涂们 成为金马影帝的第一年
2018-12-01邱苑婷
邱苑婷
在金马奖上打瞌睡的事已经过去整整一年了,但时不时地,“老兽”涂们还是逃不了被身边人这样调侃。金马影帝的头衔没有给涂们的生活带来太大变化,很奇怪,很多人还是不知道他的名字,更别说长相。这或许是好事,影帝涂们得以继续过着与普通人无异的生活。
变化也是有的,发生在业内。以前每年平均接拍两三部作品,今年一下子拍了五部,留在家乡海拉尔的时间少了,四处跑动跟剧组拍戏的时候多了,日程满满当当。去年得奖后说不接电视剧,结果拗不过人情邀约还是接了俩。上半年,涂们一直在忙活自己的导演处女作《呼伦贝尔城》,一部意在记录鄂温克族人历史的电影,年中终于得以了却这一惦念已久的心愿,交由送审、静待发行。实际上,《呼伦贝尔城》正是他在去年金马奖上瞌睡的“罪魁祸首”——飞台北领獎前,他和剧组在内蒙古拍《呼伦贝尔城》最后几个镜头,苦等几天,终于等到那个冬天唯一一场暴风雪。涂们的性子是实打实的草原汉,实事比虚名要紧。
早在一年前,涂们就反复地告诉媒体,自己不愿意被困在同类型的角色里,之前是草原王爷,演完《告别》是癌症患者,演完《老兽》就总是老混蛋,他想尝试些不一样的。某种程度上,金马影帝给了他更多选择的余地和底气。好些本子给到过他和经纪团队手上,几经考虑抉择,他们把电影《叫我郑先生》放在了今年重头戏的位置,甚至为之推掉了其他相当诱人的出演机会——原因简单,他们觉得这是一个好剧本,也是一种尚未尝试过的新角色。
这次,在《叫我郑先生》里,涂们饰演的是一位早期阿尔兹海默症患者。主人公郑先生决定在逐渐遗忘已过世的太太之前,重走当年留下两人最美好回忆的环岛路。开机前一个月,涂们特地去了两趟呼伦贝尔的社会福利院、光荣院,观察各种失去记忆的人。他们表面上与正常人无异,一开始聊天时也挺正常,直到话题碰及他们遗忘的部分时,涂们才抓住了许多不同寻常之处:
有位大爷膝下两子,小儿子先天有疾,大爷几乎把所有的心血和时间都用来照料小的。患上老年痴呆症后,他还记得那个时时叫他担忧的傻小子,却把自己还有个大儿子的事给忘了。于是每当涂们和他聊及大儿子时,老爷子会把目光移到别处,使劲眨眼,明显困惑却又拼命掩饰;
有位年仅40出头的大叔,因为曾被诬陷偷羊,外部刺激下突然患上心因性失忆症。他身上的慌乱、紧张,显然要比其他人激烈得多——聊到不记得的事件时,大叔双目乱看,拨浪鼓般地摇头,不断地重复:“不是我干的,不是我干的……”
掩饰,难为情,想不起来的痛苦、紧张、慌神、愧疚,所有这些都被涂们看在眼中,再融进对主人公“郑先生”——一个即将失去记忆的人——的表演里。分析人在某个场景下的反应和表现,几乎成为他的某种习惯,甚至不需要特地挪到某一个特殊场景。好比采访时,突然有与他相识的工作人员推门打招呼,待对方走后,他条分缕析地说:“你看我刚才问‘你是不是要去约会,一个意外的问题,一下子打乱她的预期,她表现出了尴尬,瞬间就脸红了。然后才是否认和解释,原来是约了人谈工作。这不就是一个戏剧冲突吗?这不也是体验生活吗?”
但表演归表演,放在现实生活里,他没经历过自己或亲人丧失记忆的恐惧,甚至也不愿意将想象诉诸公众。我问他:“如果有一天,你也像主人公一样逐渐丧失记忆,你觉得你会记得的是什么?”
“或许会忘掉自己是个演员,演了哪些戏。只剩下一生中最重要的事情。”涂们答。
“最重要的事情是什么,比如说?”
“情感吧。我还没得呢,得了再说。”涂们笑而不语。
图/本刊记者 梁辰
获奖理由
从草原王爷专业户到 《告别》 中的老父亲,再到 《老兽》 里的“老混蛋”,涂们不断突破演员自身的局限。他挑战的是不同类型的角色,同时也是在挑战某种窠臼与成见。他不愿与流俗为伍,在娱乐当道的当下,执意逆势而动,直言己见。重阳刚之气,尚骁勇之风,这是来自草原和马背上的声音,也是一代人价值观的明证。
编辑 杨静茹 rwzkyjr@163.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