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而渺小,生如夏花
2018-12-29卢亭欣
我不想要做伟人。不知何时这个想法落入我的意识,并在里面扎下根。
如今我诚然涉世未深,渐入命途中却如夜色侵袭黄昏一般触碰到了一个轮廓——人。作为人的个体究竟有多么微不足道。于是那个俗气的、老生常谈的问题开始困扰我了:人生有什么意义?既然如此渺小,生而为人、存活于世又有什么意义?
俗固是俗,但有多少人答得出来?爱因斯坦的相对论告诉世人时空一体,长河向前奔流亘古不变,若是真有信仰中的神也无法阻止容颜老去和花朵凋谢。《逍遥游》中说道,“朝菌不知晦朔,蟪蛄不知春秋”——就像朝生暮死的虫子不知月有阴晴圆缺和夏蝉不知秋霜冬雪,短暂到对遥遥宇宙来说转瞬即逝的寿命将人类的眼光局限于此,活再长不过一个世纪的人类要如何知道宇宙是否也有四季?银河流淌过光年,人所有的爱与诚、恨与泪都不过发生在阳光中一颗闪闪发光的尘埃上;我们所在意的,终其一生为之偏执的,不过是宇宙一次温柔的呼吸。那么人生的意义在哪里?终于了解人的渺小后,我又陷入迷惘了。
人连人活着的意义都不明了,就代表人要终世碌碌无为、甚至惶惶不得终日吗?我想不是这样。拿破仑的“不想做将军的士兵不是好士兵”可谓是千古名言,可不管怎么说,每个士兵都想做拿破仑,但拿破仑当然只有一个。一个时代里的伟大将军是凤毛麟角,不得不承认,冲上前阵用鲜血换明天的士兵总是更多。有许多人用他们披满荣光的宝剑在历史上刻下重重一笔供后人瞻仰,但更多的人,在史册上无名的众生,如你我,有比这渺小得多的东西要追求,譬如梦,譬如爱。这些东西微小得时间说不值一提,却同样无比珍贵——我自是一介凡夫俗子,我也有我凡夫俗子的梦想要去追寻,我也有我凡夫俗子爱的人要去爱。不因人的渺小怨怨戚戚,不因功名的熏香沉醉魂心,追逐自己所爱所求,珍惜自己所得所乐;我想要做将军,做不成我也不留余力冲锋陷阵,我想这就是作为一名士兵——这就是活着的最好姿态。
伟大的人都是相似的,平凡的人各有各的平凡。人是由走过的路、听过的故事、爱过的人、看过的风景造就的,像彩墨泼到白纸上。每一位凡人的那幅图看起来似乎都一样,但事实上那些斑驳彩点各有各的美丽,要仔细看,它们大不相同。它们大不相同,它们如此精彩,不被人欣赏又何妨?因为“玫瑰即使不叫玫瑰,她也依然芳香”。
就像仓央嘉措说的:“我愿生生世世为人,只做芸芸众生中的一个……只要能爱恨歌哭,只要能心随所愿。”花凋零,时境迁,而爱永存。人类的感情闪烁的纯净艳丽之光芒历史不会记得,但月亮会。我生而平凡,我无法做伟人,所以我不想要做伟人——这个想法落入我的意识,像流星撞击地面,像透入窗帘的第一缕光,忽然我就甘于人生的平凡,我的平凡,忽然我就懂得珍重我所得所爱。我不想做伟人,我愿生而渺小,我愿生如夏花——就算是最平凡、最不出众的那一朵。
(指导老师:富冬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