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蝴蝶的诱惑

徐凤清

千万重金

南非有个叫迪克的珠宝商，收藏蝴蝶标本成瘾。五六年前，他打听到一个消息，说在非洲西北部的阿特拉斯山脉，有一种通体金黄、巴掌般大的蝴蝶，飞行时优雅地扇动着金黄的翅膀，美极了。金蝴蝶群居在一起，每群有一只金蝶王，大如蒲扇，是世界上最大的蝴蝶。这种金蝴蝶的标本十分稀有，而金蝶王的标本，从没有人见过。

迪克听到这个消息，振奋不已，立刻在报上登了启事，如果谁替他捕捉到一只金蝴蝶，酬金10万英镑;如果捕捉到一只金蝶王，酬金100万英镑。

消息传出，许多人进了阿特拉斯山，结果十分遗憾，阿特拉斯山山高林密，险象环生，没有人带回金蝴蝶的标本，甚至很多人有去无回，是死是活都不知道。

就这样，五六年过去了，迪克怎么也不甘心。这年春天，他又在报上登了条更加轰动全城的消息，谁能捕捉到一只金蝴蝶，酬金提高到20万英镑;如果捕捉到金蝶王，酬金提高到300万英镑。重赏之下必有勇夫，有个叫巴斯的男人找到迪克，说他愿意去阿特拉斯山捕捉金蝴蝶，不过，他希望酬金能再高些。迪克爽快答应，如果能同时捕捉到金蝴蝶和金蝶王，再奖励一颗价值500万英镑的蓝宝石。

这个巴斯，为什么要冒着生命危险去阿特拉斯山捕捉金蝴蝶呢？这自有他的苦衷，他本来有着一家效益不错的公司，可他嗜赌如命，公司赌光，又欠了一屁股债。他苦苦想着怎么弄到钱，还了债东山再起。当他看到迪克登在报纸上的消息，觉得这是个不错的机会。当然，他也清楚去阿特拉斯山捕捉金蝴蝶的人不是徒劳无功，就是去而无归，但他认为前人的失败是因为没有做好细致准备。于是，他找到一所大学的昆虫学教授梅金，请教捕捉金蝴蝶的方法，事后报酬平分。梅金教授也为缺钱花而苦恼，便向他秘密传授了捕捉金蝴蝶的方法，还给了他一张捕蝶网和一只瓶子，说到时自有妙用。

巴斯又托梅金教授找了两个助手，一个又胖又矮的叫勒莫，一个瘦高个子叫布仑。他们三人背上工具箱和生活用品，按梅金教授的指点，进入了莽莽的阿特拉斯山区。这里山高路险，涧深林密，弄不好转个身就迷了路。幸好机灵的巴斯带上了卫星定位仪，靠着它翻山越岭，一连走了半个月，来到了一个叫玛鲁的山口。再走进去，就是梅金教授告诉他深藏金蝴蝶的兰撒亚峡谷了。巴斯兴奋不已，正准备进入峡谷，突然从旁边跑出两个男人来，他们都衣衫褴褛，头发和胡子好像从没剃过，一个拄了根木棍，是个瘸子;另一个眼珠无光，是个瞎子。瞎子背着兽皮袋子，鼓鼓的，不知装着什么东西，两人一同拦住了巴斯他们。

巴斯试着用英语问道：“喂，你们是什么人，为什么拦住我们？”

瘸子也用英语回答：“先生，先不要问我们是什么人，我只是告诉你们，进去有危险！”

在远离人烟的深山峡谷竟然会有人，还会讲英语，巴斯惊奇不已，连忙解释：“我们要进兰撒亚峡谷捕捉金蝴蝶，有备而来，不怕危险。”

瞎子表情严肃，摇摇头说：“兰撒亚峡谷的金蝴蝶是阿特拉斯山的精灵，它们有山神保护，触犯了山神，你们要倒霉的，我们守在这里，就是劝你们往回走，别去伤害它们了。”

巴斯笑了，说：“什么山神，我才不信呢，别啰嗦，快让道！”

瘸子见劝不住，伸手从瞎子背着的兽皮袋里掏出一个白森森的死人头颅，叹口气说：“我是个瘸子，他是个瞎子，加上刚拿出来的头颅，你们都看到了。你们如此执迷不悟，瘸腿、瞎眼或死亡，将是你们进入兰撒亚峡谷后各自的下场！”

“疯子，简直是疯子！”巴斯伸手把瘸子和瞎子推开，带着助手勒莫和布仑大步走进兰撒亚峡谷。

诡异陷阱

兰撒亚峡谷地形十分复杂。当天，巴斯他们来到一处地形奇特的高坡，高坡下是个百米多深的小峡谷，流水潺潺，各种鲜花竞相开放，成群的蝴蝶像一团团彩色的云，在峡谷里缓缓移动。巴斯兴奋地告诉助手：这处高坡正是他们进入兰撒亚峡谷后的终点，下面的小峡谷便是神秘莫测的金蝴蝶的栖息地。巴斯靠着定位仪，成功到达了梅金教授指定的目的地。

勒莫问他：“怎么不見金蝴蝶出现？”

“别急，”巴斯充满信心地说，“金蝴蝶是绝世美人，深深藏着，怎肯轻易露面？不过，瞧着吧，奇迹马上出现。”他从布仑背着的包里掏出一只瓶子，拧开瓶盖，跑出一股他们从没闻过的花香，这就是梅金教授给他的宝贝──用各种花提炼出来的超级香精，再坚强、再警惕的蝴蝶也拒绝不了这香精的诱惑。果然，他话音刚落，天色突然更加明亮，一个直径十多米大的金团从峡谷缓缓升起，飞到巴斯他们的头顶，盘旋着，忽高忽低，忽上忽上，忽左忽右，再不肯离开。

巴斯蹦起来朝金团疯了似的喊：“金蝴蝶，金蝴蝶来了，啊，天哪，英镑、宝石……”

“看，有只金蝶王，好大的金蝶王啊，上帝！”勒莫和布仑也举臂欢呼。

确实，这个金团由上万只金蝴蝶组成，它们闻到了梅金教授提炼的超级香精，果然拒绝不了诱惑，从峡谷深处飞了上来。

巴斯立刻从勒莫身上卸下工具箱，取出捕蝶网，这张网是梅金教授特制的。巴斯张开网不久，果然就有只金蝴蝶一头撞进网来。“真厉害！”就在巴斯迫不及待地伸手去抓金蝴蝶时，他突然听到“咔嚓”一声，左腿一阵剧痛，一屁股坐了下来。

“哈哈，你的左腿被我一拳打断了，乖乖地坐着吧，英镑和宝石没有你的份了。”又胖又矮的勒莫，在巴斯背后快笑疯了。

巴斯转身愤怒地大叫：“勒莫，你怎么能这样对我？”

瘦高个布仑用阴冷的口气向他解释：原来，巴斯一开始就落入了梅金教授的陷阱。梅金教授一直想得到金蝴蝶和金蝶王的标本，不但能使他在生物界大大地扬名，还可以得到巨额金钱。可是，他有严重的腿疾，无法跋山涉水，这几年来，他多次派他的学生进入阿特拉斯山捕捉金蝴蝶，可由于诸多原因，都没有成功，有的还丧了命。梅金教授不死心，今年，他研究出了诱捕金蝴蝶的超级香精和捕蝶网，正好遇上巴斯来求教如何捕捉金蝴蝶，他灵机一动，答应巴斯后，又替他雇了勒莫和布仑，答应事成之后，把一半的酬金分给他们……勒莫爱好拳击，此刻出手了，一拳打断了巴斯的左腿。

山口轮回

巴斯听了之后，沮丧地摇摇头。勒莫朝他笑笑说：“看我们的吧！”

說完，勒莫举着捕蝶网，一连捕捉了五六只金蝴蝶。布仑则负责把它们装进特制的箱子，回去后再制成标本。此时，这团金蝴蝶感到了严重威胁，紧紧护着金蝶王逃离。可是，它们被勒莫手里的捕蝶网牢牢吸住，逃离的速度十分缓慢。布仑朝勒莫大喊：“蠢家伙，别管金蝴蝶，快捕金蝶王！”

勒莫一下子醒悟，捕到金蝶王，可比捕上十只金蝴蝶还值钱啊！他神情振奋，高高举着捕蝶网向前追赶，当他快要追上时，背后被猛力推了一把，手里的捕蝶网也被抢去。他一个踉跄，发现自己到了高坡边缘，下面就是百米多深的小峡谷，惊得他魂飞魄散，可是晚了，勒莫惨叫一声，摔了下去。

这一幕被躺在地上起不来的巴斯看到了，勒莫是被布仑趁机推下小峡谷的。巴斯感到一阵快意，可更大的恐惧很快袭上心头。

此时，布仑朝摔下小峡谷的勒莫“哼”了一声，又转过身对巴斯怪笑道：“对你直说吧，我怕他也对我下手，我得先干掉他。这样嘛，嘿嘿，等我捕捉到了金蝶王，再也不会回到那个黑心的梅金教授身边了。箱子里五六只金蝴蝶和一只金蝶王，够我逍遥后半世了。至于你是死是活，看你的命大不大了。”说完，他朝巴斯做了个鬼脸，举起捕蝶网，追赶那团金光里的金蝶王去了。

巴斯无奈地摇摇头，在强烈的痛苦之中，一刹那，他突然萌生了一个善念：希望那团金蝴蝶快点逃跑，免遭布仑的毒手。

可是，巴斯此时心有余而力不足，疯狂的布仑已经举着捕蝶网冲进了由金蝴蝶组成的金团，眼看金蝶王就要跌落到捕蝶网里，纷乱的金团像突然接到命令似的，刹那间收缩成一个金砣子，又猛烈爆炸开来，迸出无数金光耀眼的碎金，像夏日夜空的流星雨，无比壮观。

“啊，啊……”布仑突然眼前一片漆黑，疼得倒在地上打起滚来……

那是愤怒的金蝴蝶为了保护金蝶王的最后一搏，突然聚在一起，为的是折断翅膀，迸出翅膀上的金粉。金粉有毒，掉进眼睛，能让人瞬间瞎掉。这虽然牺牲了不少金蝴蝶，却保护了它们的金蝶王和种群。

这一切让巴斯看得目瞪口呆，他记起半个多月前他带着勒莫同布仑来到玛鲁山口，守在那里的瞎子警告他们：兰撒亚峡谷的金蝴蝶是阿特拉斯山的精灵，它们有山神保护，触犯了山神，他们要倒霉的。瞎子的话没错，可惜他们没听进去。

三四天后，巴斯拄着根树棍，扶着瞎了双眼、背着袋子的布仑，一瘸一拐地回到玛鲁山口，又遇上了当初劝阻他们的瘸子和瞎子。

如今瘸子的话一语成谶，巴斯成了瘸子，布仑瞎了双眼，而勒莫的头颅在布仑背着的袋子里放着──前天，巴斯和布仑下到谷底，发现勒莫的尸体已经被兰撒亚峡谷特有的红蚂蚁啃得只剩下白森森的骨架，他们取下了他的头颅。

这时，巴斯对守在山口的瘸子和瞎子说：“你们出山吧，这里由我们守着，不管想进入峡谷捕蝴蝶的狂人听不听，我们一定尽力劝阻。”

“你们是第五茬在这山口接替的人了。”瘸子幽幽地告诉巴斯，扶着瞎子转身离开了玛鲁山口。

巴斯看着他们离去的背影，心里肃穆地祷告：上帝啊，愿我同布仑一直守在这里，不再出现轮回……

选自《故事会》2018.8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