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远学不会

童树梅

这天几个女同事被艾玲的一件新坎肩吸引住了。之所以吸引大伙倒不是因为坎肩有多美有多贵，而是坎肩的扣子特精致特俏丽，是盘扣，一见之下一股浓浓的中国风迎面扑来，更衬得一向有古典美人之称的艾玲分外优雅。

大家啧啧称赞着，说：“艾玲，想不到你还会这一手，绝了、绝了！”

艾玲一脸自豪地笑着，说：“我哪会这个哟，是我妈帮我盘的！说起来做盘扣不僅是技术活，还是功夫活，我妈戴上老花眼镜，用小号绣花针一针一针的，足足盘了一个星期哩。”

大伙抢着说：“好艾玲，让你妈妈帮我也盘一个呗。至于辛苦费，你说多少就多少。”

艾玲假装生气地说：“嗨嗨嗨，说的真难听。在你们眼中我就是个见钱眼开的人是不是？等着，回去就让我妈给你们做。”

艾玲回到家把这事跟妈一说，妈可高兴了，说：“这还不是手到擒来？放心，包在妈身上。”说着戴上老花眼镜就做了起来。

可是两天后艾玲有点急了：妈两天下来眼睛都熬红了，却才盘了三四个，这要是给大伙全盘上得等到哪天？不行，我得帮忙。

于是艾玲静下心来跟妈学。她一向心灵手巧，再加上妈妈全力教，很快就能上手了，再练习一两天，立即盘得像模像样的了。就在这时艾玲接到单位通知，出几天差。

艾玲出差期间也没忘了盘扣子，晚上一回到宾馆就盘。她手快眼睛好精力又充沛，几天一过就盘好了。出差一回来先奔单位把扣子交给大伙，可把大伙高兴得，个个抢着请艾玲喝奶茶，快把艾玲肚子灌胀了。

艾玲回到家，却惊见妈妈眼睛肿得像葡萄，这是怎的了？再看妈妈，一脸的欣慰，说：“玲子，你同事要的扣子全盘好了，拿去吧。”

艾玲一听大大咧咧地说：“妈，我出差时都已盘好给同事了。您盘的这个，用不着啦，以后就放在家里用吧。”

艾玲说着进了卫生间洗澡，出差几天太累了，要好好休息一番。

第二天下班回家，发现妈不在家，老公脸沉沉的。艾玲说：“喂，怎么啦拉着个脸？是不是怪我出差没给你买礼物？唉哟，我太忙了嘛，下回补好不好？”

老公开腔了：“我倒无所谓，可妈生气了晓不晓得？”

艾玲一愣，问道：“妈生气了？好好的生谁的气？”

老公更气：“生谁的气？生你的呗。你这个没心没肺的丫头，你说你同事要扣子，可把妈高兴得，没日没夜地盘，眼睛熬肿了不谈，连颈椎病都犯了。结果哩，不要了，你早就盘好了。哼，你倒是能干，可你想过妈的心情没有？”

艾玲一下子就僵在那了。

一晃端午节到了，妈泡好糯米又买来棕箬包起粽子来，妈包的粽子精致得像个艺术品。艾玲兴致勃勃地说：“哇，老妈，您真棒，教我好不好？”

妈笑吟吟地说：“当然好喽。看，这么一包，再这么一包……”

艾玲认真学着，可怎么也包不起来，即使好不容易包起来，却又松又丑，跟妈妈包的不能比。可把她气得，一下子扔了粽箬叫道：“不包了不包了，太难了！”

妈笑骂道：“你这个丫头，天生急性子，这哪有什么难的。”

艾玲不听：“就是太难了，我不学了，以后就吃现成的。”

妈只得一个人包。这时艾玲老公把艾玲叫到旁边，小声说：“你不是一向挺能的吗？这回怎么认输了？妈这么大年纪了，你就忍心看着她一个人包？”

艾玲推了老公一把，说：“你懂什么？你没看到妈虽然辛苦，但挺高兴吗？告诉你，有妈在，我就永远笨，永远学不会包粽子，我要妈永远为我包粽子……”

（题图/杨宏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