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繁 花

2018-12-29辽宁

星星·散文诗 2018年24期
关键词:苹果花格桑花知音

(辽宁)

喜欢繁花这两个字,然后才是细碎的花朵,密密匝匝的,像繁星。大概因为冬天太长了,渴望被一群花朵包围。

格桑花、满天星、雏菊以及一年蓬,是我喜欢的。举着纯净的色彩,密集地开花,簇拥着在一起,成片成片随着风拂动。不能单独拿出其中的一朵,而是一簇,一片,一整个山坡。成群的在一起,是不是具有一种安全感?风来时,彼此照应着,相牵着倒向风,再弹回来,倒下去,如此这般,整面山坡都律动起来。

想起母亲在菜园里种过的花。那个年代,菜园里种花的不多。窗台下,胭脂扣、串红、鸡冠花占据着菜园的一部分。那是母亲仅有的一小块浪漫之地。

我和母亲一起趴在窗台看花,有时会跳下去,折几朵,在地面挖开一个洞,将整朵花或是零散的花瓣放进去,盖上一块玻璃,撒上一层细土;第二天早上扒开,玻璃下的花瓣已经挂满了水珠,没有比它再美的事物。整个童年,最美好的记忆也便是它了。而今,母亲去了另一个世界,再也不会有人为我种下一片花。

手机收到短信。自从有了微信,短信竟是稀罕的了。不用猜也知道是谁发来的。

也许是自己的忧郁波及了无关的人。微信里的人,被我拉黑,想说话就用短信。但我听到提示音,心里仍是颤了一下。

他总能找到理由让我重新加他回到我的微信好友中。

我有无可名状的悲伤,也有不可治愈的漂泊感。

今日惊蛰。

他说,今年是狗年,他是狗。他明知他不是狗。在碰我的泪腺了。我说呸,半夜狗叫!泪水却不自觉地滑了下来。

他学农业,知道很多花。他写苹果花的羞涩,粉红的忧伤;他说一朵花的世界有着茫茫与无际。我第一次看苹果花是他带我去的。密密匝匝的果园里,我们站在树下,手机里放着音乐。我们朗诵关于花的诗,读着读着,阳光也便晒红了我们的脸颊。

春天的苹果花开得繁茂,正像我们的诗句。

他说南方的梅花开了,在梅园,是一阕冷艳的词。他完全忘掉了人在异乡的漂泊,也忘了我从没见过梅花。

许多南方朋友也在朋友圈里晒梅花。宫粉梅和绿萼。身在北方,不知道梅花是正常的。不知梅但可以喜欢梅。先有花再有叶的梅,不知为谁这样恣意地绽放着。身在远方的我,似乎闻得到它们雅致的香气。我喜欢粉色的一切,但我更喜欢绿萼的纯净。

北方无梅,也无雨。风一直在吹。

很久没有听《伊诺瓦底江水》了,横笛吹响,再次陷入无可自拔。久违的沉浸。在旋律里流泪,让夜晚潮湿得可爱。夜晚是会生长一些什么的,尽管已经很久不在夜晚写字、听音乐,甚至是怀念。

到处是朋友们相聚的画面。所有节日都是一场又一场欢宴。

节日里我都是离群索居的那一个,或是在工厂里穿着工装加班的那一个。办公室里有十多盆绿叶子的花,从来不会绽放。肥厚的或是薄如纸张的叶子们在无风的室内,始终都是静止的。许多天之后,不经意抬头,才发现它长了一片新叶,融在原来的绿意中。而这片绿,再怎么,也不如花朵来得美艳和惊喜,甚至是怜惜。

水晶琴里有一首曲子叫《繁花》。轻轻缓缓的声音,可以解除烦忧。

喜欢开放的花朵,而每年期待花开的时间都很长。差不多要等六个月,才能见到一些不起眼的小野花开在山坡和住宅区里,然后是桃花、樱花和丁香花。从来不会刻意去赏花,路过的时候看上几眼,便足以抚慰长长等待里的不安和枯燥。

美也只是路过。

雨落下来的时候我并不知道,等雨变成了雪,软绵绵地飘落,才仔细算算,已经是春天了,竟还这样飘雪,难道是在挽留什么而迟迟不肯谢幕?

两个孩子在雪地上用小铲子将雪撮到小桶里,再用一个大夹子把雪夹成雪团放在桶盖上。完全不是我们小时候直接用手将雪一点点攒成雪团,冻得手指僵硬。他们两个把十多个雪团排满桶盖时,脚下那一片地方的雪已经消失,露出深褐色的地皮。

雪也是花的一种。晶莹、冷,遇热即化,它们是消失得最快的花。

我把两个孩子的照片发给朋友们看。有人以为是我的孩子,说他们这样玩可以释放天性。好吧,如果我再有一个孩子,我会让他也这样玩。

雪下得更大了。街上行人寥寥。对着天空,拍下雪落下的样子。有一张照片里的雪,是在十字路口的信号灯下拍的。灯光映亮了雪的纷繁,雪为灯光织就了缤纷。这是个时常让我生出陌生感的路口,几次出现在我的文字中。我喜欢这突然而来的陌生,仿佛站在外地的街头,仿佛这座城迅速将我推了出去。

我是喜爱远行的人。只要离开身居的小城,哪里都可以停泊,哪里都是幸福的。

而叫不出名字的那些花,不止让我感到羞愧,更多的欣喜正是来源于对它们的陌生。叫不出名字,我便可以随意给它们起个代号,或者就静静地看着。待回到自己的小城,这些花便消失了,也忘记了。下次再去,再看到,又想起。这也算一件好事,至少在记忆中有它模糊地存在着。虽不是经常想起和执念,却要好过一直一直坚守着什么,却得不到回应。

我希望我是那个放得下的人。

但我又何曾放下过!时间将一切变成陌生,而不是我。

不知这个春天落了几场雪了。天气刚要转暖,就又来一场雪。我打着伞,将雪隔在伞外,呼吸里满满都是雪的清凉气息。

三月的小城,和十一月的小城并无分别。

你该知道我为什么喜欢隔着手机屏幕羡慕南方的花开了。穿着鲜艳的民族风裙子走在路上,我便是寒风里开得最热烈的那朵花。

我有一把古琴。琴袋子是蓝印染花布做的,密密的小花开得任性,永远都不会凋谢。但凡有古意的东西,都是这样吧,恒久地留在时间深处。而我更喜欢那排流苏穗子,鹅黄的荡漾,让这个春天活色生香。

琴是给知音弹的。这世上,知音太少,你又是谁的知音?

无休无尽的大风,是北方春天的标配。睡梦里、白昼中,风都在呜呜响着,一点儿不讲温柔,一点儿不讲浪漫,这是北方春风的霸道。就是在这样的肆虐中,小草长了芽儿,婆婆纳开出蓝色的小花朵,让你不得不欣喜终于看到了春天的色彩,终于可以和许多灰暗的东西告别。

一本植物书里说草木是最言而有信的。一年来一回,不变的生命轮回使它们信守着对大地的承诺。这一季的错过,会在来年得到回应。而我们若是错过了,也许一生都不会再有交集。

所有繁华都是蕴积了许久才得以呈现的。正如我们不远万里,在列车上相遇,绝非偶然。六月的凌霄花开了,七月里白荷举着那盏灯在等雨,直到九月,月桂花开在生日的祝福中,我才知道,有一片格桑花开在奔向你的路上。

那么密集的格桑花迎着风,像我迎向你的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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