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凑合不下去的日子

2018-12-17丹萍

小品文选刊 2018年12期
关键词:发型师洗碗机马尾

手机被佐罗碰到地上,屏碎了,懒得搞,就将就着用———生活一旦有一件事情开始将就,需要将就的事情就潮水般涌来,让你将就不下去。

早晨发现冰箱门是虚掩的,好像剩菜半夜出来偷情,留下手尾似的。

但想想是我,半夜开冰箱喝酸牛奶。打开以后没关好———不是没关好,是冰箱坏了,不那么容易关好了。

没太大的损失,但经过一夜,里面的一袋带鱼就变质了,搞得蔬菜格里的东西,都是带鱼的味道。

带鱼是市井生活的符号。煎好的香香的带鱼,让空气中弥漫小门小户的幸福感,和我对上世纪80年代的美好印象,特别匹配。

坏了的带鱼,则是穷途末路,让人想起人群散尽后,一地狼籍的水产档口。

收拾水水汤汤的冰箱,扔了带鱼,胡乱吃了早饭,发现洗碗机也坏了。触屏的开关不好用,怎么都不能启动洗碗程序。一生气,把装进去的脏碗又全都拿出来,手洗。

可手洗的工作刚开始,空无一碗的洗碗机就在旁边莫名其妙自己启动了,强大的水流在空旷的机器内部发出轰呜,做出很卖力工作的样子,简直要被它气哭了。

我静下心来理了一下家里需要修理和更换的小电器,包括被佐罗啃坏的一个新蓝牙耳机,足足写了一张纸。

真的,手机从来不是一个人在战斗。

早上那么紧张,出门的时候,只能胡乱把头发扎在后面,但发现有一缕头发拼命往外滑,没办法只能凑合了。一上午都竖着耳朵,想夹住这缕头发,不让它滑到眼前来。

说起头发好气馁啊。

最佩服老慢,她至少每两周都要搞一次头发。每次见她,都是清清爽爽。

也许是40岁以后吧,头发是精心打理过的样子,比打理成什么样还重要呢。

每次夸她发型漂亮,她都很认真回复我,“社区小理发店搞的,又近又便宜,要不要去试试?”

不去。

我懒,但又希望被發型师改变命运,所以总是打探哪里有好的发型师,如果北京出差就在北京找,香港找、韩国找。

找到了,一咬牙砸大笔银子。

偶尔成功,常常失败,总是别人看不出有变化。

无论如何,大搞一次之后,就是年久失修。

所以我手上总戴着一个黑色皮筋,预备着把头发随时扎起来。

大笔银子烫了,没几天扎成马尾。大笔银子拉直了,没几天扎成马尾。大笔银子剪成碎发,没几天扎成马尾。

有一次湖水说,丹萍一直扎马尾啊。

我是1998年认识她的,这20年的钱,白花了。

以上,是最失败的策略。供参考。最好的办法是跟定一个发型师,细水长流。

女人到了40岁,都还没有一个贴心的发型师,那比不知道自己内衣型号还要惨。

丑来如山倒,丑去如抽丝。

头发滑下来要就去搞,否则时间久了,就会变成发型师的恶梦。想一步步美回去,没那么容易的。

每次大家吃饭的时候,佐罗就会坐餐桌边上看着,或者转着我们转,眼巴巴的样子很可怜。

可是不能随便喂人的食物给狗啊。没办法,如果吃饭的人少,我就把做好的饭菜摆在厨房,随便吃了算了。这样狗看不见,也不围着桌子转了。

晚上回来晚,只有我一个人吃饭,阿姨留了一些米粉给我,装在小锅里。

我打算干脆端着锅吃,不盛到碗里。反正只有米粉,而且这样也避免洗碗了。

早上不是洗碗机坏了吗。

于是,我就站在厨房煤气灶边上,端着小汤锅,呼噜噜地吃起来。最后把锅举得高高的,汤也喝光了。

小锅毕竟还是比碗重,喝得太急,中间有一下手抖,一锅汤,差点一头浇下来。

幸好及时控制住了。

没人看见时吃的饭,都不含卡路里。当然也不会装在日本的美浓烧里,摆上薄荷叶。

急吼吼地吃完米粉,汤水汗水在脸上,我也急吼吼用手一把抹了。

看见佐罗不知道什么时候悄无声息地溜过来,站在厨房外面,正往里伸着头,瞪着眼睛,很诧异地看着我。

它的表情就表达了一个意思:“为什么站在厨房里偷吃?”

我气急败坏,只有对它吼一句,“看什么看啊!”

感觉自己这凑合着生活的样子,连狗都看不下去了呢。

唉,不说了,明天就修手机去。

不修你还指望它自己好吗?

中年人毕竟处在一个下行的趋势里,身体、生活和工作中出现的问题,不去打理,很大概率都不会自动修复的。以前忍忍可能会过去,现在忍忍不会过去,明天搞不好更糟糕呢。

同学们,凑合是没有底线的,一起打醒精神,努力生活吧。

选自“生活小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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