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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本大地艺术对景观设计的影响与研究
——以野口勇大地艺术设计项目为例

2018-12-07朱宴青柴晓钟

建材与装饰 2018年45期
关键词:庭院雕塑大地

朱宴青 柴晓钟

(四川音乐学院 四川成都 610000)

野口勇先生1904年生于美国洛杉矶,他的出生就是一个东方与西方爱情的结晶,他的父亲野口米次郎是一位日本的诗人,母亲莉欧妮·吉欧蒙则是美国一位作家,家庭的环境使得日后的野口勇既能接触到当时西方最新的艺术设计思想,也能学习到古老的东方文化精髓。野口勇先生曾这样评价过自己:“从某种意义上讲,我既不是日本人,也不是美国人,我是一个艺术世界的人。”可能也正是因为他所拥有的这种双重身份,才为他之后在艺术道路上的独树一帜埋下了伏笔。

野口勇的艺术创作以20世纪30年代为转折,在此之前他痴迷于雕塑创作。在巴黎,他拜法国抽象艺术雕塑大师布朗库西为师,潜心学习雕塑技艺。布朗库西是那个时候全法国最为有名的雕塑大师,在成为他学徒的那段时间里野口勇不断学习西方美学基础,锻炼了雕石技艺,同时也尝试用雕塑的手法对空间与自然的关系进行探索。他认为大地本身并不是一个展示作品的平台,而是可以成为作品本身的一部分。这种空间的雕塑概念的提出要早于此后大地艺术界的名人克里斯托和罗伯特·史密森的作品。这既是一个雕塑家的独到眼光,更是一个大胆的设想,在他此后的许多作品中都有这样的痕迹。

耶鲁大学贝尼克珍藏图书馆下沉庭院是野口勇以现代艺术设计结合东方造园手法所设计出的一大精品,诠释了日本枯山水庭院“静”的境界。庭院中的三件雕塑作品代表其主要的艺术构思:环形代表着太阳的,象征生命;金字塔的形状代表着历史的深沉和宇宙神秘;而立与一点的正方体则暗示着机遇与不确定的未来。整个庭院场景以白色的大理石为基底,隐隐的透着日本庭院营造的“静”的气氛,虽然只有三处雕塑景观,但同时这三个物体又是以三个不同的基本几何体为原型,造型简单粗狂,是现代主义的手法,可以说是龙安寺枯山水的现代化体现。通过大理石面上富有导向的线条构成相互连通相互交错。整个作品静中有动,既有西方极简主义的形式,又富有东方禅院的静谧,成为了东西方文化交汇的经典作品。简单的造型提炼出来的符号语言与空间的布置所展现的宏大场景,是野口勇用自己独有的方式去告诉读者人生的价值与意义,生命存在的美好。野口勇在对“耶鲁大学贝尼克珍藏书图书馆下沉庭院”的记录中写道:“空间需要人们发挥一定的想象力去感受。庭院的设计应尽量给人们留出多一些的遐想余地,或者给人们提供一处静谧、可供冥想的空间。”

在巴黎学习期间,受老师的影响,野口勇对石雕这种古老而狂野的艺术表现形式一直颇为喜爱,他喜欢在雕刻作品上留下一些看似没有完成的痕迹,但这不是真的未完成,而是以此来展现材料原始的特性[1]。这和中国画中特有的留白手法有异曲同工之妙,把理性的艺术表现同原始自然的狂野融合在一起,得到了意想不到的良好效果。

1930年,是野口勇艺术生涯的一个重要分水岭,这一年他从巴黎启程,经由俄罗斯前往中国和日本。这是他的一次对东方文化追根溯源的旅行。在北京,他跟随大师齐白石学习中国画,然而与齐白石老人擅长的花鸟、虫鱼不同,野口勇的水墨画创作更多是表现人体,早年在西方学习生活的经历,使得他在创作水墨人体时既有现代绘画的抽象表现,又有传统水墨的神韵(如图1和图2)。

图1

图2

中国之行结束之后野口勇又去到日本寻找他的父亲,之后他跟随当地著名的陶艺家学习泥雕,并对日本的禅宗庭院产生了兴趣。正是在龙安寺,他看到了用细沙、石组、石灯笼、常绿树、苔藓等静止不变的元素组成的日式枯山水庭院,这些属于东方造园体系中的元素后来都一一出现在野口勇设计的大地景观作品中。

茅爱莱沼泽公园是野口勇最典型的大地雕刻艺术作品。这个位于札幌的公园其实是一个内不同区块都有属于自己独特的趣味性,同时又以几何学中线条构成为主体,构成园区内道路和广场的边界,再将原有保留下来的水体、草地和起伏的山地等景观要素,巧妙的分布在园区里,组成了一个既有人工雕琢的精致又不失自然原始的粗狂的大地艺术。这里我们也能看到公园的设计和耶鲁大学贝尼克珍藏图书馆一样同出一源,也是放置了原始的简单几何图形,不同的是相对于静谧、深奥的图书馆庭院,野口勇在做儿童游乐场时结合了园区大地本身的起伏感和地面上原有的自然植物,同时添加了其他的色彩,园区中有一处被他打造成樱花之林的地方,每到春天,樱花盛开,这让在公园里玩耍的孩童多了点想象,更富亲近感,也给同行的大人们添加了一点行园过程中的趣味性。而且作为雕塑家,野口勇还将他在法国学习到的雕刻技艺用在了园区内的雕塑性建筑上。为了给孩子们和陪同孩子来玩的大人们能有一个一边玩耍,一边休息的理想空间,他打造了一些变形后的长方体和三角体组合起来,放在公园内的主要位置,既有观赏性,同时也满足了园区内的休息功能。追求形式上的自由,也是野口勇设计追求的一个目标,一个集自然、娱乐和美学为一体的儿童公园设计。

加州情景剧场也是野口勇在20世纪80年代初创作的一个同样充满了想像且极具象征寓意的庭园。其内涵浓缩了日本禅宗的境界,可以将其看成是日本禅宗庭园的西方版本[2]。加州的地形地貌复杂,气候多变,北方有红木林,南部有沙漠,东接内华达山的地方还有两个国家自然公园,向西面对太平洋。在一块近似于方形的区域内,野口勇选择一些有代表性雕塑或实体物品以一种看似随意的方式散布其间,以一定的叙述性唤起人们对这些景观的联想。这些具有象征意义的组成部分分散在庭院中有利于参观者随意在庭院内走动,进行的移步换景的观察。当观察的视角以人为中心时整个庭园由静态转换为动态,而且每一个人都有自己的观察与理解[3]。正所谓一千个观众,就有一千个“哈姆雷特”。作者将不同的符号元素和谐地放入一个场景,希望人们能在与之互动时体会到作者想要借助符号元素来达到自己所要表达的含义,如利用不同雕塑来代表符号元素完成互动,让人们有种身临其境的感觉,能够达到用符号与人们互动的效果。其中一组由15块经过打磨的花岗岩大石块堆砌而成的雕塑,称为“利马豆的精神”,这是人们对加州富饶起源的联想;在一块表面铺以碎石与沙,上面栽植仙人掌植物的一圆形土堆,称为“沙漠地”,体现了加州沙漠风光;园中还有一个“森林步道”,是一个单坡,周边种植有红杉,以模仿加州海岸风光。这些带有意向的设计更是浓缩了日本禅宗庭院的意境,更加关注空间设计,体现出了加州的丰富地貌。

正是有了这位兼具东西方文化之长的艺术家的出现,为我们现在发展大地景观提供了一个很好的参考与借鉴。现代中国的大地艺术发展起步较晚。但中国的艺术有着自己相对独立的发展脉络和空间。老庄哲学中“天人合一”的思想可以说是大地艺术在中国文化中的最早体现,这包含了古代中国人对环境的理解与感受,融入了中华文化的思想内涵。在没有重型机械和钢筋混凝土的先秦时代,中华先民就从自然中寻找材料,用最原始的竹片、石块在岷江的上游开建造出了沿用至今的都江堰水利灌溉工程,从此成都平原沃野千里,“天府之国”——四川盆地成为了中华文明向前发展的稳定剂。

改革开放至今,中国仍然处在以城市化发展为主导的进程中,城市空间的不断延伸也促使了城市景观的发展,经济较发达的地区最先接触到国外新颖的城市规划设计方案,城市地景也成为了时尚,但正是由于起步的相对滞后,成功的案例寥寥无几。最有名的要数四川成都府南河畔的“活水公园”地景式公园了。该项目由美国环境艺术家贝特西·达蒙所设计,该项目通过一整套纯天然的水净化系统向城市市民展现了大自然是如何自我清洁的,在满足城市功能性景观的同时也提供了市民休闲娱乐、学生考察学习、城市展示文化等诸多功能,是大地景观和城市发展结合的典范。

除开城市的其他乡村地区,大地艺术的发展严重不足或存在理解上的偏差。如果在百度上搜索“中国的大地艺术”,你会发现除了一些国外知名的大地艺术节上有中国的部分参与之外,其他的一些都是某地地方政府主导出的乡村民俗活动,虽然冠名大地艺术节,但实际上大地真的只是一个场地,用来摆放表演的戏台,种些桃花林、梨花林之类的林地,含有艺术作品的内容几乎看不到。有些城市也发现了类似问题,开始将当代艺术请到地方上来,通过用当代艺术的手法改造地方艺术,赋予其现代文化特点,既提高了知名度,也发展了当地本土文化,这样的方式看似简单有效,但是却抛弃了大地艺术的一个根本性——在地性,这样的举办思路反倒是将本土文化与大地艺术有意无意地分割开来,往往写着大地艺术节的活动举办到最后变成了乡村现代艺术改造活动。这种野口勇先生经常提及的在空间上进行雕凿的创作手法,同样出现在日本另一位大地景观艺术家北川富朗的案例——日本越后妻有大地艺术节上。

北川富朗被称为日本大地艺术节之父,是日本战后出生的新一代大地艺术家,但也是经历过日本最严重的经济危机和城市化进程发展的人。近几十年来日本是一个人口不断老龄化的国家,经济发达地区尤为严重,经历过经济泡沫时代的大兴大建之后,日本人现在更注重博物馆、美术馆等文化创意建设,以北川富朗为代表的设计师们通过振兴地区文化而带动地区经济振兴的模式十分值得我们去思考。当然这种“振兴地方”的政策也离不开中央政府的政策支持,国家要想保持健康稳定的发展,除了“硬件”设施的齐全之外,文化软实力的作用在建后才是持续增长的原动力。在1994年,新泻县就推出了“NEW新泻里创计划”,计划以文化艺术对当地不断衰败的乡村地区重振活力,北川富朗因为之前的“FARET立川”的公共艺术项目的成功,所以得到了新泻县委任的运营任务。正是在这一计划中,北川得以开始实施越后妻有大地艺术祭。同时由于中国改革开放的速度很快,城乡之间文化艺术观念上巨大差异也使得大地艺术在城市和地方乡村上的推进变得十分困难。我们接触到了很多国外优秀的大地艺术作品,看到了国外同国内的差别,但成功不是一朝一夕的事情,我们想要发展自身的优秀文化,这就要我们静下心来,认真的分析国外优秀作品的精华,结合我们自己文化,创造出自己独特的艺术。

作为后现代主义艺术的一个重要部分,大地艺术在20世纪末期的西方及日本以其对自然的尊重,对人性的解放,还有对不同文化的包容,深深的影响了那一代的设计者们。在以野口勇先生为代表的早一批大地艺术设计师们,顺应自然,以大地为主体,有效地利用城市或乡村特有的地形地貌进行空间上的雕凿,在表现形式上追求自由奔放形态各异,野口勇先生的探索更是将富有民族文化特色的特点带入其中,为我们今后的创作提供了一个新的视角,那就是融汇东西文化,创造新的开始。

在后野口勇的时代,随着新型材料的出现和电气化智能化水平的不断发展,大地艺术的发展在后现代主意的影响下,也呈现出新的形势。VR技术的运用是景观不再局限于一尘不变的样子,分分秒秒都可以有新的面貌,新的体验;人工智能服务技术的运用也让大地景观更具人性化,这是科技发展带来的成就。无论怎样变化,设计源于生活,科技服务群众,文化融入自然,这是以野口勇为代表的大地艺术设计的先驱者们孜孜以求的境界,也将是今后我们研究和发展大地艺术的不变的主题。课题项目:日本大地艺术对景观设计的影响与研究——以野口勇大地艺术设计项目为例课题(CYYJS20165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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