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俄核武库的烦心事

宁柯

美国打开了潘多拉盒子

1945年7月16日，美国在新墨西哥州的阿拉莫戈多沙漠成功爆炸了人类历史上第一颗原子弹，人类从此进入核武器时代。4年后的1949年8月29日，苏联紧随美国步伐成功试爆第一颗原子弹。

70年后，当俄罗斯著名记者、作家古巴列夫回忆爆炸现场时，恐怖的场景仍令他不寒而栗。这次试验标志着美国的核垄断仅维持了4年就被打破。4年后的1953年8月21日，苏联又爆炸了第一颗干式氢弹装置，将核武器的杀伤力再次提升。

当初，德国犹太裔物理学家克劳斯·福克斯将美国研发原子弹的秘密资料交给苏联情报机关时，曾希望借助苏联的力量打破美国独霸天下的格局。但事实上，原子弹如同“魔戒”，让拥有它的人再也难以割舍。

自第一颗原子弹试爆成功以来，美苏两国的核竞赛就没有停止过，并且有更多的国家加入进来，技术不断升级，核武器数量不断增多。据2018年美国发布的核态势评估报告，1986年全球最多时共有69368个核弹头，足以毁灭地球数次。

冷战结束后，全球核武器数量呈下降趋势。据瑞典斯德哥尔摩国际和平研究所（SIPRI）发布的最新报告，截至2019年年初，全球共有核弹13865个，其中美国拥有核弹头6185枚，俄罗斯则有约6500枚，两国之和超过全球数量的90%。不过SIPRI也指出，虽然核弹头数量减少了，但随着科技的发展，威胁却更大了。

核弹头数量的减少得益于美国和俄罗斯签署的《新削减战略武器条约》和《苏联和美国消除两国中程和中短程导弹条约》（《中导条约》）。但今年2月，美国单方面启动退出《中导条约》程序，到目前，美俄均已宣布《中导条约》失效。如果美俄双方不延续2021年即将到期的《新削减战略武器条约》，则双边军控条约面临清零状态。届时，新一轮军备竞赛将可能开启。

美国核武问题不少

更令国际社会担忧的，是如此庞大的核武库是否能处于严格的监管之下。失控的核武可能是比核武器本身威胁更大的“杀器”。

美国2010版核态势评估报告就指出，美国“核武器综合体的状况已经下滑”。尽管近年来美国为核武器综合体的完善拨出巨款，但“核武库跟踪”计划完成得并不彻底。检查发现，无论是核武器维护还是人员素质等方面均存在一定问题。

一是核武器维护方面存在问题。据美国国防部解密的《1950年到1980年涉及美国核武器事故简报》透露，在30年间，光是被列为“断箭级”（美军最严重的核武器事故，包括核弹丢失、着火、误投误射、核弹内高爆炸药误引爆）的核武器事故就多达32起。美国核武器系统研发机构——桑迪亚国家实验室则称，冷战结束至今，美军至少发生了96起核武器事故。

以下是部分事故：2001年，“格林维尔”号核潜艇与日本的实习船相撞;2002年，“俄克拉荷马城”号核潜艇在地中海与一艘商船相撞;2005年，“费城”号核潜艇与一艘土耳其货轮相撞;2007年，“纽波特纽斯”号核潜艇与日本游轮相撞;2014年，第90导弹联队（沃伦空军基地）的一个中队在对“民兵-3”洲际弹道导弹进行技术维护时导弹失灵。

二是人员问题。调查表明，美军涉核人员职业素质较差，精神心理健康水平下降，已到退休年龄的人员占多数，缺少具有核弹药工作经验的年轻专家。此外，管理机构在执行核保障任务过程中彼此间缺乏协调，对日常工作中风险评估与分析过程优化不足，对工程技术人员和科研人员拨款不足，导致“士气”受到影响。

近年来，涉核军人的不良表现不时被曝光。例如，2018年6月，美国怀俄明州沃伦核导弹基地十多名士兵集体吸毒，社会一片哗然。要知道他们看管的是美国最先进的“民兵-3洲际弹道导弹”，其射程可达13000公里，具有毁灭性的威力，數量有100多枚，占美国总数的三分之一。

再如，美国空军全球打击司令部在核保障检查（NSI）中，将第341“民兵-3”洲际弹道导弹联队（马尔姆斯特罗姆空军基地）评价为“不及格”。相关人员表现出知识水平不足，缺乏必要的核弹药实际操作技能。

俄核武管理的挑战

苏联解体后，俄罗斯核武库也面临诸多挑战。

首先，是防止核武器被盗问题。苏联解体后，留下了大约5000枚核弹头、数百艘核潜艇和上千吨用于制造核武器的铀和钚。这些核武器一方面成了俄罗斯继承的遗产，另一方面也逐渐成为潜在风险。

据英国《独立报》报道，负责俄核武库及核弹列车运行的是国防部第12总局。该局局长瓦雷金上将证实，在2002年和2003年，车臣恐怖分子曾两度试图进入萨拉托夫地区的核武库进行盗窃活动，所幸被保护核武库的机动巡逻队当场抓获。

俄罗斯政府表示，所有的核武器都处于严格监管之中，没有发生一起核武器被盗事件。

其次，即便核武器都被严格监管，核武器自身也面临不断老化的风险。核武器是一种寿命有限的武器，一般“保质期”为10～15年。对于过期的核武器必须进行材料回收、报废处理，或者重新制造，而这需要大笔经费。苏联解体后，乌克兰是当时仅次于美国、俄罗斯的第三核大国，但其主动放弃了核武器，一个重要因素就是后期维护成本过高。

当然，俄罗斯不会放弃核武器。俄罗斯是世界上疆域最广阔的国家，人口不足1.5亿，核武器扮演着强大的“定海神针”角色。

再有，核设施遭袭的风险一直存在。俄罗斯面临外部核打击压力，美国是最大施压者。今年7月一份文件透露，美国大约150件核武器就部署在俄罗斯“家门口”，分别位于比利时、德国、意大利、荷兰和土耳其等国的6个基地。文件披露后，俄罗斯媒体称之为“核威慑新时代”。

控核前路漫漫

在控制核武器方面，全人类是一个命运共同体。

如今，制造核武器技术封锁早已被打破，只需要精密生产工艺和一定的资金投入即可。如果降低要求，那么拥有一定经济能力和科技能力的组织也能制造出简单的核弹。这样，拥有核武器的国家会越来越多。现在世界范围内仍储备着大量武器用钚，可在短时间内使核弹数量增至8.5万枚。

美俄拥有绝对优势的核武器数量，矛盾也最为集中，是控核的重点国家。俄罗斯专家表示，美国一直高喊着让其他国家削减核武器，自己却在不断更新和升级核武器，对内对外执行的是双重标准，无非就是要保留“唯我独尊”的核武地位。

自柏林墙倒塌以来，美俄两国持续削减核武器数量，美国前总统奥巴马也曾大力削减核武器，但特朗普政府上台以后，美国核武策略突变，不仅大力支持现有核力量，还积极准备扩充核武规模。

另外，美俄之间签订的《削减战略武器新条约》有效期为5年，本期条约将于2021年失效。如果特朗普连任总统，则他刚进入第二个任期后不久，即面临条约失效。届时是否续签，尚不得而知。

虽然现在有近190个联合国会员国签署了《不扩散核武器条约》，但仍无法有效控制核武器的扩散。而且，成员国退出机制宽松，条约成员国只要提前90天发出公告，即可退出该条约。更为严重的是，一旦恐怖组织掌握核武器，是不受任何使用核武器规定限制的，这对世界安全的危害难以估计。事实表明，遏制人类的核冲动，依旧任重而道远。

（黄鹏荐自《环球》）

2015年9月6日，俄罗斯核领域70 周年纪念展《连锁反应的成就》在莫斯科市举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