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九精准、九到位”做好境外合规

文/段泽锋 编辑/李茜

“九精准、九到位”的做法，较好地厘清了企业境外经营合规管理体系建设问题。企业应运用系统理念和科学管理手段，实现合规管理目标。

境外合规经营是一项系统、持续、全面的工程，既需要国家相关部委的指导帮扶，也需要企业各管理层级，乃至企业每一名员工共同努力，才能建立与完善企业境外合规经营管理体系，从根本上规范企业的合规经营，进而逐步增强企业的国际竞争力。

境外经营的合规要求及违规后果

企业境外合规经营，除了要遵守本国相关合规管理的要求，还要遵守国际规则、国际惯例以及经营所在国的合规要求。

中国企业境外经营，首先要遵守中国相关境外经营法律法规的合规要求，以及中国作为缔约国的，或有管辖权的国际组织所颁布的公约、协定、协议等的相关规则和合规要求。例如，按照国家发改委于2018年1月31日发布的《境外投资敏感行业目录（2018年版）》的规定，中国企业要在境外投资房地产，包括投资带动的房地产建筑业务，必须要经过国家核准，否则就是违规，要受到相应的处罚。

投资所在国的合规要求，主要包含三层含义：一是指投资所在国有权部门颁布的合规要求，如法律、法规、规章、规则、条例、标准、规定、原则、判决、指令、法令、命令等；二是该国作为缔约国的，或者是有管辖权的国际组织颁布的公约、条约、协定、协议等；三是虽没有强制性质，但存在于人们观念中的根深蒂固的道德或习俗，包括某些宗教国家的相关教义、习俗等。

此外，中国企业开展境外业务，比较容易忽视的是属于域外管辖权（长臂管辖）范围内的合规要求。例如，不少企业认为，本企业没在美国境内开展任何业务，美国的出口管制与经济制裁法对其没有管辖权。这种观点是非常错误的。2013年，亚洲某公司因向伊朗销售汽油，被美国列入制裁清单，禁止美国金融机构在12个月内向其提供1000万美元以上的贷款或授信。该制裁直到2016年伊朗核协议实施后才被解除。美国、欧盟等国家的出口管制、经济制裁的域外管辖权主要针对受管制的交易行为和受管制的产品。受管制的交易行为主要包括出口与转让、再出口与再转让、经纪（中介）服务等。中国企业在二次交易时切记要申请原出口国的许可，并遵守原出口国许可要求。受管制的产品主要指交易的产品原产于某国或其成分中有超过特定比例的某国来源成分，那么与该产品有关的交易就要遵守该国的法律。例如，某公司出口东南亚某国的通信产品中，芯片来自美国且成分比例超过相关规定，那么，该出口行为就要受到美国相关法律的管辖。

境外违规经营的后果，根据违规行为的不同，主要有以下几种：一是市场准入限制。例如，被世界银行取消资格后，企业将无法参与世界银行贷款资助的项目；还可能由于《交叉适用制裁协议》，同时也无法参与其他多边银行贷款资助的项目。二是巨额行政罚款、刑事罚款及没收非法所得。例如，某企业由于违反税收政策，面临欧盟154亿美元的罚款。三是原材料或产品禁运。此项制裁对于原料依赖进口的企业，基本意味着企业无法正常运营。四是限制获得某种货币、限制某种货币结算或冻结某种货币账户。例如，某国企业由于违反美国制裁令，被冻结美元账户。五是对违规企业的母子公司或属于同一母公司下的分支机构进行次级制裁。如某公司如果故意实施重大违规行为，就可能使其分/子公司、母公司以及同一母公司控制下的其他分/子公司遭受次级制裁。六是对违规经营责任人员刑事制裁。七是如果个人行为与职务行为混淆，由企业承担违规责任。八是停止对违规企业的贷款和授信。九是与被制裁企业交易可能导致对自身的制裁，或由于交易对方企业因违规遭受制裁而使双方业务异常终止。十是其他间接的后果。如个别中国企业的违规行为可能对整个中资企业造成负面影响。

综上所述，企业在境外违规经营的蝴蝶效应非常大。不论是员工个人，还是处于任何层级的企业，只要因违规而遭受任何形式的处罚，都可能给企业或企业集团的市场、资金、融资、投资、产品、原料等方面带来致命的打击。因此对企业而言，全员、全方位、全过程建设与完善合规体系势在必行。

境外经营合规管理体系的建设

基本要求

企业合规管理，是指企业建立合规管理体系，制定和执行合规管理制度，完善合规管理体制、机制，培育合规文化，防范合规风险的管理行为。企业境外经营合规管理，旨在确保企业在对外贸易、境外投资、境外运营以及境外工程建设经营活动中，全流程、全方位地合法合规；确保在反腐败、反垄断、反洗钱、知识产权、贸易管制、技术质量、数据保护、社会责任、环境安全健康、国家安全等方面要符合境内外合规监管要求，避免重大合规风险，保障企业健康可持续发展。

统计表明，中国企业在境外开展经营业务，合规高风险领域主要集中在员工的行为规范、合作方或第三方业务往来、业务招待、礼品赠送、捐赠赞助、采购（分包）、付款、招投标、合同管理等经营环节。企业境外经营的合规管理，要高度关注这些合规高风险环节。

指导原则

企业境外经营合规管理工作的指导原则是，以实现企业全球化战略目标为核心，以有效防范企业境外经营合规风险为中心，以完善企业合规体系的建设、评价、持续改进为重点，借助现代化信息技术，不断优化企业组织结构和业务流程，将合规管理有机嵌入业务流程，逐步形成层级分明、责任清晰的事先有预判预控、事中有控制监督、事后有考核评价的全员、全方位、全过程的境外经营合规管理体系，真正形成企业经营的目标合规、过程合规及结果合规的“三位一体”合规体系。

主要思路

做好企业境外经营合规管理体系建设，要运用系统理念和科学管理手段，实现合规管理目标。以下“九精准、九到位”的做法较好地厘清了这个问题。

一是精准确定各层级合规管理目标，做到目标管理到位。要以合规风险评估和问题查找为主线，业务业态分析为辅助，将不同国别文化背景下的高风险业务作为关注重点，确定企业不同层级的合规管理目标。这样有利于合规责任在企业各个层级之间的均衡分配，也有利于不同层级资源的整合，可以有效防范合规管理的“大而全”以及“谁都管，谁都不管”的不良倾向。

二是精准设计合规管理的组织结构和角色分配，做到顶层设计到位。要以“独立客观、精准管控”为主导，做好顶层设计，既要实现合规管理的目标、过程及结果与业务流程有效融合，也要兼顾现有各管理系统与合规管理系统的有效融合。

三是精准梳理合规体系现有的规章制度，补齐短板，做到制度建设到位。规章制度建设是合规管理的基础，直接关系到合规体系运行的成败。

四是精准分解合规管理责任，实现与业务系统无缝对接，做到责任分解到位。要运用情景规划等先进理念，多层面、多角度审视责任分解的合理性，注重细节策划。

五是精准提高全员合规意识和文化素养，推进合规价值观形成，做到文化建设到位。要以广泛宣传、全员培训为助力，做好合规文化建设和合规业务培训，全面提高全员合规文化素养，树立“合规创造价值”理念，逐步形成具有自身特色的合规文化体系。

六是精准推进合规体系运行，做到运行执行到位。要强力推进合规体系运行，善于引入和运用现代科技手段，解决在合规体系运行中出现的规制冲突、管理系统冲突等问题，确保合规体系依法依规运行。

七是精准实施过程监控，及时纠偏，做到过程防控到位。要整合好企业内部控制资源，包括业务审核稽核、审计、纪检监察等资源，定期开展合规检查、合规审计、合规巡查、回头看等常规管理活动。

八是精准开展合规闭环评估，持续改进，确保环形闭合到位。对合规管理各个环节的终端都要进行闭环评估，以利于持续改进管理体系，提高效率。

九是精准策划合规绩效评价，实现合规体系与员工的有机融合，确保管理融合到位。合规绩效评价要着眼于合规体系与员工的最优结合，并根据合规绩效评价结果，对合规体系“硬”调整和企业员工“软”调整进行双向动态微调，达到业务系统与合规体系、企业员工与合规体系的深度融合。

做好境外合规管理的几点建议

第一，文化融合是境外合规经营的基石。境外经营不仅是空间的转移和人员的变动，更要面临不同文化背景的冲突和融合。国际化经营首先要注重的就是不同文化背景下的价值观的融合。改革开放初期，日本、美国的跨国企业都曾经成功地将本土文化与中国文化融合，进而实现了企业价值最大化。因此，做好境外合规经营，要把合规文化融合放在首要位置，以国际化的视角审视现有文化，建设具有地域特色的企业合规文化，保障企业的持续发展。

第二，合规体系定位决定了合规管理的成败。一是领导要真正重视。要把合规经营作为考核企业各级领导干部的主要指标。二是企业组织架构和角色设置要符合合规管理要求，要随合规管理的变化而变化，做好规章制度整合和业务流程再造。三是鉴于合规体系独立性和合规体系与管理系统的有机融合既是矛盾体，又是共同体，要把握好二者之间的尺度。如合规管理需要借助各业务管理系统落地，但又要监督各业务系统的合规执行情况。四是为求合规管理成本最低，应将合规体系有机嫁接到各业务管理系统上，即实行业务管理、合规管理的“一岗双责”：管业务必管合规，管合规必落实到业务上。五是处理好业务管理与合规管理的关系，不能为合规把业务逼到绝境。

第三，构建合规信息检索系统，助力合规管理插上翅膀。合规管理是知规、学规、守规、用规的有机统一。知规才能合规。境外合规经营涉及的规制较为复杂，而且还面临语言、文化、标准等障碍。因此，只有构建覆盖全球经营范围的合规信息检索系统，把各种规制纳入其中，实现跨地域、跨专业的合规信息检索，实现业务合规规制查询检索系统化、信息化，才能有效提高合规管理效率。具体方法如下：一是可以与相关国家、政府、部门、企业以及专业机构建立合规信息检索接口；二是可效仿安卓系统开放性建设的理念，将遍布全球的企业分支都变为该信息检索系统的维护者，录入的信息经审核后可成为正式信息发布，以此降低集团内同类业务、同类地区的合规信息成本；三是合规信息检索要成为合规审查流程中的必备环节。

第四，有效解决规制和系统冲突，突破合规管理的瓶颈。合规管理体系运行的瓶颈，在于如何有效解决规制和系统的冲突，以维护体系运行的稳定性。一是不能回避冲突。在体系运行中，冲突的出现，无论是规制之间的，还是各个管理系统之间的，都是正常的事件。只有对冲突主动实施管理，才是解决冲突的捷径。二是要善于完善体制机制来解决冲突，尽量少使用行政命令手段。三是要综合考虑解决冲突的成本与效益及风险问题。例如，中资X公司承包的境外A项目，需要选用专业分包商，按照合同约定由业主指定了C公司为分包商。该行为符合合同约定，且报价和业绩均符合我方预期要求。但经尽职调查，C公司在环保方面有政府公布的不良记录。X公司考虑到国家较为严格的环保监管政策，评估了成本效益及环保合规风险后，一致认为，选用C公司具有一定风险。后与业主谈判，选用了业主重新指定的实力相当但环保方面无不良记录的D公司。尽管分包给D公司价格较C公司高出5%，但却可有效降低合同约定与法律法规冲突导致的风险。

第五，合规管理的过程控制和效果评价，是提高合规管理执行力的有力抓手。如何实施有效的过程控制和效果评价，是合规管理能否真正落地的关键所在。一是要做好“一岗双责”的设计，每个岗位，既负有管理责任，也负有与管理范围相匹配的合规责任。“一岗双责”要纳入员工业绩考评范围；二是做好业务合规的表单控制，即每一业务环节的业务表单流动，都要伴随相应的合规表单流动；三是合规风险较高的业务，实行业务办理前的合规前置审查，如企业礼品赠送，必须设置合规前置审查；四是合规报告定期化、常态化，如工程项目部要按月报送合规报告；五是合规管理效果评价需由合规管理部门、审计部门、纪委监察部门联合实施，重大业务还应外聘第三方专业团队参与合规效果评价；六是建立企业内部成员单位合规信用记录和员工合规信用记录，作为单位考评、员工考核的重要依据。

第六，合规经营是企业维护合法权益的有效利器。企业在经营过程中，不但要主动做好合规管理，而且要善于运用合规的利器维护自身的合法权益。一是做好主要竞争对手的合规调查，做到知己知彼，超前谋划，有序竞争；二是做好对主要交易对手的合规尽职调查，从源头就做好对业务合规的控制，避免由于对方违规遭受损失；三是做好合规证据的档案管理工作，以便任何时候都能够用证据证明企业的合规情况，尤其在业务受到政府监管时，合规证据尤为重要；四是要善于运用合规证据解决合同争端，最大限度地维护自身的合法权益；五是大胆尝试与营销工作同步开展合规承诺，大力践行“合规就是市场和生产力”。

总之，站在不同的角度，对合规会有不同的看法和做法。但无论如何都必须认识到，做好企业在境外的合规经营，是实现企业战略的内在需要。只有重视和开展合规管理，企业才能行稳致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