柬埔寨：一场文化的修行

李佳芝

柬埔寨之旅，原是一场对吴哥王朝的憧憬，却衍生成为一段对文化的回望。

从柬埔寨航空狭小飞机中走出后舒展开的身体，还未来得及阅读这片古老的土地，就被高棉的团团热浪席卷得几近窒息。

从唐朝的“吉蔑”、元朝的“真腊”、明朝的“甘孛智”，到今天世界通称的“高棉”，中国同这个绵长悠远的古国有着数千年的文化交流历史。

金边，异质文化的灵气

前往柬埔寨，多是因为身边朋友的感慨。这份感慨来自于几千年来中国人普遍存在的居高临下感。他们往往会把现在的柬埔寨，作为数十年前的中国来看。

这份文化对比的冲动，让我欣然收拾行囊。但是走入金边的街巷，突然发现，它就是它。

它无法用来同中国进行比较。它处处是藤蔓植物，处处是佛寺和僧侣。路旁的地摊上有洞里萨湖的鱼，西哈努克街上的榴莲和椰子，满世界是TUK TUK（摩的）的喧嚣声。

这份文明本身是独特的，但反过来说，现代化并不是评判文明的唯一标准。倘若失去了这份特色，金边变成了另一座上海，高架密布、人流如梭；暹罗湾成为了另一个香港，地铁贯通、金融发达，何尝又不是一种失落？

热风拂面，金边处处洋溢着灵气。贫穷，并不能够减少柬埔寨人民的微笑。这些微笑，带着吴哥王朝时期的精神烙印，带着信仰的诚与善。每一个微笑，都与巴杨寺那充滿忘却苦难的笑容一样。

柬埔寨孩子们的眼神柔和朴实，亮亮的特别有灵气。这份灵气同样也是剥离开现代化的文明背景形成的独特韵味。他们冲你笑的一刹那，似乎整个人的心都被阳光融化。

吴哥窟，浮雕上的女性之光

转轮王阇耶跋摩二世建立起令后世叹为观止的胜迹——吴哥窟。

在斑驳的树荫下，坍塌的走廊、墙壁上的浅浮雕已被青苔遮蔽。攀上断壁残垣，这些历经千年的石块浅吟低唱。

在吴哥窟中，有着数不尽的女性浮雕。她们美丽、纯净，和洞里萨湖边的柬埔寨姑娘长得很像，她们就浮现在这古旧的砖石上，让吴哥窟成为世界上容纳最多女性形象浮雕的建筑群。

这些浮雕上的乳房，数百年来被抚摸出了光泽。阳光落在上面，似乎是黑色的宝石耀眼夺目。她们位于须弥山——吴哥文化中宇宙的中心，暗含着对于女性的认同。直到今天，女性在澜沧江-湄公河流域的地位依然与其他地区有着明显的差异。

暹粒的乡村，文明的倒影

近代科学的发展，让人们在哲学层面上变得单一。大地不荒芜，在发达国家就意味着林立的高楼，而在这里，则代表着炊烟和耕地。

暹粒的乡村，多是在一片广袤的平原上。看不到任何大工业的痕迹，甚至也没有大型的养猪场、养鸡场……眼里看到的只有一棵棵树、一间间吊脚屋。阳光洒在这里，显得柔软、温暖。

村里站着一个十几岁的少年，在他边上，一头老牛微微抬起头。一个七八岁的柬埔寨小姑娘跑到了男孩身边，哥哥看着妹妹，掐了掐妹妹的脸蛋，看着妹妹笑着又跑开，也不追逐，就是静静地站着。热带地方的人节奏慢，看上去很温柔。走进村里，每个人都很安静。美丽的女人们生起炊烟，黧黑的男人们结伴回家。他们并没有受到“现代文明”的洗礼，依然深爱着这种简单的快乐。

会有人嘲笑他们，是因为在这充满着诱惑的世间，无法有人领悟所有的文明，但是我们可以对这个世界中的不同文化心怀一份谦卑和尊重。如果封闭自己、孤芳自赏，往往会步入冷漠。在柬埔寨的数日中，热风里的汗、乡村的安静，带着自己曾经封闭的思想流出身体，还有太多的文明等待探索，这场修行还要延续很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