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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獭脱险记

2018-12-10美国小塞缪尔斯科维尔董继平

散文诗世界 2018年12期
关键词:海獭皮毛海藻

[美国]小塞缪尔斯科维尔 董继平 译

在靠近阿拉斯加海岸的海藻生长地,海獭母亲产下幼仔。这里貌似平静,实则危机四伏。一天,一只凶猛的雕鸮突然从天而降,企图攫走海獭幼仔,而海獭母亲抱着孩子迅速潜入水中,躲过一劫。在这片海藻间,海獭母亲训练幼仔,捕食海鲈、大蛤、螃蟹甚至海胆,然而就在捕猎鳕鱼之际,一条大鲨鱼突然横冲过来,企图吞食海獭母亲,但海獭母亲临危不惧,一边迅速游动,一边与鲨鱼不断周旋,一次次差点命丧鲨口……紧要关头,海獭父亲挺身而出,凭借勇敢和机智,咬残了大鲨鱼,帮助妻儿成功逃脱。不久,北极的冬天来临,风暴四起,海獭猎人又蠢蠢欲动,企图猎取它们的皮毛,因此这一家子不得不到处迁徙,寻找避难所……

白令海上,海藻上的新生海獭幼仔

北极短暂的夏天将花朵抛掷在西伯利亚海岸的冰川中间,犹如把多彩的宝石镶嵌在水晶里面。一群群各类贼鸥、侏海雀在海峡碧绿的烟波上不断盘旋、尖叫,在距离岸边远远的海面上,一大片生长的海藻不断扭动、摇荡,看上去宛若一大群金褐色的海蛇拥挤在一起。

在那里,以那些摇曳的海藻梗茎为摇篮,一个水的婴儿诞生了。这个婴儿有一个小鼻子,顶上有一个肉垫,这个肉垫使得它看起来就像黑桃A,它那浑圆的钝形脑袋呈现出暗淡的白色,而在它其余38厘米的身上,覆盖着一件松弛、卷曲的灰褐色外衣,那件粗糙的外衣表面,长着仿佛喷洒出来一般白色长毛,还覆盖着丝绒般的内部皮毛,在将来,那种内部皮毛很有希望展现出光辉。

尽管这只小小的幼仔的外表微不足道,它却具有海獭高贵的血统——海獭是皮毛动物之王,它身穿的外衣就是财富,因此它在生活中无时无刻不遭到死神的追踪。在1741年,维他斯白令1及其船员在那片如今以他命名的海域中遇难,他们在一个荒岛周围拍岸的海浪中和滩涂上,发现了海獭的身影。当他们成功地回到亚洲大陆,狡猾而聪明的中国人付出大量白银,购买这种如此具有光泽、柔滑、耐用的新皮毛——那些水手将其当做外衣和毯子使用。在俄罗斯,这种皮毛等同于大量的黄金,地位甚至高于当地高贵的紫貂皮,只有沙皇及其手下的王公贵族才有可能穿上。今天,海獭皮的价值已经等同于铂和钯那样的贵金属了。

这个最后出生的小王子很聪明,很快就学会了怎样仰卧着浮在水面上,把圆圆的小脑袋恰好露出海藻。然而,在很大程度上,它都生活在母亲紧抱着的手臂之中,被裹在母亲皮毛那丝绸般的褶皱之中,当它用口鼻拱动,靠在母亲温暖的胸脯上吃奶,轻轻发出快乐的啁啾声和满足的呼噜声时,它就很像是人类婴儿。

今天,当这对母子在摇荡的水中来回摇摆之际,铺展在它们前面的海藻形成的地毯突然就分开了——几米开外,一个巨大的、钝形的、畸形的脑袋从水下伸到空气之中。那个脑袋上,有一双位于颅骨高处的小眼睛,耳朵在那咧开而笑的嘴巴下面露了出来,那张嘴巴长满了并不锋利的牙齿——犹如被水流磨损的白色鹅卵石,而这正是海獭的典型特征。

这个新来者正是海獭父亲,它来仔细审视儿子和继承者。它没有过于靠近自己的家庭,因为海獭母亲甚至不允许它的伴侣过于靠近新生幼仔。当雄海獭在海藻筏子上伸展四肢,它那圆柱形的身躯就在阳光下闪烁出一派乌黑和银白,身体显得几乎跟人类身子一样长,体重也许达到了57公斤左右。然而,正是这样的大海獭的皮,给它烙上了那它所当之无愧的大海之王的印记。在水上,它显得轻盈而具有光泽,内部皮毛有一种犹如丝绒的密集的毛,上面还覆盖着白色的长毛,露出银紫的色调,透过那些长长的、松弛的褶皱而闪耀。

那只老雄海獭一本正经,打量了伴侣和新生的孩子好一阵,露出了赞许的表情。然后,它就开始扫视海面、天空和海藻,用一对最敏锐的耳朵聆听了一阵——它的听觉非常灵敏,始终守护着这种野生动物的生命,同时,它用一双可以嗅闻到1.6公里之外的烟的鼻孔来辨别空气,因为对于所有的野生动物,烟都是危险信号,意味着有人类这个杀手出现。此刻,它到处都没有闻到危险信号,很快就消失在水下,去寻觅它那生机勃勃的身躯不断需要填充的食物了。

雄海獭消失之后,海獭母亲久久地凝望着,焦虑地审视海平线,寻找可能出现的最微小的危险信号。终于,它确信一切都很安全,没有任何危险,才让自己伸展开来,躺在那缓慢摇荡的海藻上,享受短暂而宁静的欢乐时光,在它这类长期遭到捕猎的动物的生活中,也会有这样的时光,不过很少。当幼仔紧紧地依偎在它那柔软的皮毛上,它就把一颗海藻球茎高高地抛进空中,先是伸出一只赤裸的小前掌,然后又伸出另一只小前掌,就像接球一样将其稳稳地接住,与此同时,它唱起了那种所有小海獭都知道的摇篮曲,在那片孤寂的海域中央,它犹如鸟儿那样高声尖颤地啁啾、鸣啭,一边歌唱,一边紧紧地抓住它那昏然欲睡的婴儿。

海獭母子逃脱雕鸮的突袭

尽管附近看起来似乎没有什么活动之物,然而死神却绝不会远离海獭。从远处的半空中,有一缕看起来就像是云的东西正在飘向大海。那是一只从北方被饥饿驱赶而南下的雕鸮在展翅飞翔,它一身浅黄、灰白与褐色,从亚洲飞越白令海峡前往美洲。跟它的那些凶猛的家族成员所不同的是,它习惯在白天捕猎。比起那个黑暗中的死神——大雕鸮,还有生活在北方的那个凶猛的白色幽灵——雪鸮,它的体型更大,此时,它朝着那片海藻轻轻地扫掠下来,它那圆圆的、固定的眼睛在阳光下闪烁着红色的凶光;它那对巨大的翅膀,尽管翼展几乎达到了1.5米,却因为有最柔软的绒毛的抑制,因此在拍动时绝不会发出声音。

还没等到那只大鸟的影子像死神一样落到海獭幼仔身上,海獭母亲就探测到了最微弱的警告。到那个时候,对于任何其他想要逃走的动物来说都为时已晚。尽管如此,陆地上或者海洋中的动物都无法像海獭那样敏捷地潜下去。因此,就在那双弯曲的利爪合拢的时候,海獭母亲犹如某种流体,没有一丝溅落的声音,就紧紧抓住幼仔穿过海藻而滑进了水中,深深地潜了下去,与此同时,头上的那只遭受挫折的猫头鹰伸出嘴喙,犹如射来的手枪子弹猛咬了一下,接着继续飞向阿拉斯加海岸。

海獭母亲穿过摇曳、纠缠的海藻丛,犹如一条鳗鱼朝下面游去,直到完全穿过这片漂浮海藻之床——海藻这种海洋生长物很奇异,它的根不在水下,却生长在空气中。下面的水渐渐变得黑暗,当它接近海底,一个形体在它前面闪过,发出所有北方海洋中的居住者似乎都有的那种磷光。那只海獭认出那个发光的形体是一条海鲈,人们几乎无法把它从生活在淡水中的那种小嘴巴的黑鲈分辨出来。尽管那条海鲈是游泳健将,然而那只海獭那有蹼的长腿犹如桨一般,轮换着扭动,具有螺旋桨的功能,驱动它的身体迅速穿过水域,那速度之快,尽管幼仔依附在身上,它也很快就追上了那条鱼,遵循猎物的每一次扭动和转折,不到一分钟就捕住了那条鱼。然后,它紧紧咬住那条肥硕的鱼,穿过海藻再次游上来,在水面饱餐一顿,尽管如此,它一刻也没有放松孩子,因为如果海洋动物的幼仔短暂离开母亲,哪怕是漫游到仅仅几米开外,都很可能一去不返。

插图 Adam

吃完这一餐,海獭母亲便爬到了一块恰好冒出海藻丛的岩石尖之上。立即,这种动物原本在水中灵活、迅疾的优雅姿态,就变得行动最为缓慢、笨拙:那有蹼的、鸭脚板似的后腿,本来如此迅速地驱动它穿过水域,如今在陆地上却几乎没什么用处,它那细小的前爪也如此之短,因此看起来根本就没有腕部。它缓慢而痛苦地摇摇摆摆爬上岩石,在那里,它犹如猫一样梳理、清洁和舔舐身上的每一寸皮毛,直到它在阳光下犹如一块黑色的蛋白石闪耀。

随着几周的时光逝去,海獭幼仔接受了熟悉大海的培训课程。它学会了享受海藻嫩苗的色拉,学会了跟母亲一起潜到浅浅的海底,观察母亲咬穿西北部海域中的大蛤——那种双壳类动物宽达30厘米,或者观看它用那鹅卵石般的牙齿嘎吱嘎吱地咬动,咬进那些海域中硕大的、穿着铠甲的螃蟹的白色的肉。它最喜欢的另一种食物是海胆——海中的栗子刺果。海胆受到那钢一般的脊梁上那种树篱状长刺的保护,可以安全地避开任何攻击。然而,正如陆地上的松鼠可以打开真正的栗子刺果而不受伤,那只海獭也学会了安全地解开这只小小的海洋刺果皮肤上的组合之锁,津津有味地吞食自己所能找到的每一只海胆。

海獭母亲拼死逃脱大鲨鱼的追捕

随着几周的时光逝去,贮藏在这片海藻生长地的食物开始慢慢耗尽,海蛤生产地被剥得精光,海胆也消失殆尽,而鱼类则学会了远远避开那里。因此,海獭母亲不得不从海藻中的安全之地出来,渐渐朝着越来越远的地方捕猎,直到有一天,它受到饥饿所驱使,追踪一条鳕鱼前往外面开阔的海域,那条闪烁的大鱼银色的身侧上有黑线,游得又远又快。然而,要是那只海獭不被依附在身上的幼仔所拖累,那么这场追逐战可能很快就结束了。实际上,它离开海藻足足有400来米,费了好一些力气才赶上了那条逃逸的鱼。那条鱼为了躲避追逐,便拼死游进更低层的水域,直到水波原本单调的绿色变成了黑色,但那只海獭堪称海中鼬鼠,始终紧追不舍,一路循着那条鱼留下的磷光闪烁的尾迹追踪而去。

正当那条鳕鱼潜入更深处,希望那里的强大水压能将追逐者驱赶回去,一个可怕得非常荒诞的脑袋就突然出现了,在它的路径上的黑暗之中伸了出来。那个形体黝黑,犹如橡胶一样闪烁,多么类似一柄双头的大锤!在那个活跃的大锤脑袋的两边,还闪烁着一只淡绿色的、恶毒的眼睛,那条鳕鱼还没来得及冲向一边,那条长着大锤状脑袋的巨型鲨鱼就稍稍转折身体,只见它锋利的牙齿一闪,那条逃逸的鱼就瞬间消失不见了。

一秒钟之后,那个有着隆凸线条、长约4.6米的灰色身躯就朝着海獭射了过去,那速度之快,以至于它那弯刀状的侧鳍划过之际,水波都清晰地发出了嘶嘶声。尽管海獭是哺乳动物中最迅疾的游泳健将之一,但在海中,还没有哪种呼吸空气的动物能在速度上跟鲨鱼媲美。几乎就在一瞬间,那个大锤脑袋就来到了它的上面。所有鲨鱼的颚都长在身体下面,因此要咬住猎物,它们就必须翻转身子,而正是这个物种的这一特性拯救了那只海獭。那个残忍的脑袋在海獭上面笼罩了一秒,然后它就扭动那状若锚爪的长尾巴,翻转过身子,张开血盆大口——那嘴里武装着6排2.5厘米长、钢一般锋利的三角形牙齿,那些牙齿上都有锯齿,每一颗牙齿还朝着后面的咽喉处弯曲,因此,任何猎物一旦被咬住,就再无脱生的希望,就像被卡进了碎石机的那种联锁的钝齿轮之中。

当那个死神之颚大大张开,正要吞噬海獭之际,海獭赶紧迅速扭动身躯,闪到了一边,而同时,海獭幼仔在它的怀抱中呜咽起来,鲨鱼致命的牙齿刚好擦过海獭那拖曳的、鸭脚板似的后腿,那距离如此之近,以至于那些牙齿刚好在它的身后猛咬了下来。海獭在鲨鱼巨大的体积下面急转,开始为生死拼命而战。然而,鲨鱼的每一尺貌似憔悴、被剥皮般的身躯都是为速度而构造的,在它那单调的乌青色皮肤下面的任何地方,没有一根骨头,只有坚韧的、弹簧一般的软骨组织构成的环圈、长条状物和圆柱状物,这样的构造使得它能够犹如一块淬过火的灰钢刀锋切过水域。随着鱼类特有的冲刺,那个残忍的形体迅速紧追逃逸的海獭,而此时,海獭只有一个优势,那就是身长:相比鲨鱼那4.6米的身躯,海獭1.8米的身体转身所需的时间要少得多——在直线追逐中,鲨鱼仅仅几秒就会赶上海獭,然而要是进行扭动、转身又折返回来,海獭则占据了优势,即便是这种优势最轻微,也使得它一次又一次在毫厘之间拼命避开死神。那条大鱼鸣响的双颚不止一次在它身后猛咬在一起,仅仅是嘀嗒的瞬间转身,才将它拯救出来。此时,它绝望地寻求抵达那片海藻生长地中的避难所,但那个灰色的形体总是如影随形,横插在它和那个安全地之间。

终于,在这场捕猎和逃避捕猎之战中,这只海獭真有些祸不单行:由于它身处的那个深度让它难以忍受,需要它付出更多的氧气,它因此就越来越疲劳。本来,海獭每呼吸一口空气,就能在水下待上半个小时,但在全速游动的时候,海獭的心脏则满负荷运转,怦怦地供血,情况就大为不同了。这只海獭绝望地意识到自己必须尽快呼吸空气,要不然便会死去,于是,它渐渐奔向水面,一路上惊恐万分,生怕自己慢了一秒,呼吸不到最后一口新鲜空气了。它在绿色之中穿过整个色谱向上射去,经过了铬黄、雪松色、墨绿色、桃金娘色、绿青色、翡翠绿,最后是水面上那种脉动的暗绿色。尽管如此,它也尽可能迅速游动,而那个怪物般的脑袋却始终在它的身侧晃动,即便是片刻停顿,那些致命的牙齿也会死死地咬住它。它再次在毫发之间避开了那些致命的牙齿,拼命朝上面的空气游去。

插图 Adam

正当那条大鱼转身追击,在远远的阳光下,穿过闪耀的水波,一个长长的黝黑的躯体突然向它射了过来。原来,那只雄海獭离开了海藻丛的安全之地,迅速游向那个眼睛充满怨恨的恐怖的脑袋,因为海獭的信条就是至死不渝——一对夫妻相伴到死。此时,只见它扬起浑圆的、畸形的脑袋,那蛇一般的黑眼睛犹如火焰闪烁,接着,它就像影子一样越过鲨鱼那宽阔的后背。当那条大鱼转身追踪正在逃逸的海獭母亲,雄海獭那并不锋利的牙齿——但可以把最坚硬的贝壳碾磨成粉末,此时像斗牛犬的牙齿那样,紧紧地咬住鲨鱼最后的鳍的后面,死死不放,而那个部位是鲨鱼弯曲的长尾巴与身子相连之处。大海獭鼓足巨大的双颚的力气,一口猛咬下去,立刻就咬穿了鲨鱼身上大块的肌肉,深深地陷入了那软骨组织构成的圆柱物,并咬碎了其中的一个球窝关节。

猛然间,那条鲨鱼犹如一根钢弹簧,身躯几乎对折了过来。随着鲨鱼身躯的迅速摆动,当那张大的双颚正要合拢之际,雄海獭迅速摆动到了另一边,却片刻不曾松开自己那惩罚性的牙齿,这样就使得那条大鱼长在下面的双颚无法触及那折磨自己的海獭脑袋——它依然死死地咬住鲨鱼的中央背脊。那个大锤脑袋一次又一次从一边扭转到另一边,但雄海獭每一次都躲开了那些相互碰撞的牙齿,却把鲨鱼背脊上的一个又一个关节咬碎,而鲨鱼那不断鞭笞的尾巴的抽动变得越来越弱,渐渐松弛下去。直到海獭母亲及其幼仔安全抵达那片海藻生长地,在水面上大口大口地呼吸新鲜空气,老雄海獭才松开残忍的双颚。然后,它犹如箭矢一般地潜下去,再折返,在那条已然残废的大鱼下面和上面迅速游动,接着就加速游向海藻密丛的隐身之处,与伴侣会合。

风暴迫使海獭一家到处寻找避难所

北极短暂的夏天很快就过去了,而北极冬天的一阵阵冰冷的大风接踵而至。此时,一个陆地上的敌人也会随着风暴而来临,比起任何来自海洋和天空的敌人,对于海獭一家,这个敌人更具威胁性、更为凶猛、更为致命,因为这些海獭在是海獭种族中最后的幸存者,它们的皮毛赏金不菲,因而让人梦寐以求,垂涎欲滴,成为上千个肮脏的阿留申2人和油腻的科拉什3人以及卡迪亚克4人贪婪的梦想,更不要说大批来自世界上五大洲的白人探险者。只有在风暴中,海藻才会被大风吹断,海獭因而被迫前往海滩和海洞,去寻求避难所,而就在此时,猎人们就有机会获得这些最珍贵的皮毛动物。

最终,冬天的第一场大风降临了。日复一日,大风从东南方嚎叫着吹来,使得那片海岸区域风暴大作,空气中悸动着碎浪的隆隆声,而白浪从海峡一路南下,在纠缠的涡流中泛起泡沫、咆哮。

在海上,海獭一家自从春季就生活在上面的那个巨大的海藻筏子,终于在大风连续不断的猛捣之下破裂了,四散而开。而海獭需要的睡眠就像人类一样多,而且还像人类一样,必须睡在能够呼吸到空气的地方。遭到这场大风的折磨,这个小小的家庭看不见远方,便开始寻觅某个合适的避难所,希望可以在那里沉睡着度过这场风暴。然而,沿着海岸好多公里,在无数荒凉的岛屿中间,它们似乎都无法找到这样的一个安全之地,因为在恶劣天气露出最初的迹象时,每一寸海滩都有人巡逻,每一个小岛都有人把守。

那只雄海獭率领妻儿,前往小小的萨阿纳克5,希望在沿岸高高堆积的、水流磨损的大圆石中间寻觅,找到一小片安全的海滩。不过,在迎风的1.6公里之处,它就停了下来,把它那钝形的口鼻高高地伸到大风之中,透过它那奇妙的鼻孔网眼来辨识充满盐的空气,此时它闻到了烟味——那里有一小群冷得要命的印第安猎人,躲在远远的礁石后面,生起了一堆小小的篝火。随后,那只雄海獭便毫不犹豫地呈直角转身离开,前往另一个小岛。

烟对于海獭意味着死亡。在萨阿纳克那边,那只经验丰富的老海獭造访了其他海滩,却仅仅探测到了人类的脚印散发出的死亡气息,尽管那些脚印被波浪冲刷,已经被潮汐覆盖了,但还是充满了危险,需要它避而远之。在遥远的翁纳拉斯加6,它找到了一个海洞的入口,多年以前,它就曾经在那个海洞蜿蜒的深处寻求过庇护。然而,当它把脑袋刚刚伸进那个隐藏的洞口,它那强壮的胸脯立即就撞到了一张网的缕缕丝线上,那些丝线是用海狮的肌腱制成的,被含盐的海水浸泡得如此湿透而又发白,因此那只海獭无可匹敌的鼻孔都不曾察觉到这危险的气息。只听得它发出一声警告性的啁啾,阻止了紧随其后的伴侣,接着就小心翼翼地退出来,没有让自己纠缠在那些宽大的网眼中间。

这一小家子强忍着无法睡眠的痛苦,立即转身,疲倦不堪地朝着遥远的阿图岛进发。阿图岛是北美洲陆地的最西端,在它的背风面,有一片海藻筏子,因为被岸边的礁石遮挡住了,因此未曾被波浪击碎,尽管过于靠近海岸,而且只有在风暴中才能成为安全的避难所,但它们还是选择了这里作为临时栖息地。在这里,波浪从外面隆隆地冲击海藻,然而就在这片起伏的海藻中心,这一小家子完全疲惫不堪,呼呼地大睡起来,把脑袋埋在海藻梗茎下面,它们闪耀的身躯则露出了水面。

面对海獭母子,海獭猎人突然良心发现

就在不远处的卡迪亚克岛上,在一片悬崖脚下,迪克巴灵顿蹲伏着,这是他第一次进行狩猎海獭之旅。迪克是哈得孙湾公司的一个代理商的儿子。尽管世界上有众多的国王和议会,但这家公司却依然统治着北美洲的北极地区。翁加——一个阿留申猎人部落的首领,作为向导跟迪克待在一起。

“紧跟着老翁加,”那个代理商忠告儿子。“他可比他的部落中的任何人都更了解海獭。而且,一千个机会中只有一个机会,而你会得到那个机会的。”

那个老首领允许这一小帮人中的其他人一个接一个溜走,每个人都选择了一个小岛或者一小片海岸,希望能在那里从这大海的彩票中抽到中彩的数字。一个又一个时辰逝去了,那个老头依然蜷缩着坐在悬崖的背风面。终于,他突然站了起来,尽管大风依然强劲,但他那双老练的眼睛已经看出大风即将平息下来,片刻之后,在迪克的帮助下,他就把那艘有3个尖的、船首高高挺立的小皮艇推下水,这种小艇很独特,是用涂过油的海狮皮做成的,跟任何小艇不同的是,它永远不会下沉。

他们迅速划动船桨,越过碎浪,接着,他们直接越过海湾,穿过风暴的冲击和窒息,迅速朝着阿图岛划去。在陌生未知的范围内和隐隐出现的小岛间,老翁加凭借着丰富的经验驾驭着小艇,毫不动摇地保持着自己选定的航线,正好在大风开始减弱之际,他们抵达了小岛背风面的那片海藻生长地。越过空心的卷须,那个老首领默默地引导那艘小皮艇,呈Z字形前行。突然,他伸出船桨碰了碰迪克的肩头,指着大约90米开外显露在海藻上的一个黑点。

两个人无比小心地划着小艇徐徐前进,直到那沉睡的海獭母亲躺在他们面前,怀抱中还紧紧抓着孩子。正当他们观察之际,那只小海獭还用白色的小鼻子拱动母亲温暖的胸脯,露出一种奇怪的人类姿势,并将鼻子紧紧地裹在母亲长长的、柔滑的皮毛中,而海獭的那身皮毛呈现出变幻的闪烁和波纹,浑身就像淋湿的丝绸——一个人可以用来换取自己生活的皮毛。

在这段航程开始的时候,那个老首领就把一根棍子放在了脚下,此时,迪克抓紧那根沉甸甸的短棍子,俯视着那对母子,在他看来,仿佛这片辽阔的大海对他如此信任,把这对沉睡的母子托付给了他。突然,在沉默中,在大海和天空的睽睽注视之下,他知道自己再也无法举起手中的棍子,砸向那个在他面前沉睡的母亲,它的怀里还抱着那可爱的宝宝,因为那样的杀戮行为无异于杀死托付给他照看的人类孩子。随着迅速的运动,他用棍子末端把水花溅到了那沉睡的母亲身上。一瞬间,那海獭母亲就以迅速得让肉眼几乎无法追踪的动作,闪电般地消失在视线之外,潜入了海藻下面,却依然紧抱着孩子。就这样,强大的母爱再次超越了死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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