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本江户時期的《水滸傳》翻案
2019-01-05趙瑩
趙 瑩
一、 《水滸傳》翻案在江户時期的發端
關於《水滸傳》在日本的最早記載,應見於日本僧人天海僧正(1536—1643)的藏書目録,其中有“水滸傳八卷”的記録。該書藏於日光山輪王寺慈眼堂的法庫中,書名全稱爲《京本增補校正全像忠義水滸志傳評林》。簡稱《水滸志傳評林》,其形式爲上圖下文,是適合文化水平較低讀者的簡本。稍晚的傳本要數德川將軍家書庫“紅葉山文庫”所藏《英雄譜》本。《英雄譜》上下二分,上半頁爲《水滸傳》,下半頁爲《三國演義》,故也稱《二刻英雄譜》,也是簡本。自此之後就有各種版本的《水滸傳》陸續隨船載入日本,不僅作爲文學作品供人閲讀,也伴隨江户時期的“唐話學習”熱潮,與其他明清白話小説,成爲學習漢語的課本,流行開來。
《水滸傳》在日本的普及傳播的一個重要節點,是初譯本《通俗忠義水滸傳》的出現。當時“通俗”二字專指翻譯,其意爲“讓俗也可以通”,即讓普通百姓也可以讀懂之意。《通俗忠義水滸傳》共八十册,分四次,歷時三十四年出版完成(上編二十册,1757年刊;中編二十册,1772年刊;下編二十册,1784年刊;拾遺二十册,1790年刊),是漢字假名交織的漢文訓讀調的翻譯。初譯本翻譯比較粗糙,遇到難譯的就隨意删減,又會在原文没有的地方隨意增加内容。初編内襯中印有“冠山岡島璞玉成先生編譯”,但實際譯者是誰仍存疑議。隨着江户時期庶民經濟的發展,庶民文學開始崛起,以大衆化和享樂化爲特色的讀物受到普通百姓的極大歡迎,因而流行一時,《三國演義》《水滸傳》《西遊記》的初譯本也在這個時期應運而生。初譯本意義重大,它的出現開啟了《水滸傳》在日本跨國演繹的歷史,也拉開了日本翻案《水滸傳》的序幕。
二、 江户時期的《水滸傳》翻案
在論及日本江户時期文學時,大概是不能繞過“翻案”一詞的。這一時期的日本文學,特别是小説,受到中國白話小説的影響,在創作上多有借鑒,因此被稱爲翻案文學。翻閲《明解國語辭典》《廣辭苑》《大辭林》等日本辭典,對“翻案”的解釋大體爲: 小説、戲劇等的改編,在原作基礎上的改寫等,並没有一個特别詳細和明確的定義。其他文學百科詞典的解釋也無外乎“文學和創作之間的作品”類似的解釋。據王曉平《〈聊齋志異〉日本翻案的跨文化操控》一文的考證,“翻案”一詞並非來自日本的外來語,而是出自中國本土。
《漢語大詞典》引宋楊萬里《誠齋詩話》:“杜詩云:‘忽憶往時秋井塌,古人白骨生蒼苔,如何不飲令心哀。’東坡云:‘何須更待秋井塌,見人白骨方銜杯。’此皆翻案法也。”明謝榛《四溟詩話》卷二:“《家語》曰:‘水至清則無魚。’杜子美曰:‘水清反多魚。’翻案《家語》更有味。”清袁枚《隨園詩話》卷二:“詩貴翻案。”
以爲是舶來品,却原本是中國自古就有的説辭,那我們也不妨繼承下來,古爲今用。
江户時期前期,《水滸傳》作爲學習漢話的教材,作爲中國白話小説的典範,在江户時期生根發芽,發揚光大。推動《水滸傳》熱潮的除了前期漢語學習教材之功,文學作品欣賞之功,還有一個强大的助推劑,那就是數量衆多的《水滸傳》翻案小説的誕生。在中國白話小説的翻案作品中,《水滸傳》的翻案不論從數量到質量,都是獨占鰲頭的。簡單分類《水滸傳》翻案作品,可以大體分爲局部翻案和整體翻案,具體來説局部又包括題目翻案、楔子翻案、場景翻案、人物翻案等;整體翻案分爲故事構架翻案、整體意向性格翻案等。除此之外,還有局部和整體混合的複雜翻案類型的作品。
(一) 題目翻案
江户時期,隨着《水滸傳》的流行,借《水滸傳》之名進行小説創作之風尤甚,單單題目與《水滸傳》相關的作品就數不勝數了。
首先,在題目《水滸傳》前植入定語“本朝”、“日本”字樣,如《本朝水滸傳》《阪東水滸傳》《日本水滸傳》等,題目中明確有“水滸傳”,同時强調其翻案的身份。不止題目有翻案,像《日本水滸傳》故事的開始情節也相似,其他也有局部的相似之處。這些題目上借用了《水滸傳》的小説,雖然故事的發展脈絡、情節與《水滸傳》不盡相同,但在“一群勇武男性的波瀾壯闊的行動”這一點上,還是屬於翻案作品。
還有像《醉故傳》《醉虎傳》《醉語傳》等,借用與“水滸傳”日語發音相同的文字作爲題目,這樣的遊戲式的借鑒方式不只用在《水滸傳》上,像《三國演義》的翻案小説題爲《贊極史》(日語發音與《三國志》相同),也是爲了借助《三國志》之名,刻意爲之的。雖是遊戲,但也可管窺江户時期中國白話小説的流行情况,只有對《水滸傳》《三國演義》等小説熟知的前提下,才可以理解這些翻案作品内裏所藏的機關,讀來才會興致盎然。那麽,如此廣泛的借用中國白話小説的題目進行日本小説的新創作,可以斷定當時日本讀者對這部異國小説的熟悉程度之深。
幕府末年開始,還出現了很多冠以“水滸傳”之題,却與《水滸傳》毫無關系的作品,《俊傑水滸傳》《天明水滸傳》《天保水滸傳》《天滿水滸傳》《嘉永水滸傳》《海南水滸傳》《慶應水滸傳》《美勇水滸傳》《築波水滸傳》等。這個趨勢一直延續到明治時期,有《柔道水滸傳》《茶道水滸傳》《少年水滸傳》等。“水滸傳”不單單是一部異域小説,而是一個意向、一個符號,已經成爲“波瀾壯闊”、“勇武激昂”的小説的代名詞,深入日本文化的深層,融入到日本文學的血液之中。
(二) 楔子翻案
《水滸傳》的楔子“張天師祈禳瘟疫 洪太尉誤走妖魔”,想必讀者都會印象深刻。雲山霧罩又引人入勝,讓讀者想撥雲見日,窺探其中隱秘,再加上《水滸傳》每回完結時的“欲知後事如何,且聽下回分解”,更是讓讀者望眼欲穿,心癢難耐。這樣的小説創作手法在江户時期以及以前的日本文學中是從未曾見的,如此具有魅力的開場當然常常拿來借鑒,故與《水滸傳》開頭相似的作品很多。
健部綾足的《本朝水滸傳》分前後兩編,前編十卷二十條,安永二年(1773)京都井上忠兵衛所刊,後編十五卷三十條爲寫本,未完成。作者健部綾足是江户時期的學者,他的這部小説也采用了雅文體的王朝風。小説發生在平安時代,僧人弓削道鏡得到女帝稱德天皇的信賴,仗勢霸權,以惠美押勝爲主的一幹人,包括和氣清麻吕、大伴家持等,合力與之對抗。據説這部小説原題《吉野物語》,是書店自作主張地改成《本朝水滸傳》,只是爲了乘着《水滸傳》的熱潮,借題發揮。故事的開頭還是模仿《水滸傳》,爲了對抗中央强權,一群熱血男性發起的集體反抗,但後來的故事發展就與《水滸傳》大不相同了。
《阪東忠義傳》,安永四年(1775)刊,享和元年(1801)對《阪東忠義傳》稍加修改,又出版了《日本水滸傳》。這兩部小説也只有開頭與《水滸傳》一致,從内容來看完全是日本的軍記物語。故事本身在元禄時代就已經在世間流傳,後來因爲《水滸傳》在江户時期的流行,借其名稍加改頭换面,出版了《日本水滸傳》。
(三) 人物情節翻案
《湘中八雄傳》,這部小説是最早的《水滸傳》翻案,明和五年(1768)刊行。故事發生在鐮倉時代之初,講述武將朝比奈義秀和七位部下合力討伐梶原景時的故事。小説並非全盤照搬,只是部分的借鑒了《水滸傳》的一些情節。比如《水滸傳》第二十回,住在滄州柴進家中的武松,一向目中無人,却從心底崇拜宋江。某日柴進對武松説來了重要的客人,武松還是不屑一顧,直到知道來人就是宋江,才態度大變。這個情節被借鑒到《湘中八雄傳》中,柴進换成了日本駿河國的土豪吉香小二郎,武松的角色被修行者不撰取而代之,而演繹宋江之角色的是有美齒公之稱的義秀。從這樣的局部借鑒來看,《湘中八雄傳》倒也算是《水滸傳》翻案的一部作品了。
天明三年(1783),伊丹椿園的《女水滸傳》出版,分四卷八回,共四册。這部作品的有趣之處就在於將重要人物的性别反轉,《水滸傳》中的男性豪傑换做女性,上演了激蕩的歷史物語。雖然名爲《女水滸傳》,故事角色却也並非一衆女色。如果説作爲翻案小説,也的確有模仿《水滸傳》的地方,例如第八回,首領四人將被斬首,四位化作僧尼的女豪傑前去相救,怎麽看都是來自梁山好漢劫法場的場景翻案。
《水滸傳》第四十回,梁山泊好漢劫法場的場景:
又見十字路口茶坊樓上,一個虎形黑大漢脱得赤條條的,兩只手握兩把板斧,大吼一聲,却似半天起個霹靂,從半空中跳將下來。手起斧落,早砍翻了兩個行刑的劊子。便望監斬官馬前砍將來。衆士兵急待把槍去搠時,那裏攔擋得住。衆人且簇擁蔡九知府,逃命去了。
《女水滸傳》第八回,同樣有劫法場的描寫:
畠山大怒,哪裏由得旁人亂來,下令攆走她們,隸卒正舉棒要打之時,僧尼四人相視莞爾一笑,奪了劊子手的刀,解了捆着的繩索,將奪下的刀給了四位頭領……四位頭領不想又得了生路,歡天喜地、欣喜若狂,八個人鼓起勇氣勇往直前,一路上勢如破竹,須臾間死傷無數,打開了一條生路。
但是這樣明顯的借鑒全文中並不多見,恐怕小説的創意更多來自《水滸傳》的豪傑氣質的影響。
寬正六年(1794),振鷺亭的《伊吕波醉故傳》問世。振鷺亭,原名豬狩貞居,江户人,生殁年不詳,推斷爲十八世紀後半到十九世紀初生人。題目中“酔故伝”就是借《水滸傳》的發音,讓讀者自然聯想到《水滸傳》,小説自序中言及“酔故伝”的意思取自忠臣藏大星由良的《空醉》。這部小説有多處模仿《水滸傳》之處,首先,題目就明顯的提示了對《水滸傳》的意識;其次,故事的開端也極爲相似;再次,登場人物的名字,例如高俅入道、武太郎(也是小個子)、宋次郎、吴服用左衛門、俱俚迦羅龍紋九郎,這些名字不用説大家也自然聯想到了《水滸傳》中的相關人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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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後,局部的情節借鑒隨處可見,“林教頭風雪山神廟”的場景就出現在小説中,只是主人公换做日本人,舞臺移到了日本本土而已。
《水滸傳》第十回,“林教頭風雪山神廟”中一節:
再説林沖踏着那瑞雪,迎着北風,飛也似奔到草場門口開了鎖,入内看時,只叫得苦。原來天理昭然,佑護善人義士。因這場大雪,救了林沖的性命。那兩間草廳,已被雪壓倒了。林沖尋思:“怎地好?”放下花槍、葫蘆在雪裏。恐怕火盆内有火炭延燒起來,搬開破壁子,探半身入去摸時,火盆内火種都被雪水浸滅了。林沖把手床上摸時,只拽得一條絮被。林沖鑽將出來,見天色黑了,尋思:“又没把火處,怎生安排?”想起:“離了這半里路上,有一古廟,可以安身。我且去那裏宿一夜,等到天明,却作理會。”把被卷了,花槍挑着酒葫蘆,依舊把門拽上鎖了,望那廟裏來。
《伊吕波醉故傳》第六回,同樣的場景,雪夜沽酒而回的不是林沖,而是一個財主家看糧倉的看守宋次郎,地點也换做大和國三輪(現日本奈良縣櫻井市的一個地區)的一座糧倉。
(四) 結構翻案
山東經傳的《忠臣水滸傳》,全十卷十一回,寬正十一年(1799)刊行前編五卷六回,享和元年(1801)刊行後編五卷五回,由鶴屋喜右衛門出版。這部小説像搭積木一樣,完全借鑒《水滸傳》的結構和框架,來叙述《假名手本忠臣藏》的故事。例如《水滸傳》第二十五回“王婆計啜西門慶,淫婦藥鴆武大郎”,潘金蓮密通西門慶毒害武大郎的場景,在《忠臣水滸傳》中被完全再現,武大郎换成與一兵衛,王婆换做夜叉老婆,而西門慶則由角兵衛取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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除了這個情節的翻案外,還有幾處明顯翻案自《水滸傳》,例如《水滸傳》武松打虎的故事翻案爲《忠臣水滸傳》中千琦彌五郎殺野豬的故事,吴用智取生辰綱則變成九郎鈴鹿峠奪禮物。這種局部翻案巧妙地插入整體故事中,自然流暢,毫無違和感,且增加了小説的可讀性,並在無聲無息之間將《水滸傳》融入《忠臣水滸傳》之中。翻案的手法愈發高妙,可謂更上一層樓。
另一方面,故事情節上又參照《忠臣藏》的内容。如果想要完全讀懂這部小説,需要同時具備對《忠臣藏》和《水滸傳》的認知。因此,這部小説是以《水滸傳》爲基本結構,重組《忠臣藏》的一部遊戲之作,讀者想必在閲讀過程中驚喜連連,意猶未盡。能够創作出這樣一部新奇之作,一方面得益於作者對兩部作品的熟識和遊戲之心,另一方面也一定是在當時讀者對兩部作品的認知度很高的前提下,才可能充分享受到其中的樂趣。這個時期的《水滸傳》不再簡單是一部外來的白話小説,應該已經成爲了江户文學的一部分,原作、譯作、翻案,一步步將中國白話小説《水滸傳》揉進日本文學的血肉中,作者和讀者一起構築出一部部新版的《水滸傳》,你中有我,我中有你。
曲亭馬琴《高尾船字文》大體的故事來自歌舞伎《伽羅先代萩》,分十二個部分,每部分又顯著地借鑒《水滸傳》,之所以説顯著,是因爲馬琴在每一部分的題目上,明確標出内容的出處,而且一邊標注《水滸傳》的出處,一邊標注《伽羅先代萩》的出處。但是這部作品世評一般,並未大賣。
(五) 意向翻案
《南總里見八犬傳》是曲亭馬琴的代表作,也是江户時期讀本的代表作。書中八位義士的名字中分别有一個“犬”字,故稱作《八犬傳》,八犬士出生時分别持有仁、義、禮、智、忠、信、孝、悌八塊玉。全書一百零六册,是當時世界第一的長篇小説。最初的第一輯五卷於文化十一年(1814)出版,最後的第九輯完結之時,已經是天保十三年(1842),前後歷時二十八年之久。最初五册出版時馬琴還是四十八歲,完結時已經七十六歲高齡了。出版商也歷經山青堂山崎平八,從第六輯開始是湧泉堂美濃屋甚三郎,第八輯開始到完結是文溪堂丁字屋平兵衛。插畫柳川重信、溪齋英泉、二世重信等。
《八犬傳》的很多意向的確來自《水滸傳》。像《水滸傳》一樣的開頭,八犬士也是一個一個慢慢聚集起來,活躍在歷史紛争的舞臺上。對具體的故事的借鑒也是俯拾皆是,如武松赤手空拳打虎的情節,被借鑒來改成犬田小文吾素手殺野豬的場面;還有武松鴛鴦樓大開殺戒的故事情節也融入了《八犬傳》中,犬阪毛野在對牛樓殺了馬加大記一族。《八犬傳》對《水滸傳》的翻案,是以借鑒爲基礎的改編,更可以反應作者的創意。像對武松打虎的模仿,以《水滸傳》的故事爲素材,進行日本式的改編,體現作者的創作風格。對主體的改編也是顯而易見的,就如同高島俊男的評價:“《水滸傳》是光明的,《八犬傳》就是陰暗的;《水滸傳》是白天讀的小説,《八犬傳》就是夜晚讀的小説;《水滸傳》是晴天,《八犬傳》就是陰天。”只有深諳兩部小説的差異,才可以得出如此懇切到位的評價。《八犬傳》研究的專家李樹果是這樣評價曲亭馬琴的:“馬琴的翻案非常巧妙,根據需要隨手拈來作爲素材,實猶如探囊取物一般,然而他並不原樣搬用,而是將它弄碎了揉在作品之中,使之脱胎换骨别開生面,有的竟很少留下翻案痕跡”。李樹果對馬琴的翻案評價頗高,當然也反映馬琴翻案《水滸傳》時的確技藝過人。
(六) 整體翻案
文政八年(1825),曲亭馬琴開始創作《傾城水滸傳》合卷,插畫歌川豐國、歌川國安、歌川貞秀,每年正月左右由鶴屋喜右衛門出版,一直到天保六年(1835)停止出版,共十三編十册。這是一部《水滸傳》的翻案,或者可以説是一部遊戲之作的《水滸傳》,因爲出場的主要人物與《水滸傳》的人物性别正好顛倒。時間設爲鐮倉時代,舞臺設在琵琶湖岸的鎮江泊,男女性别顛倒後也做了恰當的處理。比如九紋龍史進上身的龍紋身,在《傾城水滸傳》裏换成了女豪傑浮潜龍衣手的龍紋刺繡和服;開肉鋪的鎮關西鄭屠户娶了美少女金翠蓮,《傾城水滸傳》則改編成甲府鹽商的一個惡女人倚財仗勢,强迫叫優之介的美少年與之相好。另外,因爲是面向女性讀者的繪本,還盡量簡化甚至省略掉《水滸傳》中的殘暴場面。除此之外,基本完全翻案《水滸傳》,馬琴自己也在小説第四編的序文中直言,做此作品,只是爲了謀生計賺錢而已。
《傾城水滸傳》與《水滸傳》故事情節完全一致,人物除了性别顛倒外,也是一一對應的,將舞臺轉换成日本歷史上發生的,波瀾壯闊的反政府英雄起義,這是一部真正意義上的完整的《水滸傳》翻案小説。雖是作者爲了謀生計的遊戲之作,却也充分了解了這個時期《水滸傳》翻案的駕輕就熟,作者讀者都對《水滸傳》有了充分的前期知識儲備,即使是面向婦孺讀者所進行的翻案創作,讀者也完全没有閲讀障礙。
三、 結 語
《水滸傳》遠渡重洋,來到異域日本,給當時的江户小説極大的影響,這一點毋庸置疑,但同時一定要看到接受這部小説的日本文學給予它的巨大改變,借鑒是多種多樣的,整體結構框架的借鑒,局部故事情節的借鑒,人物形象描寫的借鑒,深入的趣旨的借鑒等等。同時,改變也是五花八門的,改變故事舞臺和人物的簡單翻案式的改編,對於勸善懲惡主題的改變,依據日本文學進行的文學樣式的改變,甚至是文學創作觀念的徹底變化等。
《水滸傳》作爲一部中國白話小説,能够在異域日本文學文化中生根發芽,除了前期的和刻、翻譯的助推,最大的動力莫過於《水滸傳》翻案小説的創作。借助《水滸傳》的翻案,也極大的豐富了江户時期日本小説創作的方法手段。通過不同階段、不同方向、不同内涵的翻案作品的大量出版,不僅翻案作品本身受到大衆的歡迎,《水滸傳》也越來越被大衆所熟知,中國白話小説《水滸傳》也更加大衆化、通俗化,在異國日本焕發了勃勃生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