聚合类新闻客户端的算法转向

2018-12-13

传媒论坛 2018年17期

（上海交通大学媒体与传播学院，上海 200240）

一、引言

2018年4月9日，四款新闻资讯类应用分别被下架整改。4月，聚合类新闻客户端龙头应用今日头条相继被约谈、整改四次，其间其主要应用“内涵段子”还被永久性封停。实际上，这一整改命令看似突然又实属必然，早在2017年下半年，《人民日报》就曾连发三篇评论，《不能让算法决定内容》《别被算法困在信息茧房》《警惕算法走向创新的反面》。其矛头都是指聚合类新闻客户端最底层也是其最引以为傲的产品逻辑——依赖算法分发内容。

本文在这样的整改大背景下，对聚合类新闻客户端的算法逻辑进行分析，再探讨其存在主要问题的基础上提出这一类以算法为主导的新闻客户端的转型方向。

二、聚合类新闻客户端

聚合类新闻客户端是指具有商业性质的网络科技公司等利用计算机的算法技术获取并聚合新闻媒体发布的资讯内容，并将阅读量高、新闻价值属性强的文章主动推送给用户的应用，它们本身不是新闻内容的生产者，而是信息的推送者，例如今日头条、一点资讯。根据中商情报网的数据统计结果显示，截至2017年上半年，新闻资讯类下载量排行榜中，腾讯新闻领跑，今日头条紧随其后，天天快报、ZAKER、一点资讯等聚合类新闻客户端均位列前十。

三、聚合类新闻客户端运作原理

算法是聚合类新闻客户端的核心配置，也是支撑这一支“队伍”异军突起的核心力量。基于算法的新闻聚合+个性化推荐是聚合类新闻客户端的传播模式。

（一）新闻聚合

聚合类客户端自己不生产新闻，而是通过网络爬虫技术从互联网的各个角落抓取信息，汇总信息至自己的客户端，汇总后的信息经过机器化的处理打上标签，并划分出每一个时刻的热点新闻，经过用户图谱分析后为用户推送定制化的新闻。

（二）个性化推荐

一般来说，新闻的个性化推荐算法主要有三种。一是基于内容的推荐，即用户在使用社交媒体登陆今日头条账户后，系统会挖掘用户的基本信息，形成用户的画像，与此同时，对用户的使用行为进行识别记忆，总结出用户的兴趣图谱，计算每条新闻与用户画像的相似度，将相似度最高的新闻推荐给用户；二是协同过滤推荐，推荐与受众具有相同爱好的群体的信息；三是单因子推荐，基于新闻的点赞量、阅读量等对新闻的重要程度进行排序，优先推荐那些大众关注度高、排名靠前的信息。

三、算法推荐的固有问题

（一）数据“扼”住内容之喉

以算法分发为核心的客户端，运行的关键逻辑在数据。相较于社交分发，聚合类新闻客户端的内容被剥夺了粉丝基础，每一篇内容都要重新赛跑。在生产者生产内容后，同一批内容会被先投放到一个较小的流量池，只有你的“数据”足够可观，才会被投放到更大的流量池，而通常，这些数据特指“点赞量、阅读量、评论量”。在一家以“轻度内容”为主要调性的客户端中，用户的阅读习惯也会被培养成“轻度”，即“我点开你，只是为了轻松一下”，在这样的氛围下，“深度内容”的广泛传播几乎没有可能性。

同样地，基于算法图谱的分发模式，在聚合类新闻客户端上的内容创造，可以说从一开始就是为了“迎合用户”而存在。复制粘贴远比原创来的简易，标题党远比深度党的流量更广。正如人民日报算法三评的文中说的一样，对于普通的内容生产者，如果想在这种平台上生存下去，就只能一味迎合，而失去了独立思考、深度观察的能力，进而削弱整个社会的创造力。①

（二）机器把关导致内容良莠不齐

新闻传播中的把关人是指那些在新闻媒介系统中居于决断性的关键位置，对信息进行加工的人或组织②。在聚合类客户端中，把关者的角色让位于算法，“你是谁”决定了“推给你什么样的内容”。

《人民日报》关于算法的三评中第一评就是对算法把关进行集中批评，其认为大数据时代内容的野蛮生长之势加剧的主要原因就在于算法替代了传统编辑，把关的唯一标准就是信息能不能抓眼球。聚合类客户端一直宣称的是算法没有价值观，适用于媒体的新闻专业主义和新闻伦理规范并不适用于算法工程师或程序员，致使这一类客户端成为了“低俗、媚俗”的代名词。

（三）基于兴趣的分发加速形成信息孤岛

信息茧房的概念由美国芝加哥大学教授桑斯坦在其著作《信息乌托邦》中提出，他认为在信息传播过程中，公众自身的信息需求并非是全方位的，公众只注意自己选择的东西和使自己愉悦的通信领域，久而久之会将自身桎梏于像蚕茧一般的“茧房”里③。

尽管用户的选择性心理与行为是造成茧房的内在动因，但是算法推荐在无形中“剥夺”了用户接收其他领域知识的机会。用户的使用和算法的计算之间是一种顽固的循环。郑州大学的王茜在其文章的调研中发现，77名使用今日头条的学生里，没有两个人收到过相同的信息。④即如果你没有点击过与篮球有关的信息，那么即使NBA界发生了再大的要事你也不会收到与此相关的新闻推送，如果你的图谱里显示你对这个领域没有兴趣，那么有可能你永远都不会接收到来自这个领域的信息，每个人之间的信息都成了一座孤岛。

四、算法转向

（一）提升算法的智能化水平

算法推荐与信息茧房并非是一组不可调和的矛盾。在聚合类新闻客户端中，信息会茧化的主要原因在于使用了“召回模型”层次的推荐算法，这种算法是依靠非常有限但又非常核心的基于“标签”的策略来判断内容是否可以入选⑤，推荐的逻辑相对简单，才会很容易造成互动的“闭环”。

减免背负“信息茧房”的骂名就需要聚合类新闻客户端在算法上进一步改进。例如完善用户的兴趣图谱。在智能化时代，除了互联网中的用户数据，传感器获取的物理信息系统，如智能电网、智慧城市等系统数据以及科学数据同样是用户大数据的重要来源。⑥此外，在内容标签上，改变基于热度的推荐机制，增加更多的推荐维度，提高算法鉴别优质内容的能力及对内容进行准确分类的能力，减少推荐时的重复率。

（二）人机交互——人工编辑和算法推荐相结合

尽管依靠算法可以很大程度上减轻人工劳动力，提高推荐效率，但“无价值观”的冷机器弥补不了人文情怀的缺失。“人工+算法”的把关模式，可以让人工编辑在算法推荐的基础上，根据用户的心理进行内容的进一步筛选，提高精确度。一点资讯最早结合“搜索+推荐”，使用“人工+算法”的推荐模式。2018年1月，在经过数次整改和警告后，今日头条宣布规模招募2000名人工编辑，党员优先，正式开启人工+算法的审核模式。

（三）改变企业价值观——母爱逻辑并非长远之计

自媒体人罗振宇在评价今日头条时所说：“这是一款母爱逻辑产品，你喜欢什么就给你推荐什么。不会教用户克制、自律。而是全力满足你自己的内容阅读需求，进而为自己谋得利益。”无论聚合类新闻客户端是否承认自己是不是媒体，它们都无法否认的一点是，作为占据了大半个山头的新闻分发平台，必须承担一定的社会责任。低俗化的野蛮生长已经为其打下了半壁江山，接下来是时候正视自己的价值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