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慵懒时光
2018-12-27邹世昌
邹世昌
恰逢一场小雨来过,草木清香四处游走,院子里的豹花鸡咯咯地叫,啄着母亲从园里扔出外的小草。大黄牛感冒刚好,警惕地看着我,悄悄地把小牛犊护在身后。竹门斑驳洞开,父亲走在前面,一群白山羊鱼贯进了院,奔向盛满清水的盈盈水槽。西院邻居家已荒芜,那棵弱如高粱杆的桑葚,如今粗壮如腰,高过屋顶,黑紫紫的桑粒招摇于风中,摘下几颗,酸甜润津,手却染上了“蓝墨水”。东墙头的槐树,高大威猛,扯着长长的影子纳凉于我,想摇曳成槐花香凝的五月风景。前墙外的香椿树两房高了,长得笔直,像一把大蘑菇伞,每次都会多看他几眼,就像看我从外地归来一母同胞的兄弟。
就这样一直坐着,坐成一个无用之人。用纯净的眼神,欣赏着故乡澄净如初的天空,疼痛着母亲蹒跚的身影,听着那麻雀、布谷那朴素的清谣,嗅闻着泥土混杂着草木的清香,任由小羊羔用小脑袋顶我的手,任由小狗汪汪地叫,任由父亲责骂并扯着长犄角公羊踢打。就这样坐着,静看日头羞沉于西柏山,静看着月亮升起来,静看炊烟漫漫地往上冒,饭香弥漫在山村上空,慈母的呼唤嘹亮地压制着它,刺激得月亮都激动地跳了几下,最后挂在柳树梢上不动,一切都回归儿时最熟悉的样子。
园子里的小柿子秧、小韭菜、小豆角秧都长约尺余,莹莹如碧,正在与小草们争雄,所幸母亲帮了它们,我坐久了也上手,就像小时候一样,能幫到母亲,内心很高兴,最后小蒿子、小灰菜都被我和母亲薅除扔给了小鸡们,小鸡们冲过来,一会儿院子里就片片狼籍不成样子了。不知道此生还有几次能和母亲一起拔草的机会,但我们要切切实实地抓住每一次陪伴,包括老人,也包括孩子。不希望美好被定义为瞬间,诗意和远方成为昨日的向往。
晚饭是煮的挂面,母亲做了鸡蛋酱卤子,农家酱、农家鸡蛋外加母亲用铁锅熬制,我吃了三碗,直到撑得吃不下。打开电视,观看着世界杯或电视剧,跟父亲长一句短一句地聊天,聆听着村庄默默的变化。累了,就躺在火炕上,慢慢地睡去,风声来过,雨声来过,闪电撕破长空,打得缸盆噼啪作响,小狗也恹恹地叫了几声,还有父亲绑柴门的声音,都让我无比放松,无比清宁,曾经无比熟悉的一切慢慢苏醒,曾经简单的生活再次复制,曾经宁静如水的心空慢慢回归,或许这就是故乡的魅力吧,这就是有爱和魅力的故乡。
现实中的我们,偷得浮生半生闲,绝对是一种奢望,为生活、为工作、为亲人,也为了不负此生的自己。但总应该有那么一点慵懒时光,静坐看山、看水,闲来听风、听雨,醉来吟诗、作赋,醒来品茗、抚琴,一个人也好,两个人也罢,守着黄昏一点点,老牛吃草山坡前,夜来松间赏明月,清酒一杯酬流年!
那些慵懒时光,那些清浅的光阴,那些无用的美好,那些不经意间遇到或错过的人,许是我们一生中最值得玩味珍惜的吧!
(编辑·李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