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化冲突、文化互动与OFDI的研究综述

李 雪

(华侨大学，福建 泉州 362000)

2000年，中国正式提出“走出去”发展战略，在此期间政府为鼓励中国企业响应走出去战略号召，出台了一些列优惠鼓励政策帮助企业更好地进行OFDI。至此，中国对外直接投资量呈现稳步上升趋势。据商务部相关数据显示，2003年仅仅约5000家中国企业参与国际化投资，但参与对外直接投资企业却在逐年增多。 2012年，中国有约16000家OFDI企业遍布世界179个国家(地区)。然而到 2015年，中国OFDI存量首次超过1万亿美元，2016 年中国已经成为全球最大资本输出国之一，仅次于美国，排名全球第二。在此背景下，国内外诸多学者纷纷将目光投向OFDI,分别从宏观层面与微观层面分析OFDI。一部分学者集中于宏观层面研究，关注东道国的经济环境、自然资源禀赋、政治动荡、母国制度环境以及两国之间在政治、经济、文化、制度方面的差距等对走出去企业投资决策的影响。还有部分学者基于企业微观层面，关注走出去企业的个体特征在OFDI中发挥的作用。基于文献回顾发现，已有较多学者关注文化因素包括文化距离和文化交流互动等方面对东道国与母国资本流动的影响，重点分析文化差异对对外直接投资的影响并且在此方面进行实证检验，但文化差异是否促进或阻碍企业对外直接投资尚未达成一致意见。因此，有必要通过梳理文化差异、文化互动与对外直接投资的相关文献，了解文化因素与对外直接投资的研究进展，系统地论述文化差异、文化交流互动等在对外直接投资中所起作用。

1 文化差异与企业OFDI关系研究

任何一家企业能否生存并且获得良好的发展不仅仅取决于企业自身的资源与能力，所处的经营环境也至关重要。然而对于跨国企业而言，东道国陌生的外部环境会使企业面临更大的生存危机和经验风险，因此，海外投资环境差异成为企业是否进行对外直接投资以及投资到哪里的重要原因。近些年，关于文化差异对OFDI的影响越来越受到学者的关注，但研究结果却存在差异。通过文献回顾，本文将文化差异对OFDI的影响研究归为以下几类：

1.1 文化差异抑制企业对外直接投资

目前，关于文化差异与OFDI的研究多认为文化差异阻碍了企业进行对外直接投资。一些研究者基于交易成本理论，认为文化差距越大时，企业在东道国与当地居民进行语言沟通时更困难，使得双方难以准确理解对方表达，以至于信息沟通成本增加和技术能力转移困难。周凌霄(2006)重点关注东道国文化差异对企业投资决策的影响，发现文化的影响在对区位选择与进入模式决策时尤为明显，当两国文化越接近，东道国越能接受来自母国企业，跨国公司也更能理解东道国的惯例、处事方式等，面临的投资风险会更小，那么投资力度就会更大。许和连，李丽华(2011)利用国家层面的面板数据，运用引力模型检验文化在对外直接投资区位选择的影响，发现文化距离显著抑制中国企业OFDI，当中国与东道国文化差异越大时，投资量越少。张吉鹏，李凝(2014)运用企业面板数据，利用负二项回归模型研究文化差异、海外华人网络对中国OFDI区位选择的影响，同样得出文化距离阻碍企业OFDI的结论，但海外华人网络有助于缓解文化差异带来的负面影响。另外，韩民春，江聪聪(2017)以中国企业为研究对象，分析“一带一路”沿线国家在政治、文化和双边关系等方面对中国对外直接投资的影响，结果表明中国更倾向于政治风险高、文化距离近的国家，说明文化距离对中国“一带一路”的对外直接投资有着负面影响。

1.2 文化差异促进企业对外直接投资

然而，也有文献也发现跨国公司可以通过国家之间的差异来进行套利获取东道国廉价的要素禀赋、市场力量等。显然文化差异也可以成为外来者获取收益。一方面，文化差异越大，企业在东道国生产经营时，产品的差异化会使得跨国企业更加受到东道国的青睐，从而降低了在相似文化环境的东道国进行生产经营的竞争压力；另一方面，文化差异更大的东道国与母国企业的文化冲突往往会激发出更多创造性思维，有利于企业创新，另外跨国企业的员工还可以通过学习不同于母国的东道国文化，管理方法和组织技能，从而提高企业跨国竞争力。Thomas 和Gross (2001)研究了OECD国家对墨西哥直接投资的影响，发现跨国企业更青睐投资于文化差异大的国家。而Kang 和Jiang(2012)以中国为研究对象，研究中国对东亚及东南亚多家的投资，发现中国的跨国企业同样热衷于投资文化距离大的国家。

1.3 文化差异与企业OFDI存在非线性关系

随着对文化距离与OFDI关系的深入研究，有学者发现文化差异可能会为跨国企业带来“外来者劣势”，从而阻碍企业进行跨国投资；同时文化差异也可能为跨国企业带来“外来者收益”，从而促进企业进行跨国投资。因此，部分学者提出“外来者收益”和“外来者劣势”的共同作用会使文化差异对OFDI影响不仅仅是简单的线性关系，更可能出现复杂的非线性关系。例如，殷华方，鲁明泓(2011)提出文化差异与国际直接投资之间存在S型关系，通过搜集1993-2006年49个重要国家(地区)的国际直接投资数据进行研究，发现文化差异与国际直接投资之间确实存在非线性的水平S型关系。除此之外，綦建红，杨丽(2012)采用2003-2010年中国对40个国家进行直接投资的面板数据，从地理、文化等差异视角研究对OFDI的影响，发现总体上文化距离和地理距离负向影响中国企业对外直接投资，但当进一步对样本进行分组研究时发现，文化差异对中国OFDI的影响存在门槛效应，文化距离较小时，随着文化差异的增大，对外直接投资明显增加，当文化距离较大时，随着文化差异的加大，对OFDI的影响并不显著。

2 文化互动与OFDI关系研究

2.1 文化互动桥梁——孔子学院

2004年，中国国家对外汉语教学领导小组办公室开始建立非营利性教育机构—孔子学院，旨在推广和传播中国语言与文化，增加互动频率，加深中国与世界各国间的友好关系。孔子学院发展迅速，至 2016 年底，中国在全球140个国家建立了513所孔子学院和1073家孔子学堂，遍布五大洲。孔子学院是中国为发挥“主动”文化助推作用、提升自身文化软实力的一项重大举措。一方面，孔子学院通过在东道国进行汉语言文化的传播与培训，使东道国认识和了解中华文化并且增进对中华文化的认同感，从而降低文化差异所致的交易成本。另一方面，孔子学院还是政府外交、公共外交和民间外交的重要舞台和实现形式，是传播中国声音，展示中国和平、友好、开放的国家形象的重要渠道。随着孔子学院的快速发展，学术界开始关注孔子学院在政治、经济、文化、社会等各个方面的影响。例如，李青，韩永辉(2016)利用“一带一路”沿线国家对华贸易数据，检验孔子学院对对外贸易的作用，结果表明孔子学院有助于中国与沿线国家的贸易发展，另外作者为深入分析孔子学院对贸易发展的影响，进一步将样本数据进行分组回归，结果显示相较于“一路”沿线国家，孔子学院对“一带”沿线国家对外贸易的增长更显著。林航，谢志忠，阮李德(2016)进一步关注孔子学院对海外来华文化旅游的影响，实证结果表明孔子学院对于海外来华文化旅游具有积极作用。孔子学院的建立不仅仅对贸易、旅游具有一定影响，还对海外来华教育产生作用。由于孔子学院的建立使得海外学生在本国就能学习中国语言和文化，从这个角度进行理论分析发现孔子学院的设立会阻碍海外学生留学中国。还有研究者重点关注孔子学院对中国文化产品出口的影响，由于孔子学院的设立会使东道国有机会认识中国文化，学习中国文化，认同中国文化，有助于拉动中国文化产品的出口。连大祥，王录安，刘晓欧(2017)通过梳理孔子学院相关文献，定性分析了孔子学院在教育与经济方面产生的效果，认为孔子学院的设立让世界各国进一步认识中国，加大了中国文化在国际上的传播，同时通过语言文化的交流互鉴，使得我国与世界各国建立信任纽带，有助于中国与世界各国的经济往来。近几年，将目光投向国际投资领域，研究孔子学院对对外直接投资的影响研究逐渐增多。那么孔子学院作为文化互动桥梁，对中国对外直接投资真的会产生影响吗？如果产生影响，又将是怎样的影响以及如何产生影响？

2.2 孔子学院有助于中国企业OFDI吗

从现有文献发现，相关研究都提出孔子学院会对中国OFDI产生影响，并且一致认为孔子学院会促进中国企业OFDI。例如，连大祥(2012)发现与出口贸易相比，孔子学院对中国对外直接投资的影响更为明显，通过区分发达国家和发展中国家样本进一步发现，相较于发达国家，孔子学院在短期内对发展中国家对外直接投资的影响更大。谢孟军(2017)将孔子学院作为文化“走出去”的载体，利用GMM与系统GMM方法研究了孔子学院对中国企业对外直接投资影响，研究结果表明孔子学院在传播中国语言与文化的同时还推动了中国对外直接投资，并且在推动过程中还存在显著的地区差异。同样地，刘希，王永红，吴宋(2017)利用2004-2014年中国对外直接投资面板数据，从政治文化的交流互动角度分析对中国OFDI的影响，发现作为文化交流载体的孔子学院可以增加两国间的互动频率，提升信任度、亲密度，从而降低了环境不确定性带来的投资风险。

2.3 孔子学院如何助推中国企业“走出去”

较多学者将目光投向孔子学院是否对中国企业对外直接投资的影响，分析其通过怎样的机理产生影响的研究还较少。许陈生，王永红(2016)重点分析孔子学院促进中国对外直接投资的作用机理，利用宏观面板数据进行实证检验发现，一方面，孔子学院通过文化交流互鉴削弱文化距离对中国对外直接投资的阻碍作用，另一方面通过促进国际友好关系，弥补东道国制度环境的不利因素对对外直接投资的负面影响，另外还发现孔子学院在对外直接投资促进作用过程中还受到文化差异和东道国制度质量差异的异质性约束。同样地，陈胤默，孙乾坤，张晓瑜(2017)研究孔子学院对中国在“一带一路”沿线国家的OFDI影响机理，运用Logit模型进行检验，结果表明孔子学院的确有助于企业对外直接投资，并且通过语言与文化传播，降低东道国与母国文化差异来提升中国企业对外直接投资，不仅如此作者还发现海外留学生在孔子学院对中国对外直接投资促进过程中起到中介作用，进一步解释孔子学院对中国企业对外直接投资的作用机制。

3 结论与展望

通过已有文献的梳理，本文认为文化差异、文化交流互动对企业OFDI的影响至关重要。系统性的归纳分析可以帮助我们更深入了解文化因素在对外直接投资中的作用，进一步发现问题，解决问题。

一方面，现有文献关于文化差异对企业OFDI影响的研究越来越多，但研究结论大相径庭。主流观点认为文化差异加大了国家之间信息流动成本，使得跨国企业在文化差异较大的国家，外来者劣势更为明显，从而阻碍企业进行对外直接投资。但也有人认为正是由于国家之间存在差异，企业才会进行对外直接投资，从而进行套利，而文化差异越大，更有利于激发企业的创造性思维，从而有助于企业创新，加大企业竞争能力。还有部分学者认为，“外来者劣势”和“外来者收益”的叠加会使得文化距离对企业OFDI的影响不再是简单的线性关系，而存在更为复杂的非线性关系，例如倒U型，S型等。综合以上内容，我们可以发现，由于样本和指标选择差异使得不同学者在文化距离对企业OFDI影响的研究中得出不同结论。随着时间的推移，环境的改变，文化差异对企业OFDI的影响也在发生变化，因此有必要就具体的研究背景进行分析，并且可以结合文化差异与文化交流互鉴研究二者共同作用下企业对外直接投资的影响。

另一方面，我们发现关于文化互动对企业对外直接投资的影响方面，目前学术界普遍认为孔子学院作为文化交流互动载体在助推中国对外直接投资方面起到了积极作用。通过降低文化差异、提升国家之间友好关系等方面促进中国企业对外直接投资。但在研究孔子学院推动企业对外直接投资作用机理方面研究较少，在以后的研究中，可以进一步分析不同环境下，孔子学院对中国对外直接投资作用机理是否存在差异，从而帮助政府更好地制定孔子学院分布的战略蓝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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