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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以存在?

2018-12-27陈玉

青年文学家 2018年32期
关键词:刘晓东虚无荒诞

陈玉

摘 要:人类如何存在于世间,以什么样的形式存在着,是人类在发展演进过程中不可逃避的问题,也是众多文学作品一直探讨的话题。作为精神问询者的70后作家弋舟,他的代表作“刘晓东”系列所体现的世界的荒诞性、人生的虚无感、死亡意识与存在主义有着密切的关系,本文从存在主义视角,探寻弋舟笔下人物的生存状态,揭示弋舟对人类如何存在的思考。

关键词:“刘晓东”;存在主义;荒诞;虚无;死亡

[中图分类号]:I206 [文献标识码]:A

[文章编号]:1002-2139(2018)-32-0-02

存在主义,是在第一次世界大战之后欧洲人开始对人本身的存在产生忧虑的结果。当人找不到存在的意义,就怀疑整个世界。海德格尔说:“存在哲学的基本特点之一:我们存在着,但是我们找不出我们之所以存在的任何理由”,“剧烈苦闷的经验把我们暴露给我们自己,是我们看到自己暴露在这个世界上,孤独无依,没有救助、没有躲避。我们不知道为什么我们被扔进这世界。”[1]

弋舟笔下的刘晓东也处在生活困境中,他是自我诊断的抑郁症患者,他酗酒以逃避生活的思考,他封闭期自己执着于孤独,他享受着身体的欢愉却依然内心空虚。他像被上帝抛弃的孩子,茫然地寻找着生活的意义。这与存在主义有着许多想通之处,用存在主义的视角来审视弋舟的“刘晓东”系列,对于探讨弋舟的思想意识和人生哲学不无益处。

一、存在于虚无的世界

弋舟作为时代的“扣问者”,在“刘晓东”系列中展现了一个荒唐而虚无的世界,以知识分子刘晓东为主人公,描绘了形形色色的人在这个世界中寻找自己的生存意义。执着于活着的人,只是随着时间在细数剩下的日子,结束生命的人也不会有多少人会为他祭奠。

在《等深》中通篇都在写着寻找:莫莉在寻找失踪的丈夫和儿子;莫莉的丈夫周又坚在寻找着关于这个时代的答案;少年周翔在为母亲寻找着正义,而主人公“刘晓东”通过寻找朋友的儿子这个契机,在寻找着自己。他们想在这个世界寻找到自己活着的意义,但最后莫莉所寻找的那个“绝不通融生活中刺耳的声音,他要用更加刺耳的声音去覆盖住噪声”[2]的丈夫周又坚不见了,变成了一个向权利与金钱低头,以屈辱的方式妥协的而生存的懦弱者。莫莉本身也是也不再是那个会在胸前戴着十字架的女生,而是为了在这个时代生存,把自己作为筹码去换取富裕的生活。作为小说中的叙述者的刘晓东,寻找的自己也是肮脏,油膩,欲望横流的。在《而黑夜以至》中,失去父母的车祸惨案竟然成为徐果欺诈的资本,而“我”,一个得了抑郁症的长者却在帮她完成这次欺诈。《所有路的尽头》中的“我”,一个整日靠酒精麻醉自己的人却亲自探寻了这一死亡过程。

弋舟这三部小说,描述了一个脱离秩序,伦理混乱,毫无温情可言的荒谬世界。同样,存在主义作家萨特在他的中篇小说《恶心》中,通过主人公洛根丁的眼睛观察到了这样一个世界:世界上任何事件的发生都是没有理由,尘世间完全是荒谬。生活是荒谬的,存在是无次序的,世界是无结构的,历史是无规律的。人生不过是一场赌博,“三年前我庄严地进入布城。我输了第一回。我想赌赢第二回,我又输了,我全盘输了。这一下子我就懂得了人总是输的。只有混蛋才相信自己会赢。”[3]存在主义者对社会现实的恶心感,就是对客观世界的不可知感,对环境的无以名状的恐惧感,以及在人与人关系中的孤独感。存在主义者和弋舟各自以自己的方式展现了在这个虚无与荒谬的世界人的生存状态。

二、存在于忧虑之中

存在主义哲学家海德格尔认为,一个人在客观世界中生存的最基本的方式是“忧虑”,因为他感到他所处的世界所有境遇只不过是虚无,而这个虚无的世界又是神秘的、不可理解的,人只能悬在“虚无”中无穷尽地“忧虑”着,而所有的“忧虑”都是通过恐惧、痛苦、厌恶以及选择行为表现出来。在海德格尔看来,虚无产生于一种普遍的厌烦,这种厌烦是无法排遣的,它来自灵魂深处那漆黑的夜晚。

在弋舟笔下的《而黑夜以至》中,刘晓东作为一个患有抑郁症的大学教授,每日的任务就是情绪低落。他远离人群,找不到生存的意义,特别是母亲的死让他认为“这是一个罪恶衍生出的链条,多少年来我所有的过失都是次第倒下的骨牌。母亲的死,不过是那轰然倒塌的最后一块。”[4]《等深》中的刘晓东看似在帮莫莉寻找她的儿子,其实是在寻找自己在世界中的意义。他忧虑自己的生存状态,更忧虑于这个道德沦丧的世界。《所有路的尽头》中的忧虑更加明显。“我”整日借酒消愁,在半醉半醒中寻找一丝安宁。“我”不敢回忆国内的妻子,不敢过多的和国外的妻子交流,国内已经没有了家,国外那个有着自己合法妻儿的地方对“我”来说却是莫大的笑话之地,因此无家可归的人的只能靠酒得片刻安心。而邢志平,在忧虑中结束生命的可怜人,他执着于年少时代的理想,在现在的社会竟然是个笑话,而他却为这个笑话付出了生命。

这三部作品的人物都存在与弋舟所设定的虚无世界,人的价值飘忽不定,人生无家可归,人总是处于一种“异己”甚至敌对的环境中,他们总是处于一种消极的,不安的,焦虑的恐惧状态。这种茫然与焦虑正和存在主义所探究的焦虑与虚无吻合。

三、死亡与存在

“刘晓东”系列中都存在着死亡,既然世界是荒诞的,人生是虚无的,那么死亡也就不可避免。死亡一方面以其非理性的让人猝不及防的力量使人感到神秘可怖,感到人生的虚空,另一方面又被人当作逃避虚无、摆脱荒谬人生的最终手段,具有终极实在性。《而黑夜以至》中的徐果的死亡,欺诈阴谋已经成功,但主谋却以自己欺诈的方式死亡,是命运巧合的安排,还是猝不及防的结果。作者最后判定了“她像个跨栏运动员一样矫健和十拿九稳,她被撞飞了,她如同忧郁这个字。那么好吧,她无罪”。[5]死亡是不可逃避的现实,弋舟深谙这个道理,所以每一部小说在探寻人生存在意义的地方都会设置死亡主题。海德格尔认为,人的具体的存在,也是走向死亡的存在,对死亡的焦虑迫使人们思考存在的本质。

《所有路的尽头》邢志平选择了“自主的死”。他不愿再被死的焦虑折磨的一点气概不剩,他不愿再承受坚信的理想变为滑稽的现状,他不愿再看到妻子与初恋恩爱有加,弋舟让他选择主动地死亡。《等深》中莫莉的儿子周翔为了给妈妈寻求正义,想要选择结束别人的生命,这种制造死亡的行为也是弋舟死亡超越意识的体现。在海德格尔看来,人生惟其在本质上是虚无的,个人才理当有设计自己存在方式的自由,才可以从非真正地存在向真正的存在超越。无论是邢志平的寻求解脱还是徐果的无意料死亡或是周翔想要以自我毁灭的方式制造死亡,都是在存在的对立面探讨人如何更好地存在。

四、自由选择与存在

存在主义者认为世界是荒诞的,人生是孤独、痛苦、虚无的。在这个偶然的世界上,“人的自由先于人的本质,并使本质成为可能;人的本质悬于人的自由。”人的存在就在于不断地谋划、设计、创造自己的行为。弋舟笔下的人物也在不断抉择自己的命运和存在,有的选择逃避,有的选择抗争。

《等深》中莫莉选择屈服于这个时代,用自己的身体作为交换,获取富裕的生活。周又坚选择放弃之前的正义形象,以屈辱的姿态谄媚金主,获取物质的享乐。“我”选择在周又坚小时的时间里和他的妻子上床,继续学生时代所谓的情爱。周翔作为一个刚满14岁的孩子,选择用自己的能力来维护一丝正义。《而黑夜以至》中徐果这个可怜的女孩,从小遭受众多痛苦,选择为了所爱的男朋友以欺诈的手段弄来男友去日本留学的资金。《所有路的尽头》邢志平选择和不爱他的女友结婚,即使知道儿子不是自己所生也坚持抚养,但当自己一辈子所坚持诗歌梦想破灭时选择了死亡,这也是主动选择自己存在的意义。

弋舟虽然在“刘晓东”系列中描绘了虚无的世界,人存在的焦虑,但在人的存在问题上还是存在积极的态度。他与存在主义在關照人生,关照世界上的态度是一致的。无论黑夜降临多久,黎明终会将近。

注释:

[1][加]让·华尔《存在主义简史》,马清槐译,商务印书馆1962年版,第9页。

[2]弋舟《刘晓东》,作家出版社2014年版,第19页。

[3][法]萨特《萨特文集·恶心》,郑永慧译,秦天、玲子编,中国检察出版社1995年版,第212页。

[4]弋舟《刘晓东》,作家出版社2014年版,第104页。

[5]弋舟《刘晓东》,作家出版社2014年版,第164页。

参考文献:

[1]弋舟《刘晓东》,北京:作家出版社2014年版。

[2][法]萨特《萨特文集·恶心》,郑永慧译,秦天、玲子编,北京:中国检察出版社1995年版。

[3][加]让·华尔《存在主义简史》,马清槐译,北京:商务印书馆1962年版。

[4] 安少龙:《叩诊“时代之痛”—浅析弋舟小说集<刘晓东>中的文化转型症候》,《甘肃高等学报》2016年第1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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