论金宇澄长篇小说《繁花》中的女性形象

杨广承

摘 要：《繁花》写尽了当时上海的世态百相，对形形色色的女性人物刻画得淋漓尽致。她们或强势，或复杂，或贪婪，无论怎样，似乎都摆脱不了命运的捉弄。她们在绝望中寻找希望面对困境，但由于自身所处的时代并不能够满足她们的“欲望”，使她们在充满欲望的世界里自笑自悲。作者通过描写女性人物的诸种性格，凸显了生活在上海这一时代社会政治的激荡，女性欲望的挣扎，以及她们命运之下的无奈。小说在富有历史深度和时代力度的书写中，既暗喻了当时社会的强大势力，个人面对命运的脆弱无力，以及作者自身的成长经历，又呈现了当时社会生活的急剧蜕变。

关键词：金宇澄；《繁花》；女性形象

[中图分类号]：I206 [文献标识码]：A

[文章编号]：1002-2139（2018）-27-0-02

1、《繁花》中的女性性格分类

在《繁花》这部作品中，作者刻画了形形色色的女性形象。作者根据她们的生活和境遇，揭示了女性生活的真实面目。不仅解释了个人在当时社会强大势力下的无力，也呈现了社会生活的不断变化。

1.1天性善良型

作者对李李的外貌描写是身材高挑明眸善睐一美女，在年轻的时候，被小芙蓉出卖到了澳门，并且她的私处被刻字，这成为了 她内心永久的痛。一朵红色的玫瑰让她为了报仇染下血债，玫瑰也成了一生中最讨厌的一种花。她性格直爽，背后还有一个真诚的心，能够游刃有余地处理各种各样的人物关系。

在李李住处摆有一尊观音菩萨，正如她说的那样“观世音菩萨在此，我每夜太平”，似乎在她的一生之中，“佛”与她一个形影不离。李李的父母都是信佛之人，她的弟弟曾经因为家人反对出家而自杀，李李也因为这件事情对父母抱有怨恨。不管她一生怎么生活，在她的身上都充满了宗教的味道。在作品的结尾“阿宝看到亮一亮，有玫瑰色的红光。一切平息下来，李李消失了”这里写得非常 有禅意，李李深爱着阿宝，但是因为自己的感情身份事业等各种原因始终走不到他的心里，因为有太多的无奈，最终看破红尘，剪掉了头发成为一名尼姑。

或许对于李李来讲，她只能去宗教中才能得到想要的安慰，这也是应该就是佛的最终旨意。毕竟在当时的社会，弱者最终是难以逃脱命运的安排。

1.2孤单倔强型

姝华她是一位地地道道的上海女青年，通晓人情世故，喜欢诗词歌赋。从她家庭的出身，到她灵魂本身的多彩，再到她后面的选择，是让人不解的，但是这个过程其实才是最重要的。她是沪生的初恋，他们之间的感情，站在旁观者的角度，会觉得这种一种爱情的爆发，但在另一个角度，它会更深刻一点，其实是命运。他们两个，是命中注定的，注定一个向左走，一个向右走。

随着当时轰轰烈烈的下乡运动，让她成为了一名 去吉林务农的女知识青年，迫于生活的压力，她不得不嫁给当地的一个朝鮮族青年，一连生下了三个孩子。在她给阿宝的来信中描述到“女人及其能干，家家窗明几净，来了客人的话，男主人通常是不懂的，就算是大雪天等恶劣天气，也是需要女主人送客到很远……”多年后回到上海，这时的她早已失去了本该有的容貌神气，而是成为了 一位“一个披头散发的女人”“眼神恍惚”的精神失常的女人，往时独立纯洁的女性青年再也不存在了。

姝华本身的悲凉，是社会环境所影响。她是美好的，也是倔强的。虽然她疯了，但是依然美好。

1.3贪婪自私型

作品中，在梅瑞的出场中就可以让人感觉到她是一个极其贪婪 有心机有城府的女人。她一开始是沪生的女朋友，后来移情别恋爱上了沪生的好朋友阿宝。但是她并没有明确向阿宝提出分手，而是在一次约会中，两个人刚刚走到家静安寺的时候，梅瑞以“因为阿宝没房子而和姆妈吵架”为由结束和阿宝结束恋情，又和“北四川有房子”的男人结了婚，但是结婚后又以婚姻不幸福为由去勾搭康总。但是在和康总有了各种暧昧却没有结果的时候，他又去和继父产生了私情。后来梅瑞的继父卷钱逃走了，她的妈妈最终也抛弃了她。这也让之前风光无比的自己堕落极惨，最后只能寄宿在自己之前无比嫌弃的瘫痪的前夫家里。从梅瑞经历的这五段恋爱中，无疑可以看出她是没有自己的底线的人。她看中的只有物质，她的爱依附于物质。她内心深处对利益的无限追求无疑让她的灵魂得到了深度扭曲，也毁掉了到时社会一个女性的一切。表面上喜欢宝总，但实际上不过是崇拜宝总身上的物质光环。也正是因为梅瑞这种对情欲物欲毫无底线的贪婪，最终造成了她们自身得悲剧。

同时汪小姐似乎也是梅瑞在现实中的另一个影子。她公开对自己的小姐妹们说“做女人一辈子就要找到一个优质男人，最好是嫁给有钱的日本人、台湾 人……”。同时，她也在为此“不懈努力”，不惜凭借怀孕来威胁徐总，但是最后徐总并没有为此买单。汪小姐的贪婪让她的人生充满了各种离奇和不可思议的选择。最终，她不只是没有得到了 徐总，也失去了宏庆。面对畸形双头的胎儿，她不得不一个人来到医院去等待命运的安排。

李李、姝华、梅瑞、汪小姐等人物，作者在刻画的同时，也给读者充足的空间去反思当时女性人物的真实状况。她们都有着不同的性格特征，但是在强大的社会背景下，面对命运的安排，她们一边挣扎反抗，一边不断妥协。但不管怎么努力，她们终究抵不过强大势力的摧残，毕竟个人的力量都是脆弱的。

2、《繁花》女性性格形成影响因素

性格是对一个人生活态度的反应。也正是因为当时社会所处的时代，女性自身对情欲物欲的无止境追求，才形成了形形色色的女性形象。作者作为这个时代的亲身经历者，一方面描述女性人物的生活状况，另一方面一通过她们来表达了自己内心的想法。

2.1自身原因

《繁花》中的女子大多有很深的“欲望”追求，在她们的眼里，物质和情感是不可或缺的。就像陶陶曾说：“这个世上哪有林黛玉啊，只有骨子里，想賺 进钢佩里的女人”。确实如此，《繁花》着实找不到《红楼梦》中女性所带来的那种灵活。“汪小姐整蛊梅瑞最后却被李李套路；小琴费尽心思讨好陶陶，表面上温柔体贴，但是最终还是被自己的日记撕开了面纱；潘静为了得到徐总，跑到芳妹家摊牌，迫使徐总与芳妹离婚。也正是她们各种贪婪形成了各式各样的形象特征，也预示着人物命运终将走向毁灭”。

在《繁花》整部作品中，并没有太过于戏剧性，而是琐碎中充满平淡。但是在作者下，这些女性人物不管是在语言性格还是穿着打扮上，作者都把她们描述的淋漓尽致。作者并没有用太多华丽的词语去形容女性的美貌，但是在描述中，字字句句透露着诗意。不仅形象生动的刻画出了女子的穿着打扮，也非常精准的反映出了当时女性的形态特征以及时代的变化。因此，如果追求时尚是他们外在表现，那么欲望就是她们的心里体现“她们虽生犹死，无聊的消耗着对于孤独的个人沉重的時间”。

因此，正是因为《繁花》中的女性大都带有都市女性的泼辣勇敢，热情面目，她们把追求物欲情欲作为人生的重大目标。她们都默认的一句话是女人一辈子一定要找一个优质男人，也正是这种追求欲望的意识形成了她们性格悲剧。

2.2作者经历

就像作者说的那样“《繁花》中讲了我自己的生活。文学作品最重要影响都来自少年时代。”。金宇澄出生在1952年，作为各个时代的亲身经历者。作者的兴趣就在于记录生活的点点滴滴，在他看来，人生充满着无意义的特质。16岁去东北，一直和上海一个比他大几岁的朋友保持通信。在东北农场也有这类朋友，作者也非常喜欢和他们进行书信来往。回上海探亲的时候，也是找这类朋友进行交谈。直到看到陈丹青的回忆文字，遇见了陈建华教授并收到他送的一本诗集，才知道他曾是上海的地下诗人。因此，金宇澄的少年和青年时代可以说是孤独的。

作为一名男性作家，对女性形象命运的描写有着难得的宽容。这些女性，并不是金宇澄凭空想象出来的人设，他们都有原型，像作者说的那样，是“拆散的原型”。《繁花》中一直有一种灰暗的格调，但这一切似乎都是作者内心的声音。金宇澄曾经在一个访谈中谈到了自己的身世“我没有参加已经恢复的高考，原因是出身成分不好，输送‘工农兵大学生期间，我们都知道根本轮不上，等真的可以高考了，想法仍然是觉得，我们肯定没机会，这些朋友一直就是这种氛围，一种反正永远没希望的氛围，情绪一直低落，没有前途……”。《繁花》里那些人都不太说话，仿佛不会有什么好事发生。其实金宇澄这种抱怨在内心已经很久了，在《回望》中，他谈到自己的父母，也因此在《繁华》中借沪生之口，对玲子和菱红狠狠地说：“自从我父母出了问题，我就明白了，一切毫无意义。”其中最为典型的，是姝华到吉林插队，最后因为适应不了当地的环境而疯了；汪小姐失去了老公宏庆也没有得到徐总，独自在医院待产自己所怀的“怪胎”；小琴终于得到了陶陶，但是由于或许兴奋最终不小心从楼上掉下去而不幸死去等，这些悲剧都发生在作品的最后两章，显得紧凑、紧张。但是它们并非草率了结，而是作者老谋深算精心设计的结果。

虽然在本部作品中，作者并没有直接加入个人看法，但并不意味着始终完全保持中立的态度。很多场景，虽然无声但也显示了作者的价值立场。例如李李和阿宝谈话时，对天堂地狱的见解，对自己身世的表达等，表面上是在以局外人的身份客观的描述现实，其实是将残酷的现实融入到 神奇的“童话故事”里，显示了作者借助文学反抗黑暗社会的不懈斗争。

因此，《繁花》中形形色色的女性形象，不是与生俱来，一成不变的，而是可塑性的。她们性格的形成，离不开当时的社会环境的影响，女性自身对欲望的追求，作者自身的经历。

读过《繁花》，面对形形色色的女性人物，金宇澄选择直视她们，无论拥有哪一种性格，她们的结局都是悲惨的。这一切无疑由于女性自身的无力以及无穷尽的“欲望”追求、社会动荡带来的沉浮， 以及作者的种种境遇而形成的。虽然作者笔下没有对女性做出任何性格分析道德评判，但也从另一面表现了自己的价值取向。作品中着重刻画的丑陋面目及体贴温柔下的满腹心机，但我想金宇澄想表现的是当时时代真实完整的人性书写，不只是表面上肤浅的女性状态的肆意张扬。

参考文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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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张越.《繁花》：女性的立场·媒体的责任，现代传播[J].中国传媒大学报，2009（02）.

[4]张越.《繁花》――打工妹三十年实录创作谈[J].中国广播电视学刊，2009（09）.

[5]王春林.民间叙事与知识分子批判精神的艺术交融――评金宇澄长篇小说《繁花》[J].当代文坛，2013（06）.

[6]张永禄.《繁花》的情感结构许悲剧意味[J].当代作家评论，2015（0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