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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些等待的树

2018-12-04莫景春

民族文学 2018年11期
关键词:桥头鸟窝枫树

莫景春

树就像一个人一样,深情地站在广袤的大地上,等待着,等待着……等待一阵柔的风,等待一场疾的雨,等待一段难舍难分的情。

鸟窝是树结的最大的果实,长在枝丫间,随风摇摆。

路边高高地站着一棵枫树。不开花不结果的树是多么的寂寞呀!桃红柳绿,别的树在争奇斗艳,招蜂引蝶。枫树只是默默地站着,任凭温柔的春风用那纤纤素手轻轻地抚慰着树的每一寸肌肤,任凭多情的春雨缠缠绵绵地绕住那棵树,淋遍了树的全身,浇灌它那干裂的树根。一棵在凛冽的冬天里苦苦挣扎过来的树,多需要温存的慰藉呀!枫树一个劲地长着叶子,然后挺着一身茂密的叶子,直直地指向天空,似乎在翘首以盼。可天空里只有朵朵白云漂浮。

树在等待谁呢?

遥远的天空,出现一个小黑点。这黑点在浩瀚的空中飘忽,在慢慢变大。那是一只从南方飞回的鸟。长途跋涉,已让它疲惫不堪。翅膀无力拍打着,在广阔的天空中斜斜地飞着。空旷的原野,尽管草木茂密,但不敢懈怠,只是惧怕草丛中露出一双贪婪的枪口,但茫茫原野何处是温暖舒适的栖息地?

一棵枝繁叶茂的树,跃入了它的眼帘,阔达的背景,使树显得非常孤单,也使它特别显眼。小鸟惊喜了,仿佛是浪迹多年的游子突然遇到了久别的故园,急急冲下来,落在那如荫如盖的树叶间。一阵久违的温馨传遍了全身。它落到了一个尖尖的枝头,高兴地“叽叽喳喳”地喊着,抑制不住内心的激动,在树枝间不停地一蹦一跳,表达着自己的愉悦。

光溜硬直的树枝上,粘着斑斑的鸟粪,记录着往日鸟儿的殷勤,昭示曾经的热闹。往事尽管如风,但总会在心底划过一道或深或浅的痕迹。这乱蓬蓬的窝巢装满曾经欢乐的故事。春天来了,这棵树也醒了,那硬邦邦的树缀满了绿油油的叶子。习习的春风温柔地抚摸着每一片叶子。金色的阳光在树枝间尽情地穿梭,在叶子上轻快地跳跃。

枫树也张大宽阔的胸怀,热烈呼唤着这只落单的鸟儿,像是一位慈爱的母亲在亲热地招呼着自己可爱的儿女。树冠如硕大的手臂把那毒毒的阳光狠狠地遮住,让小鸟在一片幽幽的绿荫中尽情地休憩。粗暴的风来了,冰冷的雨来了,勇敢的树挺直整个身子,拼命地挡着。粗野的风闯不进,无奈在树外面呼啸而过;冰冷的雨“滴答滴答”,不甘心地打在树叶上,表达着种种不满,但敌不过密密的叶片,只好顺着枝干乖乖往下淌,流了一地的泪。

鸟儿找到了家,舒适地站在枝丫上,放开清脆的歌声,声声表达着对大树一份深情。待风雨过后,它又跳到树顶唱着歌跳着舞,呼唤着在空中飞翔的伙伴,让它们共享自己的幸福。于是另一只娇媚的鸟儿飞来,停在那靠近窝巢的枝丫上,喳喳地呼唤着,似乎在等待什么。叫声里充满着一种期待,也许是对这样一棵枝繁叶茂的大树感兴趣。此时那只早来的鸟儿“扑哧扑哧”地拍打着翅膀,急急飞来,绕着那巧灵的鸟儿左右飞翔,时而翩翩而飞,时而栖在临近的枝丫上殷勤呼唤。终于,这只漂亮的鸟儿不再迟疑,拍打翅膀,双双飞向那空阔的蓝天,身后扔下几声欢快的鸣叫,让那些孤单的鸟儿充满羡慕。

勤快的鸟们跳到树下的草地上,啄来那些枯枝败叶,在稳固的树杈间搭了一个个温暖的小窝。枝条一根一根地放上去,树叶一张一张地加上去,小窝编得扎扎实实的。白天,辛勤的小鸟们外出觅食,留下忠实的大树守护那温暖的小窝。傍晚时分,欢快的鸟们拖着鼓鼓的囊,钻进厚实的小窝,甜甜地做着幸福的美梦,大家和和睦睦的。那些轻灵的鸟儿飞来飞去,嘴里叼着稻草枯叶进进出出,忙忙碌碌,没多时日,一个圆嘟嘟的鸟窝便稳稳地扎在树枝上。我想是流浪的鸟儿有了个温暖安稳的床了。枫树就是一个大家庭。

蓬松的鸟窝高高挂起来,像是大树自己结出的硕果。微风吹来,鸟窝不停地摇摆,像是鸟儿们在欢快地荡秋千。不久,又一个鸟窝挂起来,然后一个接一个,远望过去,倒是很有硕果累累的感觉。家乡人喜欢鸟,视鸟为一种神圣。哪儿有鸟的出现,就说明哪儿的山清水秀,空气清新,没有任何污染。现在农村,有些地方给树给庄稼杀虫,喜欢到处喷洒农药。那些地方鸟儿望而生畏,不敢涉足半步。

那绿油油的树笑了,那清脆的鸣叫声就是树最爽朗的笑声。殷勤的鸟儿总是衔上几根枯黄的草或者是几颗黄黄绿绿的果子,天刚蒙蒙亮,那在林荫深处的巢就热闹起来:叽叽喳喳的叫声,扑扑的拍翅膀声,像是合成的交响乐。一阵喧闹之后渐渐安静,鸟儿双双飞去飞回,卿卿我我。慢慢地,只有一只独自飞出,嘴里衔着虫儿,只是在窝口停了停,很快又飞走了,忙忙碌碌。

枫树用宽大的胸怀孕育出新的生命。不知什么时候,这精致的鸟窝露出几个光溜溜的脑袋。小鸟张开嫩黄的嘴,在阴凉的树荫里好奇地四处张望。两只大鸟则在窝边团团转着,精心地呵护那些调皮的孩子。孩子们挣扎着爬向窝口,一只坚硬的嘴把它推了回去,它不知道窩下是深深的地,摔下去肯定是变成肉泥。待孩子们安静下来,一只伏回窝口,另一只则展翅高飞,它要飞向远方,努力找回食物,满足那些嗷嗷待哺的小嘴。

路边的枫树现在一点也不觉得孤单寂寞了,鸟儿的一家人整天在树上逗着话,唱着歌,整个幽幽的树荫里飘荡着欢乐的笑声,那样的其乐融融。

原来一棵树的苦苦等待就是那一窝叽叽喳喳的小鸟。

西风渐紧,树儿日渐憔悴,一脸的枯黄,慢慢失去光泽。风儿轻轻一摇,落叶纷飞,像一只只疲倦的蝴蝶,任由风摆布。先前浓密的树渐渐失去了生机,日渐落寞。秋风猎猎,路旁的那棵孤零零的枫树在萧瑟,叽叽喳喳的鸟儿飞走了。繁茂的树叶也飞走了,留下一团团乱蓬蓬的鸟窝在风中飘飘荡荡,摇摇欲坠。

除了风声,一切是那样的寂静。光秃秃的枝丫挺挺地戳向天空,那样的不屈不挠。天空显得高亢而幽邃,空邈辽远,只有渐行渐远的背影。少了春夏之时的喧嚣繁闹,只有时不时高飞而过的大雁偶尔扔下的一两声凄厉的叫声。曾经热热闹闹的枫树又陷入一种深深的沉默。那杂草树叶层层扎起的鸟窝轻飘飘地挂着,窝口已经裂得很开,空荡荡的,有些凌乱,似乎不很结实,快要散开了,仍死死地抓住枝丫。

枫树又开始了漫长的等待。

村子的桥头站着一棵茂盛的桂花树,送别的人在浓郁的花香中依依不舍。

花开花落,会不会是一种不可道破的暗语?

一条弯弯的小河多情地缠住了傍依在山脚下的村子。进村,出外,都要踏着小河的身子趟过。于是,一座如同小河一样弯弯的小石桥卧在小河身上。小石桥便以并不厚重的身子承载着乡亲们风来雨往的每个日子。

桥的这一边,是村子。稀稀落落的房子安安静静地靠在大山脚下,村前绵延着一块宽阔的空地,都被勤劳的乡亲们开了一片绿油油的菜地,一年四季还经常默默地爬着些花花绿绿的瓜豆。村里的小动物们也是安安静静的,狗就趴在自家门口,老老实实地看着菜园里飞舞的蝴蝶;母鸡则带着叽叽咕咕的小鸡在荒地扒食。只有早晚升腾起来的炊烟,是村里最有动感的景物,四处乱舞,飘满村庄的上空,仿佛在召唤着远远近近的乡亲们。

穿过这片菜地,就连着小桥。小桥头也留出偌大的空地,铺着青石板,一级一级地上,便慢慢地走上小桥;斜着一级一级地往下走,便下到乡亲们洗衣淘米的滩头。清清的河水常常溢满滩头上的石块。

不知是哪一代的乡亲在桥头栽下了几棵桂花树,生活在桂西北的人们就喜欢桂树,且不说金秋时节满树的花香,就是那一年四季郁郁葱葱的叶子也是让人感到满心的欢喜。树下铺有几块平整的青石板,斑斑驳驳的树身也被乡亲们磨得光溜溜的。树并不是非常高大的那一种,但也能把整个空荡荡的桥头盖实了,树下一片阴凉凉的。

南方多热暑,乡亲们也有事没事聚到桂树下,嘀嘀咕咕聊上大半天,把闷热的暑气聊凉了,才心满意足地回家。树下便常常飘来些许话语笑声,让安详的村庄有些热闹和生气。

穿过小桥,那就是走出了村庄。桥的那边,是一座连一座高高矮矮的山坡,还有一垄接一垄黄黄绿绿的稻田。走出村庄的乡亲们就会陆陆续续来到田野里,有的手里提着闪亮的镰刀,肩上挑着一副空空的箩筐,想是给牛羊割草采树叶去了。若是金秋时节,那肯定是打谷收米去了。有的肩上挑着满满的肥料,那是给庄稼施肥的。每天早早出去,满心希望,等待晚上的满载而归。

走进田野,那心里倒没什么,早出晚归,没什么挂念。还有走得更远的,至少是一年几个月,那脚一走到这桥头,就越来越沉重,几乎挪不动。背着鼓鼓的行囊,心装千言万语,身后默默地走着送别的亲人,或是父母,或是兄弟姐妹,或是左邻右居。谁也不想多说话,似乎话音一出,便把心里隔着薄薄一层的依依不舍捅破,彼此都唏嘘起来。

于是,送的人和走的人都定定地站在桥头,心里惶惶的,眼光都不知道往哪里搁,只好落到这如篷如盖的桂树上。桂树没有开花,只有一树幽幽的绿叶,像是要把这难舍难分的伤感吸收。远行的人似乎从树叶里得到什么启示,最先打破了沉默,尽量用平静的语调安慰着:“这树开花了,我就回来了!”说完如释重负,目光依旧沉浸在密密的树叶中。

身后的亲人轻轻地叹了口气,似乎把担心和思念给叹出来了一些,也只是默默地点头,看了看头上依旧苍翠的桂树。思念就这样被轻轻地挂到了树上,化作多少个日子后的一串串粉黄的小花。只在远行的人一转身的瞬间,送行的人鼓足劲,讓一句“在外面,多小心”的话急急地追在远行人的身后,陪伴在他的左右。

树下闲谈的乡亲们也停止了欢声笑语,纷纷站起来,送上一句句祝福平安的话,如同送别自己的亲人一样。其实,村子不大,乡里乡亲,都是一家人,出去闯荡的人,都是叔婶侄堂,都是兄弟姐妹,怎能不叫大家挂念呢!

远去的人渐行渐远,背影渐渐模糊。送行的人呆呆地站在树下,一腔思念全散到树上。刚才那句温暖的话语还挂在树上,成为花开的营养。桂花开的时候,月亮往往是最圆的时候,上学的人正是开学最忙时候,新学年开始,门门功课,种种作业,应该是忙得不亦乐乎,哪有时间回来?打工的人临近年底,加工加班,争取完成一年的任务,多挣点钱回家,让家里的人过上舒舒服服的日子,想回也回不来;只有嫁在附近的人可以在桂花飘香时候,左手一只鸡,右手一只鸭,快快乐乐地回娘家。谁说八月十五桂花香呢?

桥头花开与否?大人们没抱多大希望,也许那只是一种慰藉的暗示。路过树下,偶尔望望,花蕾结了没有?结得密不密呀?若是远远的,便有一股浓郁的花香扑来,平静的心悄悄起了涟漪,思念如这花香般浓郁,缠绕在心头。想想花开时候不回来,过些日子也该回来了。伴着花香,远方的问候也会像花开一样如期而至,盛开在家里的每个角落。小孩们可是把那句话牢牢记在心间,常常独自跑到树下,细细地看着花开了没有、即使乍暖还寒的春天,父亲叔叔才外出几天,他们也常常跑去观察桂花。后来大人们说花开是秋天,别的时候去都是白去,他们也忍不住,只是觉得看见了桂树,心里才踏实些。回家后也扳着手指头数着秋天的日子,花开或不开,对他们来说非常重要。

金色的秋天,桂花如期开放,浓郁的花香飘满了村庄的上空,一向宁静的村庄渐渐骚动起来。馥郁的桂花香把亲人们牵了出来,他们纷纷坐到自家门口,痴痴地望着桥头,期盼着那熟悉身影的出现,尽管他们知道这样苦苦地盼着,一点用处也没有,但花开时候,总不自觉看看等等,尤其是黄昏时候。小孩们呢,一个约着一个,手拉手,跑到树下端详着串串细碎的小花,望着桥那边伸得远远的路。望酸了脖子,便嘟嘟哝哝地埋怨父母说话不算数。天天如此,一直等到花落。

其实,桥头花开,即使等待的人没有出现,但也能暗示远行的人也快回来了。想想花落了,秋天就过去了,冬天就要来了;冬天来了,春节就来了;春节来了,远行的亲人就回来了。那桥头的树花开花落,又何尝不是亲人回来的一种信息呢?是一种不可道破的暗示呢?

村里出去打工的人越来越多,跨过桥头的人越来越多,村庄里也越来越来安静。桥头总是在热闹的春节时迎来送往,一拨又一拨的人挥手告别,把一句又一句温暖的花挂到桂树上。可是花期依旧,只在安静的九月定然绽放,等待的人也总是把九月的月亮望成全年最亮的一轮。惊喜的是,花开一次,村庄里的房子就闪亮一次,外面打工的人至少打上一两次电话,把思念寄回来,把钱寄回来。家里的人用着这笔充满思念的钱在秋高气爽的时候盖起一幢幢漂亮的楼房,跟绿油油的大山相互映衬,让芬芳的花香缠绕其中。

桥头花开,思念几许?

我看到了一树墨黑的叶子在焦急等待春天一双温柔的手。

人们总是认为树叶一定会在秋天落下。其实不然,在南方,春回大地,万物复苏,小草从沉睡中醒来,睁开翠绿色的眼睛,小鸟“叽叽喳喳”地吵个不停,一朵朵花竞相绽开张张甜蜜的笑脸,红白相映,一派生意盎然的样子,令你热血沸腾,感受着春天伟大的创造力。正当你陶醉于融融的春意中,突然一阵和煦的春风拂面而过,树上的叶子竟然“哗啦啦”地往下掉,纷纷扬扬,洒满一地。此情此景,使你不禁想起秋天落叶飞舞的景象:秋风萧瑟,落叶纷飞,铺天盖地,尽情地把原先枝繁叶茂的树剥得光秃秃的,只剩下几根孤零零的枝干在那里瑟瑟地挺着。这一片片落叶引起漫漫的秋思秋愁。秋天和春天共存,多奇妙!

于是你无法把百花盛开和落叶纷飞这两种景象融在一起。你怀疑这春天的真实,但真真切切的鲜花簇簇又不得不使人承认这是春天。见过春夏之交的红绿辉映,见过夏秋之交的绿黄相杂,但这独特的落长交替的季节到没见过。如果你是北方人,有些无法接受这现实,北方四季分明;但如果你是南方人,觉得一切都那么自然,冬天和秋天的意味不是那么浓。

都说南方没有秋天,如果秋天单是指秋风吹来,落叶漫天飞舞的景象,这话不假。在南方,秋风只是让人感到丝丝凉意,草地微微有些泛黄,却依然枝繁叶茂,硕果累累。柑橘黄,柿子红,一派红红火火的景象,跟那绿油油的叶子相互映衬,只是让你感到秋天的收获,感受到秋天的生机蓬勃。所以北方人到南方,都觉得南方的秋天不过瘾,秋风是吹过了,但往山坡上一望,却是满眼的绿意,只是比春夏时的颜色稍稍暗了些,仍不乏盎然的生机。北方人喜欢秋天彻底干净的感觉,但南方的叶子却是那样的不折不挠,一直把春天的绿意挺到第二年的春天,从不给人一种颓废衰败的印象。

南方的叶子是能看到來年的春天的:它们在春天长出,在夏天成长,在秋天成熟,在冬天衰老,但一直到第二年的春天才恋恋不舍地离开枝头。它们珍惜自己的生命热爱自己的母亲。春天长出来的时候,高高地立在枝头,吮吸着母亲甜美的乳汁它们要扬出母亲的骄傲;夏天的热情更是让它们展示生命的张力,繁茂无比;在万物萧条的秋天,它们毫不畏惧,勇敢地跟秋风作斗争。空气依然湿润,阳光依然温暖。没有什么力量比大自然赋予的鼓励和母亲的亲情更有力了。这点寒风算得了什么,它只能吹落那些胆小的叶子。即使在寒冷的冬天,它们依然傲然地挺立在风雪交加之中,它们宁可让雪把树枝压断,还是紧紧地拥抱枝头,决不往下掉,它要全力保护好母亲,表现出一副凛然大义的气魄。冬风的蹂躏只是让它们的脸稍黄了一些,但依然透出坚忍不拔,没有一点退缩的念头。落叶诠释了生命的另外一种意义。

叶子不在秋天凋零是有原因的:南方的秋总是那么缠缠绵绵。雨水一阵接着一阵,泥土是湿漉漉的,空气也是湿漉漉的。树根总能吸到足够的水分,连高高的树叶呼吸一下就能吸到淋淋的水。气温暖暖的,阳光那么充足。树叶在如此美好的环境中勃勃生长,那像北方那样树因为缺少水分而干枯掉落?

春天终于来了,春雨绵绵,母亲贪婪地吮吸着营养,孕育着新的生命。体内涌动着激情,一颗新芽在老叶子的脚下骚动。叶子感觉自己的历史使命完成了。感觉着身下一颗颗萌动的新芽,望着依然挺拔的母亲,它很心满意足。春风暖暖地吹来,百花烂漫地开放,这一切多美好呀。叶子毅然作别了这明媚的春光,义无反顾地让春风牵着手,飘落到母亲的脚下,和湿润的泥土融为一体,化为泥浆,供母亲汲取,化为母亲身体的一部分,滋养着弟妹们,让春天鲜艳地在枝头绽放。

南方没有落叶的秋天,更没有光秃秃的秋天,落叶一旦飘落,刚长出的新芽便让枝头充满生机,南方的秋就是春,春就是秋。

踩着脚下一层厚厚的落叶,想着它们如此慷慨的奉献,心里感慨万千。秋天的落叶是因为得不到足够的水分而掉落,有着许多的无奈。春天的落叶则是主动地退让,有令人感动的精神。也许这种精神那种精神都是人为涂染上去的,但得必须有这种精神实质的存在。

就像一棵树的落叶等待春天。我看到了乡亲们的等待。正如人们认为落叶总是在秋天飘落一样,人们也认为春天是捕鱼的最好时节,因为春天来临时候,鱼儿纷纷从冬天醒过来,游到浅处和溪水入口处产卵。人们可以广撒渔网,收获多多。但是在老家,小河畔小溪边,人们没有忙忙碌碌的身影,渔网高高挂起,鱼篓悄悄隐藏,连钓鱼竿也不见了踪影。村里的人知道,春水初涨,是鱼儿产卵的旺盛时候:在山洞里在阴暗处躲藏了一冬,现在可以尽兴地出来了。于是溪里河里到处一群群出来产卵的鱼。如果把那些正在产卵的母鱼打捞捕杀,那不知道要损失多少鱼苗。河里的鱼儿肯定被赶尽杀绝。于是村里就把春夏这几个月列为禁渔期,规定不准任何人下水捕鱼,让母鱼尽情地产卵,让小鱼自由快乐地生长。这样河溪里的鱼便总是有一定生长期,保持着鱼类丰富,够这一带七里八乡的乡亲打捞一阵子,解解馋,顺便解决柴米油盐的问题。

于是秋天来了,河里溪畔就忙忙碌碌起来。那是开始捕鱼的时候了,乡亲们有的背着鱼篓,有的拉着渔网,划着小船兴冲冲地来了。大家尽可尽情地捕捞上一阵子,这鱼儿还是能够持续生长的。生物的生长总是有着自己的规律,是人们想象不到的。就像一味地认为叶子一定在秋天飘落,那是错误的。

等待春天的落叶,等来一个激活心灵的哲理。

责任编辑 陈 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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