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薇塔·韦斯特的花园遗产

2018-12-04刘半甜桑落

世界博览 2018年23期
关键词:克维尔赫斯特哈罗德

刘半甜 桑落

自从西辛赫斯特花园于1938年6月的一个周末首次向公众开放以来,已经有数百万游客前往此地,对游客来说,薇塔就是典型的擅长园艺的英国贵族女主人,“英格兰玫瑰女王”,一个美国记者这样描述她。事实并非那么简单,也不是那么甜蜜。

位于肯特郡的西辛赫斯特(Sissinghurst)城堡花园,比英国所有的花园,每年接待的游客都要多。来自世界各地的游客纷纷涌来,因为人太多了,有时候不得不采用限时门票,从来没有一个花园如此受欢迎,为什么呢?花园很浪漫,设计简单而经典,整个花园被分割成相对不大的几个区域,这样游客可以想象在自己家里也可以去模仿,但是让西辛赫斯特受到追捧的根本原因在于它的创造者薇塔·萨克维尔·韦斯特和她的丈夫哈罗德·尼科尔森不同寻常的故事。

失去诺尔城堡

西辛赫斯特城堡由几个相互独立,分布花园各处的建筑组成,有些建筑允许游客进入,其中就包括伊丽莎白高塔,这里是薇塔·萨克维尔·韦斯特睡觉和工作的地方,从这里能够俯瞰花园还有她热爱的肯特郡的乡村风景,总之西辛赫斯特既是家庭的也是波西米亚的,而且极其罗曼蒂克,不管人们是不是喜欢。

自从西辛赫斯特花园于1938年6月的一个周末首次向公众开放以来,已经有数百万游客前往此地,对游客来说,薇塔就是典型的擅长园艺的英国贵族女主人,“英格兰玫瑰女王”,一个美国记者这样描述她。事实并非那么简单,也不是那么甜蜜。她的母亲萨克维尔夫人将维塔描述为“一个美丽的面具”:美丽的表面下隐藏着意想不到的秘密,不那么美丽的希望、焦虑和恐惧。正如她最著名的爱人弗吉尼亚·伍尔夫所描述的,“所有关于她的都是野蛮的,贵族的”。在她的园艺中,就像在她的写作中一样,她为野蛮冲动找到了一个通道,这种冲动专门针对贵族生活的一个方面而出现,-薇塔无法继承她家族位于肯特郡的诺尔城堡(Knole Castle)。

诺尔城堡是在肯特郡的绿地中蔓延的都铎时代风格的宫殿,拥有占地26英亩的花园,这里的美丽风景无疑会让人联想到中世纪的挂毯图案,这里是薇塔童年时期的家园,在她的内心深处,这里还的丈夫,她一生的挚爱。作为萨克维尔勋爵和他那异国情调的,非婚生的,拥有部分西班牙血统的妻子维多利亚的唯一孩子,薇塔的童年在梦想着那些虚张声势的萨克维尔祖先的孤独中度过,这些祖先的肖像就悬挂在诺尔城堡的画廊中,他们令人着迷的历史故事影响了她对自己的身份认知。

但是因为薇塔是女性,就不能继承这处家族城堡,在萨克维尔勋爵于1928年去世后,诺尔先是属于薇塔的叔叔,然后属于她的堂兄。而她被排斥在这所她认为像“脐带”一样,让她与祖先相连的庄园之外,这让她感到非常痛苦,这种痛苦从未消逝。她在小说中一遍又一遍地颂扬一个地方特殊的风物的特殊魔力,一个地方的精神力量。那个地方总是有代代相传的房子和花园。在西辛赫斯特,薇塔最终以缩影的形式重现了诺尔城堡的精神。但即便如此,西辛赫斯特也无法取代诺尔城堡在她心中的地位。

像那个时代,她所属的阶级所有的女孩一样,薇塔在18岁进入贵族社会,她从一个舞会转移到另一个舞会,从一个城市到另一个城市,从一个国家到另一个国家,足迹几乎遍布整个欧洲,在此期間被一些富有的年轻人追求。尽管有着强烈的同性恋倾向,但是她在1913年嫁给了哈罗德·尼科尔森爵士,比她大5岁的抱负高远的年轻外交家。

两处花园

一开始,尼科尔森夫妇住在君士坦丁堡,之后他们在靠近诺尔城堡的地方买了个房子,长仓(long barn),在那里他们有了两个孩子,建造了他们的第一个花园。虽然尼科尔森家不是太有钱,但是在一战期间,长仓扩建成了一处大房子,有着成群的仆从打理,这是薇塔习惯的生活方式。

房子和花园的设计由薇塔母亲的好友埃德温·路特恩斯Edwin Lutyens操持,薇塔以门外汉的热情开始学习花园种植,但是她还是首先把自己视为作家、诗人和小说家,这一浪漫的野心,她热烈追求,并在生命结束时已经成功,但是作为母亲她对孩子很冷漠。

在长仓的生活并不平静。她疯狂的爱上了英国社交名媛、威尔士亲王的情人薇奥列塔·特雷弗西斯(Violet Trefusis,1894-1972),两人私奔巴黎。在法国,薇塔身着男装,这件事在英国成了轰动一时的丑闻,哈罗德和薇奥列塔的丈夫丹尼斯在整个丑闻中扮演了非常忠诚的角色,阻止了事态的发展。最终,薇塔很高兴回到哈罗德的“阳光海湾”,这也形成了之后两人的婚姻模式,两人都去追求自己的同性恋情,但是最终都会回到相互令人舒适的婚姻里。

对薇塔来说,性别的困惑既是一种快乐也是一种折磨,不过这也符合她对生活的浪漫主义的认知。今天,薇塔最广为人知的同性恋人是比她大10岁的小说家弗吉尼亚·伍尔夫。她们在1922年相遇,直到伍尔夫1941年自杀之前都关系亲密。

在20世纪20年代,哈罗德放弃了外交官生涯,转而写作传记,小说,并经常待在伦敦的家中,与薇塔在长仓度周末。但是附近的养鸡场直接威胁到长仓的宁静与和谐,他们决定重新找个家。最终找到了残破的西辛赫斯特。

在西辛赫斯特,伊丽莎白高塔属于薇塔的静修所,庄园南部的农舍属于哈罗德,两个男孩尼格尔和本尼迪克拥有牧师小屋,在庄园入口处有一处长长的像诺尔式样的建筑是一家人的起居室。

薇塔辛勤写作,她的史诗《土地》获得了1927年的霍索恩登奖,而且受到了很多人的赞誉,与此同时,西辛赫斯特城堡花园成形了,可以概括为老派风格。哈罗德如今是英国议会的议员,他设计了空间布局而薇塔负责种植。谁的贡献更大?也许,正如他们的婚姻,这是双方交融的成功。

像诺尔城堡一样,西辛赫斯特的花园就是简单的绿色空间,几何状分割成几个乡村花园,薇塔的种植有着微妙的颜色设计,一片英国造园师葛楚德·基可尔(Gertrude Jekyll,1843—1932)会喜欢的报春花花田,一座玫瑰园,种植着各种薇塔喜欢的古老玫瑰品种。一条椴树步道,下面种植着早春的球茎植物。一处果园,当然了还有紫杉树篱。最有名的自然是白色花园,在浓密的银色梨树下,有一座维斯塔贞女雕像,这处花园在月光下尤其美丽。

战争期间,哈罗德在伦敦公事繁忙,他们的儿子在军队服役,西辛赫斯特的花园由附近的农场孩子打理,在高塔上,薇塔忙于写作另一部史诗《花园》,这首长诗也获得了霍索恩登奖,薇塔把所有的奖金用于购买杜鹃花。

对园艺的热爱弥漫在诗歌中

“对于喜欢的女性来说,园艺肯定是理想职业。劳作不是那么繁重,对体力造不成太大的压力,而在更专业的探索方向上,在感兴趣的可能性和范围上,则是无限的”作家和园丁薇塔·萨克维尔·韦斯特在1944年出版的小说《女性陆军》中这样写道。

对于薇塔人而言,园艺不仅仅是一种职业。从肯特郡的长仓到西辛赫斯特城堡的花园,两处花园在一定程度上延续了女主人的审美的连贯性,虽然在小说中,她始终避开情感表达,但是这两座花园则情节动荡,情感浓烈。在写作上,她试图模仿人类的内心,表达人性的微妙和奇特。在园艺中,她捕捉到了一种更简单,更直接的爱:乡下女人对土地的热爱,艺术家对形式和色彩的热爱。

今天,薇塔的名字已成为园林设计的一种符号。她曾经将自己的方法定义为“在线性的极度严格范围内,保持丰富,奢华和繁茂”,她的风格特点是大量种植能够自我繁殖的植物,精心设计遮阴区和色彩搭配,并且通过大量种植玫瑰来增强花园的氛围。后来这种风格在 自学成才的英国设计师罗丝玛丽·维里(Rosemary Verey)的作品中可以找到回应。

对于园艺,薇塔自学成才,充满实验性,浪漫多情,她是园艺世界中的业余天才。她的园艺似乎是典型的“英式风格”,这是薇塔在今天还继续享誉国际的一个原因。她的风格并非现代派,但任何读过她所写的园艺文章的人都会知道,她极度欣赏植物,渴望新发现的新鲜的植物出现,这给她创造的花园带来一定程度的现代性。

对于薇塔来说,写作和园艺是出于同样的冲动,两者都是不可抗拒,不可阻挡的冲动。 她在1921年发表的一首诗中写道:“我的花园都被玫瑰占据,/我的精神都被韵律覆盖。”如果有学者否认她是伟大的小说家或伟大的诗人,他们不能否认,她从来不缺创作的灵感和冲动。

写作,就像园艺一样,是一种薇塔视为使命的激情,随着时间的推移,她的两种艺术结合得越来越紧密。 1930年她用畅销书和她最著名的小说《爱德华时代》的版税修筑了西辛赫斯特的湖泊水坝。

对园艺的热爱弥漫在薇塔的诗歌中,比如她最著名的两首长诗《土地The Land》和《花园The Garden》,对园艺的热爱也影响了她的小说。在1934年的小说《黑暗之岛》中,她用了一个园艺比喻:“作为一个园丁,克里斯蒂娜非常清楚,某些植物可能看起来静止了很多年,但它们其实是在地下扎根,只是为了在某个特定时刻,在枝头突然迸发。”

专业的园艺作家

从1946年到1961年的15年,作为西辛赫斯特花园的的共同创造者,薇塔是一位专业的花园作家。每个星期天的早上,她都坐下来为《观察者》杂志写一篇园艺专栏文章。虽然她声称这个专栏让她厌恶,但为她赢得了众多粉丝和英国皇家园艺学会令人垂涎的维奇(Veitch)纪念奖章。

从《观察者》专栏目中脱颖而出的薇塔,虽然她的园艺建议非常合理也很实用,但面对喜欢的植物的她却是非常浪漫的。她把冠花贝母(Fritillaria imperialis)比作帝国皇冠,“有时在中世纪挂毯底部生长着的坚硬的哥特式花朵”,在冠花贝母的原生地波斯第一次看到这种植物时,她在回忆中写到:“在潮湿茂盛的植物中,我突然看到一群高贵的花朵。它们橙色铃铛状的花冠闪闪发光,就像神秘之地阴影中的灯笼一样。”

薇塔笔下的植物与人类一样真实:它们具有个性,具有迷人的或不迷人的特征和形态,具有吸引力和神秘气息。她曾经用植物来描述一个特别令人恼火的家庭成员“像大风中的飞燕草一样懒散”。她认为自己对西辛赫斯特花园的贡献是植物“种植中最大程度的不拘一格”。相比之下,她丈夫的贡献是遵守“最严格的设计形式”。

英国的园艺学家,从葛楚德·基可尔(Gertrude Jekyll,1843—1932)、威廉·罗宾逊William Robinson、诺拉·琳赛Norah Lindsay到埃德温·路特恩斯Edwin Lutyens和劳伦斯·约翰斯顿(LawrenceJohnston),影响了-薇塔的园艺。今天,她的声誉像他们一样,甚至还不高于他们,这当然没什么不好。然而,她自认的遗产,西辛赫斯特的白色花园在全球各地泛滥,这也是故事的一部分。她的花园被当做花园品位的标准被滥用。其实薇塔的视野太广阔,太浪漫,而且对于传统的品味观念来说太过个人化了。作为创新者和模仿者,她在西辛赫斯特创建了一个花园,这个花园既是自我主张的表达,也是重写自己历史的手段。

在生命的最后五年,薇塔和哈羅德开始了为期6周的冬季之旅,前往日本、南美和加勒比,欣赏自然之美。这段时间是两人漫长的婚姻生活中,在一起的最长时间。薇塔深受关节炎的折磨,有一次还从西辛赫斯特的楼梯上摔了下来。因为太过疲劳,她在1960年结束了专栏,转而仅仅从事园艺活动。疾病接踵而至,她被诊断出患有癌症,1962年去世,1968年哈罗德也追随她而去。

令人高兴的是,在她去世半个多世纪之后,薇塔在西辛赫斯特的园艺,尽管已经由继承者改变,但薇塔所创造的醉人的视觉效果,得以保持,并将永远延续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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