的,大家应该觉得自己不会疯癫如斯。另外,现实主义务实的思维才是正当和可以接受的。可是,现实主义者桑丘同志神气活现的表演,会更诱惑您代入吗?还有那个似是而非的精神支柱西尔维娅,您会是谁呢?
当然,我们不一定非得划定角色自己套进去,也无需去进行晦暗难明的人生评判,甚至忽略花样百出的文学评论。但是,作为读者,如果只能从书中看到“好笑好玩”,那么这部书可能就不是“好书”。《堂·吉诃德》能跻身世界文学殿堂是因“好笑”背后的东西,是那些拽着人去思考、去探问的深层世界。
再来看斯蒂芬·金的《肖申克的救赎》——同名改编电影大家更熟悉。
著名的英美文学大师布鲁姆认为,这是一部低劣的作品,完全“不值得读”。可能,站在观者的立场,倘若只看到安迪的坚韧、沉着和机智,显然布鲁姆的蔑视就是有道理的,因为这种格局太老套了,你用什么样的故事、人物和文采来杜撰,都走不出套路。好在还有瑞德,这个弗里曼·摩根扮演的人物,您要是注意到他的思维范式,比如,作为“监狱大侠”的他,居然惧怕出狱后生活难以为继,这个好理解。进一步讲,当人们习惯于某种固化的环境后,还会想翻越高墙呼吸不同的空气吗?我们每个人都生活在局促的“监狱”里,不是吗?能深入到这一步的思考,《肖申克的救赎》显然就是“好书”。
关于好书的判断,除了历经时间检验的先决条件外,我们只能自己去体验。阅读更大程度上是自我的雕琢,非必要就别去预设“好壞”的先入观念。多浏览,有意思就读,没趣味就过,没必要为“大师”观点所左右。这样,方能完善您自有的独立判断。
(摘自《工人日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