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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让我莫名不舍的亚平

2018-12-27宁刘军

新青年 2018年12期
关键词:大巴安东尼威尼斯

宁刘军

大巴车驶出瑞士,进入意大利时,我们的司机——意大利人安东尼一定很高兴。因为第一,憋足了劲在高油价的瑞士境内不加油,现在终于可以松口气了;第二,这里已经是意大利。他终于不用胆战心惊地提防会被欧盟交警查车了(欧盟规定,每台大巴都必须安装行车记录仪,用来记录行车时间,大巴司机在驾驶2小时后必须休息20分钟才能再上路,且24小时内最多驾驶8小时,如有违反会被罚至哭爹喊娘)。而现在,我们已经进入了欧洲著名的不靠谱国家意大利。

所有这些规定都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你看,安东尼一进入意大利就开始大打手机跟人唠嗑,我估计是从现在开始他的手机不算漫游了吧。显然,在法制健全的欧洲,开车时打手机也是重罚的行为,但这里已经是意大利了,谁还会在乎呢?

关于威尼斯,虽说家喻户晓,但真要问起个所以然,似乎也说不上什么,不外乎水上城市、桥多、船多以及曾经的文艺复兴重镇和贸易繁华之地,这些人所皆知的标签套用在有“东方威尼斯” 之称的苏州身上确实不违和,当然我是指古代的苏州。

就是这么一个从小就知道,但也从未动过想去的念头的地方,突然之间还没等我回过神来,已经在眼前出现了。

大巴外的景色,在越过瑞士和意大利的国界之后,渐渐呈现截然不同的样子,瑞士是处于欧洲中南部的内陆多山国家,而眼前却是逐渐展开的亚得里亚海。远处的海一片波光粼粼的深绿色,沿岸的建筑风格各异,拜占庭式、洛可可式、哥特式的建筑依附在一起,相继在大巴窗外转瞬即逝。我感觉我们的大巴像是一辆时空专号,正在一头扎进文艺复兴时期里去。

在密布的水门坐贡多拉,在圣马可广场喂鸽子,在叹息桥上留影,在玻璃作坊现场看手工艺人用烧红的玻璃液拉出一匹玻璃马……

有人拍我肩膀,说着一口不知道是意大利语还是英语,或者是意大利口音的英语,重复着“Gondola !Gondola !”原来是拉客的,想要我们去坐威尼斯著名的贡多拉。在整个欧洲期间,除了巴黎圣母院附近的咖啡店有个伙计向我招揽,这还是第一次被人直接上来拉客,这种事果然只有在意大利才会发生。我很想善意地告诉他我们已经坐过了,只恨我人生的前30多年从未想过要学意大利语,无法沟通,只好一脸抱歉地说NO。

导游曾教过我们,想在威尼斯上厕所,最好找家店点杯咖啡,然后就可以使用他们的洗手间了,但我向来对自己的憋尿能力有信心,所以趁大家排队上厕所时就先窜进大街小巷玩了。想想看,一排中国人,跑到人家咖啡店里每人点杯咖啡,然后排队进厕所,我才不要干这种事!但是,我高估了自己的憋尿能力,在即将离开威尼斯之际到处找厕所,最后终于顺着半懂不懂的意大利语标记找到了一个公厕,一看价格1欧元 ,好吧,这算是我有生以来上过的最金贵的厕所了。威尼斯就以这样的印象深深留在我的脑海里。

天刚麻麻亮,就从威尼斯的小岛 SAN SOVOLO的住处爬起来,睡眼惺松地在水气朦胧的泻湖中坐船到了主岛SAN MARCO。一群人急急忙忙地挤过熙熙攘攘的游客,又换乘大船经过长长的水道到了陆地。太阳完全升起的时候上了大巴,离开这个水气缭绕的著名城市,向西北方向前行。

经过了无数的美不胜收的欧洲田园风光,中午到了繁华的现代都市米兰。到大学城吃饭,看到许多青春激荡的大学生,才明白原来欧洲不全是过去和历史。吃完饭,走马观花地看了几个哥特式的教堂就又上了大巴。终于在天完全黑了以后赶到了都灵——那天的目的地。

狼吞虎咽地吃完貌似中餐的快餐,几个人出了饭馆。雨停了,天空出现了星星和月亮。路上的行人和车辆也比刚才少了很多,空气很清新,夜晚稍显清冷。我们沿着一条大路往前走,刚才问过餐馆里从温州来的服务员,依稀知道,一直走下去可以到市中心的城堡广场。都灵是个不到100万人口的城市,2006 年冬奥会的举办地,也是意大利最重要的工业基地,汽车巨头菲亚特的总部就在这里。靠近瑞士,离阿尔卑斯主峰勃朗峰很近,白天在市区就能看到白雪覆盖的山峰。

几个人边聊边走,到了一条比较僻静的街上,车和行人更加稀少了,两边是高高的房子,在昏黄的路灯下,窄窄的街道在雨后显得更加的安静,铺在路上的石子在雨后泛出淡淡的青色光芒。除了我们几个人的说话声,就剩下走路声了。突然,从远处传来了悠扬的小提琴声,开始一两声有点断续,后来就完全好了。居然是《教父》的主题歌——“SPEAK SOFTLY LOVE”!那声音是如此的清澈,就像一根根的细丝,慢慢的在宁静的夜空中扩散开来,像一束月光静静地倾泻在一大片湖面上。声音又是如此的高亢,宛如弓子拉在人的心弦上,让心随着琴声在一层一层爬高。声音又如此的低婉回肠,感觉到好像有人在耳边如泣如诉。

大家都不由自主的停止了说话,朝着琴声传来的方向走了過去。在街边一所老房子的窗户下,一位中年男人正在演奏,旁边的地上放着小提琴的琴盒,除此以外,别无他物。大家默默的站在他跟前,听他拉完了这首曲子,好一阵后,如梦初醒,有人开始鼓掌。

回来的路上,同去的五十多岁的一位团友突然问我,那是什么曲子,我说,《教父》的主题曲,小提琴版的应该是最好听的。他过了一会儿说,今天才知道什么叫余音绕梁了……

从都灵回来,到达位于卡莱扎诺的酒店时已经是傍晚,由于晚上没有行程,于是大家就结伴前往酒店对面的家乐福大采购。我向来是喜欢逛大超市的,因为轻松、惬意、自在,跟小超市比品种丰富,跟大商场比不装模作样,充满了未知的可能性,没有比周末晚上戴着耳机慢慢逛超市更令人放松的事了。而在国外逛大超市更是让我莫名激动,因为这是贴近当地生活的一个绝好方式。

我们新奇地逛着每一排货架,心里默默将标牌上的欧元换算成人民币,比较着看看国内的物价到底水深火热到什么程度。最终,我们抱着一大堆巧克力、意大利面、芬达、牛奶、花种子(带回湖北种出来,开的都是很袖珍的花) 以及一瓶柠檬酒满载而归。最后导游还特地关照,晚上一定要锁好门窗,因为意大利的治安可不像其他欧盟国那样好。于是我回到酒店后,跟前台要了一份炭烤披萨就躲进房间大快朵颐了。

第二天,阳光明媚,天气好得很。今天我们要去佛罗伦萨,从卡莱扎诺过去只需30分钟车程。导游说,他很欣赏徐志摩把这个地方叫做翡冷翠,我觉得好是好,但刻意用这个称呼就略显矫情了。导游带着我们步行穿过大街小巷,走到阿尔诺河对岸的米开朗基罗广场,佛罗伦萨的象征——米开朗基罗的大卫雕像就在这里,当然真迹早已被保护起来了,现在换上的是复制品。广场四周竖立著各种各样的雕像,据说都是米开朗基罗留在佛罗伦萨的著名作品的复制品。

随后导游又带我们走到百花圣母大教堂,导游开玩笑说,这是最难看的教堂,因为外表是由粉红、浓绿和奶白三种颜色的大理石砌成的,跟其他教堂庄严的气氛格格不入。不过佛罗伦萨人可不这么想,他们认为这座教堂展现了女性高贵优雅的气质,更别说连米开朗基罗都盛赞过这座教堂巨大的文艺复兴式圆顶了。

之前导游就说佛罗伦萨有家获得过米其林三星评价的Gelato店,要请我们吃,果然他没食言。Gelato,一般人都说是冰淇淋,但意大利人听到了一定会感到难过,因为这不等同于lcegream ,只有意大利独有的传统手工雪糕才能叫Gelato,制作者会随口味和心情任意调配原料和比例,所以每一家的Gelato都是独一无二的。而导游带我们前来的这家Vtvoli le  Gelato 最有名的就是用大米做原料的大米Gelato 。

我们坐在小店门口的空地上,每人手捧一小杯Gelato ,细细地吃着。大米Gelato里夹着米粒,透着淡淡的米香,口感妙不可言。一位同行的老太太说不吃冰的,把她的草莓Gelato给了我们。吃一口,顿时就感觉以前吃的所有的草莓味的冰淇淋都是骗子,这草莓的Gelato里还带着明显的新鲜水果酸甜味,而不是人工添加出来的味道。可能有人会觉得太玄乎,果真有这么好?但我坚信,只要亲自吃上一口,哪怕没舌头的人都会这样觉得。果然如《孤独的美食家》里所言,人如果不吃到点正宗的味道,就永远不会知道什么才是好东西。

在意大利的最后一晚,也是我们在欧洲的最后一晚,我们将在罗马结束这一晚。在罗马街边一家叫景园大酒楼的中餐馆吃过晚饭后,同行的大部分人被带着去夜游罗马了,由于之前夜游巴黎无比坑人,我不想再以那种走马观花的方式去认识罗马,更别说这个项目还要额外花费60欧元,所以就和几个人一起拼车回了酒店。

站在酒店的阳台上,看到楼下我们的司机意大利人安东尼正在慢慢地把大巴车倒进停车位,突然感到有点留恋,留恋导游的台湾腔,安东尼的喋喋不休,同行的团友,以及每天在不同的城市醒来的早晨。因为欧洲的时差关系,这几天来我们的生活是货真价实的颠倒黑白,经常在北京时间晚上8点吃午饭,半夜2点吃晚饭,如今这种日子要结束了,却让人莫名不舍。

但离开的日子还是到了,第二天,罗马是个大晴天,安东尼载着我们前往达芬奇机场,搭乘汉莎航空的航班转机到德国法兰克福,然后就回国了。

“意大利人的家族观念很重,讲究一大家子几代人都住在一起,所以你们看,意大利著名的黑手党都是家族制的,电影《教父》就是说的科里昂家族。而且,随便你走进哪家意大利的餐馆,你会感觉像回到了国内,大声喧哗的,高声打手机的,手舞足蹈的,总之一派大呼小叫、热火朝天的景象。在外面插队、丢个烟屁股之类,很正常。欧洲其他国家也总喜欢调侃意大利为乐,因为意大利太不像一个欧洲国家了。”导游在车上这么评价意大利。

“你不觉得我们很像吗?”安东尼一边开车一边毫不在意地问。显然,这个,“我们”是指意大利和中国,能问出这样的问题,果然也只有意大利人。

(编辑·李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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