留守儿童的迷局

大宝

我是一个亲子鉴定师，从业已经有十余年，经手的鉴定委托已经有一万余件了，我用我的眼、我的笔把这些人和事都记下来，把这些绝境之下的人性爆发真实的呈现出来，希望能引起一些人的思考，或者引以为鉴吧。

周末鉴定的客户不多，今天看到一个平常很少见的场景：一共有三个人在，一个中年男子领着一男一女两个十几岁的少年。少女肚子鼓鼓的，明显怀孕了。中年男子姓张（化名），和女孩小婷（化名）是父女关系，而男孩小蒋（化名）和女孩则是一对情侣。

小婷在老家读书，暑假刚过不久。爷爷奶奶就发现小婷怀孕了，连忙通知在外地打工的父母回来。在父母的逼问下，小婷说自己和小蒋早在半年前就开始恋爱，并发生了关系，肚里的孩子必然是他的。但是小蒋拒不承认。小婷父母气急败坏，决定带着小婷和小蒋来做亲子鉴定。

几天后结果一出来，我知道，小婷家里必然会热闹起来，因为鉴定结果是“排除”，也就是说，小蒋并不是孩子的父亲。

几天后，张大哥又一次走进办公室，二话没说就掏出一份检材道：“W医生，麻烦鉴定一下，我怀疑这个人就是害我女儿怀孕的恶棍！”张大哥交待我们做加急鉴定，他要在今天下班之前得到结果。等鉴定结果一出来，我们两个都傻了眼，因为结果还是排除。张大哥看着我一脸怒意道：“怎么可能，我的女儿只接触过小蒋和这个人，现在结果都是排除，你们中心的结果到底准不准确？”张大哥的表现早就在我的预料之中，这种情况我们见过多次，这其中肯定有消息被错误估计了，我便建议张大哥如果方便就将了解到的情况说出来一起分析一下。

原来上次张大哥回去之后，追问自己女儿小婷到底实际情况如何，小婷却始终一口咬定是和小蒋发生关系怀孕了。但鉴定的结果毕竟是科学的，张大哥也知道不会那么巧就出现了差错，再加上小婷从头到尾的表现并不自然，他觉得可能小婷有实话没有说出来，说不定和电视里面一样，遭到了别人的威逼利诱，不敢将真正的嫌疑人说出来。在详细询问了小婷的实际监护人爷爷奶奶之后，张大哥锁定了一个极有可能的人选，这个人和小婷住在同一条街道，因为家穷人丑又好吃懒做，四十多岁还是单身。小婷每天上下学都要经过他家，有侵犯小婷的时间和机会。更重要的是，当张大哥询问小婷的时候，小婷一听到此人的名字就有惊慌失措的感觉，于是张大哥找机会接近了此人，暗中取了检材过来做鉴定。还有另一个消息更让我震惊，当时小婷要到年底才满十四岁，尚未成年！

张大哥思虑了许久。终于下定决心报警。之后，警方还特意安排人前来我们中心了解情况。半个月之后，终于传来了确切的消息。导致小婷怀孕的嫌疑人居然是一个十七岁的女孩子，她的亲表姐！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原来，小婷从很小的时候起，父母就离开她前往南方某省打工，自小她就是随着爷爷奶奶一起生活。读小学的时候，小婷还非常乖巧，但是一读初中，小婷所处的坏境就变了。

小婷所在的小镇中学，留守儿童占了一大部分，父母们没有时间陪伴孩子，就只能用金钱补偿。于是，在学校里就诞生了一批“特权阶层”，这些“特权阶层”仗着父母给的钱多，吃好的穿好的用好的，而且身边会围着一群阿谀奉承的同学。小婷长得漂亮，成绩又好，在小学一直是班上同学仰慕、老师喜爱的对象，几乎没有受过任何挫折。但一上中学就完全变了，成绩不再是别人仰慕的唯一，成绩再好长得再漂亮，没有钱买名牌衣服书包，用不起好手机，也一样会被同學鄙视。刚刚和自己关系近了一步的男友小蒋，也被另外一个有钱的女孩抢了过去，让小婷伤心万分。

在小婷一心想着能重新成为同学们仰慕的对象、心理防线最薄弱的时候，一个引诱她滑向深渊的人出现了——小婷的亲表姐。小婷的表姐也是一个留守儿童，初中毕业之后，她去了县城的职中读书。表姐在哪个学校读书小婷不知道，只知道这个年纪轻轻的表姐很有钱，出手又大方。

表姐告诉小婷，自己的钱不是父母给的，是自己赚的！小婷要表姐告诉她赚钱的方法。表姐打了一个电话之后，神神秘秘地带她来到县城，住进了一间档次不差的宾馆，表姐告诉她，只需要在这里住上一天，就能赚到三百块钱。三百块钱对小婷来说完全是一笔巨款，小婷又惊又喜，于是在表姐地安抚和陪伴下住了下来。当天晚上，等小婷睡着了，表姐起身离开房间，一个黑影偷偷走了进来。说到这里，估计大家都猜到了，小婷被这个表姐卖了，她用她的第一次，换取了三百块钱。

虽然第二天小婷又后悔又伤心，但几乎没有受过性教育的小婷认为，晚上“痛一下”，换三百块钱并不亏。次数多了，肯定有个别恶劣的人不会采取保护措施，于是，小婷怀孕了。她自然不敢说真话，但肚子里孩子总要找一个父亲，家人责问得厉害了，只能说孩子是男友小蒋的，因为男友小蒋是她真心喜欢的人，她幼稚地以为，只要一口咬定小蒋是孩子的父亲，就能够和小蒋过一辈子。

由于父母常年在外，留守儿童的教育已经成为一个沉重的社会问题，不仅仅关系到孩子自身的健康成长，更关系到地区的和谐稳定。留守儿童们要的不仅仅是物质，更需要父母的陪伴，希望他们远离灾难与凶险，获得同龄人应有的关爱。

【选自《DNA鉴定师手记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