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代奥林匹克运动的异化与回归*
2018-12-12唐炼
唐 炼
(湖南工程学院,湖南 湘潭 411101)
1 现代奥林匹克运动的异化
1.1 政治因素对现代奥林匹克运动异化的影响
现代奥林匹克运动自诞生之日,就带有政治的胎记。第一次世界大战前,工业革命大大提高了社会生产力,也改变了世界各国各民族在政治经济关系中的权重分配。在世界政治格局的不断变化中,各族人民渴望增加彼此了解,促进国家间的交往,同时又保有着一触即发的民族沙文主义和排外心理。在这种国际环境下诞生的现代奥运会,不可能脱离政治而存在。从创设最初,现代奥林匹克运动就承载着借助体育运动扩大政治交流的使命,到其发展过程中的性别歧视、男权政治、种族歧视、纳粹主义人种优越论、冷战思维、再到现阶段的霸权主义、恐怖主义,现代奥运会的发展本身就是各种政治角力的结果。尽管国际社会一直尽力减少奥运会对政治因素的负荷,但是各种政治力量借助奥运会进行权力角逐,与现代奥运会政治使命之间的矛盾和博弈,就如同一个硬币的正反面,此消彼长,这也是政治这种附加因素对现代奥林匹克运动产生异化影响的根本原因:一旦某种政治力量、政治思想控制了奥运会,或者赛事平台被用于实现某种不光明的政治目的,奥林匹克运动的异化就不可避免。例如冷战背景下,美国与前苏联就公开抵制在对方国家举办的奥运会,你来我往,根本做不到“当你把一只脚跨进奥林匹克大门的时候,就把政治留在门外”[1]。这种以奥运会为舞台展开的政治较量使得现代奥林匹克运动“友谊、团结、公平”的精神内核发生了严重的异化和走偏。
1.1.1 恐怖主义势力发展致使安保成本逐年增高
“9·11”恐怖袭击事件发生之后,恐怖主义逐渐成为危害世界和平与安全的巨大障碍。从一个国家向国际奥组委发出奥运会申报的那一刻开始,该国就以自身信誉做担保,向全世界做出了公开的、不必言明的承诺:保障各国代表团人员、国际奥组委工作人员、各国元首等人员的人身安全。为了预防可能发生的恐怖、暴力袭击,避免安保疏漏带来的负面政治影响,确保万无一失的打赢这场不能输的战争,各国在安保上的投资也越来越大。根据国际奥组委公布的相关数据资料,1996年亚特兰大奥运会的安保投资为8250万美元,四年之后,2000年悉尼奥运会的安保投资就已增至1.98亿美元,而2004年雅典奥运会的相关安保投资经过几次追加更增至18亿美元,是八年前亚特兰大奥运会的21.81倍,占雅典奥运会总投资的11.25%,这对于任何一个国家来说,都是一笔十分巨大的财政开支。
除了资金之外,举办国还在技术、警力、人力等非资金层面做了大量的投入。2004年雅典奥运会期间,希腊政府除了暂停《申根协定》之外,还邀请了英国政府派出特种部队协助完成安保工作,北约的舰队也应邀在地中海地区随时待命。2008年北京奥运会投入使用了当时最高精确度的人脸识别系统,以及可以对全部奥运交通道路进行无缝电视监控的交通指挥系统。2012年伦敦奥运会更是调动伦敦警察局、消防局、急救中心和军方等相关部门的全部可用力量,24h无死角保护伦敦安全。2016年里约奥运会期间,巴西除了调动军队装甲车到奥运主要场馆周边进行巡视之外,还与各国建立了信息共享机制,将信息安全调控的触角延伸至有奥运比赛项目的各个城市,总计调动约8.8万人参与安保工作,占巴西当年人口总数的0.0423%。
这种大规模、高标准的安保措施,让奥运的橄榄绿笼上了武器所特有的金属色,也让这场倡导世界和平的体育盛会多少显得有些讽刺和滑稽;此外,巨大的人力和资金投入,更让后来者心存忧虑:将大量的国家资源消耗在这种短暂的赛事上,是否真的物有所值。
1.1.2 国际政治格局和意识形态影响申办过程的公平性和公正性
随着冷战时期的终结,当今世界已经从“两极政治格局”过渡到“多极化发展”的政治模式,并逐渐形成以美国霸权主义和强权政治为主,日韩等亲美派、伊朝等反美派和中俄等中间派三足鼎立为辅的政治格局。在这种政治格局下,奥林匹克运动处处渗透着西方的价值观和意识形态。从历史的角度来说,这种西方意识形态是孕育现代奥林匹克运动的精神土壤,并在上百年的岁月中一直抚育其成长,流淌在现代奥林匹克运动的血液中,体现在现代奥林匹克运动的理念、章程、规则上。但从发展的角度来说,这种挥之不去的束缚,却限制了奥林匹克运动在新的世界格局下,更好地完成它的政治使命:用体育的力量去促成一个更加开放、更加包容、更加和谐的世界;更在一定程度上,成为西方发达国家限制发展中国家申办奥运会的锁链。例如,在北京申办2000年奥运会时,西方一些国家将其所谓的“人权”“民主”等用以推销其意识形态理念的政治问题,延伸为申奥的先决要求,要求我国予以解决,否则就否定北京的申办资格。这种用政治形态问题强行捆绑奥运的做法,是对奥林匹克“公平、公正、开放”精神的严重扭曲和亵渎。
另外,奥运会申办投票环节的角力更是透着国际政治格局中各方实力的缩影。仍以2000年北京申奥为例,有些人甚至以自恃甚高的制度优越感,“公然呼吁国际奥委会委员不把票投给北京”[2],以期迫使我国对其国政治要求做出让步;在正式投票的过程中,由于西方发达国家对社会主义发展中国家固有的偏见,北京在事实上很难获得来自西方国家执行委员的“赞成票”,这种延续自冷战时期的强权思维和对发展中国家源自刻板偏见的敌视和轻蔑,也是当今世界霸权主义和强权政治对现代奥林匹克的渗透和不良影响,践踏了奥林匹克运动追求各民族平等交流、团结友善的创设初衷。
1.1.3 政治家自身政治立场的不当诱导
奥林匹克运动本身就难免受到政治的束缚,身在其中的政客们自然也不能免俗。成功申办奥运会,对于举办国来说,是个提升本国在国际社会上政治影响力的良机;对于举办国政府来说,是证明政府执政能力,展现执政风采的平台;对于政治家来说,则是施展其政治抱负,积累政绩的切入口。英国首相卡梅伦就以2012年伦敦奥运会为着力点,推行“大社会运动”,进一步转变政府的公共服务管理方式,给予基层社区、慈善机构和公众更多的管理和资金运作权限,以提高社会公共服务的效率和专业化运作水平[3]。如果说这种国内政治管理模式改革与奥运赛事的有机结合,仅仅只是提高了奥林匹克运动的政治负载,对奥林匹克运动本身异化的影响不大,那么国际奥组委官员的政治偏见则严重损伤了奥林匹克运动的百年信誉和理念传承。
我国回归国际奥林匹克大家庭之路的坎坷和波折就很能说明政治家的政治立场对现代奥林匹克运动异化的影响。1952年,国际奥委会承认了我国的合法席位,但时任国际奥委会主席的美国人布伦戴却以“中华民国”的名义在国际奥委会国家名单中加入了台湾地区,破坏了一个中国的共识,并公然宣称“台湾不属于中国”,致使我国于1956年与国际奥委会断绝了关系,直至1979年我国的合法席位才得以恢复。布伦戴个人的政治立场和政治倾向,将我国的奥运大家庭回归之路拖延了二十多年,阻碍了社会主义发展中国家参与奥运的进程,破坏了奥林匹克运动在各个国家之间架设友谊桥梁的尝试和努力。
1.2 经济因素对现代奥林匹克运动异化的影响
1.2.1 奥林匹克运动对资金的依赖加重
现代奥林匹克运动会的筹办有三大特点:赛事规模大、筹办投资大、影响力大。从资金投入的角度来说,举办奥运会的经济投入是十分庞大的。根据已经公布的资料,2000年以后历届奥运会的资金投入都超过100亿美元,2016年里约奥运会的预算投入为139.2亿美元,但实际花销却超过了200亿美元,这些资金挤占了贫民生活设施改善等民生项目的财政投入,激起了国内民众的抵触情绪,在一定程度上刺激了巴西国内矛盾,偷盗、抢劫外国游客和运动员的事件在赛会期间时有发生。赛会过后,巴西不但没有收回成本,反而赔了4亿多美元,这对于经济状况原本就不景气的巴西来说,更是雪上加霜,也引起了巴西国民对政府极大的不满。另一个被奥运会高投资“拖累”的举办国就是希腊。由于规划不当,一些专业运动场馆和设施在比赛后就一直处于闲置的状态。丛生的杂草,生锈的铁门,成为上百亿资金投入后的最大回报。希腊媒体曾预测,在未来10年内,希腊纳税人可能都要为奥运会的负债买单。很不幸的是,2005年希腊经济陷入泥淖增长,之后一直萎靡不振,就事实而言,2004的奥运会确实在一定程度上催化了2009年希腊的经济危机。
由此可知,奥运会的大规模投资在世界经济不景气的当今,已经在事实上超过了许多国家和城市的承受能力,更令许多经济基础不够厚实的发展中国家望而却步。基础设施建设时大量财政资金和社会资本投入,在一段时间内,确从客观方面拉动了基建等方面的GDP发展,但这看似潜力无限的经济增长点,在奥运赛事过去之后,就会迅速消退,奥运赛事对举办城市和举办国经济的拉动力难以为继,有时甚至还有所衰退。城市最后往往不得不面对预算严重超支、基础设施大量荒废、旅游业得不到提振、国内社会矛盾激化等威胁国内政治稳定的问题。这也是2024年夏季奥运会申报冷场最直接的原因。在2024年奥运会的申办过程中,波士顿、汉堡、罗马、布达佩斯四个城市相继弃权的理由,均是认为奥运成本过高,办奥运太浪费、太奢侈,超出了本国可承受的范围,且不会带来多大的经济效益,影响城市和国家的健康发展。
现代奥林匹克运动对资金的高度依赖和消耗,已经偏离了奥林匹克运动作为一次体育赛会所需要的规模,严重影响了奥林匹克文化和精神在全球普及和传播。
表1 历届奥运会资金投入
1.2.2 赛事运作商业化
不得不承认,大量企业赞助商参与奥运会的商业运作,为奥运会提供了充足的运作资本,大量运作资本的注入,为奥运会的平滑运作增添了润滑剂和活络油,但也多了资本的“圆滑”。2008年,美国NBC公司巨资买下了北京奥运会赛事的转播权,为了照顾与中国有13个小时时差的美国观众,北京奥运会游泳等受美国人民喜爱的比赛项目均安排在上午举行。这样的赛事安排更有利于美国运动员精神的活跃和运动水平的发挥,但却不利于包括中国在内的东半球国家运动员展现最佳竞技能力。这就是资本的魔力,诱人且有力,却损伤了现代奥运的公平原则。
此外,自上世纪80年代开始,国际奥委会,就以抽成的方式,从赛事的商业化运作中获取一部分经济利益,以满足自身日常运作的需要。2012年伦敦奥运会时国际奥组委对奥运会最大收益项目——赛事转播权的抽成就从过去的4%提高到了70%,这也在一定程度上导致了伦敦在奥运会项目上的亏损。投入巨大成本的举办国,却没有赛事受益分配的主动权,这种极不公平的责权分配,极大削弱了其他国家举办奥运会的动力。
1.2.3 过度商业化引发商业贿赂
另外一个资本浸润给奥林匹克运动留下负面影响的实例,就是屡见不鲜的商业贿赂。贿选事件发生的驱动力就是商业运作后奥运会展现出来的巨大经济潜力。大规模基础设施建设,拉动相关产业链的快速运转,为国内经济带来一定时期内的增长;大量游客的集中涌入,带动城市第三产业的整体发展,助力城市经济发展机构的转型;赛事冠名、转播、博彩业带来大量直接收益……可以说,是这些经济上的诱惑催生了人们心中的魔鬼。从1998年长野冬奥会,到2002年盐湖城冬奥会,再到2018年平昌冬奥会,2020年东京奥运会……经济利益驱动的丑恶一次又一次出现在奥林匹克旗帜纯白的底色上,其中影响最大,对现代奥林匹克运动伤害最深的就是被众多媒体称为现代奥运会“成立104年以来最大丑闻”的盐湖城申奥丑闻。为获得2002年冬奥会的举办权,盐湖城以“奖学金”“机票”为名,向国际奥委会官员及其家属行贿约45万美元。在随后的调查中,亚特兰大、长野、悉尼也相继卷入了贿选丑闻;“国际奥委会115名委员中,更有5%~7%的委员曾要求以支持票换取钱财”[4]……由于这一系列的事件,国际奥委会陷入了前所未有的道德危机。同时,也让世人对现代奥林匹克运动产生了深刻的怀疑:一个看似公益中立的组织,是否真的像它自我标榜那样一尘不染,是否真的具有客观公正的信誉;一个闪烁着理想主义光芒的奥运会,是否真的能为全世界的体育运动员提供一个公平、公正的竞技平台,是否真的能客观衡量运动员的竞技水平。而这种怀疑,是对现代奥林匹克运动最大的伤害,也是经济对其最深刻的异化影响。
1.3 文化因素对现代奥林匹克运动异化的影响
现代奥林匹克运动的起始就是传承、延续和平与友谊的奥林匹克精神和文化。经过百年的发展,奥林匹克运动“相互理解、友谊团结、公平竞争”的精神理念和文化内涵,借助体育比赛得以广泛传播和交流,逐渐深入人心,得到了全世界各国的一致认可;各国独有的体育文化和历史传承,也通过各国对奥运会的承办和参与,促使奥运精神文化不断丰富和发展。但在文化传承和交流的过程中,由于政治理念、经济干涉等因素的影响,各种背离原本理念和精神内涵的扭曲和异化已经显现,文化内涵降低后的奥运会更像是申办反对者所说的“一场烧钱的秀”。
1.3.1 功利化的精英主义
迪东曾说过一句奥林匹克运动的经典格言“更快、更高、更强”。这句在1920年安特卫普奥运会上第一次使用的官方口号,以促进人的全面发展为目标,激励这一代又一代优秀的运动选手,不断拼搏进取,挑战自我,奋勇向前。可以说,正是由于这句格言,现代奥运才有一个个值得全人类为之骄傲的纪录,这场体育盛会才有今天的赛事规模和含金量。但同样不可忽视的是,在通往“更快、更高、更强”的道路上,现代奥林匹克运动正不断地朝着专业化、精英化的方向前进,而不再是最初顾拜旦创立奥林匹克运动时那个“体育起源于平民”“一切体育为大众”的,由众多业余选手参与,面向全人类的体育比赛。越来越多的体育爱好者只能沦为这场体育盛宴的看客,越来越多的体育运动员为了能站上奥运领奖台不惜冒着永久运动损伤甚至运动猝死的风险,超负荷训练。现代奥林匹克之父顾拜旦曾说过:“奥运会最重要的不是胜利,而是参与”。而如今的奥运会已经渐渐退掉“参与”的因素,将比赛的重心完全转移至“胜利”:鲜花和掌声只属于获得前三名的体育精英,而广大的参与者却得不到众人的目光,尽管他们也为这场比赛用尽了全力,挑战了自己。这不得不说体育功利化的胜利,也是奥林匹克运动的失败。
1.3.2 “金牌”化的国家主义和民族主义
任何激励措施都有失控的可能,金牌也不例外。金牌,是对运动员能力和努力的肯定,也是对运动员所在国家体育水平的肯定。成绩与排名,在激励运动员的同时,也提升着民族自豪感和凝聚力,彰显着一个国家的实力。但不知从何时开始,获得金牌的多少,奥运金牌榜排名的先后,成为了证明一个国家强于另一国家,一个民族优于另一民族的有力佐证,最为明显的例子就是1936年纳粹德国举办的柏林奥运会。为了证明、宣传、凸显希特勒所谓的“雅利安人种族优越性”,纳粹政权禁止“非雅利安人”参与奥运项目的集中训练,否认“犹太人”获得的竞技成绩,只用“雅利安人”的形象做宣传海报……奥运赛事俨然成为纳粹宣扬极端民族主义的工具,而这些恰恰与旨在消除民族歧视,促进各民族平等的奥林匹克精神背道而驰。升起的国旗,奏唱的国歌,在增强民族内聚力的同时,也强调着国家的概念和民族的边界,更为国家主义和民族主义对奥运文化的渗透提供了入口。膨胀的国家主义和民族主义,是政治向奥运舞台的延伸,也是对现代奥林匹克运动“友谊第一,比赛第二”理念的直接侵犯。在这种具有明显边界性和排他性思想文化的干扰下,奥运文化发生异化在所难免。
1.3.3 资本化的拜金主义
高水准的盛会需要高水准的运动员,而高水准的运动员大多都需要激励。根据网络公布的数据,2008年北京奥运会后,俄罗斯对金牌得主的奖金约为100万人民币,法国为50万元人民币,日本为66万元人民币,韩国为27万元人民币,中国则为25万元人民币。此外,明星运动员还会接到体育品牌代言,商业活动等额外收益,获取这些经济利益的基础均为取得优异的体育比赛成绩。因此,在资本利益的诱惑下,拜金主义开始侵蚀奥运会健康、干净、快乐的本真。最为突出的表象就是屡禁不止的兴奋剂丑闻。本·约翰逊因,卡尔·刘易斯,蒙哥马利,盖因斯,马里昂·琼斯,拉杜坎,保加利亚举重队……从田径场到体操馆,从个人到团队,兴奋剂丑闻犹如一个巨大的阴影,百年间一直缠绕着奥林匹克运动。为期16天的赛事,不仅是体育竞技水平的切磋,还是制药技术与检测技术的比赛;是一场丑陋与纯洁的对抗,一场欺诈与公平的较量,更是一场贪婪欲望与奥运文化的斗争。在这场对决中,大规模的检测设备,最先进的检测技术,大量的人力物力成本,被使用、被消耗在这原本不必过多投资的事项上。但很遗憾,任何一场奥运会都无法理直气壮地说,奥运精神和文化在这场角力中获得了胜利。
2 现代奥林匹克的回归
《奥林匹克宪章》有这样一段话:“奥林匹克运动的宗旨是,通过开展没有任何形式的歧视并按照奥林匹克精神——以互相理解、友谊、团结和公平竞赛精神的体育活动教育青年,从而为建立一个和平和美好的世界做出贡献。”这是对奥运精神文化最为精确的表述,也是现代奥林匹克运动回归的路标。
2.1 负面政治因素的解绑
从《奥林匹克宪章》的表述中不难发现,现代奥林匹克运动自创立之日起就带着“为建立一个和平和美好的世界做出贡献”的政治使命。客观的说,现实中无法完全去除奥林匹克运动中政治因素的影响。但事实上,如果政治因素的参与是为了完成奥运自身的政治使命,比如举办国借助奥运这个世界性大平台展示国内稳定的政治环境,开放的外交策略,先进的公共管理经验,让其他国家和民族了解自己,让自己更好的融入世界大家庭,这样的政治因素不仅不会导致奥运精神的异化,反而可以促进奥林匹克运动在促进世界各民族相互了解,和平共处等方面价值的发挥。因此,对于负载在现代奥运上的政治因素,要加以区分,解绑霸权主义、西方中心主义等极端思想和目的不正的政治负累,避免矫枉过正。而这一目标的实现,则有赖于世界政治格局的变化和发展,有赖于更多发展中国家的发展以及对奥运的关注和参与,更有赖于奥运规则的改革和创新。
从根本上来说,发展中国家的进一步发展和崛起,促进世界政治向更多元,更平衡的方向发展,进而改变当今世界“一超多强”的格局,才能完全破除奥运被不良政治企图绑架的困局。但这是一个漫长的过程,远水解不了近渴,或许契合奥运宗旨本源的奥运规则改革和创新可以为世界格局的改变提供一个实践先例。现代奥运脱胎自西方社会,因此,在价值观念、运动项目、运作规则等方面有着不可磨灭的西方气质。要通过奥运为平台,建立一个和平和美好的世界,就需要现代奥运不断开放自己,更多的走向亚洲、非洲、南美洲等地区;需要现代奥运通过规则和理念的改革,将主办权更多地向发展中国家倾斜,让广大的发展中国家借助承办奥运会的契机,将本国特有的体育文化、运动理念注入到奥运文化和理念中,与奥运原有的西方体育文化碰撞、交流、融合。同时,也为发展中国家提供向全世界展示自己的机会,帮助发展中国家更好的发展自己,更好的融入世界,这才是奥林匹克运动宗旨的价值和本意。
2.2 拒绝“过度包装”的奥林匹克运动
2024年夏季奥运会受到冷遇最直接的原因是庞大的资本投入,在这庞大数字的背后是一个被资本过度包装,臃肿变形的奥林匹克运动。让奥林匹克运动轻装简行,已经成为摆在国际奥委会面前的重要课题,也是阻止奥林匹克运动进一步异化必须做出的努力。值得欣慰的是,国际奥委会已经开始着手解决这个问题,2010年新加坡青奥会的举办就是一个良好的尝试。“青奥会的办赛理念是节约办奥运,充分体现3R(Reduce.Reuse,Recycle)原则:即承办城市如果有旧的场馆,就要充分利用、改造,不应再建新场馆”[5]。在这种理念下,新加坡青奥会大量使用社区场馆和临时场馆,既节省了投资成本,又避免了重复建设所造成的资源浪费,还可以让比赛场馆在赛事结束后回归群众健身使用,避免了奥运会给举办城市带来的资金紧张和社会冲突问题,真正实现了花小钱享受体育的快乐。这种尝试是符合奥林匹克运动价值和追求的。在青奥会实践经验的基础上,2015年12月出台了《奥林匹克2020议程》,其核心内容就是减弱体育运动的商业性,降低奥运会申办和运行成本、实现奥林匹克运动的长远发展。在这个议程的指导下,国际奥委会对于2024年奥运会申办国的选择就具有申办成本的考量,因此,承诺全部使用现有场馆,不再新建场馆设施的洛杉矶才能跟巴黎平分秋色,携手胜出。
从现实层面来说,发达国家城市的机场道路、通讯消防、公共交通、各类场馆、体育设施等经过多年的规划和建设,基础设施趋于完备,在承办奥运这类大型比赛时只需要根据现实情况做一些整修,需要投入的公共资金和社会资源较少,在这一点上,发达国家有申办的优势。发展中国家也可以利用奥运的机会,将体育设施建设、道路规划、相关配套改造等纳入到城市整体规划格局中,通过一次性的政府和社会资金投入,改善城市的整体面貌,实现奥运投资的长期收益,通过科学合理的规划、公开透明的运作、严格的资金使用监管,避免社会矛盾。但并不意味着奥运就可以奢费,将大量的资金用于购买豪华大巴车,盛大开幕仪式等“面子工程”上。重里子,轻面子,让本国的文化、奥运的精神取代奢华的包装,成为举办国向世界递上的名片。
2.3 人本主义的回归
首先,要淡化金牌、排名、国家等概念对奥林匹克运动的渲染,让体育运动与金钱、名利等极具功利诱惑的因素脱钩,强调人在体育竞赛中,体育技术、经验得到交流、切磋和提高,个人努力和价值得到充分体现,进而获得内心的快乐和身体机能的健康发展。让奥林匹克运动回归“重在参与”的本源。新加坡青奥会比赛中,就曾在颁奖仪式上用会歌和会旗取代运动员所在国国歌、国旗,以淡化国家思维,取得了不错的实践效果[6]。其次,要重视奥林匹克运动教育和示范作用的发挥,引导更多的青年人参与其中,在运动中得到身、心和精神方面的各种品质地全面提高。第三,要转变奥运专注竞技体育的思维定式,肯定和提升大众体育在奥林匹克运动中的地位,为奥林匹克运动增加大众亲和力。这是降低申办国人民对奥林匹克运动的抵触情绪,促进奥运可持续发展的必经之路,也是顾拜旦所讲“体育为大众”的真意。2008年北京奥运会从普通民众中选拔“奥运舵手”参与男女八人单桨项目比赛的做法,就是对“奥运大众化”做出的尝试。在比赛中,普通民众与专业运动员相互信任、同舟共济,“奥运舵手”用眼睛、嗓门、反应速度和勇气,为团队指明方向,调节比赛节奏;专业运动员在“奥运舵手”的指挥下,背对终点,用专业技巧划动船桨,奋力向前。这种平民与专业运动员组合,共同参与竞技比赛的场景是奥林匹克运动发展史上的一个闪光点,也是让奥林匹克的平民思想回归奥林匹克运动的一次创新性尝试[7]。
3 现代奥林匹克运动的回归对我国筹办2022年冬奥会的启示
青奥会的尝试,《奥林匹克2020议程》的通过和2024年夏季奥运会的申办过程,可以看出,国际奥委会已经开始着手将奥运这架马车拉回“以人为本”的简约发展之路上。在这样的大背景下,我国应在总结历届奥运会举办的经验教训,特别是深入思考2008年举办北京奥运会给我国的体育事业发展带来的积极影响,紧扣国情和社会发展的需要,为奥运注入我国特有文化理念的同时,大力推动我国体育事业的发展和提高,办一届惠及广大人民群众的冬奥会。
3.1 用长远、理性的眼光办奥运,助力京津冀一体化发展
在北京奥运会后,国外媒体就曾预言北京耗资几百亿美元举办奥运会,必将赢了面子,输了里子。几年过去了,办奥运时投入大量资金扩建的机场、新修的地铁、整修的道路已经渐渐成了北京繁忙交通网的一部分,为北京运送着川流不息的人群,融入并促进了北京的发展;2008年新建的水立方、鸟巢等体育场馆,将直接用于2022年北京冬奥会冰上项目的比赛,同样实现了一次投入,长久受益的构想。北京并没有因为举办奥运会而陷入经济和发展上的困境,反而为2022年冬奥会的筹备工作积累了经验。2022年冬奥运场馆、交通线路的设计和建设应着眼于京津冀一体化发展的整体布局,致力于提高中国“首都圈”的基础设施建设水平,推动省市之间的联动发展和共同繁荣。首先,道路交通的规划和建设,要着力于打破城际交通线路的单一性,疏解京藏高速北京段的交通拥堵,促进冀西北交通网的建设和发展。其次,新建场馆的具体选址要在尊重当地自然条件的基础上,将周边社区和人口分布状况和城市功能区发展规划纳入考量,合理把握后奥运时期场馆的使用和维护方案,提高新建永久性场馆的赛后利用率和社区服务性,切实应用于举办城市的体育公共基础设施配套建设。第三,将奥运经济放到京津冀产业规划中,借奥运之力,推动京津冀“首都圈”的产业结构调整和升级,促进相关第三产业的发展,重污染行业环保技术水平的提高,和大气污染综合治理工作的推进。拒绝奥运对资金的捆绑,对举办国的制约,借助2022年冬奥会,推进京津冀一体化建设,促进我国经济的长远发展。花一次钱,办两样事,让奥运成为我国经济发展的催化剂。
3.2 借力奥运,发展本国体育文化
奥运理念的精髓是促进各民族文化的平等交流,平等交流的前提是举办国增强自身文化自信,敢于将本国特色体育文化在奥运会的世界大舞台上展示出来。早在公元960年的宋代,就有关于“冰嬉”的记载,并于清代发展至古代冰上运动的鼎盛时期,冰嬉、走冰、官趟子等形式多样的冰上运动成为了清代宫廷文化和民间艺术的重要组成部分,也是八旗官兵的军事训练项目之一。发展至近代,受我国地理环境的影响,每年冬季北方地区都有近亿人次参加冰上体育运动,冰上体育活动已然成为我国北方人民冬季娱乐文化项目的一部分。一年一度的“冰雕节”吸引着众多的国内外游客;在冰雪文化中,我国培养出了叶乔波、李淡、杨杨等一代代奥运名将。我国具有深厚的冰上文化底蕴,冬奥会的承办,将为我国提供一个机遇,进一步调整我国文化产业结构,提振文化自信和国家软实力。
从举办地的角度来说,冬奥会的举办,可以将北京西北部的“长城文化”与张家口的“绿色生态文化”连接起来,从北京至张家口打开一条文化旅游线路,进而带动河北与北京在文化层面的沟通和交流,促进两地文化知识人才的流动。凭借举办冬奥会的契机,两地可以大力发展以民俗、生态、文化为主题的特色生态旅游项目,“打造一批具有核心竞争力和品牌优势的精品化景区,促进京津冀地区的文化产业发展”[9]。从全国层面来讲,冬奥会会徽、吉祥物等标志性文化创意元素的设计,本身就凝聚着我国文化的精髓,向全世界传递、输出着我国独有的文化内涵。但我国文化产业链条尚不完善,文化知识产权保护,文化周边产品开发,文化研究机构等相关领域的发展明显滞后。借助奥运的东风,我国可以从会徽、火炬、吉祥物等文化创意入手,完善本国文化法律框架,改善文化产业市场环境;在政策和税收方面,给予文化产业更多的优惠和支持,鼓励有能力的企业走出去,和国外的企业在更大的舞台上展开竞争与合作;加强与社会专业机构、高校的合作,借鉴国外人才培养经验,重点培养一批文化领域的专业化人才,更全面地推动我国文化产业的长远发展。
3.3 抓住机遇,推进全民健身战略的普及和发展
冬奥会作为一场高规格的体育盛会,对于展示体育的魅力,宣传体育运动的价值,具有不可忽视的示范作用和宣传价值。2014年全民健身正式成为我国国家战略之一,在冬奥会筹办的过程中,加大全民健身事业的推进力度,既契合了奥运大众化的发展理念,又可以事半功倍地提高我国人民参与奥运筹备的热情、促进冬奥体育项目的普及和全民健身事业的发展。受地理环境的影响,冬奥运动项目在我国的发展很不均衡,北强南弱的状况十分明显,因此,抓住举办冬奥会的机遇,大力宣传冰雪运动项目对提高人体机能,培养艺术美感,陶冶性格情操等方面的独特价值,调动南方广大群众对冬奥会的热情和对冰雪运动的兴趣,是促进冬奥体育运动项目在南方地区的普及和发展,丰富我国群众体育文化生活的明智选择。奥林匹克运动一项重要的价值就是教育和传承,这是奥运百年不衰的秘诀,也是体育运动不断发展的根本,更是全民健身战略的目标和基础。借助举办冬奥会所带来的热度效应和专业场馆的建设,我国可以加大冰雪运动项目在中小学体育教学中推广力度,培养青少年对冰雪运动项目的兴趣爱好,鼓励我国冰雪运动俱乐部发展,促进专业场馆和人员在推进全民健身层面上作用的发挥,在促进人的全面发展和人民身体素质稳步提高的同时,推动冰雪运动及相关项目在我国的可持续发展。
4 结语
2024年夏季奥运会申报遇冷的背后是现代奥林匹克运动的异化。过多不当的政治考量,过度的商业化运作,人文理念的淡漠和缺失,以及由这些因素引发的贿选问题,兴奋剂问题,参赛人员功利心理问题等,都或多或少的挑战着奥林匹克运动“相互理解、友谊团结、公平竞争”的精神和理念,影响着奥林匹克运动的信誉、亲和力和影响力。因此,去除奥林匹克运动负载的不当政治因素,增加奥运文化内涵,引导奥林匹克运动找回“以人为本”的价值本源,完成轻装简行的转变,是现代奥林匹克运动价值和理念回归的必然之路。而这,需要国际奥委会、世界各国各民族以及广大体育爱好者的共同努力。2022年我国将举办冬奥会,这对于我国体育事业的发展来说,既是机遇,又是挑战。一方面,要通过制定科学合理的方案,将冬奥会项目的筹建纳入我国经济和社会发展的长远规划中,用最少的投入办一届成功的冬奥会。另一方面,要通过冬奥会的举办,为我国的经济、文化、社会的发展注入活力和推动力,在促进人的全面发展的同时,实现我国综合实力的稳步提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