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浅析《丽吉娅》意志隐喻整体效果的生成

2018-12-17陈培玉

青年文学家 2018年27期
关键词:埃德加爱伦意志

摘 要:在爱伦坡的创作观中,整体效果始终是其坚守奉行的原则。在《丽吉娅》中,开篇的题记、美人意象的隐喻、场景作为内心世界的外化以及最关键的借尸还魂的情节设置,都可视为爱伦坡为了实现其整体效果而做出的精心安排。并且通过对关键线索的串联和联系,可以发现意志是小说在极力表现的关键词,通过意志的力量与失去意志会出现的可怕情境,让读者同样在恐怖感中生发出对意志力量的关注。

关键词:《丽吉娅》;意志;整体效果

作者简介:陈培玉,四川大学文新学院研究方向为比较文学专业。

[中图分类号]:I106 [文献标识码]:A

[文章编号]:1002-2139(2018)-27--02

在爱伦坡的创作理论中,整体效果论是贯穿其创作的核心观念。他认为:“聪明的艺术家不是将自己的思想纳入他的情节,而是事先精心策划,想出某种独特的、与众不同的效果,然后再杜撰出这样一些章节——他把这些情节联结起来,而他所做出的一切都将最大限度地有利于实现在预先构思的效果”[1]在爱伦坡的作品他始终都在追求最终效果的实现。那么在《丽吉娅》这篇小说中,他意欲实现的效果是什么?这种效果又是通过怎样的方式达成的?

在对这篇小说的整体效果探讨之前,需要认识爱伦坡的读者观。在爱伦坡对自己读者观的论述中,“他突出地介绍了古代斯巴达人的‘圆筒配对法:发信人与收信人分别拥有两个尺寸外形完全相同的木质圆筒,前者将细长条状的羊皮纸均匀缠绕于圆筒外壁,而后以横向书写的方式将信息表于其上。如此一来,取下的羊皮纸上便只显现出看似毫无意义的纵向字母排列;收信人接到讯息后,将其均匀缠绕于自己手边的同尺寸圆筒上,而后以横向阅读的方式加以解码。”[2]坡创作小说企图实现一种效果,而这个效果在很大程度上是对于读者的接受情况的追求。这种看法也体现在爱伦坡批评霍桑小说曲高和寡中。小说创作是面向更为广泛的读者的,而不仅仅是像霍桑的小说只是写给自己和身边的几个朋友看。那么爱伦坡创作《丽吉娅》想要实现什么样的效果,也就等于作者希望读者可以在小说中获得什么样的体验。为了使读者和作者之间可以达成,制谜与解密的关系,作者在细节之处暗暗留下线索或者仅是一种感觉,将一种完整的情绪与氛围指向一个统一的效果之中。

作为整体效果的组成部分,惊悚的情节、阴暗的场景、凝练的意象、是构成《丽吉娅》的重要部分。当然作者所安排的细节远不止这些,所有的细节可以说都是作者为了实现效果的安排所为。下文将通过对三个方面的分析,去探寻爱伦坡在《丽吉娅》中最终追寻的效果是什么。

一、美人意象隐喻意志

丽吉娅作为小说中引起“我”生命轨迹起伏变动的动力,古典优雅的样貌、广博深邃的学识、蓬勃昂扬的生命力,以及丽吉娅对于“我”的启发,给“我”的爱和引导,使得这一角色似乎“只是为了代表一种思想,这种思想几乎可以理解成故事的寓意。”[3]

爱伦坡历来都将霍桑的寓言性创作视为一个反面案例,但这并不意味着爱伦坡本人对作品中的寓言性的全盘拒绝。只要通过恰当的方式,寓言性仍是虚构小说的一个内涵要素。“对于虚构性叙事而言,寓言毕竟还是能够在恰当利用的情形下获得一席之地的:关键只是在于要确保隐性意义,以一种极为深邃的暗流贯穿于显形意义之间,从而避免表层意义在未经读者意志操控的情形下受到干扰。”[4]结合这种说法可以认为,在爱伦坡的小说中也可能会具有寓言性,只是这种寓言性是隐性的。因此也不妨认为丽吉娅是具有寓言性的小说,而她的隐喻埋藏在爱伦坡所创作的故事与情节中。但这种暗流也并不是让读者完全捉摸不透,爱伦坡在讲寓言性化成暗流的时候,同时也给读者留下了解读文章的一把钥匙。

这把钥匙便是作者放在小说开篇,它既抓住读者的注意力也是爱伦坡个人表达内容的指向,这就是小说中的题记。“意志就在其中,意志永不消亡。谁能知晓意志的神秘和活力?上帝不过是凭自己的意图而弥漫于万物的伟大意志。人并不屈从于天使,也不彻底屈服于死神,除非意志薄弱。”[5]这句话着重在强调的是意志。作家为了强调這一点,在文章中也将其显著标志出来。在小说中也强烈地渲染了丽吉娅身上强大的意志力以及她对于生命的渴望,在她与死亡抗争无可避免地失败时,她留下的最后一句话也正是:“人并不屈从于天使,也不彻底屈服于死神,除非意志薄弱。”[6]因为丽吉娅的这种特质,从她那里也传递给“我”对于意志同样的感受。因此丽吉娅可以视为对意志的一种隐喻,作者在小说中给我们留下了线索将二者勾连起来。也的确,将这一层寓意带入来解读小说时,是完全合乎于小说的整体构造的。

丽吉娅的美貌、学识、对“我”的意义,如果还原是对意志的寓意表达的话,也就是指意志尤其是勃勃的生命力,丽吉娅的形象也就是在说意志本身的美好,而且它能够唤醒人身上的积极因子,对于个人的激励鼓舞,就算经历了与死神的残酷对抗之后,意志同样也不会屈服。拥有意志就意味着存在,正如丽吉娅自己因为拥有不曾屈服的意志,她的存在是从始至终的。在“我”搬到荒僻的修道院之后,“我”依然会感受到丽吉娅的影子在游荡。以致到最后“我”亲眼目睹了丽吉娅借尸还魂。意志的永生是不可轻视的,而“我”曾经拥有过强大的意志,一如丽吉娅让我感受到的力量。然而当“我”遭遇了一次意志的重大挫折之后,便日渐消沉一去不复,丽吉娅死了,“我”的意志磨炼并未从她那里获得完满的充实,丽吉娅未曾与死亡妥协,但“我”却因为丽吉娅的死,带给“我”意志力的源泉的枯萎,而被死亡打败。

二、场景作为意志力丧失的外化

在小说的后半部分出现的阴森恐怖的氛围,可以说是一个人在意志受挫,颓废于现实所留下的痕迹。沉溺于毒品和幻灭的生活中,也让“我”哪怕活着,却形如游走在生死边缘的幽灵,虚弱缥缈丧失了坚定的生命力。丽吉娅的死对“我”而言是生命的转折,自此以后“我”便过上了另一种全然不同的生活。随之发生改变的还有“我”生活的环境。在小说的前半部分没有出现过对场景的相关环境,“我”的全部的精神和注意力都灌注在丽吉娅的身上。而当丽吉娅死后,“我”便沉迷于药物之中,常常神志不清,再婚之后与妻子一起住在荒僻幽暗的废弃修道院中。由丽吉娅曾经充实填补的那部分生活变得空洞了,留下了大量的空白无法弥补。“我”后来选择的住址和家居装饰可以视为是“我”的精神状态的外化,作者也花了很大篇幅在极力地将这种混乱阴森的精神通过场景布置展现出来,也为“我”后来渐渐暴露出的心理恐怖做了充足的铺垫。

首先是居住的这所修道院“位于美丽的英格兰那人烟罕至的荒野地带。房子阴郁、沉闷、庄严,周围几乎呈现出原始的景象,许多伤感和悠久的回忆笼罩它们,使一切融合在一种彻底废弃的情绪中……”。[7]从“我”对居住地的选择来看,“我”始终沉溺在失去丽吉娅的痛苦中,无法解脱,并且由此衍生出越来越浓郁的颓废情绪。这颓废的情绪随着“我”,在一天一天地加重,于是出现了浓墨重彩描写下的婚房。“房间的每个角落里都竖放着一口巨大的黑色花岗岩石棺,那是从正对着卢克索古城的法老墓里运来的,古老的棺盖上不满了远古的雕刻。”[8]从“铅色玻璃”“纵横交错的枝蔓”到貌似棺木的床以及房间各个角落的花岗石棺椁,这些陈设武夷不会是读者联想到黑暗阴森、神秘压抑的坟墓,即使是婚房,却处处凝聚着死亡的气息。生活在这样的环境中,新婚的妻子一天一天身体变得虚弱,而“我”也同样在这个环境中迷乱混沌。这一切都是源于当意志与生命力丧失之后,造成的难以平复的痛苦。干枯的意志与生命带来的便是如小说中的场景这般,无序乱码和空洞失衡的体验感。

三、关键情节爆发意志

然而由场景所制造出来的低沉阴暗的氛围,作为意志消沉的外化表现,还不能够完全表现作家所欲实现的整体效果。作家需要借助最关键的一个情节设置来完整其整体效果。“在坡的眼中,事件表现出了些许‘工具理性的特征。它们主要是通过建构迂回蜿蜒的叙述路径以引导读者在浑然不觉之中走向某个神秘的终点。”[9]在小说里,最高潮的情节便是“我”在神智迷乱之际看到了丽吉娅从亡妻尸体上复活。《丽吉娅》的复活在爱伦坡的创作史中并不是孤立的出现,《莫蕾娜》《额舍厄舍屋》《与一具木乃伊的对话》等篇目中都对这一主体有详细描述。在最终的恐怖到来之前,已经有了很长篇幅的铺垫,让故事的走向变得神秘黑暗、惊悚弥漫。

读者所获得的恐怖感不同于在爱伦坡的某些小说中的修辞上的暴力带来的生理不适而出现的恐惧。《丽吉娅》里借尸还魂的恐怖感,首先是一种心理恐怖。这种来自心灵受到的恐怖,源自小说的叙述者在遭遇了极大的悲恸之后,意志涣散而产生了对外界反应的扭曲。扭曲现实在主人公的世界里意味着无可逃避的窒息与压抑,于是心理在重压之下出现了恐怖的精神幻象,但這幻象却能扎根在精神世界中,无处不在。这又会进一步地加重心理的恐怖,而使得这种恐怖感获得了蔓延至无穷的可能。借尸还魂便是这种心理恐怖的最终爆发,现实与幻象已然模糊了界限,在虚实的边缘,丽吉娅复活了,而“我”的精神却面临着崩溃与死亡。从始至终,生与死的冲突都无比激烈地贯穿在小说里,并且始终都保持尖锐的对立。

借尸还魂这一情节成为小说恐怖感爆发的高潮,这种恐怖感的传递给读者的通道是“我”。通过“我”的眼睛、意识去感受了丽吉娅复活的恐怖景象。以第一人称的带入感和详尽细致的感触为读者建构起了强烈的情绪体验,这故事是虚构的,而这情节中获得的恐怖感确是真实的,用真实的体验刺激心灵以唤醒受到钝化的感受力。在这种强烈的感受激荡之下,会让人感受到本篇小说处处强调的意志的巨大力量。爱伦坡在最后,用借尸还魂这样极度恐怖的情节,既让“我”重新看到丽吉娅,给了“我”再一次触摸的意志的温度的机会,也让读者走入了一个因为极端恐惧下引起的内心强烈的震撼,以此来唤醒读者对于意志的感受力。可以说,在这里,爱伦坡所欲在这篇小说中实现的整体效果得到了完满的表现。

注释:

[1]于雷,《爱伦坡小说美学刍议》[J].外国文学,2015(01).

[2]于雷,《爱伦坡小说美学刍议》[J].外国文学,2015(01).

[3]哈利·李·坡《永恒:埃德加·爱伦·坡与其世界之谜》[M].袁锡江译,哈尔滨:黑龙江教育出版社.

[4]于雷,《爱伦坡小说美学刍议》[J].外国文学,2015(01).

[5]埃德加·爱伦·坡,《摩格街谋杀案》[M].张琼 张冲译,上海:上海译文出版社.

[6]埃德加·爱伦·坡,《摩格街谋杀案》[M].张琼 张冲译,上海:上海译文出版社.

[7]埃德加·爱伦·坡,《摩格街谋杀案》[M].张琼 张冲译,上海:上海译文出版社.

[8]埃德加·爱伦·坡,《摩格街谋杀案》[M].张琼 张冲译,上海:上海译文出版社.

[9]于雷,《爱伦坡小说美学刍议》[J].外国文学,2015(01).

参考文献:

[1]埃德加·爱伦·坡,《摩格街谋杀案》[M].张琼 张冲译,上海:上海译文出版社.

[2]于雷,爱伦坡小说美学刍议[J].外国文学,2015(01).

[3]曹曼,从效果说看爱伦坡作品主题的艺术表现构架[J].外国文学研究,2005(03).

[4]任翔,美·死亡·恐怖——论艾伦·坡的诗歌与心理小说[J].文艺研究,2011(09).

[5]哈利·李·坡,永恒:埃德加·爱伦·坡与其世界之谜[M].袁锡江译,哈尔滨:黑龙江教育出版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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