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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家老板妖气出众

2018-12-08拉面丸

桃之夭夭B 2018年8期

拉面丸

【简介】白溪找到一份羡煞旁人的高薪工作,代价是忍受与野生动物园差不多的工作环境、分分钟玩命的送货任务,外加一位审美感人的大长腿老板。等一下,那大长腿还是假的?这不能忍!绝对不能忍!

1、花衬衫老板

街头巷尾,妖风阵阵。

白溪披头散发如女鬼一般飄进公司,捞起昨天落下的手机就跑。岂料在撤离的档口,她感觉腹部一阵绞痛,迫使她滚去洗手间解决代谢问题。

兴许是周末没人打扫的缘故,洗手间里弥漫着一股淡淡的腥气与诡异的泥土味。

神经粗壮如白溪,她压根不在意这点细节,只全身心祈祷着别遇上什么活人,免得把她周末潜入公司的事给捅出去。毕竟违反“严禁周末加班”这种奇葩规定,可是要倒大霉的。

白溪随手推开隔间门,眼前黑影一晃,某件重物就直挺挺地砸进怀里。

她定睛一瞧,从糊成鬼的眼妆中认出熟人的模样。

白溪刚想替她掐人中,大腿却忽地一凉,她便低头去瞥。紧接着,一种三观俱碎的崩裂感如同点燃的炮仗,一路火花带闪电地直冲脑门,逼得她飙出非人的海豚音:“有蛇啊!”

该蛇微眯着眼,正用她那微凉滑腻的黄金蟒尾巴,充分表达着对人类同事的喜爱之情。情到深处,还不忘吐出细长的蛇信,在对方崩溃的边缘疯狂试探。

然后,该蛇就被揍了。

白溪叫归叫,抄拖把的手速却是利索得令人发指。手起棍落,转眼就把跟前的山寨女娲暴揍得哭爹喊娘,其间还打爆了一根水管,霎时水花冲天。

“你们给我小点声!”一个年轻男人慌慌张张地奔入水帘洞,手作嘘声状。

“快给我报……嗯嗯!”白溪的口鼻被此男子死死捂住,差点憋得厥过去。

就在白溪即将气绝身亡的前一刻,男人的手劲总算是松了。白溪虚弱地扶墙,几乎把肺给咳出来。

讲道理,像这种非正常情况,这男人怎么也该为人类争一口气才是。他“嘘”是什么意思?除非他也……白溪做好回头撞见牛头马面的心理准备,视死如归地扭过僵硬的脖颈。

结果,她只撞见一双漆黑圆润的瞳仁,还有一张赏心悦目的俊脸。

身为一个常年死情缘的母胎单身标杆,白溪看到这张脸,说不心动,那是极其虚伪的。

只不过,脸的主人穿得那叫什么玩意儿!一身花里胡哨的艳俗衬衫,活脱脱像一个骚出地平线的夜店牛郎,要是再扛个收音机,都能直接去广场跳霹雳舞了。

白溪暂时遗忘了在她脚边哭泣的蛇妖,望着头顶三毛发型的牛郎问:“你谁呀?”

这位审美感人的奇男子骚气地甩动湿发,将水珠溅了白溪一脸,接着凹出一个充满乡土气息的姿势,自我介绍说:“许朔,你的老板。”

2、野生动物园

白溪找工作奉行三大原则:钱多、事少、离家近。

人人都说她不切实际,但她偏偏找到了。入职薪水堪比资深码农不说,每天只需上网跟客户聊聊天,每月抽两三个晚上帮忙送送货。其余的日子,下班时间一到,连留下来蹭网都不行,更别说“周末加班”那种反人类的事。

为此,白溪告诫自己,哪怕是装孙子,也得在这里混下去。

然而,她现在发现,这群大佬个个万寿无疆,根本不需要孙子。

此时此刻,那位素未谋面的花衬衫老板整个人陷在沙发里,一双大长腿交叠着搭在茶几上,他弯眼笑着,张嘴就是指点江山的口气:“虽然我长期出差,但也暗中观察你很久了。说实话,我从未见过像你这么有胆识的人类,我很欣赏你,你很有前途。你的试用期提前结束了,欢迎你正式加入本公司。”话毕,会客室里响起稀稀拉拉的掌声。

白溪面无表情地注视着这个疑似偷窥狂的二逼青年,冷冷地说:“不怕我把你们的事给捅出去?”

许朔把拳头握得咔咔响,努力挤出一个和蔼可亲的假笑:“不怕。”

一阵白烟平地起,蛇妖、鸡妖、羊驼妖、长臂猿妖齐齐化形,立时花花绿绿地站了一屋子。要是再来个孔雀开屏,就能凑个野生动物园了。

白溪生无可恋地打量这些改头换面的同事们,嘴角微微抽搐:“威胁我?”

许朔试图做出一个真诚的表情,奈何他对“真诚”的理解有所偏差,硬生生展现出一种拉皮条的气质:“威胁?多下三烂啊。你放心,我是文明人,做正当生意,不会害你。”

白溪冷笑道:“人?呵,你也是妖怪吧,怎么不跟风化个形呀?”

许朔的假笑渐渐凝固,磨着后槽牙说:“当老板,要有神秘感,连他们都没见过我的本体,你凭什么让我化形?”

白溪想也没想就怼他:“神秘感?该不会你的本体是什么见光死的东西吧?”

感受到下属们投射来的好奇目光,许朔的脸青得发黑,像是屁股被针扎到似的,蓦地跳起来:“你们那么想看我化形吗!”

长臂猿大叔见势不妙,赶忙伸出两只毛茸茸的长胳膊把人箍住,劝道:“冷静啊老板!”

一众野生动物颇有眼力见儿,配合着猛摇脑袋,齐声高呼:“我们不想看,老板!”

一时间,各色绒毛漫天飞舞,险些害得白溪鼻炎复发。她果断道:“我要辞职。”

会客室里静得连根针落地都能听见。许朔骤然拉高嗓门:“你说什么?”

“既然不是一个物种,你们自己玩蛋儿去吧。”白溪说完走人。

许朔一个瞬移挡了白溪的去路,紧握的拳头冒出两根双手,眼中星光熠熠,仿佛胜券在握:“双倍工资!”

白溪发觉这位老板不仅品位差,就连脑子也是二百五的级别,真是白瞎了他这张脸。她耐着性子说:“你卖杀虫药水又赚不了多少,砸大钱请个打杂小妹不是有病吧?”

目睹自家老板被骂,野生动物们吓得面如菜色,愣是没一个敢出来劝,还颇有默契地倒退几步,集体贴着墙根看天花板。

许老板并没有就此放弃,他将花衬衫扯开两颗扣子,猛然凑近白溪,手掌重重拍在墙上。那微卷的发丝把一张俊脸带出三分魅惑,他刻意地压低声线:“真的不能留下吗?”

人生第一次被美男壁咚,白溪难免有点小激动,但她的脑子还算清醒,即使眼珠子已经在老板的衬衫内部瞄了又瞄,还是很能理解生命诚可贵的道理。

她绝不能在这个节骨眼上对一个妖怪犯花痴!

白溪冷漠地把人推开:“切,颜好有什么用,连腹肌都没有。再见!”

這一刻,许朔的妖生如遭重击。他本想喊人把门堵死,谁知那群没良心的野生动物竟然不约而同地面壁思过了。

许朔被迫自力更生,拿出老板的威严,做最后的挣扎:“妖怪公司哪儿对不起你了!福利那么好,还严禁加班,你以后能找到这样的工作吗!况且你连辞职信都没交,算哪门子辞职!本老板不同意!”

白溪微微一笑道:“滚蛋。”

3、厚颜无耻之妖

宅家后的某个夜晚,白溪被梦中许朔的大笑脸给吓醒,就此失眠。

她躺在床上,无意识地揉搓胸前的吊坠,回想那日见着的一屋子妖怪,竟然没多后怕。她暗自估摸着,大概是电视剧里的杀马特妖太过非主流,导致正版妖怪都显得慈眉善目了。

刹那间,她想到一个非常关键的问题:妖怪开的公司,那妖怪的客户不会也是……

天哪!前两个月跟她聊天的都是些什么东西!

白溪顿觉后颈发凉,倏地从床上弹起,扑到电脑前,把好友列表里的客户全部拉黑。

这个时候,手机响了。

身心俱疲的白溪顾不上看来电显示,直接点了接通。下一秒,手机里就传出许朔那欠揍的声音:“好久不见,我的人类员工……”

白溪掐断了通话,顺手举报为推销电话。可没过两秒钟,门铃响了。

简直是午夜凶铃!白溪趴到门后,从门镜望出去,果真瞧见一件屎黄色的花衬衫。

许朔倚墙站着,那双漂亮的眸子分毫不差地望进小孔。他慢悠悠地说:“如果不开门,我完全可以自己进屋。”

为了室友的三观与精神健康,白溪被迫把门拉开一条缝,低声警告他:“我已经辞职了。你再不走,我就报警,把你那破公司的事全给抖出去!”

许朔不慌不忙地探出一根手指,抵在薄唇上作噤声状,随即在白溪的鼻尖上轻轻一点,嘴角勾起,吐出轻幽的气音:“出发。”

眼前光影交错、声色扭曲,白溪跃起的心跳尚未归位,视线已重新聚焦。此刻的她,已经坐在一辆越野车的驾驶座上。

白溪狠狠地搓掉鼻尖上的余温,瞪着副驾驶座上的许老板,怒道:“你是什么意思!”

许朔眼角眉梢都洋溢着过年的喜悦:“我什么时候同意你辞职了?今晚送货。”

白溪从未见过如此厚颜无耻之妖,好歹在人界讨生活,居然连人话也听不懂。她扭身去开车门,岂料门早就被锁死了。

一段极其难听的口哨声蹭上耳膜,白溪怒而侧目,见许朔瘫在座位上,正嚣张地冲她挑眉毛。白溪险些被这贱妖给气死,她一拳砸在方向盘上:“你手下妖怪那么多,没事折磨我一个人类有意思吗!他们去还不用开车呢!”

许朔勾起尾指掏耳朵,懒散道:“啧,那你能拿我怎么样?”

她确实不能拿一只妖怪怎么样。白溪只得压下怒火,耷拉着眼问他:“许老板,你晓不晓得这个世界上有一种东西叫作‘快递?”

许朔一秒闭眼入定,语气好似超脱世外:“不晓得。”

白溪又问:“那你为什么不自己开车?”

许朔已进入四大皆空的状态,缓缓道:“你有见过大老板自己开车的吗?”

白溪危险地笑了笑:“那你听说过马路杀手吗?”说罢,踩下油门。

离心力猛地一甩,许朔霎时睁眼,脸色煞白道:“你给我……停下啊啊啊啊!”

就这样,汽车的尾气伴着一串撕心裂肺的惨叫声,融入柔和的夜色,奔向远方。

半小时后,白溪将越野车停在市郊一处小区外,悠闲地支着车窗,欣赏车主许某人搂着街边大树,吐到天昏地暗。

许朔眼中透出无法言说的谴责,他颤抖着指向白溪:“你、你!”

白溪心满意足地笑了:“我这不是为了速战速决吗?”

说到货,许朔身残志坚地一抹嘴巴,踉跄到车前搬出一箱货,交到白溪手里:“三座八层,客户不在就马上下来。”

不知是不是眼花,许朔说这话的时候,白溪竟从他眼底看到一丝难得的正经。

许朔注视着小区内零落的灯火,隐隐皱了皱眉,遂将白溪往小区大门一推:“快去!”

白溪险些扭了脚,回头正要骂他,却见此人身长玉立在风中的模样颇显几分萧索。

于是乎,她不由自主地把脏话咽回了肚子。

4、糟心的送货体验

空旷的楼道里,弥散着一股难以言喻的臭气。若硬要说,那就像是榴梿烂在鞋柜里。

白溪硬憋着一口气,敲开客户的家门,不曾想是刨开了臭气的祖坟。那气味瞬间放大数百倍,铺天盖地地朝她奔涌而来,熏得她差点当场殉职。

把货交出去的那一刻,白溪忍不住往屋内偷瞄一眼。因为她真的很想见识见识,臭得这般别出心裁的“垃圾场”是何模样。

“看什么看!滚!”客户是一个凶神恶煞的老男人,与之前那些死肥宅差距甚大。

“抱歉抱歉。”白溪条件反射般弯腰道歉,余光却对上两道惊惧至极的视线。

话说墙角那坨毛茸茸的东西是什么?是椰子吗?

阴冷的穿堂风把白溪吹了个透心凉,吹得她大脑中存储的最后一张彩色图片产生了超清蓝光的GIF效果。

她一个激灵扬起头——那椰子是活的!

白溪一路狂奔到车窗前,把车内埋头刷朋友圈的许朔吓得半死。她拽开车门,不由分说地开始在许朔身上乱摸。

许朔一时发蒙,老脸红成了一个大番茄。他一把擒住白溪的手,结结巴巴地呵斥:“你你你干、干吗呢!我不是你想的那种男人!”

“你脑子里装了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白溪瞪他一眼,用力掰开贞洁烈男维护清白的双臂,耳边却“刺啦”一声,把他的衬衣扯开了。

空气中蔓延出一缕尴尬的味道,白溪瞧着某人衣冠不整的模样,不由得耳根发红,默默地替他把衣衫掖好,伸手道:“那个……手机。”

许朔瞅着她的耳朵发愣,半晌才缓过来,贴心地把手机解锁,双手奉上:“给。”

白溪拽过手机就拨号,许朔见她很是焦急,胸膛里便燃起熊熊的八卦之魂,伸长脖子偷窥屏幕上的号码,并抑扬顿挫地念了出来:“一一……等一下!你要报警?不过让你送个货,至于吗?”

白溪重重拍开某人的爪子,死死护住手机:“你客户家里有人被绑架了!”

许朔眼神一凛,果断把白溪锁入车内,十指迅速结了个符印,重重摁在车门上,认真叮嘱道:“你乖乖待在里面,别出来,帮我把车开到小区北门。如果我半个小时没下来,你直接把车开回家,用我的手机通知公司其他人马上跑路!还有,不许报警。”

他眼底闪过与其审美严重不符的锐利锋芒,冲白溪笑了一下。

白溪是经过狗血电视剧荼毒的年轻人,一听那糟心台词、又见他笑靥如花,她立马脑补出主角团花式领盒饭的糟糕画面,心底没来由地乱成一团。

白溪用力拍打车窗,赫然感受到一股极霸道的力量将她与外界彻底阻隔,心底的预感愈发强烈。她竭力大喊:“还是通知长臂猿他们来吧,你这样一个人很容易领盒饭的!”

许朔的笑容顿时抽搐:“我真是谢谢您啊。”说罢,他转身化作一道锐光,如一柄利剑刺入阴暗夜色。

十分钟后,小区北门的上空电光缭乱,在妖风呼啸中扯开一团硕大的黑色漩涡,似乎要将天地万物都吞噬殆尽。

万家灯火齐齐泯灭,白溪的耳边只有猛兽的低吼、从无形气浪颠簸而来的震颤。她仰望夜空中一道金光乍起、寥落,眼见那摄人心魄的光芒,隐隐与车门上的符印产生共鸣。她低下头,握紧那枚微微发烫的吊坠。

第二十八分钟,一道深棕色的人影冲破气浪,钻入车内,口若“喷壶”地挥洒着唾沫,对白溪吼道:“你老板让你开车!快开车!”

白溪本想踹他下车,好在及时认出此人正是她看过的椰子——一只猴妖。

猴妖紧张兮兮地窥向窗外,不断催促道:“快开车啊!客户是上帝,你快给上帝开车!”

距离与许朔约定的时间,还有一分钟。

白溪无视毛猴的瞎叫,只管握稳方向盘。她余光一瞥,竟发现毛猴抱着一只柯基犬,好似下一秒就要被毛猴箍到口吐白沫。

“喂,狗快挂了。”白溪伸手解救可怜的小狗。

“别碰我!快給我开车,我是你老板!”这是许朔的声音。

白溪盯着那四条乱蹬的小短腿,总觉得在哪里见过。

化形的许朔见她愣到失神,怒吼道:“大惊小怪,没见过狗说话啊!”

5、老铁树开花

送走猴妖之后,已过了大半个月。这段时间,许朔为了维护他不知所谓的颜面,权衡利弊之后,甘愿以流浪狗的身份入住白溪的合租房,以免在下属面前暴露弱小的本体。

但他万万没想到,这寄人篱下的日子,竟过得比传统婆媳剧里展现的更加悲伤。

比如此刻,白溪正强行拖着他爬楼梯。

许朔见四下无人,便开口指使:“喂,抱我上楼!”

白溪翻了个白眼说:“我拎着一袋大米,还要我抱?你的良心不会痛吗?”

许朔的声音渐渐拔高:“谁让你遛狗又买米的,专心一点能死吗!”

白溪笑眯眯地对上那双圆溜溜的狗眼,凉飕飕地说:“只要你不把公司暗地里的勾当给我解释清楚,我就天天带你爬楼梯!”

“做人不要太过分啊!”除了龇牙咧嘴,眼下许朔也没其他拿得出爪的技能了。

“到底是谁过分了?当初面试的时候,可没人告诉我那是一野生动物园,送个货还带玩命的。”说到这里,白溪攥紧了牵引绳,恨铁不成钢地把许朔扯上一级楼梯。

许朔被扯得脑充血,不禁回想起那个令人悲伤的夜晚。他在某人乌鸦嘴的加持下,闯入小区救援,不幸半途中了妖族毒瘴,而后又强撑着把同族救下,结果自然是妖力透支,以致无法维持人形,愣是看着一双羡煞旁人的大长腿,化成憋屈的小短腿。

不知何时,楼梯口站了一位大妈,她对白溪十分关切:“小白,你是在跟谁聊天呀?”

许朔一时忘了目前是何体型,随口就答了:“她在说单口相声。”

话刚出口,他便觉有哪里不对,可还未想清楚,一道势如疾风的巴掌便呼上他的狗嘴。

白溪吓得紧紧捂住狗嘴,尴尬地摸出手机,胡说道:“对不起,忘记关语音了。”说罢,她单臂捞起许柯基,溜之大吉。

回到屋里,锁门,一人一狗皆惊魂未定。

作为罪魁祸首,许朔自然心虚,他本想见白溪的脸色行事,奈何由于身高感人,他眼角斜到抽筋也只能瞄着她的膝盖。不过,这个问题很快就解决了。

白溪将狗拎到半空,眯起眼角,说道:“不如,我现在就让长臂猿大叔过来把你拎走。”

许朔脑中警铃大作,整个狗在认怂 求饶与宁死不屈的情绪中激烈挣扎。可是,还未等他挣扎出个结果,他的手机就响了。

由于体型悬殊,白溪占尽优势,扬手一抄,就把许朔的手机抢到手。她扫一眼来电显示,直接挂断,威胁道:“你说不说?我可告诉你,我这辈子还没玩过拆手机呢。”

对当前的许朔而言,手机简直就是生命,全靠它才能掌握妖界的一切现状。而白溪一看就是敢说敢做的主,许朔被逼无奈,只好先妥协个三五分。

许朔往地上一瘫,开始坦白:“我们公司卖的的确不是什么杀虫药水,而是妖气阻隔剂。这个东西,可以保证妖族在人界正常生活。”

“还有呢?”白溪倚在窗沿,一上一下地把玩着他的手机,“再说说送货的事吧。”

“白天还好,但夜间人气稀薄,妖气随日落渐盛,滥用妖力驰行人界便容易惹麻烦,所以日落之后的单子,都必须由人类来送。我、我说完了。”

白溪若有所思地盯着他,不解道:“那不是随便哪个人类都行?那为什么一定要我?”

许朔深深地凝视她,一些藏匿极深的私心与缱绻,几欲溢出眼眶。

其实,在她离开公司后,他不是没有重新物色人类帮手,但没一个看得顺眼。直到那晚顺着门镜看到她,他这条光棍狗才明白何为老铁树开花。

白溪对狗眼没什么研究,仍在自顾自地猜测:“话说,我们普通人类根本察觉不到什么妖气,你们……不会在防着谁吧?”

许朔狗眼一震,从狗嘴里吐出的字眼很是铿锵有力:“绝对没这回事!”

“是吗?”白溪饶有兴致地打量他毛茸茸的圆屁股,突然拿出一把刮刀,“呵呵,都被打回原形了,还不说来听听?”

“那天是意外。”许朔额冒冷汗,毛骨悚然地调动有限的智商,盘算着如何糊弄白溪。

这时,窗外陡然渗入一种诡异的寒意。

狂风刮过,飘摇的乌云隔着一层玻璃,渐渐凝成一团黑雾。

6、金屋藏娇

体感温度骤然下降,许朔的脚掌顷刻生出尖锐的爪子,对白溪道:“你给我躲好!”

静立一旁的白溪仿佛没有听见任何声音,意识恍惚地被黑雾吸引过去。

许朔低声骂了一句,眼看那黑雾即将撞击而至,立时将本体化作一张白光流溢的结界,将白溪完全护在其中。

然而,想象中的猛烈袭击并未降临。许朔恢复本体,喘息着望向窗外,惊讶地发现那黑雾竟糊在玻璃上,竟无法侵入半分。

待黑雾消散,白溪恍然清醒,才发现许朔正虚软无力地卧在身边。方才的情景如光影碎片掠过脑海,她心口狠狠一紧,把刮刀一扔,忙将他搂到怀里,仔细检查他的伤势。

许朔本想好好享受美人的关怀,无奈狗肚子被揉得翻江倒海,几乎就要吐了。他不得不展示自己的健康,阻止美人粗暴的行为,在逐渐缓和的气氛中,道出疑惑:“你这里是不是有什么镇宅之宝?”

白溪揪起他的耳朵,严肃道:“少扯开话题!你可别说今天也是意外。”

许朔打定主意说瞎话,睁大双眼:“没错,就是意外!”

此时,一人一狗离得极近,四目相接,僵持不下。就在这样拷问生命的氛围里,许朔狗毛之下的脸皮,没出息地泛红了。

话说偶像剧男主角是怎么阻止妹子开口来着?许朔一时福至心灵,全然忘却自身狗身短腿的客观因素,噘着一张狗嘴就凑上去了。

最后,在许柯基的殷殷期待里,白溪阴沉着脸,像拎兔子似的把他扔到墙角。

长夜漫漫,白溪做了一晚上把许朔的毛剃光的美梦,在天明时分,神清氣爽地睁开双眼。

呈现在她眼前的,是一张沉静如水的睡颜,柔软的短发静静地伏在额前,睫毛纤长,眉目如画。褪去他一贯的张扬欠揍,剩下的竟是纯粹的干净与温和。

白溪情不自禁地探出手指,直到指尖触碰到他肌肤的温度,才慌乱地蜷回来。

她这是在干什么!不对,应该是这短腿妖为什么会在她床上!

白溪倒吸一口冷气,捂着睡衣领口倒退一尺,利落地踹人下床。

许朔被摔醒,睡眼蒙眬地表达不满:“地上太冷了,后半夜我好不容易爬上去,就占那么点地方,不要这么小气。”他掐着尾指比画,看清自己恢复如常的人身,顿时两眼放光,“难道是昨天强行爆发妖力,反而把四散的妖力给聚合了?”

比起许朔的狂喜,白溪的心情很是复杂——她看到了不该看到的东西。

这件东西,让白溪纯洁的心灵突然产生长针眼的危机感。她手捂双眼,疯狂尖叫:“死变态!快把衣服给我穿上!”

许朔愣了一瞬,低头一瞧,在脑内如雷的轰鸣声中,飞快地把被子往身上拱:“我哪来的衣服!要我穿,也得你先给啊!”

“我哪来的男人衣服!难道给你穿裙子吗!”

“穿裙子总比光身子出门强啊!”

“那你不能再变成狗吗!”

许朔一惊,发觉她说得颇有道理,继而驱动妖力。

白溪瞧见他手机闪了一下,丢给他说:“有短信,看了再变回去。屏幕都快被你拍裂了。”

许朔依言敛去妖力看短信,倏尔眉心紧蹙:“我出去一趟,你在家等我。”

下一秒,此男子便在白溪惊呆的目光中,霍然起身,拉开窗户,化作一道白光,从七层住宅楼一跃而下。

“小白,刚刚发生什么事,我听见你在叫。”前来关心白溪的室友,一开门就为裸男跳窗的大场面所震撼。她难以置信到眼瞎,遂颤声道,“小白,你金屋藏娇。”

“藏你个头!我要出门了!”刚才许朔的神色不对劲,白溪放心不下。

白溪使出浑身解数摆脱了八卦室友,却在离开家的那一刻,嗅到一股熟悉的臭气。

那是榴梿烂在鞋柜里的味道。

7、他的光芒

白溪在一间仓库内醒来,一睁眼就看见一个熟人——在毛猴家中的凶煞老男人。

随着那位老男人向她走近,那股令人作呕的臭气便愈发浓烈。白溪试图躲避,却发现周身无法动弹。整个人被粗劣的麻绳捆在一张圆椅上,这显然是被绑架的节奏。

虽然手腕被毛刺刮得生疼,但白溪更在意的是,那枚在胸口微微发烫的玉佩。她越来越想知道,这块由神棍外公强行塞给她的土鳖金镶玉,究竟是个什么东西。

也不知为何,胸口温度越是灼热,白溪的底气就越足,甚至忍不住吐槽:“为什么你们这些坏人都喜欢把人质锁在仓库里?一般只有小成本电视剧才这么演,有钱的都租工厂大车间。”看老男人脸上一阵青一阵白,白溪感觉自己貌似说中了什么。

老男人气急败坏道:“你别得意,我等会儿就让你男人死在你面前!”

“喂喂喂!锅不要乱盖啊,他才不是我男人,腿那么短……”

“谁说我腿短!”

白溪说话的尾音还含在喉咙里,那位传说中的短腿男便迈着一双大长腿闯入仓库。那一身粉红色的花衬衫,在逆光之中,分外扎眼。

许朔先看了白溪一眼,然后张口就骂:“你个臭死人的大王花妖,只会派些小喽啰去端我公司,掳人威胁。low爆了!我鄙视你!”

老花妖无所畏惧:“呵,low就low,有用就行。我看得出来,你很喜欢这位人类姑娘。可是,以你的妖力想要救她,还是勉强了些。”

“这位大哥,我女朋友在这。你说勉强就勉强,我岂不是很没面子!”许朔怒斥道。

“你个死短腿,少往自己脸上贴金。我什么时候成你女朋友了!”白溪羞愤到脸红。

“很快就会是了。你早上偷摸我,还脸红来着!”

老花妖不慎被喂了一嘴狗粮,脾气更加暴躁:“今天,你们谁也走不了!我要让妖族都看着,从今往后,谁也别妄想破坏我的计划!”

“计划?那种疯狂吸纳同族修为的败类行径,说是‘阴谋都抬举你了!你以为,你这样就能一统妖界?见鬼去吧!”许朔扬手迎风,一柄七尺长枪凭空乍现,落在手中。

“怎么有种不祥的预感?”白溪小声嘀咕,抬头看才发现许朔气得脸都绿了。

“快闭上你的乌鸦嘴啊!”许朔大喝一声,挥长枪舞出一重气浪,朝花妖殺去。

转瞬之间,白溪的乌鸦嘴再度成了现实。

老花妖早有预谋,在仓库布下天罗地网,只要许朔妖气大盛,即可触发。

屋梁之上不断坠下花液凝成的冰锥,平凡无奇的水泥地上竟频频冒出鲜红而锐利的大王花蕊,不过百余平的仓库内,霎时黑气弥漫,恶臭灼人。

老花妖在叫嚣:“许朔,你不过是护卫队驻扎人界的分队小队长,根本用不着这么拼命。只要你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我成大事,你有美人,彼此相安无事,不好吗?”

重重浓雾中传来许朔一字一顿的吼声:“好!你!个!头!”

一串耀眼的火花在雾气深处绽开,伴随长枪飞舞的清啸,流火飞转,时隐时现。

白溪的心渐渐地揪成一团,双眼直勾勾地追逐他的痕迹,直到一道熟悉的金光划破浓雾,那颀长的身影清晰地映入眼中。

许朔喘着粗气,冲他心爱的女人咧开一个大大的笑,还顺手比了个赞:“很好,没说话,不愧是我的员工!”

他说得轻松,整体造型却有些狼狈。尤其是那件花衬衫裂了好几道口子,是注定不能帮他散发魅力了。

白溪心疼不已,奋力挪动着圆椅向他而去,一根冰锥却阻了她的去路。

那根冰锥不是刺向她,而是许朔。

胸前的灼热更加炽烈,白溪猛地向前一扑,用尽全力撞开了老花妖,接着重重摔在地上。

随她一同落地的,还有那枚土鳖金镶玉。

玉碎的那一刻,爆发出刺目金光,只闻老花妖惊叫一声“降妖令”便灰飞烟灭。

废弃仓库在顷刻间恢复平静,白溪立即张臂去接摇摇欲坠的许朔。

结果,她只接到一条狗。

尾声

说不清是英雄救美,还是美人救狗的剧情过后,白溪无视八卦室友的密切追问,直接把狗抱回自己房间,把门反锁。

许柯基在床上昏睡着,白溪侧卧在旁看着他,静静看着、笑着,小心翼翼地替他掖好被角,也渐渐熟睡。

梦里,白溪回到五岁那年的生日。

那一天,她在外公家。

大人们都忙着打麻将,她一个人在屋里闲逛,接着发现了一只小陶罐。因为嘴馋,她把陶罐的木塞掰开了。哪知她没倒出半颗糖,却瞧见一只比陶罐大了好几倍的小狗,硬从里头钻出来。

那只狗很矮,可一对眼珠子又圆又润,像极了奶茶里的黑糖粉圆。

狗看了她很久很久,又张牙舞爪地吓唬她,最后看她怎么也不哭,便咧嘴笑道:“胆子大,有前途。将来长大了,适合跟我混。”

狗离开不久,外公发现了陶罐的事,就强行把那块金镶玉挂上她的脖子。

外公的声音在白溪的梦境中飘远:“它能护着你和你想护着的人。”

黑暗中,白溪胸口那枚奇丑无比的金坠子散出淡淡的柔光,将二人笼罩。

许朔在睡梦中四肢伸展,化作人形。他灵活地翻了个身,把白溪拥入怀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