威尼斯的泪
2018-12-27
3008房间
七月凌晨五点多的春申市,冷冷清清的街道中有几个摊贩在准备着六点开卖的早点,葱香四溢的葱油饼,热气腾腾的豆浆,粢饭糕和油条,早餐店的雇员们正在熟练地包着小馄饨,锅炉中的水正在加热升温……
一辆刑侦队的警车飞驰在空旷的马路上,打破了这清晨的宁静。队长安然炯炯有神的眼睛中露出睿智的目光,健硕冷峻的外表下隐藏着似乎能洞察一切的能力。刑警小宁开着车,广播中,一位男歌手正煽情地唱着:“威尼斯的泪,像琉璃易碎,说到感情有人懂得转换,有人太绝对……”弥漫着早点香气的风从车窗吹入,小宁的肚子“咕咕”了两声。
“真想吃一碗热气腾腾的小馄饨。”小宁咂巴着嘴说。安然严肃的脸上嘴角一撇:“破了案,请你吃柴爿馄饨。”小宁是从外地考入公安学院,毕业后择优留在本市公安局的小伙子,剃个板刷头,因刑侦处工作繁忙,到现在还没吃过正宗的柴爿馄饨呢,只闻其详。“老大,一言为定喔。”安然笑笑:“小吃货。”
两人赶到威尼斯大酒店时,门口已停着一辆120急救车和一辆110警车,他俩快速下车走入酒店。威尼斯大酒店是一家有些年头的五星级酒店,位于市中心,门庭若市的宾客让生意好到爆。夜班大堂经理和保安部领班立刻迎了上来。
“警官你好,我是当班大堂经理。3008房间住客死亡。”大堂经理带领他俩边向电梯走去边介绍。安然环顾清晨的酒店,几乎没什么宾客,稀稀落落的只有两个清洁工在打扫大堂。
“谁发现的?”当他们一行人乘上电梯后,安然问。
“是我们夜班的员工在巡楼时发现的。客房3008的门虚掩着,敲门后无人应答,发现门框上有两条血迹,进门后看到有个女人躺在床上,胸前笔直插着一把刀,衣服上满是血,吓傻了。”保安部领班回答。
“让那个员工平复一下心情,准备接受询问。”安然说。
到达30楼出电梯后右手转弯,转角处第七间房便是3008,110的处警人员已把现场用警戒带围起。
“安队长,经我们初步调查,受害者是这房间的住客,目前已死亡,怀疑是他杀。”110处警人员向安然汇报。
“法医正在赶来的路上。”小宁对安然说,又问保安部领班,“你们部门负责人什么时候到?”
领班说:“我们总监已经在路上,一会儿就到。”
死者名叫尹芊芊,27岁,是前天傍晚时分一个人入住这家酒店的。她原来想要一间行政套房的,但因酒店生意太好,只剩下豪华大床房和高级大床房这两种房型了。
安然询问了尸体的第一发现者——晚班巡逻人员——后得知晚间巡逻每两小时一圈,不过前一位巡逻人员并没有留意到凌晨2点半左右3008房间的门是否虚掩着。
等待法医的这段时间内,安然仔细打量了这间房间。在柔和的灯光下,褐色的窗帘拉得密不透光,落地窗帘边是一把太妃椅,太妃椅并排的另一边放着配套的写字台与座椅,写字台上东倒西歪地放着六七个高级品牌的购物袋,里面的衣物杂乱地散落在桌上和附近的地毯上,都还未拆吊牌。床位于房间的正中央,两边分别有床头柜,在一只床头柜上放着残羹冷炙和一把西餐叉。嵌入式的液晶电视正对着床,电视下方是一个多功能柜子,里面暗藏着酒店规格的小型冰箱和保险箱。与床相隔的一面墙内是卫生间,有着两套沐浴设施,长方形的浴缸和紧挨着的淋浴房,浴缸内无水。洗漱台在浴缸的左侧,正对着马桶,马桶也在淋浴房的左侧,这平行的摆设使得卫生间有很大一块活动范围。浴室门外对面是一排衣橱,装有移门。在移门对面的浅色门框上有两条颜色鲜艳的血迹。除了床上大量的鲜血和这两条血迹外,整个房内无其他血迹。
闻讯赶来的法医立即对尸体进行了检查,初步判断死亡时间为22日0点至凌晨2点之间,距离凌晨4点45分尸体被发现相差四五个小时;心脏被刺九下,应该是当场毙命。凶器是一把酒店的银色餐刀,长23厘米宽2厘米,笔直地插在死者的胸口。受害人尹芊芊身穿一件白色紧身T恤,牛仔短裤,身材纤瘦,身高1米65左右,平躺在大床的右侧,白色T恤和床单被鲜血染得殷红。尹芊芊双眼圆睁,嘴巴张开呈O形,面部显现出恐惧的表情。她有着白皙的肌肤和匀称的体型,如果不是以这样一种形态看到死者,人们会觉得她是一位大美女。
此时,威尼斯大酒店保安部总监赶到现场,神情严峻,一看就属于那种沉稳而经验老到的中年领导。和大家打了招呼后,他把死者所有入住信息及在酒店动向向安然和小宁做了简洁的介绍,然后领着安然和小宁前往1楼保安部监控中心看监控录像。安然需要3008房间外走廊上,7月20日傍晚6点死者入住房间至22日凌晨5点尸体被发现之间的录像。当两人得知,2 1日晚1 0点至次日凌晨4点前,这6个小时酒店监控系统恰好在升级,无录像可查时,小宁瞬间出现一种崩溃的神情。安然不愧为有着丰富经验的刑侦处王牌队长,淡定地说:“那就先看2 0日晚6点到2 1日晚1 0点前的关于死者的所有监控录像吧。”
经查看录像后发现,在尹芊芊20日入住当晚9点曾有一名身材消瘦、长相阳光的男子进入房间,到晚上11点左右摔门离开房间,神情气愤。在21日上午10点左右,尹芊芊至一楼咖吧用Brunch(早午餐),这期间有另外一名高个男拎着一只黑色公文包,从酒店外边打手机边往咖吧的方向走,在尹芊芊对面坐下,两人交谈45分钟后,那名男子看似心灰意冷地低着头走了。10分钟后,尹芊芊用完餐出酒店。中午12点有客房部人员进入3008房间,打扫卫生后离开。晚6点过后尹芊芊拎着大包小包的购物袋回到酒店3008房间,之后再未出门。在晚8点左右有餐饮部的送餐服务员进入房间送晚饭,2分钟后离开。当晚9点过后,昨天的“阳光男”身着黑色T恤,蓝色牛仔裤再次进入了尹芊芊的客房,晚10点前未出房间,其后因监控升级已无录像可查。当两位警官看完这些录像后,已是晌午。安然随后上了30楼,敲开3007房间的门。3007房间的住客是一对鹏城老夫妻,前来春申市旅游。据他们描述,20日深夜,隔壁房间有争吵声,好像是一男一女,大约持续了一个多小时,之后有很响的一下关门声。因为是十几年的老酒店,隔音效果比较差。在第二天21日夜里,争吵又开始了,好像比前一天还要激烈,争吵中有女人的叫声和撕心裂肺的哭声混杂在一起。夫妻俩因为白天玩累了,所以很快入睡了。3008房间是靠右手走廊的最后一间房,左边是消防通道。之后安然逐一询问了住在30楼的宾客,得到的反馈是由于时间过晚,都已入睡并未发现有可疑之处。安然又询问了送餐服务员和打扫3008房间的客房服务员。据客房服务员和送餐服务员反映,房内一切正常,送餐时只有女住客一人在。
安然和小宁再次回到3008房间,物证鉴定科的人员向安然报告,在七个购物袋中缺少了一件阿玛尼品牌的男士衬衫,在购物袋中找到了小票,但是没有衣物。鉴定科的工作人员把所有物品、食物残渣和血液取样封装回局里化验。法医将尸体带回进行鉴定。小宁则到保安监控室将相关监控视频拷回公安局。
两个嫌疑人
回处里后,小宁先泡了两桶方便面,安然指派一组警员调查死者尹芊芊的社会关系并联络她的家属。二组警员去调查20日和21日晚进出过3008房间的男人。三组警员去调查那个在咖吧与死者碰面的男人。
22日晚饭时间过后,一组返回公安局刑侦处,向安然报告调查结果:“尹芊芊是本市尹氏集团董事长的千金大小姐,母亲在芊芊很小的时候病逝,家中有一亲哥哥叫尹书涵,比她大十岁,目前正跟着尹董管理公司业务。尹芊芊因为从小失去了母亲,所以父亲、哥哥对她溺爱至极,从而造就了这个大小姐骄傲任性目中无人的性格。虽然性格刁蛮,但由于她出手很大方,所以朋友不少,但真正的闺蜜只有兰芯子一人。尹芊芊生前在尹氏集团上班,担任市场部营销经理。据家中女佣说,7月20日那天晚饭前芊芊和尹董在家曾大吵了一架,原因是尹董要把尹芊芊嫁给天际集团总裁的儿子,进行财团联姻,芊芊不同意并告知父亲已有交往对象。尹董事长和长子尹书涵得知芊芊被谋害的消息后悲痛欲绝,他们请求警方一定要将凶手绳之以法。芊芊的闺蜜兰芯子和芊芊是初中同学,她告诉我们一年前芊芊去瑜伽馆练习时偶遇了个男人,之后与前男朋友分手,分手后前男友几次想挽回,但都被芊芊拒绝了。”
当第一组警员刚报告完,第二组警员也调查回来了。“20日和21日晚上连着两天进入3008房间的男子名叫凌峰,本市户口,35岁,身高1米75,是智翼公司的电脑程序员,独自居住在文汇区,目前家中无人。亲属关系只有一位老母亲,与其分开居住。我们走访了他的母亲,她母亲不愿多说凌峰的情况。之后我们向凌峰住所的邻居了解,据邻居说他半年前离婚了,离婚后就一个人住。根据小区保安提供的20日到22日的录像,凌峰最后一次出现在录像中的时间是昨夜8点过后,一个人出小区。我们给小区保安看死者尹芊芊的照片,保安有点印象,好像来过小区。我们又走访了凌峰就职的公司,他同事说最近凌峰和上司闹得有点僵,听说正打算辞职出去创业,他新交往的富二代女友答应为他投资。我们联系了凌峰的几个朋友,他们都说这几天没有联系。”
22日晚上10点过后,第三组警员回到刑侦处会议室。“21日早晨在酒店咖吧与尹芊芊碰面的男人叫岳赟,死者前男友,鹏城人,今年33岁,父母都是鹏城人,居住在鹏城,大学毕业只身一人来春申市打拼,现就职于创艺广告公司。几年前和芊芊相识于朋友聚会上,之后发展为恋人关系,持续了三年多,之后尹芊芊认识了凌峰,两人以分手告终。听他同事说岳赟之所以能做到策划部经理的位置,多是因他前女友这个贵人相助,岳赟手上的广告多半来自尹氏集团。而分手之后的岳赟因接不到好的广告案,团队快要解散,连他本人都面临解聘风险。在春申市打拼了近十年,他将面临情场职场双失意的窘境。我们在他租住的房子里找到了他,他正在焦头烂额地打电话联系客户。我们把他带了回来,接受调查。”
安然把他手下的三组警员召集到会议室,开始调兵遣将。安然让第二组也是原先调查凌峰的那组警员前往威尼斯大酒店,找寻21日晚9点过后酒店附近道路交通监控录像,找到凌峰出酒店的时间及目前所在地,因为他是这起谋杀案的嫌疑人。“威尼斯大酒店监控系统升级得真不是时候呀,好像凶手早就知道似的,特意挑了这个时候下手。”第二组的组长说。
安然指派第一组警员跟进凶器,那把酒店里通用的西餐刀的线索,并找寻3008房间中丢失的那件男士衬衫,到店里买一件一模一样的回来。安然推断,受害者被凶手刺了那么多刀,鲜血一定会喷溅到凶手的衣物上,凶手需要的是在房内找一件适合自己尺寸的衣服穿上,遮人耳目地离开案发现场,不至于因身上有大量血迹而遭人怀疑。
同时让第三组带回岳赟的警员,和他一起去问话。经审问后得知,岳赟在21日上午10点去威尼斯大酒店找尹芊芊是因为他依旧想动用芊芊的关系把这次的珠宝广告案搞到手,因为自从芊芊与他分手后尹氏集团就不再与他们公司有业务来往了。凶案发生时,据岳赟自述他一个人在屋里借酒消愁之后就睡了,没注意时间。安然暂时先放他回家了,但是通知他不得离开本市,随时配合调查。
安然和小宁前往电信局调查了死者尹芊芊、第一嫌疑人凌峰和第二嫌疑人岳赟的通讯记录。在22日晚上10点多,岳赟打过两个电话给芊芊,她没有接,发了一条微信,大致意思还是希望她看在昔日的情分上最后帮他做一次业务。之后0点30分岳赟的来电显示接过一个同事的电话,通话时间大约10分钟。安然派第三组警员去核实通话人及通话内容,并派人对岳赟进行24小时监控。
疑点重重
公安局刑侦处。经过24小时的调查后,三组人员齐聚一堂……
第一组警员带回了阿玛尼品牌的男士衬衫,黑色,175/L。专柜店员说尹芊芊是一个人来买衬衫的,告知营业员男士的身高体重,询问买什么尺寸,但至今未找到这件衬衫的下落。凶器已经核实,正是尹芊芊在21日晚8点左右叫客房服务牛排套餐时,摆放在盘中切牛排的西餐刀。西餐刀上无指纹,应该是在尹芊芊用过餐之后,凶手再使用餐刀杀害了死者,接着擦去了指纹。酒店3008客房门把手上也无指纹。另外食物取样无毒。
第二组警员汇报时垂头丧气,他们不间断地查看威尼斯大酒店道路附近的录像,却根本找不到凌峰从21日晚10点后出酒店或在酒店附近的蛛丝马迹。但是他们却意外发现了另一个人在22日0点30分曾出现在酒店道路附近的录像中,他就是死者的前男友岳赟——第二嫌疑人。
就在此时,鉴定科来电:酒店3008房间桌上六只购物袋中的衣物都是死者尹芊芊的尺寸,是女性的内衣裤和服饰,除了未寻找到下落的第七只空购物袋里的男衬衫,其余随身物品也都留有死者的指纹。单肩包内皮夹里的身份证、银行卡、钱款都在,这就排除了入室抢劫或者盗窃的可能性。但是有一点却引起了安然的注意,经DNA检测,3008客房门框上的血迹不是被害者尹芊芊的!
之后法医拿来鉴定报告,死因是被西餐刀所刺,同一力度总共九下,当场毙命。经死者胃内残留食物检测,死亡时间确定为2 1日晚1 1点3 0分至次日0点30分之间。死者尹芊芊指甲缝里留有皮屑,可能是被刺杀时进行了反击,抓伤了凶手某一处皮肤。但是鉴定表明,皮屑的DNA和门框上血迹的DNA也不是同一个人的!
安然回到会议室,向各位同事传达了鉴定结果。大家认为,两个DNA可能分别是第一嫌疑人凌峰和第二嫌疑人岳赟的,并展开了热烈讨论……
“叮铃铃……叮铃铃……”电话响起。
春申江面上发现了一具男尸!
凶手是谁
7月23日深夜,警方已把发现尸体区域的春申江岸用警戒线围起,尸体已被打捞上岸。死者身穿阿玛尼品牌黑色的男士衬衫,衬衫内是一件黑色的T恤,下身穿蓝色的牛仔裤,左手戴着X品牌的手表,手表已经停了,静止在22日凌晨3点。安然一眼认出,这身服饰就是在监控录像中21日晚9点凌峰进入尹芊芊房间的同一套衣服。
据发现尸体的路人说,晚上他们带着孩子在江边纳凉,黑暗中隐约看见海面上若隐若现地漂浮着人影,以为是有人落水了,连忙打110呼救。
安然立刻派人接凌峰母亲辨认尸体,经确认,死者正是凌峰。凌母悲痛欲绝,当场昏厥过去,被送往医院抢救。
警方对现场拍照查验、取证,法医将尸体运往尸检中心作进一步鉴定。经法医鉴定:死者凌峰,35岁,身高1米75,体重125斤,死因为溺水身亡,死亡时间在48小时内,具体时间在21日晚11点至22日凌晨2点之间。后脑勺有被钝器击打过的痕迹,有内出血但不足以致命。左手臂处有一明显划痕,尸体能隐约看出被捆绑过的痕迹。不过从死者肺部提取出的水质并非春申江内的水,而是自来水。
安然立刻派人取来威尼斯大酒店客房的自来水进行化验,确定威尼斯大酒店的自来水与死者肺部存有水水质一致,应该是遇害后被扔进春申江的。“那就是说死者是在酒店内溺水身亡的?”小宁挠挠脑袋说。又经阿玛尼品牌店员确认服饰编号,死者尹芊芊当日购买的男式黑色衬衫,正是死者凌峰身穿的这件。消失的衬衫终于被找到了。“凌峰是凶手吗?又是谁杀了凌峰呢?”重重疑问在安然的脑海中浮现。
审讯室内,安然开始盘问岳赟。
“你7月22日0点30分左右,这么晚去威尼斯大酒店干吗?”安然问。
岳赟知道再也隐瞒不下去了,紧紧地捏住双手说:“我没杀人,真没杀人,你们要相信我。”
安然严肃地看着他,说:“现在所有的证据都指向你,你有什么要交代的?”
岳赟紧张得汗流浃背,开始回忆:“那晚我喝了点酒,因尹氏集团的珠宝广告策划案最后期限是第二天,我还是想通过芊芊再争取一下。我给她打了两个电话没接,然后我又发了条微信她也没回,心急火燎的我打车去了威尼斯大酒店。大概0点后,我刚到威尼斯大酒店30楼便接到组员打来的电话,他们向我报喜说刚拿下一家大公司一年的广告策划案,已发至我邮箱。我便立刻出酒店打车回家。”
从岳赟开始阐述时,安然就目不转睛地盯着他,查看他面部神情的细微变化。然后,安然让人把新买的175/L衬衫,拿进房间让岳赟试穿,衬衫穿在T恤外有些紧,不扭扣子的话勉强可以。这时小宁过来在安然的耳边轻语:“鉴定科打来电话已经证实3008客房门框上的DNA是死者凌峰的,血迹可能是他左手臂处被划伤所流出,击打凌峰后脑勺的钝器是玻璃烟灰缸。另外,那件从春申江中捞起的黑色衬衫上面提取到第一死者尹芊芊的血迹DNA,还提取到和尹芊芊指甲缝隙中留有的皮屑相同的少量DNA的血迹。”安然点点头,示意小宁出去待命。
“那照你这么说,你很恨凌峰,因为是凌峰夺走你女朋友,导致你辛苦十年打拼的成果毁于一旦。你应该也很恨尹芊芊吧,你这么苦苦哀求她在业务上帮你最后一次,可她却全然不念旧情,这么决绝。”安然看着岳赟说。
“是的,我恨凌峰也恨芊芊,但是我没杀她。”岳赟神情紧张地说。
“行没行凶是由证据决定的,不是靠你嘴上说的。顺便告诉你一件事,就在你被带回公安局的时候,凌峰的尸体被发现在春申江中,死亡时间和尹芊芊一致,死亡地点也是在威尼斯大酒店3008房间内。”安然边说边窥视岳赟的反应。
“凌峰死了?”岳赟吃惊地问,他对上安然疑惑的目光,连忙解释,“不是我,不是我杀的,我没杀凌峰也没杀芊芊。”
安然说:“现在我们要提取你的DNA。”岳赟很爽快地配合,然后说,“你们要怎样都行,不过我真的没有杀人啊。”当警员提取好岳赟的DNA,安然看着他继续说:“你身上穿的这件是和尹芊芊被杀时房内消失的同一款式的衬衫,你勉强可以穿上,我们很有理由怀疑你是为了掩盖胸前的大量血迹而临时盗取的,因为除了这件衣服外,房里都是女装,你的身型是无法穿的。那件证物的衬衫是和凌峰一同从春申江内打捞上岸的,上面留有尹芊芊的DNA。”岳赟连忙脱下这件衬衫,像皮肤会被这件衣服烫伤似的,然后拎在手上看了看,突然大叫起来:“这件黑色的衬衫我看到过,是穿在一个女人身上的!”
峰回路转
岳赟老老实实地说:“那天夜里,我乘电梯到30楼接电话时,正巧有个女人从拐角处转身走向电梯厅,穿的就是这样的黑色衬衫。”
安然挑了下眉毛,怀疑地问:“真的?你不是为了洗脱罪名而编出一个虚构的人物吧?”
“我没有瞎说,真的,不信的话你们可以查看酒店30楼的监控录像,五星级酒店24小时不是都有监控的吗?你会看到我那晚真的没有进房间,也可以看到那个穿这件衬衫的女人从30楼进入电梯。当时我还觉得奇怪,这女的怎么穿着件男式的衬衫到处走。”岳赟越说越激动。安然笑笑心想,他是真的不知道酒店当晚监控系统升级,还是装的?
“21日晚在走廊的转角处只一眼看到有个人,你怎么能确定这个人穿的是和你手上一模一样的衬衫呢?”
岳赟很肯定地回答:“她扎个很低的马尾辫,因为这件衬衫穿在她身上很显长,下身好像穿了那种紧身的打底裤,所以一开始我还以为是裙子。你们知道我是做广告的,观察力和记忆力特别好。”岳赟接着说,“我记得来回酒店搭乘的是出租车,不信你们可以去调查。”
安然说:“你放心,我们会去确认的,今天先到这里。”
审问完岳赟,安然召集全体成员开会,分析几个疑点:一、如果岳赟是凶手,他是如何把凌峰的尸体从酒店运出的?酒店附近道路监控录像拍到的是他空手打车来回,没有携带任何物品。二、岳赟虽然有作案动机,但要在半小时内杀害两个人,并且运走尸体逃离现场,时间上太仓促。三、凶手为什么要把凌峰的尸体扔进春申江?如果可以运走尸体的话,为什么不把尹芊芊的尸体一起运走,一同沉入江内?四、如果真如岳赟所说,当晚他没有进房行凶,那么他看到的女人是谁?是凶手,还是只是一名普通酒店客人碰巧出现在案发地点?五、消失的阿玛尼品牌黑色衬衫为何出现在第二死者凌峰的身上?
之后,安然派小宁及另一组警员兵分两路去出租车公司调查取证,经核实岳赟没有说谎。之后小宁又前往岳赟所在的公司,他手下的组员说21日夜里确实打过电话给他,向他汇报拿下新业务的喜讯。而岳赟所住小区监控显示,他在22日凌晨1点回家,之后未再出小区,时间上无误差。
这个时候,鉴定科来电,“第一死者尹芊芊指甲缝隙里的皮屑和第二死者凌峰身穿黑色衬衫里少量血迹的DNA都不是嫌疑人岳赟的。”安然困惑了,难道凶手真的不是岳赟?那么凶手到底是谁?
7月24日清晨,安然和小宁再次去提审。“你除了看到穿黑色衬衫的女人外,还看到些什么?好好想想。”安然说。岳赟疲惫地闭上双眼使劲地想,“红色……”他嘟哝了句。“红色什么?”小宁心急地问。“嘘……”安然示意小宁安静,不要打断岳赟的思路。“红色的……好像是被推着的……行李箱?”岳赟终于回忆出。“行李箱?确定吗?”安然问。“嗯,虽然接电话时只是看到了侧影,不过感觉是很大的铝合金材质的行李箱,红色的。”安然说:“好的,想到什么再告诉我们。”岳赟回答说好。
安然派第一组、第二组警员前往威尼斯大酒店询问前台工作人员是否注意到型号较大的红色行李箱,并再次查看一楼客梯厅所有监控视频。两组人员回来后报告:“据前台工作人员反映,2015房间有位叫温柔的女客人是在22日凌晨2点10分退的房,因为此时退房的客人较少,所以印象深刻。记得女客人身穿黑色T恤,一条灰色系的长裤。在退房前女顾客说需要一些结实点的绳子,因为托运时要绑行李箱。这名前台员工没有找到粗的绳子,就给了她一捆细绳。之后还询问了女顾客是否需要为她叫去机场的出租车,她说不需要,给了行李员一百元小费,然后递给行李员一个小的黑色行李箱,自己推个大箱子出门而去。那名前台员工很清楚地记得大件行李箱是红色的,小件是黑色的。”
小宁惊呼:“温柔?上次调查凌峰信息资料的时候,我看到他前妻名字好像也叫温柔,因为名字很特别,所以一下子就记住了。”
安然立刻派第三组警员去调查凌峰前妻的信息资料,并到她的住所搜查,提取DNA回来鉴定。晚上8点左右,第三组警员回来了,他们向安然汇报今日所获:“凌峰前妻叫温柔,据她的同事和好友描述,在他们离婚前人如其名。温柔,苏州人,33岁,比凌峰小两届,是同一大学不同年级的校友,自大学开始恋爱,在温柔28岁时结婚。结婚三年多,温柔终于怀孕了,怀孕期间凌峰却出轨了,和尹芊芊相爱了。尹芊芊本想用金钱利诱温柔主动提出离婚,不料她不吃这套,尹芊芊就威胁她,可温柔还是软硬不吃。正当尹芊芊没辙的时候,碰巧温柔出车祸引产了,最终还是和凌峰离婚了。目前温柔在杂志社做编辑,有半年之久,是离婚之后找的工作。据她现在的同事们谈论,温柔性格内向、沉默寡言、独来独往,喜欢穿着暗色调的衣服,从来不参加任何聚会。温柔21日开始请了好几天病假。接着我们又调查了她离婚前的上家单位,有两个女同事和她关系较好,给我们看了温柔最喜欢的一张家庭合影,那是温柔和凌峰在威尼斯拍的蜜月照,温柔依偎在凌峰身边,身穿粉色连衣裙,身材娇小,笑起来甜甜的有两只小酒窝,长相非常可爱。看来离婚这件事对温柔打击相当大,从而使得她性情大变。温柔离婚之事她俩基本清楚,然后她们带我们去温柔现在租的房子。温柔不在家,我们提取了她梳子上的头发和牙刷交给了鉴定科。据隔壁邻居说她好像是出远门了,23日晚上看到她带着两个行李箱出门。我们询问行李箱是不是红色的,邻居说不是,是两个黑色的箱子,一大一小。”
前台工作人员提供,温柔入住时间是21日上午11点左右,退房时间是22日凌晨2点10分。第一组警员立马根据这个时间段查询录像,录像中的温柔戴着一顶非常大的灰色太阳帽,身着宽松灰色连衣长裙,像把整个人都裹在裙子里似的,因为被帽子遮挡住,所以从摄像头下看不清脸。她推着两个黑色的行李箱,在前台办理入住手续。当礼宾部员工上前为她推黑色的大行李箱时,她摆摆手示意不用,反而把黑色小行李箱递给了行李员。此时温柔在录像中的一个貌似不经意的小动作引起了安然的注意,温柔背对监控录像面向大堂时特意把灰色的帽檐往下拉了拉,侧转了身体,好像不愿什么人发现她似的。安然让第一组成员把此刻的录像画面放大再放大,根据温柔站着的45°方位,在大堂人群中发现有一女子经过大堂前台向酒店正门走去,她正是第一死者尹芊芊。这正是21日尹芊芊在咖吧与岳赟商谈并用完早午餐后出酒店的时间。之后温柔推着黑色的大行李箱,礼宾部行李员推着黑色小行李箱至2015客房。大约一小时后,温柔出2015房间至一楼酒店大堂进门宾客歇息的沙发处入坐,拿起一本杂志随意翻看着,目光却不时向大堂入口处张望。
21日晚6点过后,尹芊芊拎着大包小包购物袋张扬地进入酒店大堂。温柔放下杂志尾随其后,拉低帽檐戴上口罩,跟着她乘上电梯……之后她下楼,神色匆匆地向大堂外走去,在转角处撞到一名身穿酒店行政人员工作服的员工,对方手中文件散落一地,温柔帮忙捡起文件,拿起文件看了两眼,然后把文件归还,简短地聊了几句后走出酒店。大约在晚上8点回到酒店2015房间,之后在酒店监控录像中再未出现过。
破解疑点
安然带队到达酒店后向保安部总监要了一间无人的办公室用作临时调查室,然后把温柔与酒店工作人员接触的两段录像让保安部总监看了看,让他把这两个工作人员请过来,逐一调查询问。首先进来的是礼宾部的行李员。据他描述,21日入住的这位女士有点奇怪,她当时有两个行李箱,一个约32寸,另一个约22寸,当他准备为女士服务去推大件行李箱时,那位女士却递给了他那个小的行李箱,然后女士解释说大行李箱里面是贵重的易碎品,她自己推就行了。安然想,这可能是温柔不想让行李员感觉32寸的大箱子居然比22寸的轻很多的关系。问到两个行李箱分别是什么颜色时,行李员回答,小的行李箱是黑色的,大的那个是红色的,外面套着一层黑色的行李箱套子。这下子安然恍然大悟,怪不得温柔的邻居说两个都是黑色的行李箱,也怪不得监控录像看出的也是两只黑色的行李箱,因为在远距离或者视频下粗看,确实是同一色系的。
第二个进入临时调查室的是保安部总监秘书,是个具有书卷气质的纤瘦女子。秘书胆怯地看着安然,安然开口道:“别害怕,这是协助调查,只要把那位女宾客怎么撞到你的,和你说了些什么告诉我们就好。”秘书点点头,说:“好。21日那天晚上6点多,已经过了下班时间,但是因为有个紧急文件需要临时通知各部门,是夜间10点至22日凌晨4点监控系统升级、设施暂停运行的内部通知。我发完邮件后又打印了几份出来,领导让送到监控室和其他几个相关部门。我拿着文件下楼,在一楼被一名女顾客给撞了一下,文件散落一地。不过这位顾客人很好,她帮我捡起文件,还向我道了歉,一般客人不会这么做的。”当她说完,安然问:“你们当时还说了些什么?”秘书想了想说:“嗯,对了,她捡起文件时看了一下,还问我什么叫监控系统升级,所有监控设施暂停。我说就像电脑和手机系统升级一样,升级时暂停运行,但这不影响酒店正常运营。然后她问是今晚吗。我说对的。之后她说了声谢谢,就走出了酒店。”安然心想,这下子全都说得通了,没有监控的酒店,就是行凶的最好机会。
这时,鉴定科人员给安然打来电话:温柔用过的牙刷和头发丝的DNA和第一死者尹芊芊指甲缝隙中皮屑的DNA是一致的,和第二死者凌峰身上黑色衬衫内手臂处少量血迹的DNA也是一致的。
第一组警员在查看酒店附近道路监控录像后发现,温柔凌晨离开酒店时自己叫了辆出租车,根据出租车的车牌号,他们找到了出租车司机。司机告诉警察,当时目的地是春申江边的马路上,大约2点40分到达那里,替她搬出后备箱里的红色大行李箱。那个红色的箱子很沉,小箱子则从后座拿出。这个时间与死者凌峰所佩戴的手表停止时间相吻合,也就是说温柔在22日凌晨3点左右把前夫凌峰的尸体扔入了春申江内。
真相大白
安然下令,立即抓捕温柔!到温柔就职的公司,发现她在昨天已通过电子邮件提交了辞职信;到她所租的房子,房东告诉警察,温柔昨天打电话给她说余下的房租和押金都不用退了,她走了。屋内的桌上还留了把钥匙,和一张“这段时间谢谢”的留言条;询问温柔之前的同事和几个好朋友,都说温柔最近没有联系过她们,有人认为她可能回苏州老家了。
两天后,在当地警方的配合下,温柔在苏州她父母的墓地前被绳之以法。抓捕中,小宁被敲晕过去,鲜血直流,直接送进了当地医院。
审讯室里,温柔戴着手铐,一脸淡定地坐在安然对面,讲起了自己的故事。
“当我与凌峰结婚三年后,31岁的我发现自己怀孕了,我和婆婆都欣喜若狂,可是我能看出凌峰却不是很高兴。在我怀孕五个月的时候,凌峰向我提出了离婚希望我同意,我和婆婆都不同意。婆婆是站在我这边的,或许是为了孙子。之后那个该死的女人尹芊芊找到我,说她和凌峰是在瑜伽馆一同练习时认识的,有种相见恨晚的感觉,希望我把凌峰让给她。可笑的是,因为凌峰是电脑程序员,颈椎腰椎不舒服,医生建议他去练习瑜伽,这瑜伽课程还是我给他报的名。那个女人给了我张支票要求我离婚我撕了,接着又跑来威胁我,我不予理会。在我怀孕将近七个月时,有天婆婆带我去医院产检,我在过马路时给一辆私家车撞了,导致孩子胎死腹中,子宫严重受损,当我在医院醒来得知我的孩子没了并且这一生都无法再生育时,我崩溃了。我16岁失去父亲,30岁失去母亲,31岁失去即将出生的宝宝,丈夫抛弃了我,我觉得人生崩塌了。当医生让我确认死亡的宝宝时,我仿佛看到他在对我叫妈妈,我请求医生把婴儿的尸体留给我处理。两个月后我一个人带着孩子的骨灰回到苏州郊区父母的墓地,将他们埋葬在一起,之后回到春申和凌峰办理了离婚手续。和他离婚后,我搬了出来找了新工作,然后一个人租了房子。现实很残酷,但生活毕竟还要继续。”
温柔顿了顿,继续说道:“在7月21日下班回家的路上,我偶然看见了那个女人。那个女人推着行李箱入住了威尼斯大酒店,瞬间激起了我深埋在心底的怨恨,如果不是这个女人,我现在还生活在美满家庭中,还有爱我的老公和可爱的孩子。回到住处后,复仇计划在我脑海中涌现。第二天一早我向公司请了病假,拖着两个行李箱入住了威尼斯大酒店,并且尾随那个女人知晓了她的房间号。当我偶然看到22日晚上酒店监控系统升级、暂停监控录像的文件时,我觉得天助我也!我在当晚10点半带着32寸行李箱,敲响了3008的房门,那个女人开门后让我进了屋,进屋后我看到凌峰居然也在屋内,这让我很意外。凌峰和那个女人的脸色都很难看,可能之前正在争吵。然后那个女人指着我,又和凌峰吵了起来,说什么还是爱前妻,和她在一起只是为了吃软饭什么的。之后我们三人吵了起来,尹芊芊失口说出了半年多前的车祸并非意外,而是她暗地策划好的。此时的凌峰居然没有惊讶的神情,而是向我解释说他之前并不知情,是事后才知道的。愤怒使我无法正常思维。凌峰把我拉到房门边让我保持冷静,向我不断解释,我反手就扇了他一耳光!我撕心裂肺地哭,用头撞门想自杀,他奋力用手臂挡住门,他的手臂被门把手划伤,流出了鲜血。之后那个女人过来,我和她开始扭打在一起,打进了卫生间,浴缸里已放满了那个女人准备泡澡的水。凌峰来拉架,我顺手抄起洗漱台上的烟灰缸向那个女人敲过去,却砸在了凌峰后脑勺上。此刻已分不清谁打谁了,尹芊芊突然大叫一声‘啊……’我这才发现凌峰的头被闷在满水的浴缸中不动了。我们拉起凌峰发现已没了气息,凌峰被淹死了。尹芊芊顿时吓傻了,立刻脸色铁青地哭着跑出卫生间。我看着凌峰的尸体,居然流不出一滴泪,只有恨意。然后我跟着她出来,走到房间看她蜷缩在床上瑟瑟发抖,我想起了她刚才的话,那场车祸是人为的,是她策划的。有钱就可以为所欲为吗?就可以随意破坏普通家庭的幸福吗?就可以剥夺我还未出世孩子的性命吗?”
说到这里,温柔已是泣不成声,她接着说:“我拿起床头柜上餐盘中的西餐刀一下刺向了她的心脏处。她很惊恐地看着我,我狠狠地再刺一刀,血喷到我的脸上衣服上。那个女人奋力用手指甲抓我手臂,我全然不顾疼痛,我一刀又一刀向她胸口刺去,不知刺了几刀,把堆积已久的怨恨全部宣泄出来后,看她瞠着双眼已经气绝。意识到我杀了两个人,我顿时被自己的行为震惊了。我就这样在惊恐中恢复了意识,考虑该怎么处理这两具尸体,可是我只准备了一只大箱子,运不走两具尸体。之后我把凌峰的尸体装进行李箱,因凌峰消瘦,加上练过一段时间的瑜伽身体有了柔韧性正巧能塞进。最初计划是打算把那个女人的尸体装进这只箱子然后带出酒店的。巧的是,这只行李箱是当年我和凌峰结婚后为了去威尼斯度蜜月而买的,凌峰说喜欢黑色配红色很洋气,所以小的那只就买了黑色。这两个行李箱成了我们在威尼斯那段美好岁月的最佳见证,如今看着装在行李箱中他的尸体觉得好讽刺。我洗净了脸上和手上那个女人的血,擦掉了凶器上的指纹,放掉了浴缸中的水,清除了浴室中打斗过的痕迹,同时擦掉了烟灰缸上的指纹。在桌上购物袋中瞄见了一件她为凌峰买的衬衫,我为了遮挡身上刺杀时的血迹,并且可以顺利嫁祸给凌峰便穿走了,也拿走了凌峰的手机并关机。因为看时间已是22日0点30分了,我穿好衬衫推着装有凌峰尸体的行李箱出了门,离开时擦掉了门把手上的指纹,为了不引起隔壁住客的注意我把门虚掩着,因为酒店房间的关门声隔壁客人一般都能听见。”
温柔的情绪越发激动起来:“我推着行李箱进入30楼电梯时,碰到个男人正在打电话,可能是个客人,没注意到我,之后我回到自己房间把衬衫和有血的衣物脱下,换了身干净的衣服带上行李,大约凌晨2点多退了房,在退房时要了绳子,打算用来捆绑尸体。之后拦了辆出租车去了春申江,凌晨的春申江岸空无一人,我在春申江岸把凌峰的尸体拖出行李箱给他套上这件黑色的衬衫,然后找了块较大的石头绑在他尸体上,把他沉入江中。我以为,这样就可以把杀人罪成功嫁祸给我这个失踪的前夫了。我带着两个行李箱回到租的房子里,居然安稳地睡着了。自从失去孩子后,我每晚靠安眠药入睡,煎熬地过着每一夜,一闭上眼睛全是未出世的孩子,但这一夜却睡得出奇安稳。过了一天,我简单整理了行李向房东打了电话退租,买了回苏州的动车票,并给公司发了辞职邮件。”
“回到苏州老家后,去了父母的墓前祭拜,告诉宝宝帮他报仇雪恨了。本打算之后就安安静静地在苏州守着他们生活,但是发现你们来抓我了,本能的求生意志使我反击,用石头把警察敲晕了,其实我已生无可恋,希望这位警员没事,能平安。”温柔说完,很释然地看着安然笑了笑,带着泪痕的她笑起来真的很温柔,让人怜爱。安然想如果不是这样的人生经历导致了她如今的样子,她依旧是一位很温柔的女子,也是一位很和蔼的母亲。威尼斯的泪,也是为你湿的泪。
结案后,安然从医院得知小宁已无大碍,便特意买了柴爿馄饨开车到苏州。这是他先前答应小宁的,结案后请他吃正宗的柴爿馄饨。头上缠着绷带的小宁坐在病床上吃着被微波炉加热过的馄饨,委屈地说:“这里是苏州,我要吃奥灶面和苏州豆腐干。”安然给了小宁一个大白眼:“吃你的小馄饨吧,吃货!”然后安然给小宁讲了整个作案过程,小宁感叹不已:“看来每一个不幸都不是偶然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