通缉令(下)
2018-12-31小当唐唐
上期内容提要:
日本宪兵队长山本宪藏命令崛川,要他尽快抓获泄露日军电台密码,导致日军鄂西会战失败的中国翻译焦朝桂。并悬赏10根“大黄鱼”。
与此同时,威仔和司徒娟也接到上级命令,要求设法找到焦朝桂,并尽力把他保护起来。
伪警察局的巡警张奇和成刚发现了焦朝桂的秘密住处,当他们来到焦朝桂藏匿的地方时,却发现焦朝桂已被人杀死。
焦朝桂肯定不是被日本人杀的。军统方面也明确答复,他们并没有派人杀死焦朝桂。那究竟是谁杀死了这位向国军提供日军密码的焦朝桂翻译官的呢?
经调查,焦朝桂藏匿的房子原来是卷烟厂老板陈约翰的,前几个月焦朝桂用焦大桂的化名买下。陈约翰和焦朝桂是在日本留学时的同班同学,而陈约翰结婚不到三年的太太顾小艾,在结婚前就和陈约翰打得火热。结婚后也一直秘密与焦朝桂有来往。
刘权怀疑这是情杀,陈约翰发现妻子红杏出墙后杀害了焦朝桂。
此时,巡警张奇和成刚拿着一只在焦朝桂尸体旁边捡到的,刻有陈约翰名字的钻石领带夹向陈约翰索要二十根大黄鱼。并要挟说如果把这个领带夹交给日本人,那日本人肯定怀疑焦朝桂是陈约翰杀的,追查起来,将对陈约翰极为不利。
在他们约好以金条换回领带夹的那天,张奇和成刚在自己住处被毒杀。
刘权知道两巡警死前曾找过陈约翰,当追问陈约翰是怎么回事时,陈约翰对刘权撒谎,说张奇和成刚因为查出焦朝桂藏匿的房子原来属于他的,并以把此事告诉日本人,勒索二十根大黄鱼。
“你不会因为这两个人勒索你而找人把他们杀了吗?”刘权说道。
马淑列西餐厅
在戏班一间放戏服的小房间里,刘权对司徒娟和威仔说了见陈约翰的经过。
刘权道:“由现场的状况看来,我不认为凶手跟两巡警一起喝酒,趁着两巡警不注意之际,把氰酸钾掺进酒里面给两巡警喝,你们是不是也这么想?”
“是的,我也这么认为,凶手一定是事先把氰酸钾掺进九江双蒸酒里面,不知情的他俩喝下了这种毒酒才中毒死亡。”威仔说。
“问题是凶手什么时候把氰酸钾掺进那瓶九江双蒸里面?如果是晚上七点以前下毒,那调查七点后的不在场证明就毫无意义。”司徒娟说。
刘权把面前的一杯茶拿起啜了一口道:
“我向陈约翰询问七点以后的行踪时,他不但很高兴地回答,而且把发生命案那晚见面的五个人的姓名告诉我,显然他对自己七点以后的行踪很有把握,由此反过来想,如果陈约翰是凶手,那他把氰酸钾掺进九江双蒸里面的时间应该是晚上七点以前。”
“还有一件事情。前天巡警成刚和张奇曾去找过陈约翰,他俩为什么事来拜访杀害焦朝桂的凶手陈约翰呢?”
“问题一定出在他俩来找陈约翰的目的上。”刘权又喝了一口茶:“那两个人是发现焦朝桂尸体的巡警,从他俩报案到警察赶抵命案现场的这段时间,只有他俩在命案现场,我想他们多半在尸体旁边发现什么东西,而那东西是凶手遗失的。”
“但他们是怎么知道是陈约翰掉落的东西?”
“那东西一定是很明显留下陈约翰的名字或标志性的东西,因为陈约翰是商界名人,很多市民都知道他很有钱,所以,才让他们发现那东西可以作为勒索的工具。”
“那么,他俩向陈约翰勒索多少钱?”
“应该不是小数目,如果是小数目。陈约翰一定会马上付给他们,用不着去杀害他们。我想他俩提出的金额一定多到开着宝马303跑车到处跑的陈约翰都无法立刻支付,所以才惹来杀身之祸。”
“一定比日本人的悬赏的十根大黄鱼还要多,因此才逼得陈约翰向他俩下毒手,毒杀他俩。”
“刘叔说得没错,可是……”威仔说。
“是不是没有证据?”
“是的。我想陈约翰已把他俩拿去要挟的东西拿走了……”
“陈约翰前天下午五时,跟他俩见面,第二天他俩就遇害,不免让人起疑心。我们要详细调查这两天他的行踪,或许会发现可疑之处。此外,我们还要找寻目击者,如果陈约翰是凶手,为了在九江双蒸里面下毒,一定会去两个巡警租住的房子。我希望能找到目击他进出俩巡警住的房子的人,如果能找到目击者,我就有办法让他俯首认罪。威仔、阿娟,你俩负责去调查这两件事吧。”
“好的。刘叔,你呢?”
“我想再去跟陈约翰的妻子见一面,因为她是最接近陈约翰的人。”
就跟上次见面时一样,顾小艾看起来又漂亮、又傲慢。这个女人真不好应付。刘权这么想着,故意打了一个喷嚏说道:
“我们回头来谈谈那天你跟你先生去马淑列西餐厅用餐时的情形。那晚七点到九点,你们都在西餐厅里面吧?”
“是的,这有什么问题吗?”
“七点到九点,陈约翰一次也没有离开座位吗?”
“是的。”顾小艾点了一下头说道:“只有一次——”
“只有一次怎样?”
“八点的时候,他去打电话。”
“打给谁?”
“打给我的表哥,事实上,我的表哥和我丈夫做一笔生意,我把事给我丈夫说了,由于我想起来那天要给他回消息,所以才叫我先生去打电话。”
“立刻回来吗?”
“你的立刻是几分钟时间?”
“五六分钟。”
“如果是五六分钟,那他不是立刻回来。”
“那么他几分钟以后回来?”
“十五六分钟以后回来。”
“哦,那通电话谈了十五六分钟才挂掉吗?”
“不是,他说回来时,遇见朋友,在走廊谈了一会儿。”
“那个朋友叫什么名字?”
“我先生没有说,我也没有问。跟朋友聊天,应该不是一件坏事,你说是不是?”
“也许吧,你能不能把你表哥的姓名和电话号码告诉我?”
“可以。”顾小艾把姓名和电话号码告诉了刘权。
刘权表面上装得若无其事,内心里却非常紧张。他想,或许这件事会让陈约翰的不在场证明崩溃。
一回到警局,刘权马上打电话给顾小艾的表哥。
顾小艾的表哥承认那天晚上八点,陈约翰曾打电话给她。那通电话很简短。
“那通电话大约只谈了两、三分钟。”顾小艾的表哥说。
接着,刘权去拜访陈约翰。
“听说那天晚上八点,你曾离座去打电话。”
刘权这么一说,陈约翰“噢”了一声,搔着头说道:“是我太太叫我去打的,对方是我太太的表哥,他想和我做一笔生意。由于是很小的事情,没有别的话好说,所以很快就挂掉。”
“后来,听说你遇见朋友,真的吗?”
“真的。”
“那个人叫什么名字?”
“梁荣,是个医生。”
“地址呢?”
“你为什么要他的地址?”
“我想去拜访他,向他求证一下。”
刘权这么一说,陈约翰突然拉下脸来说道:“你的意思是不是说我在说谎?”
“不是,只是确认一下而已,这是搜查的必要手续。”
陈约翰把梁荣的地址告诉了刘权。
刘权继续问:“你跟梁荣交谈很久吗?”
“是的,我们站在走廊谈了大约十二三分钟,是久了一点。”
“你们谈些什么事情?”
“谈各式各样的事情。当然,大都谈女人,他是一个很健谈的人。”
“梁荣还是单身汉吗?”
“是的。还没有结婚。”
“嫂夫人也认识梁荣吗?”
“认识,她比我更早认识他。”
“原来如此。”
“好了吧?刘探长,你大可不必再调查我了,我是清白无辜的人,焦朝桂不是我杀害的。”
刘权报以微笑后,告辞离去。
在一个诊所里,刘权见到了梁荣。他好像很疲倦地一面拍着肩膀,一面答道:“那天的确在马淑列西餐厅遇见陈约翰。”
“是不是在晚上八点左右?”
“准确的时间我记不得了,不过大概是那时候。”
“你能不能把那时的情形详细告诉我?”
“可以,事情是这样子。我吃完饭走到走廊,遇见陈约翰,向他打了一声招呼。”
“你吃完饭就回去了吗?”
“是的,因为我有事,回诊所了。”
“原来如此,你在走廊遇见陈约翰,向他打了一声招呼后,有没有交谈?”
“没有,我向他打了一声招呼后,马上分手,因为他跟太太在一起,我也有事情。”
“那就怪了,陈约翰说你们站在走廊上交谈了十二三分钟之久。”
“那是他在胡说八道。那天我有事,不可能跟他谈那么久。”
目击者
到了第二天,陈约翰的嫌疑越发加深,因为威仔和司徒娟又查明两件事与陈约翰有关。
第一是找到了在成刚和张奇被毒杀那天晚上八点三十分左右,在俩巡警住的房子附近看到陈约翰的目击者。
那个目击者是卖小吃的摊贩,傍晚时分,他刚好在俩巡警住的房子的空地摆摊做生意。
那个目击者这么说道。
“大约八点半时,有一辆雪白的大车开到对面大街停下来,那是 辆宝马高级跑车,这一带理应没有人开得起这种车子,所以我很好奇,想看看开车的人是谁。不久,车上下来一个中年人,朝着俩巡警住的房子走过去,对啦!那个中年人就是这张照片的人,大约五六分钟后,那个中年人又从那房子跑出来,开车离去,不久,警车就来了,害我大吃一惊。听说有俩巡警被人杀害,那个开车的人是不是凶手?”
第二件事是出事那天下午,陈约翰从银行领出二十根大黄鱼,有趣的是,到了第二天,他又把那笔钱存进银行。
“这一来,陈约翰非俯首认罪不可。”
威仔向刘权说道:
“第一件命案那晚,陈约翰在马淑列西餐厅打完太太要他打的电话后溜了出去,开着事先停在西餐厅后面的车子去杀害焦朝桂。陈约翰利用太太要他打电话的机会溜出去杀害焦朝桂,是很偶然的,如果那时他太太没叫他去打电话,他也会借口上厕所,溜了出去杀害焦朝桂。”
刘权和司徒娟很赞同威仔所说的话。
“那他的动机仍然是嫉妒啰?”威仔问道。
“除了嫉妒,我再也想不出其他原因了。”
“接着,他又去毒杀成刚和张奇,那动机又是什么呢?”
“多半那两个人拿着他俩发现焦朝桂尸体时,在尸体旁边捡到的凶手掉落的东西给陈约翰看,要挟陈约翰以高价买下那东西。”
“他俩要求的金额是二十根大黄鱼吧?”
“是的,陈约翰知道如果不买下那东西,一定会吃上官司而被关进监牢里面,所以才连忙从银行领出二十根大黄鱼。”
“可是为什么他又要杀害他俩呢?”
“理由有二,一是恨成刚和张奇向他勒索;二是为了小心。他可以用二十根大黄鱼买下证据,但留下了成刚和张奇这两个人是危险人物。由于没有证据,警方不见得会相信他俩所说的话,但会对他起疑心,因此让这两个人活着对他是一大威胁,所以才杀他俩灭口。”
“陈约翰用什么方法杀死他俩呢?”
“我想方法大概是这样子:陈约翰跟他们俩约定时间和地点交付金条赎东西,到了约定时间,或是提早一刻,他俩离开住的地方。虽然我不知道他们约定何时并付金条,不过多半是晚上七时左右,因为这时候,他俩已不在家,而且他们家的锁是普通锁,很容易打开。陈约翰身上带着早已准备好的氰酸钾,既然他有办法弄到药,应该也有办法弄到氰酸钾。他进入他俩的房间后,他进入房间一看,发现桌上有一瓶剩下一半的九江双蒸酒,一时喜出望外,他知道他俩都会饮酒,于是他戴着手套,把氰酸钾掺进酒里面,然后开着车子赶去约好交金条的地方,他俩对陈约翰的迟到一定很生气,可是一看到二十根金条,便转怒为喜,回家后,喝酒庆祝,结果中毒死亡。”
“那么就如那个小吃摊贩所说的,陈约翰何以要在晚上八点半左右进出俩巡警住的房子呢?”
“我想一定是想确定他布下的圈套成功了没有?如果成功了,也好把那二十根大黄鱼拿回去,当他打开房门一看,果然如他所愿,那两个人已中毒死亡,于是陈约翰就把那二十根大黄鱼拿回去,第二天存回银行里。”
“这样一来,我们是不是可以向上级报告,请示如何处理这个杀害军统特工焦朝桂的凶手?”司徒娟问。
“可以。”刘权说罢,率先站起来。
威仔和司徒娟万万没想到,第二天早上刘权从上级那里带来的消息是:陈约翰夫妇均是军统潜伏在广州的情报员!同时,军统那边也再一次明确回复,他们并没有要陈约翰杀焦朝桂。那么,军统特工陈约翰真是因为焦朝桂和自己的妻子顾小艾有私情,而不惜向刚刚窃取了日华南派遣军电台密码,帮助国军在鄂西会战中挫败了日军的功臣焦朝桂?
更令人震惊的是,陈约翰没有像往时那样回到办公室。当刘权带着化装成伪警的锄奸队员来赶往陈约翰家时,顾小艾仍然面无表情地把他俩带到宽敞的客厅。
“为了什么事要抓他?”
“他涉嫌杀人,如果你匿而不报,连你也逮捕。”
“这一定是误会。我先生没有理由杀人,我也不相信他会杀人。今天早上跟平时一样,精神焕发地去公司上班。”
“可是今天他没有去公司上班。”
“那么我先生到底在哪里?”
“你先生出门时,是开着宝马303跑车?”
“是的。”
“你先生开车出远门时,通常地会去哪里?”
“没有听他说过,不过我先生很喜欢去从化温泉地,那里有富有乡土风味的温泉。”
宝马跑车
刘权立刻带着锄奸队的人连忙冲出去。
“立刻去寻找陈约翰的宝马303跑车。”刘权说。
就在陈约翰失踪的第三天早上,三名搜山的伪警在从化温泉附近的一处山道上,发现陈约翰驾驶的宝马303跑车,但都不见陈约翰的踪影。
钥匙还插在驾驶室上,皮箱也打开了,却看不出有异常的地方。
陈约翰把车子开到这里后,人到哪里去了呢?
这三名警察有一股不祥的预感,小心翼翼地从很陡的斜坡滑到很深的山谷里。
他们的预感终于变成事实。
一个年约四十岁的男人脸朝下地死在山谷里。道路距离谷底有二十多公尺高,目前还无法确定这个人是发生意外、他杀或自杀,只能确定是从道路滚落谷底。
他们把尸体翻了一个身,让脸朝着天,沾满血渍的脸跟照片中的陈约翰一模一样。
日本宪兵队的崛井和刘权带着人赶抵现场时,已是那天下午三时。
“死亡的时间已有三天。”当地的伪警报告道。
如果是三天前死的,那就是陈约翰失踪那天死的,那天他在上午九时开车离开家门。多半是他开车来这里。
“你对这有什么看法?”崛井一面往下注视着山谷,一面向刘权问道。
根据上级的指示,刘权在三天前,即陈约翰失踪后,才告诉崛井杀死焦朝桂的凶人很可能是陈约翰。但并没有说明陈约翰的真实身份是国民党军统特工。
刘权皱着眉头,“真气死人了。”他很不高兴地说道。
崛井不清楚刘权何以不高兴,难道因为没能亲手逮捕他吗?
“虽然没能逮捕他,我也感带有点遗憾,可是陈约翰会因我们追捕他,才逃来这里自杀吗?”崛井说。
“不知道,或许吧。”
刘权摇摇头,他心里正在想,陈约翰用氰酸钾毒杀了成刚和张奇,如果他要自杀,多半也会使用氰酸钾,结果他却逃到这里跳崖自杀,既然他已逃到这里,为什么不继续逃下去呢?
“如果他是被人杀害的,到底是被谁杀害的呢?”刘权总觉得此事有点蹊跷。
陈约翰的尸体从谷底抬上道路,用车子运回温泉镇。
陈约翰的尸体在日本宪兵队解剖了。
死因是头盖骨破裂,死亡推定是陈约翰失踪那天的下午二时到五时之间。
从汽车方向盘上只采集到陈约翰的指纹。
副驾驶座上有顾小艾的指纹。
“这也没有什么好奇怪。”
看完验尸报告书后,崛川向山本宪藏说道:“听说陈约翰夫妇经常一起开车出去,车上找不到陈约翰太太的指纹,那才奇怪呢!何况我们已经证实陈约翰死亡那一天,顾小艾一整天都待在家里,第二天也是,这表示不可能是她杀害她的先生,关于这,我跟刘权探长都有同样的看法。”
“你的意思是说,他逃到那里自杀吗?”
日本宪兵队长山本紧绷着脸说道。
“是的。”崛川回答道:“顾小艾也说过,他俩结婚时,曾去过那个地方,是个令人怀念的地方,陈约翰可能逃到那个地方自杀。”
从日本宪兵队出来,刘权就直奔司徒娟的戏班,司徒娟和威仔都在那等着他的消息。
当刘权把找到陈约翰尸体的前后经过说了一遍后,刘权说:“当时,崛川是这样回答山本的,‘是的。顾小艾也说过,他俩结婚时,曾去过那个地方,是个令人怀念的地方,陈约翰可能逃到那个地方自杀。’”
“原来如此。”威仔听到这里,若有所思地说。
“威仔好像对陈约翰有疑问。”司徒娟说道。
威仔什么也没说,突然从椅子站起来,在室内来回走着,不久,他停下来,望着窗外。他的眼神并不注视着外面的天色。
大约五、六分钟后,威仔突然转过身来,“是的。刘叔刚才提到顾小艾的事情,陈约翰死亡那天,如果她一直待在家里,她就有不在场证明。事实上,经我们调查的结果,不但那天,就是第二天,顾小艾也没有回开家门一步。”
“这么说来,你也同意陈约翰自杀说了?”
“不,刚好相反,陈约翰是被人杀害的。”
“谁杀的?”刘权和司徒娟异口同声说。
“顾小艾!”
“啊?她为什么要杀自己丈夫?”司徒娟说。
“是呀,顾小艾和陈约翰都是军统的人,她为什么……”刘权也不解地说。
“说实的,这一点,我到现在还没有想通。”威仔摇了摇头,很无奈地说。“说来说去,关键问题是顾小艾为什么要杀害已经中计的丈夫陈约翰呢?是情杀,或者是为了谋陈约翰的家产?”
双重间谍
说话间,戏班的何班主走了进来,把刘权拉到一边嘀咕了几句。刘权“啊”了一声,说:
“原来顾小艾是两边通吃的双重间谍。”
威仔一头雾水:“双重间谍。”
何班主也是我地下组织的人,他说:“没错,上级通过我们潜伏在梅机关的内线查到,顾小艾不但为军统做事,她还在为日本梅机关提供情报,充当日本人的情报员。而且,军统和日本人都不知道顾小艾有双重身份,都以为她只为自己做事。”
“哦!”威仔吁了一口长气,说:“那就一清二楚了!自从陈约翰失踪后,我就觉得有点奇怪,只是不知道怪在哪里。如果陈约翰没有死亡,我和你们一样,都会认为警方查得紧,陈约翰才会畏罪潜逃,躲了起来。可是陈约翰这一死,更加让我起疑心,只是一时不知道问题出在哪里。如今才恍然大悟,原来顾小艾的举止行动有点反常。”
威仔喝了一口水,继续说下去:
“顾小艾在陈约翰失踪那天,一整天都待在家里,第二天也是,这不是有点奇怪吗?如果她很爱丈夫,如今她的丈夫失踪了,她竟然待在家里,这不是很反常吗?何况她还说温泉是令他俩怀念的地方,为什么她不立刻去那一带找找看呢?但她竟然待在家里。”
“为什么她要待在家里?”
“我只想到一个理由,那就是她要制造不在场证明,如果她去那个地方寻找,就没有不在场证明了。”
“既然顾小艾有不在场证明,那你为什么还说陈约翰是顾小艾杀的呢?”
“这要从焦朝桂的死说起。与顾小艾朝夕相处的陈约翰,应该对顾小艾的双重间谍身份有怀疑。因为夫妻关系,他一直没有点破。顾小艾发现陈约翰在怀疑自己后,一直想排除这颗定时炸弹。她一直和焦朝桂私下有来往,她察觉了在日本华南派遣军做翻译的焦朝桂不知通过什么渠道,也发现了自己在为日本人办事。这时候,焦朝桂因窃取日军密码导致身份暴露,日本人发出通缉令。如果焦朝桂被日本人抓住,日本人就有可能知道了顾小艾同时为军统做事。同理,如果陈约翰最后向军统报告顾小艾是双重间谍,她将被军统清理门户。
“于是,顾小艾想出了个一箭双雕的计划。因为,陈约翰被杀,最有嫌疑的,首推是她;反之,如果是焦朝桂遇害,最有嫌疑的,当然是陈约翰。因为陈约翰是焦朝桂的留日同学,焦朝桂住的房,是他用化名从陈约翰那里查到的。如果不是崛川让刘叔办这个案,是他自己来查的话,很容易就会发现这个秘密。因为大家都是军统的人,顾小艾知道了焦朝桂秘密藏匿在那里后,就带着刀子去小洋楼拜访焦朝桂,焦朝桂才会身穿睡裤跟她见面,并让她进入他的寝室。如果凶手是梁荣,焦朝桂绝不可能穿着睡衣样跟他见面,更不可能让他进入寝室,因为他俩不认识。因此凶手是顾小艾,她趁着焦朝桂不注意之际,刺杀焦朝桂,然后故意把陈约翰的打火机或领带夹丢在尸体旁边,想嫁祸给陈约翰。”
“发现失物的成刚和张奇,就拿着失物去勒索陈约翰二十根大黄鱼?”
“是的。”
“难道陈约翰没有对顾小艾起疑心,怀疑她是凶手吗?”
“我想没有,因为他非常喜欢顾小艾。”
“这样一来,从马淑列西餐厅化妆室通风窗爬出去,开着事先停在外面的宝马303跑车去杀害焦朝桂的人不是陈约翰,而是顾小艾了?”
“是的。晚上八点,顾小艾让丈夫陈约翰打电话给表哥,另一方面,她约好梁荣在那时候来这家西餐厅的走廊等陈约翰。梁荣在陈约翰打完电话后,向他打招呼,站着闲聊十五分钟。顾小艾就利用这十五分钟,从化妆室的通风窗爬出去杀害焦朝桂。这样一来,顾小艾不但可以替自己制造不在证明,又可以抹掉陈约翰的不在场证明。陈约翰被成刚和张奇勒索后,非但没有对妻子顾小艾起疑心,也没有对向他勒索的成刚和张奇产生杀机,所以才会付给他俩二十根大黄鱼。”
“那么杀害成刚和张奇的人,你也是认为是顾小艾了。”
“那当然。就如刚才所说的,顾小艾杀害焦朝桂后,把陈约翰的东西丢在尸体旁边。就是想嫁祸给陈约翰。因为那东西一旦被日本人发现,陈约翰就一定会被认为是凶手被抓进宪兵队,这样,陈约翰肯定活不成的了。如陈约翰死了,顾小艾不但可继续自己的双重间谍身份,而且以亡妻的身份,有足够理由拿到陈约翰一大笔甚至全部家产。
“顾小艾万万没想到她扔在焦朝桂尸体旁的那东西,不但被成刚和张奇发现,而且被他俩当成勒索的工具,向陈约翰勒索二十根大黄鱼,害得顾小艾的计划没有成功。
“因为是夫妻也同为军统特工,陈约翰也把被勒索的事情告诉顾小艾。顾小艾一知道成刚和张奇向陈约翰勒索的事,又想出一条毒计继续陷害陈约翰,当然啦!这条毒计是她跟梁荣一同想出来的,梁荣把氰酸钾交给顾小艾,顾小艾利用成刚和张奇赶去跟陈约翰见面的机会,带着氰酸钾潜进他俩的房间,把氰酸钾掺进九江双蒸里面。这个计划成功最好,失败也无所谓,因为成刚和张奇向陈约翰勒索二十根大黄鱼,如今他俩被毒杀,最有嫌疑的人当然是他。”
“晚上八时三十分,陈约翰怎么进入成刚和张奇的房间呢?”
“一定是他舍不得那二十根大黄鱼,由于他已把当作证据的失物赎回来,再也不怕他俩,所以我猜他想以强硬的手段,把那二十根大黄鱼抢回来,才会进入他俩的房间,没想到他进去一看,发现他俩已被人毒杀在房间里面,不禁大为吃惊地带着那二十根大黄鱼逃出去,结果被小吃摊贩看到。”
“原来如此。”
“顾小艾的情夫不是焦朝桂吗?”刘权说。
“这多半是顾小艾的障眼法,想隐瞒她的真正情夫。”
“这么说来,她的情夫是那个医生……”司徒娟说。
威仔说:“是的,就是那个名叫梁荣的医生。陈约翰告诉过刘叔,他有办法弄到和各种药,我想他也可能弄到氰酸钾,那个医生也一样,不,那个医生更容易弄到氰酸钾。
“顾小艾毕竟是双重间谍,她一定是察觉焦朝桂和成刚、张奇死后,不仅仅是日本人在调查这事,我党和军统也都在调查这件事,而且很可能我党和军统抢在日本人前面,发现事件真相。这样的话,将对顾小艾很不利。于是,她才了最后决心,亲自对陈约翰下手。
“当然,所谓亲自,只不过是她利用了真正的情夫,似乎只以为是情杀,而并不知道内情的医生梁荣。我认为是梁荣杀害陈约翰,梁荣叫顾小艾制造不在场证明,然后自己用陈约翰的车子把陈约翰带到从化温泉附近的山上,将他推落谷底。”
“陈约翰为什么会被带去那个地方呢?这不是一件很困难的事情吗?”
“想把活生生的陈约翰带去那个地方,的确有点困难,如果在市区的某个地方把他打死,用车子载去就容易多了。”
“可是死亡推定——”
“死亡推定时间是下午两点到五点,如果梁荣在下午三点杀死他,用车子载去那个地方,抵达时已是晚上了。假定这一路上,梁荣戴着手套开车,只要把陈约翰的指纹盖在方向盘上即可,不然的话,就是他先把方向盘上所有的指纹全部擦拭掉,再把陈约翰的指纹盖上去。”
“听说陈约翰在上午九点开着宝马303跑车去上班……”
威仔搔着脑袋说道:“这句话是顾小艾说的,如果她是凶手,她所说的话就完全不能相信了。”
“是的。这次事件,我们都被她一个人耍得团团转。”司徒娟说。
刘权说:“我立刻报告组织,让锄奸队的人先把这顾小艾和梁荣控制起来。”
“是,不管怎样,他们杀死抗日功臣和自己的同袍,必须受到应有的惩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