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清名臣彭玉麟:不要钱、不要官、不要命
2018-12-05
彭玉麟(1816—1890),字雪琴,号退省庵主人,湖南衡阳人,晚清著名的政治家、军事家,官至兵部尚书,与曾国藩、左宗棠、胡林翼并列为“中兴四大名臣”,并有“大清三杰”之一的美誉。
彭玉麟像
彭玉麟早年跟随曾国藩镇压太平天国运动,因屡立军功,深受朝廷重用。晚年更是激于民族大义,为抗击法国侵略者做出了突出的贡献。
清光绪九年(1883),法国用武力逼迫越南签订了不平等的《顺化条约》,企图以越南为跳板,侵占我国西南。彭玉麟奉旨以钦差大臣、兵部尚书身份赴广东督办军务。他和地方督臣一道,运筹帷幄,调兵遣将,首先稳固了广东海防,使扬言进攻广州的法国舰船未敢越雷池一步;然后,采取“围魏救赵”的措施,出兵广西前线,“大举规越”,使以越南为据点、正在进攻台湾的法军不得不收敛回援,从而解除了台湾被法军侵占的危险。
在抗法战争中,彭玉麟发挥了重要作用,他洞悉到法国不过是“先以恫喝以速其和,又貌为恭顺以工其术,其实鬼蜮伎俩穷矣”,故而坚决主张抗战,认为“除主战外,别无自强之策”。他采取了一系列有力的措施,“精诚维持”,实力备战。同时,接济了正在越南前线艰苦奋战的“黑旗军”(首领为刘永福),使之成为法军的“心腹大患”,搅得法军不得安宁。他推荐老将冯子材出山带兵,向朝廷称赞冯子材“老成宿将,威望在人”,令其募兵十营,并加拨八营,供其指挥,先后从广东调兵三十余营加入前线作战。这些部队纪律严明,训练有素,在战斗中发挥了主力的作用。其中,冯子材率部勇猛杀敌,“奋不顾身”,取得了“镇南关大捷”,一举奠定中法战争胜局,彪炳青史。
中法战争是中国近代史上唯一一次没有战败的反侵略战争。由于朝廷的软弱,最终虽以和局告终,但摧毁了法国侵略者割地赔款的战争图谋,并导致法国茹费理政府的倒台。
由于彭玉麟一生执意不任总督、巡抚之类封疆大吏,只在国家有难时临危受命,事毕又辞官归里,故知名度不高。加上投降派逐步占据上风,把持朝政,对他的言行有意排斥和贬损,以致世人难识其真面目。但无论是当时还是后代,均不乏有识之士为之发微。其同僚张树声(时任两广总督)说:“彭玉麟文武威严,勋望冠世,足以震慑岭海。”继任两广总督张之洞也评价他:“加官不拜,奉诏即行。艰难时局,矍铄是翁。”“雪帅(彭玉麟)一到五羊,民心顿定,士气顿雄,广东省城俨若有长城之可恃。”
彭玉麟是中国近代海军奠基人,他和曾国藩于同治七年(1868)奏定设立1.2万人的长江水师,管辖西起湖北荆州、东至崇明岛入海口的五千里长江江面,对内维护治安,对外防止列强兵轮入侵。在清政府的支持下,他添造火轮,调船会操,“以通江海”,把长江水师的防御范围扩大至领海海面,并提出“江海相表里”的海上防务思想。日本占领琉球后,一度觊觎江宁(今南京)、宜昌,由于有长江水师的存在,不得不放弃侵略计划。长江水师的营制确定、战斗力生成以及防御范围、对象的调整等都与彭玉麟有着直接的关系。
难能可贵的是,彭玉麟有着浓厚的民本思想。他在民族战争中,善于发现和利用人民的力量。他肯定广东三元里人民抗英的历史功绩,看到“团练义声,至今犹在”,向朝廷建议“官兵不足,民兵尚多可用”,认为只要“众志成城,通力合作,人定足以胜天,理亦足以胜数”。在实战中,他敢于大胆使用农民起义军刘永福的黑旗军,给以周济和引导,使其成为在越南境内抗击法军的劲旅。
彭玉麟出身贫寒,居官不仕,归隐田园,乐与劳动人民为伍,“最爱苍生”,他在对友人的信中说:“人民遭疮痛之深,归无庐舍,食无糗粮,衣薄而天寒,鸿嗷遍野,触景生悲……独恨吾非豪富,倾家以汛爱博施,拯民水火”,“每见世家子弟,骄奢淫逸,恨不一一擒而置之法”。他相信“官清民安,祸乱不萌”,提出“邦以民为本,民以食为天”,“自古富强之策,未有不从百姓始”。因此,他在广东戎马倥偬之际,积极消除积弊,兴修水利,致力于发展生产,让农民有一个好收成,生活能够得到改善。
他对劳动人民充满了同情,对违法害民的行为则深恶痛疾,他严禁官员收受供应、节寿礼以及门包等费用,正告官员“视民如鱼肉者,立即严参究办”,一经发现即采取严刑峻法,毫不徇情,“以霹雳手段,显菩萨心肠”。他在有限的仕途生涯中,惩处贪腐不法之徒数以百计,如当场处决杀友之总兵谭祖伦、杀妻之副将胡开泰,对违反军令的外甥也毫不留情地处死。仅同治十一年(1872),他巡阅长江水师时就参劾总兵、副将以下将弁116名。
彭玉麟还有令人称奇的人格魅力。他一生“不要钱、不要官、不要命”,“以寒士始,以寒士终”。在那个皓首仕进的年代,他六次面对高官,以才力不胜而坚辞不就;但在国家有难时却又挺身而出,不避艰险,置生死于度外,勇于任事,“官不就任,事不避难”,为晚清官场注入了一股清流。他终身不置产业,不遗子孙。自咸丰五年(1855)到同治元年(1862),他7年居官之间,所得养廉银2.1万余两,分文不取,悉数上交国库以充军饷。他省吃俭用,把从牙缝里节约出来的一点俸禄也不断捐给社会。例如,捐助家乡办学2000两,修县志5000两,修族谱和祠堂4000两,建衡阳船山书院1.2万两,建省城衡清试馆1万两……“凡募助公举者,动以千计;所部有功者,裁撤时及疾笃时,均举赠各万金;族中老者岁有馈,又计丁口遍资给之,凡数万金。”有人统计,彭玉麟从俸禄中捐出的银两不下10万两。
与捐款的慷慨形成鲜明对比的是他生活上的“吝啬”,他平时吃的是什么?“唯嗜辣椒及豆豉酱”,有贵客来,才“中置肉一盘”;在外做客时,“见珍馔必蹙额,终席不下箸”。他穿的又如何呢?有人到退省庵拜访他,只见他“一羽毛马褂,有虫蛀孔数十,非止三十年物”。他出门布衣草履,“状如村夫子”,这种简朴无人能及。有人劝他置点田产,“以为防老计”,他不为所动,“未尝营一瓦之覆,一亩之殖,以庇妻子”。所以,在他逝世时,可谓室无长物,四壁萧然。连与他政见不合的李鸿章也不得不叹服,称赞他:“不荣官府,不乐室家,百战功高;无忝史书,无惭庙食,千秋名在。”
彭玉麟还是一个重情重义、多才多艺之人。他“一生知己是梅花”,与梅结成奇缘:写梅花诗150多首,号称“梅花百韵”;40年间“乱写梅花十万枝”。他画的梅花图干如铁、枝如钢、花如泪,被称为“兵家梅花”。
彭玉麟对梅花的热爱,不但反映了他的理想追求,也隐含了一段人生自况。据民间传说和时人考证,彭玉麟少年时代有个女伴名叫梅姑,两人情投意合,青梅竹马,但因封建礼教的束缚,未成眷属。后梅姑因病早逝,令彭玉麟伤悼不已,遂以咏梅、画梅纪念之。民国名人辜鸿铭称彭玉麟是“古往今来天下第一奇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