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诗人的眼力与手艺

2018-12-29张文晨

星星·散文诗 2018年20期
关键词:钟声组诗技艺

张文晨

当下的诗歌批评容易混淆价值与技艺二者的区别,部分诗人热衷于炫技,而部分诗人蔑视技艺,洪子诚先生在《诗人的“手艺”概念》一文中谈到,“手艺”概念的降临,必然伴随着对技艺的重视和对忽视技艺的普遍情形的抱怨。余旸认为,当代诗坛“技艺”已然获得虽无法确指但却又有着神灵般的地位,换个角度来说,一味崇拜技艺或者凭借写作积习支配的诗歌会带来巨大的偏狭,诗歌批评应当聚焦诗人的眼力与手艺。

衣米一的诗歌《只有月光可以找到我们》,“只有”“那时”“乡村”三个短语联结起来清晰地呈现出诗人主体的情感倾向与价值认同,“我”迷恋于乡村的淳朴经验与旧时的美好记忆。诗歌流露出思辨色彩,那样的“美好”近乎于一种理想,诗歌中的“只有”潜在地铺陈了一种伤感情绪,质朴自然的乡村以及旧时记忆构建起来的知识结构,在今天已然成为“远方的事情”。诗歌从另一个方面凸显出乡村记忆与日常生活的价值内涵,类似周末生活里鱼和豆腐的相互蕴藉,“日常”本身即为一种难能可贵的幸福。

第二组诗歌是石棉的《把南山的鸟巢移过来》,轻盈或者超越,似乎可以理解为诗歌主体想要传达的一种生活理想,面对现实境遇的种种喧嚣沉闷,唯有学习一种“搬运术”或“表演者”的技艺,才能在精神向度上保持自在和轻盈的姿态。人工湖、喧闹、楼房、牢笼,我们确实须要把南山的枯草、鸟巢移过来,采撷那些倏忽又动人的风景,用美好来填充贫瘠,用自由来抵抗死寂,以此在某种程度上超越现实而获得身心的愉悦。

余燕双的组诗《钟声之间》突出的特点是青睐于对象征符号的处理,钟声、防空洞、绣花鞋作为意象,其现实功能与隐喻功能带来诗意上的复杂性与丰富性。攀登与驰骋、压抑与起伏,钟声既是动力又是压力,钟声与人生的起伏构成一种互文性的观照。实体的防空洞嬗变成为一种精神意义上的象征符号,联系着命运遭际与最后的归宿。联系诗歌的上下语境,绣花鞋作为一种象征符号,沉溺在时间淤泥里的烂漫童趣和纯真欢乐是童年美好的经验记忆,或许终生受用。

傅蛰的诗歌《流连于草木之间》贵在视角的独特和敏锐,诗歌文本需要以敏锐个性的视角来切入现实经验,这组诗从果实的形状看到眼前失独的老人,从垒砌的石块和穹形的石冢看到厚实沉淀的故事,从老人的点滴情态看到过往一生和爱情真谛。诗人敏感细腻地发现那些深沉美好的情感蕴藉,“一定有什么不能说出的在里面被埋葬”,诗人仿若深情的心灵捕手,拉单弦的老人、山路旁的石冢,在这风景背后是被沉淀和掩埋的美好情愫,美得扣人心弦。

第五组诗歌是阮洁的《用阳光填满身体的空》,温柔而富于张力,诗人把“洁净与柔软”放在很高的位置。这组诗歌通过参差对照来呈现出事物或现象之间隐藏的矛盾冲突,以否定性的句式表达一种肯定性的判断,“如果不是”“如果没有”“无悲无喜”“眼神干净”“几度停滞”“迅速离开”,类似一种双重否定,情感的力度在紧张与浓缩的过程中获得较大的张力。对比性的写法在冲突对峙的过程中给予读者一种冲击性,柔软与洁净在诗人这里具备一种无与伦比的魔力,能够直抵人心,摒弃所有的寒冷病痛而重获温暖与勇气。

在叶小青的诗歌《那些镜子都藏起来了》里,古旧的线装书,由水爷到喊魂,从故乡人事到土地的荒芜,诗人在怀旧的同时也触及到漂泊异乡的下一代人,乡土记忆的贫瘠带来的是一种深沉的隐痛,像始终也回不到家的游魂,生出一种时代的怀旧病。田园荒芜胡不归?那些曾经照着青山照着蓝天的波光,再也不能够重新浮现,“土地掩埋了太多无人认领的白骨不得不荒芜”,乡土和家园承载的记忆长出“荒草”,钉在记忆里使人心痛无奈。

姜一苇的组诗《水走过的脚印》,写羊肠小道上挑水的母亲,写老乡兄弟的情谊,写村子里唯一的民办老师,流露出深沉真挚的动人感情。母亲挑水担子重而脚步轻,其背影成为“我”内心深处的一种羁绊。诗人用杏花与雪花的慰藉来写兄弟间的相互扶持,用学着老师结巴说话的旧时记忆来凸显其形象的高大,在日渐荒芜的村子里播撒了知识的种子,细腻而深情。

詹黎平的诗歌《梦见一个梦》,写作视角很具个性。诗人善于处理对比性的题材,写梦境与现实,写方与圆的冲突,写声音的轻与重,能够很好地呈现对现实人生的思考。从十年前后的不同叙写风吹麦浪般的人事变迁,用木匠的世故圆滑来对比映衬木料的成材历程,在远处纺织厂声音的轻微与轰鸣之间反省,从来没有想过“去它的内部看看”,在轻微背后掩藏的愤怒或抗议,诗歌充满紧张感,相互映衬和对比中形成鲜明的冲突,具有思辨的深度。

牛陷冰的两首诗歌饶有趣味,《内心的菜园》由菜园到人生,生活本身就是富于戏剧性的,诗人用菜园里的瓜果蔬菜、播种施肥来联结个人生活,趣味盎然。夫妻争吵本是寻常事,在诗人笔下却被比作一场声乐训练,平添一种诗意与人生况味。黄晓平的组诗《倒退着走路的人》运思独特写法新颖,从非常态下的一种倒退着走路的方式来反观日常,用燕子失亲来映照丢失孩子的悲痛家庭,让人唏嘘。特别是最后一首借城市里割草人的视角,以割草对比家里农忙,重视细节刻画的同时兼具理性思辨的深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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