告别

张轩维

“所谓的亲人，就是你站在街头，他走向街尾，你目送着他的身影越来越远，你想去追，却发现他那笃定的背影以无声的方式告诉着你：不用追。”

风——微拂，花语喃喃。

儿时，太爷爷家便是我快活的天堂，朴素的一圈围屋里，栽着一棵老桃树。儿时的我，依偎在太爷爷的怀里，看着他拿出那旱烟袋，叼着烟斗，缓缓地吸上一口，微微眯上了眼，心满意足吐出了团团烟雾，像极了一朵朵绽放的桃花，徐徐开口，带着方言的语调讲起了《三国演义》。讲罢，搂着我喃喃道：“等你长大了，我们也都老了。”我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在烟雾的氤氲中，我看见了满树的琼芳。

风——如丝，花落簌簌。

长大了些，太爷爷家渐渐淡出了视线，而我们也只有在逢年过节才能去太爷爷家。

于是，太爷爷独自斟满了一杯黄酒，点燃了烟斗，躺在藤椅上，看着落花婆娑，碾为尘泥。可明明那天大家都团聚了，明明太爷爷很开心，可是，还有一滴浑浊的眼泪悄然从他颊间滑落。席间，小叔叔提议让太爷爷再讲一段“三国”，可太爷爺，已不复记得他的“三国”了。可能，他老了……

风——乍停，花枯半树。

猝不及防地失去，是谁都没有预料到的，我茫然地望着空空如也的藤椅，一滴泪悄然滑落。太爷爷在这个春天，没来得及看一眼桃花，就走了。我在眼泪朦胧中发现，春红半开，桃花苞一夜间只绽放了一半，可能这是老桃树得知这消息也会悲痛？

太爷爷走了，来不及告别，这个给了我美好童年的人，离开了。可他用那树桃花作为他执着的背影，告诉我：不用追，愿来生——相遇。

（责任编辑 王天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