寻找“野生”城市
2018-12-21王一博
王一博
山西省和顺县的“猫盟”基地
雨后,两只戴胜站在电线上
去年春节,中国猫科动物保护联盟(以下简称“猫盟”)救助了一只被农民抓住的刺猬,取名“灯灯”。刺猬送来时,瘦小、无精打采,眼睛肿得流水,一只眼睛甚至被分泌物糊住了。此时正值寒冬,野生刺猬正在冬眠。为它疗伤后,大家决定到春天再放归野外。
为了保持刺猬具备野外生存的能力,而不是在人类提供的优厚待遇下养尊处优,“猫盟”成员陈月龙为它制作了康复笼舍。食物藏在笼舍小树桩的不同角落,刺猬每天都要应对一些困难,才能顺利吃食。
三个月后,春暖花开,“野性训练”结束,刺猬终于能重归自然了。但大家没想到,比救活一只刺猬更难的,是帮它在北京找一个 家。
对于一只刺猬来说,它需要一个什么样的家?一平方公里左右的一片荒野,能让它找到食物、躲藏的地方和同伴。曾经,这样的荒野俯首皆是。
陈月龙和“猫盟”创始人宋大昭实地考察了北京周边的三个地方。他们先去了通州运河公园,那里布置得非常干净,没有杂草和落叶,连灌木丛这种小动物的天然庇护所也修剪得整齐稀疏,完全不适合小动物生存。接着又去了潮白河沿线,几年前宋大昭曾在那儿观鸟看鱼,如今那条线路不是被割裂得太零散,就是食物不够多。
最后,他們驱车来到通州区台湖镇次渠边最后的荒野,在那里为刺猬找了一块有密林、乱石、枯草、灌木的荒地。这里曾是宋大昭观察长耳鸮的地方。陈月龙担心:“谁也不敢保证这里的荒野还能保留多久。”
成立五年来,“猫盟” ,这个由生态爱好者和科学家组成的民间志愿者团队,一直致力于研究、保护猫科动物。去年,“猫盟”发起了“带豹回家”项目,希望通过长期努力,让华北豹(又称金钱豹、中国豹)沿太行山脉自然扩散,重新回到北京老家。
人与动物,互相害怕
这些年,“猫盟”的调查足迹遍布大江南北,记录了中国12种野生猫科动物里的11种。他们在山西太行山的森林里安装了数百台红外相机,持续对华北豹进行监测和保护。去年4月,“猫盟”发起“带豹回家”项目。
然而,“带豹回家”项目推出后,有人质疑,带豹回京不会带来危险吗?
事实上,在项目开展前,“猫盟”成员黄巧雯曾代表团队向美国动物学家、自然保护主义者乔治·夏勒写信请教。乔治·夏勒回复她:“所有地区的人类聚落都不欢迎、甚至是恐惧大型食肉动物的出没,主要因为这些动物可能造成家畜损失,偶尔还会伤人,这就需要你们挨个去做落地的基础工作。”黄巧雯意识到,“如果居民的态度不改变,项目永远成功不了”。
动物凶猛,这种恐惧深深烙在人类的脑海里。“猫盟”成员们喜欢说一句话:“要修复荒野,先修复人心。”在陈月龙看来,人们害怕是因为不了解野生动物。“只能说人们没见过,不知道豹是什么样的,对于这种未知的东西存在本能的恐惧。”
在野外,“猫盟”成员们经常偶遇各种野生动物,包括人们概念中凶猛的豹子、野猪,每次都相安无事。在青海,黄巧雯见过藏狐,“在旮旯里睡着了,脸特别方,就瘫在那里,眼睛又很小,还眯起来,最后想抬头看一看我们,眼睛都没有睁开。” 在山西,陈月龙一天遇到了三群野猪。先是一只野猪妈妈带着孩子,离人很远就跑开了。他走到一个山坡的阳面,那里积雪开化,一只野猪正在寻找食物,见有人来,很不情愿地走了。后来,陈月龙听见灌木丛后有“哼哧”的声音,赶紧绕过去,又一只野猪仓皇而逃。“如果野猪不是胆小和善于逃避危险的话,它不可能存活至今,早被老虎、豹甚至原始的捕食性的兽类消灭掉了。”陈月龙说,“一些乡镇附近有卖野猪肉的,人们一定都知道,但是他们从来不关注这一点。他们只知道野猪伤害了一个人,就说野猪是恐怖的动物。”
不仅野猪怕人,即便是捕猎者雪豹也与人保持着距离。一天晚上,陈月龙和队友发现一头被雪豹咬死的牛,为了监测,他们在牛的尸体旁安装红外相机。离开时,陈月龙拿手电朝附近一扫,看到不远处有两个亮点,发着光——有动物在监视他们。果然,后来取回的红外相机显示,陈月龙和同伴离开后,一只雌雪豹带着两只小豹出现在牛的尸体旁,开始进食。
人与动物互相害怕,这让“猫盟”成员们忧心忡忡。害怕就会产生对抗,对抗必然带来伤害。在黄巧雯看来,这是因为人们缺乏正规的自然教育,不知道如何正确地对待动物,也没有办法理解它们。陈月龙也调侃,在公园时常能听到这样的对话,家长指着动物对孩子说:“这个是貂,做大衣的那个东西,这个是狍子,能吃肉的。”
野外工作十年,宋大昭遇到的“不太怕人”的动物,出现在藏区。在四川省新龙县,一家养老院坐落在半山腰。每天下午,山上的岩羊都会穿过养老院去山沟里喝水。当地人对此习以为常,和岩羊互不打扰。运气好时,晚上还能听到豹子在树林里低吼。“如果能这样跟野生动物相处的话,这个世界就变得不一样了。”
老朋友不告而别
陈月龙从小就喜欢野生动物。他颇为庆幸的是,在他对动物感兴趣的年纪,从来没有被否定过。“比如我踏入一个草地的时候,没有人告诉我说草地不能踏进去,因为那里面很脏;我摸虫子的时候,没有人说你不能摸虫子,因为这有什么有问题。在我成长的道路上,跟动物建立了情感的连接,所以我会认为它们是否存在,跟我有关系。”
过去,人与动物的距离并不像今天这么遥远。陈月龙回忆,小时候跟着科技馆的老师去天坛公园看长耳鸮,一棵树上站着好几只。到了夏天,大人们围坐在胡同口的路灯旁下棋,蛐蛐在砖头和杂草中彼此呼应,电线杆上至少趴着两只壁虎,虎视眈眈地盯着灯下飞舞的蛾子。一旦哪只蛾子停下歇脚,它们就争先恐后地跑过去。“这样的画面是没有办法替代的,至少我现在在城市里没有见到过这样的地方。虽然很多动物还坚强地活在城市当中,但是能直接接触的越来越少。”
山西省和顺县,华北豹俯瞰山林
如今,年轻人对自然态度淡漠,“一部分原因是他们和自然的距离越来越远”。孩子们见到蝉羽化,就感叹太梦幻了,看到刺猬,就觉得稀罕。“很少有机会接触动物,所以人们跟动物产生连接会越来越困难。”
2014年冬天,陈月龙带朋友再去天坛公园找长耳鸮,发现草地上都干干净净,没有白色的粪便。有观鸟的朋友告诉他,长耳鸮“今年好像没来”。陈月龙很失落,“就像多年没见的老朋友一声不出地搬家了”。2015年他又去了一次,老朋友還是不在家。
钢筋水泥灌注的城市不断扩张,原本广袤的荒野自然变成了零星的碎片。人们已经很难感受到被野生动物包围的感觉了。
去年,“猫盟”在阿拉善SEE基金会山西项目中心的资助下,在山西省和顺县的森林里建立了基地。陈月龙第一次走进这片森林时,没觉得有什么特殊。“不就是满山的松树吗?这有什么大不了的。”在那里生活了一周后,他有了不同的感受。
每天早上出门,就能看到雉鸡母子在草坪上溜达。山噪鹛也很活跃,在沙棘灌丛外的落叶上跳来跳去。白天,岩松鼠总在赶时间,忙忙叨叨地搬运坚果。野猪们也出行了,排着队,在林间拱出一道道痕迹,顺带帮山林翻翻土。狐狸和豹猫互不服气,粪便在路口交缠不清,宣誓主权。到了傍晚,面相清秀的狍子发出粗哑的吼叫。即便是死去的大树,也是其他生命繁衍生息的温床,鸟在树洞里安家,虫子藏在缝隙里睡觉,真菌和微生物在朽木的滋养下发展壮大。就这样,生命循环往复。
“动物距离你只有十分钟的距离,你还想要什么呢?我如今在城市里面从来没有感受过这种被野生动物包围的感觉。”陈月龙说。
“猫盟”的基地是开放式的,谁都能来参观。在那里,他们倡导与自然友好的生活方式:鸡蛋壳、菜叶等厨余垃圾被安放在基地后方的土坑里,利用虫子、鸟、老鼠进行“生物自然降解”;塑料袋、玻璃瓶则拉到县里处理;为降低对水源的压力,大家使用不含香精的肥皂、洗发水;洗洁精换成了麦麸,而吸收油脂和残渣的麦麸又成了鸡、羊的饲料。
“做环保的代价不应该是降低我们自己的生活品质,在观念上稍微变一变,问题就解决了。”宋大昭说。
白胸苦恶鸟在雨中漫步
两只狍子出现在红外相机的镜头前
“生态荒漠”
距离放生刺猬“灯灯”已经过去一年半了,再次和宋大昭提起次渠,他直言“那块地方也完了”。随着通州成为北京副中心,那片曾生活着长耳鸮、刺猬、斑鸠、绿头鸭的热闹荒野,变成了一片工地——在另一些人眼里,这才代表城市的未来和生机。
“城市里的栖息地、荒野其实是最脆弱的,谁也意识不到它的重要性。看上去可能只是长点杂草、灌木,大多数人也不觉得好看,但其实有很多动物藏在里面。人们意识不到这一点。”宋大昭告诉本刊,“我觉得挺可惜的,现在北京城区里面基本上看不到什么动物了。”
动物的离去,看起来是“人进动物退”的必然规律。若是深究,其实包含着城市非生态友好型发展的内因。
与城市发展相配套的,往往是整齐划一的园林设计。落叶被清扫干净,杂草不见踪影,草坪修剪得像足球场一样平坦,各种颜色的花朵错落有致,看起来赏心悦目。可在“猫盟”眼里,这实质是“生态荒漠”,“对所有的动物来说是不友好的”。
“像北京所有的河道恨不得都把岸边给硬化了。一旦硬化了,对很多动物来说就没法活了。很多鸟在水浅的地方活动,要有泥它才能找吃的东西。有土的地方才能长出水草,虾、螃蟹、鱼在这里面才能繁殖。一旦硬化全弄成水泥了,是不用担心什么洪涝灾害了,但是生态也完了。”宋大昭身子向后一仰,无奈地说。
不仅如此,郊区的河流也难逃破坏的命运。一些地方把河道凿宽挖深,搞成漂流项目。傍水而生的水鸟失去了漫滩,无法觅食。“有一种鸟叫鹮嘴鹬,长得非常漂亮,嘴很长。它就是要在浅滩上跑来跑去,翻石底下的虫子吃。再比如像黑鹳,站起来这么高。”宋大昭在离地面一米多的地方比划了一下,“它也是站在水里抓鱼、抓青蛙吃,水一深就完蛋,它们肯定没法在里面找吃的了。”
千百年来,野生动物在与人类争夺最佳栖息地的对抗中持续失利。“野生动物和城市之间,其实本来是能够形成一定的和谐共处的关系的。最主要的问题还是在于人。”宋大昭说。
有年冬天,宋大昭晚上出门,发现小区的一棵树上站着一个奇怪的东西。他拿手电一照,是只雕鸮,一种原本栖息于密林的夜行猛禽。宋大昭意识到,这只雕鸮是来捉家养鸽子的。“雕鸮是最顶级的猛禽,它能适应得了城市,其它动物也可以。”
事实的确如此。尽管城市不再友好,野生动物却顽强地适应人类,改变生存策略。采访中,陈月龙提到了雨燕。这种鸟类习惯把巢筑在古建筑或仿古建筑横梁的缝隙中。随着城市开发,一些地方的庙宇、古城门被拆除,雨燕的栖息地遭到破坏。后来,人们又改变思路,开始保护古建筑,很多文物单位在古建筑的屋檐下拦起了防雀网,使得雨燕的生存空间愈加狭小。如今,雨燕不得不适应城市,它们把巢筑在广告牌、超市灯箱、立交桥的缝隙里。
这样的例子还有很多。城市的老鼠少了,黄鼠狼学会翻垃圾箱;昆虫少了,刺猬去猫粮投放点,和流浪猫抢食。“它们改变了自己原有的生活的模式,适应了新的变化,这个非常难得。”陈月龙说,“可能有一天,会证明这样的生存模式不适于它们长久的生存,它们就会离开城市。”
放生刺猬的文章发出后,有网友留言,担心刺猬放归野外,又被人抓走。“猫盟”回复道:“野生动物就应该在荒野中生荒野中死,我们没有办法把所有野生动物藏起来,但我们可以去改变那些不友好于动物的人和事。”
还有人留言,在小区、立交桥下都见过刺猬。陈月龙觉得这并不值得欣慰。“你见到刺猬的地方,真的是刺猬理想的栖息地吗?种群需要交流,需要扩散,刺猬在立交桥底下、绿化带里想扩散出去,它不就上马路了吗?不就‘分分钟可能被压死了?”陳月龙提高了声调,连连反问,“关键问题在于,人们从来没有为此思考过这件事情。”
宋大昭告诉记者,要提供适合刺猬、黄鼠狼、小鸟生存的环境并不难。“只要在园林建设的时候,地上留有杂草,灌丛都是本土原生的植物,树不要种那么整齐,东一棵西一棵,让自然自己恢复。很多动物是能够适应的。”
可惜的是,城市发展的过程中,人们更愿意接受精心的绿化,而非自然的荒野。
宋大昭坦言,保护和开发的确存在本质上的冲突,重点是“怎么从冲突中找到平衡点”,“不是说不能搞建设,关键是怎么搞和在什么地方搞的问题。我们要做的,是找到生活越来越好和不侵害自然两者同时达到的一种方式”。
世界上,野生动物与城市和谐共处的例子并不少见。印度孟买的金钱豹习惯在城市周边活动,日本奈良的鹿是城市的标志,纽约市政府曾在地铁站投放“野生动物们也是纽约客”的海报,呼吁人们关注特殊的居民。宋大昭曾写道:“好的环境就是你晚上在郊区开车的时候,要随时当心不要撞到一只横穿马路的狍子或者狗獾,就像在澳大利亚要小心撞到袋鼠、在美国要小心撞到白尾鹿那样。”
带豹回家
山西省原本不是生态焦点区域。但在“猫盟”眼里,在中国现有的荒野碎片中,这个仍然留存着华北豹种群的地域,异常闪亮。这是中国特有的豹的亚种,也是唯一一个种群规模仍是未知的亚种。世界自然保护联盟(IUCN)给华北豹定濒危级别时,甚至无从下手。2005年,山西省林业厅曾发布调查数据,该省金钱豹种群数量超过400只。对于大型哺乳动物来说,这个数字并不乐观。
大型猫科动物是生态系统的旗舰物种,它们的活跃存在,意味着一片区域拥有优质的自然环境和完整的生物多样性。这也是“猫盟”致力于研究、保护猫科动物的初衷。
M2是宋大昭最喜欢的一只豹,它足够聪明,“知道怎么应付各种变化”。大约十年前,它就闯入宋大昭的镜头。数年间,这片针阔混交林来了七八只公豹,都不是它的对手。直到今年,这只左耳缺了一块、鼻子有疤的豹,还被监测到与雌豹交配,这说明“它依然占据优势地位,并保持繁殖的能力”。
和顺县的不少村民见过豹。不止一个人对“猫盟”成员说过,“老豹是君子,你不招惹它,它也不会招惹你”。即便如此,人豹冲突未能幸免。
每年春、夏两季,当地人把牛赶到山上放养。庞大的牛群上山,敏感的野兔、狍子、野猪等有蹄类动物只能另择栖息地。没了猎物,豹只好将利爪伸向牛群,尤其是更易捕捉的牛犊。而牛犊又是村民收入来源之一,一些愤怒的村民就在牛的尸体里下毒,报复二次吃食的豹子,据说一只母豹和几个小豹因此丧命。这场因牛上山而引起的人豹冲突,最终惩罚在豹的身上。
2015年,“猫盟”开展了“为豹买牛排”活动,筹资为村民进行“生态补偿”。去年,“猫盟”又发起“人豹安居城”项目,在一些乡镇做野猪拱庄稼的肇事生态赔偿试点。此前,一些盗猎者打着“清猪患”的旗号来山上布置电网。“猫盟”提出要求,村民们要配合保护好山头,一旦有盗猎事件发生,全村的赔偿都将终止。
驼梁保护区,陈月龙在安装带豹回家项目的红外相机
宋大昭喜欢豹,因为豹的适应能力极强,“只要猎物足够丰富、人类不加以伤害,它们足以应付环境的变迁”。历史上,华北豹广泛分布于河北、山西、河南、陕西、北京等区域。经过几十年的开发和破坏,华北豹已经从北京周边山地消失。
现在,“猫盟”正在努力“带豹回家”。他们希望有一天,从黄河到长城,整个太行山脉都有豹在林间漫步。
在调研过程中,“猫盟”发现一个有趣的现象。团队科学顾问大牛查阅了大量资料,得知目前北京的森林覆盖率是史上最高值。北京郊区的一些山民也告诉他们,以前有豹子时,山上没这么多树。如今森林多了,豹子却没了。
宋大昭认为,豹无法在北京生存的主要原因在于狩猎,他曾在北京的山里多次被狩猎用的钢丝套套住脚。另一个原因是,森林虽然在,但小型动物的数量少,很难撑起完整的生态系统。
更让人揪心的是,北京正在变得干枯。宋大昭在北京周边的山里调研了很多年。他发现,“北京现在几乎所有山里都没有水”。他告诉记者,尽管河道里还有水,但山沟里都干了,“沟里面看到的都是白白的石头”,“除了夏天下大雨的时候,还会流点水下来,其他的时候,很多泉眼都已经干掉了”。宋大昭认为,这与气候持续变暖有关,也与北京山上种太多树有关。“树多了,它把水都吸走了,留在土里面的水就变少了。”另外,这个容纳几千万人生活的超级都市,“地下水抽得太厉害,整个水位在下降”。
华北豹的回京之路,长路漫漫。可是,豹不回归,就意味着失败吗?
“带豹回家”,不是单一地拯救华北豹一个物种。猫科动物是生态系统里的顶级捕食者,保护好它们,相当于保护好一个地区的生态系统。因此,华北豹能回到北京,意味着整个太行山脉生态系统的恢复。
陈月龙说:“豹的回归是终极目标,说明这个地方什么都好,所以豹回来了。但是如果豹没回来,这个地方能好一点点,对于我们这个项目来说都是进步,对于这个地方生存的人来说都是福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