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租车总在绝望时开来
2019-01-02王小山
□王小山
上世纪前半叶,无数作家、诗人、画家在回忆20世纪20年代巴黎文青生活时,都提到一间酒吧,蒙帕纳斯大街上的洛东达。
当时洛东达的名声,不会比现在中国文青眼里查令十字街84号的书店小。
2004年9月,去巴黎之前,我不知道洛东达是否依然存在,毕竟,距在伊利亚·爱伦堡的《人·岁月·生活》和海明威《流动的盛宴》中第一次看到这个名字已经近20年。
上了出租车,指着地图上的MONTPARNASSE街道的位置,相信这就是记忆中的“蒙帕纳斯”。13.8欧元的车费,走出出租车时,居然抬头就看到了“LAROTONDE”的招牌,这不是洛东达还能是什么?
那是我唯一的跟团游,现在回想,重点不在洛东达,而在于13.8欧元的出租车费,让我内心隐隐作痛。当时欧元和人民币的汇率超过一比十。从酒店到洛东达,一去一回,400元人民币,心里像被小刀子拉了一道口子。
2006年世界杯,在德国逛了一个月,玩得正开心,忽然接到阿根廷球迷路金波短信,他准备回国,渴望机场一见。
时间紧,任务急,不得不动用出租车了,我住的Zehn大街离机场不近,打车要花掉30欧元,遇到红灯,看着计价器在跳,心惊胆战的感觉有木有?
一来一往,人民币600多元,差可安慰自己的是,德国出租车都是奔驰。
发达国家出租车贵得要命。2011年4月去日本,飞机落地前东京地震,地铁停运,来接我和林楚方的翻译小林义之同学只好打车,花了2000元人民币。
不过,日本的出租车贵归贵,服务却是天下一流。
我是球迷,到了洛杉矶,至少要去看看科比吧,刚好赶上湖人队季前赛。从球场出来,天色已晚,不得已,我又要打车回去。美国的出租车费真的太不亲民了,从球场回到我住的好莱坞区,有点堵车,花掉了120美元。
付钱时,心在流血。
2015年8月和9月,跟着拍纪录片《奇域》团队到了土耳其的伊斯坦布尔。那天,电视台领导来探班,给剧组九个人每人发了1000元人民币大红包,大家很开心,跟着领导去吃日本料理。
去时走路不到十分钟,酒至半酣,只好打车往回走,到了地点,计价器居然显示52里拉——明明起步价5里拉的事,我知道,又遇到黑车了。跟司机说,要么5里拉,要么NO MONEY。
司机从嘟嘟囔囔到大声叫骂,不依不饶。
不管了,下车,一分钱没有。
出租车司机嘴里不停地骂着土耳其语,气愤地向我们身边扔了一个空矿泉水瓶子,开车走了。
那天我喝了不少酒,如果没喝酒,说不定乖乖给钱了。
回到2000年6月,那是我人生中第一次坐飞机,那个激动……
老白云机场,这也是我几十次到广州中的第一次,出了机场有点蒙。完全没找到出租车排队的地方,只好走几百米到马路边。
很久很久,绝望中,终于有一辆出租车停了下来。上出租车,说了去处,开了好一会儿才发现司机没打表,当时急了。
司机说,你要去的地方离这里一公里,我把你放到过街桥下,你直接过去就行了,我说,一公里也要打表啊。司机看我一眼,说,我顺便捎你过去就行了,不用给钱。
那一瞬间,爱上了广州。
(张晓玛摘自《视野》图/关节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