富士康大象转身难轻盈
2018-11-29陈栋栋
陈栋栋
工业富联(601138.SH)最近以另一种方式成为热点:在早前股价连续3个涨停,一路摸至26.36元新高后连续下挫直至破发,再一个就是董事长陈永正宣布辞任。11月21日,工业富联股价跌至12.52元,较最高点跌幅过半。工业富联今年6月创造的36天A股过会纪录的荣光快速消逝。
“不应过多地关注工业富联的股价,而应从更高的角度关心工业互联行业有没有未来。” 尽管工业富联创办人郭台铭11月8日在世界互联网大会期间对外界的疑问做出隔空回应,但这家“独角兽”上市后的一系列变化还是让外界开始重新审视它:工业富联转型工业互联网能否如愿以偿?
盈利能力降低,换帅求变?
工业富联披露的三季报显示,该公司前三季度营业收入为2839.25亿元,比去年同期增长32.09%;前三季度营业成本为2607.97亿元,比去年同期增长35.14%, 成本增速快于收入增速;前三季度归属上市公司净利润97.56亿元,同比微增2.69%。
值得注意的是,其第三季度扣除非经常性损益后的净利润(下称“扣非净利润”)负增长。第三季度营业收入为1249亿元,同比增长60%;扣除非经常性损益后的净利润为39.39亿元,同比减少12%;毛利率为4.2%,净利率为3.2%,较上一季度均下降0.2个百分点。
不难看出,虽然工业富联营收增长较快,但盈利能力显著下滑,毛利率和净利率一降再降。
郭台铭
工业富联曾在10月下旬宣布,公司董事长陈永正申请辞去董事长、董事、第一届董事会战略决策委员会及薪酬与考核委员会的相关职务。公司董事会同意提名吴惠锋为第一届董事会董事候选人,选举公司董事李军旗为公司第一届董事会董事长。
工业富联早在今年9月就进行过一轮董事调整,当时是董事毛渝南辞职,李杰被提名为第一届董事会董事候选人,同时拟选举李杰为副董事长。
此次新当选的董事长李军旗,和上个月提名为董事的李杰都有着很强的技术背景,两位都是机械工程博士出身,李军旗长期担任工业富联子公司基准精密工业(惠州)有限公司董事长和总经理。这两次人事变动被外界认为与其不断下跌的股价密切相关。
工业富联上市至今4月有余,如今的股价已经跌破发行价,与上市首日即走出44%的涨幅,上市第四日股价最高达到26.36元的辉煌景象相比,已下滑过半。10月19日,工業富联股价创下上市以来最低纪录——11.11元。截至11月21日收盘,工业富联的股价为12.52元,市值也大幅缩水。
“现在能够听到的都是工业富联自身的宣传。毕竟还没有什么客户站出来说工业富联的Beacon工业互联网平台好。因此,尽管工业富联的上市一路绿灯,但是资本市场并不特别看好,其他企业也并不是很买账。”工业互联网专家、走向智能研究院执行院长赵敏在接受《中国经济周刊》记者采访时分析。
代工厂如何一夜之间变身高科技公司?
工业富联全称为富士康工业互联网股份有限公司,是郭台铭掌舵的鸿海集团旗下知名的子公司。《中国经济周刊》记者查询工业富联财报发现,工业富联 2017 年销售收入为 3545 亿元,占鸿海集团的 35%。鸿海集团为苹果代工等优质业务并未注入工业富联。
因主营业务始终不能摆脱“代工厂”的标签,工业富联转型“工业互联网”的说法一直被外界质疑。此外,对苹果产业链的依赖,也压缩了其业绩增长的空间。今年以来,苹果供应链厂商均在不同程度上面临着股价下跌的形势。不久前公布的福布斯中国富豪排行榜显示,瑞声科技的潘政民夫妇、蓝思科技的周群飞身家均跌去百亿元。除这两家外,丘钛科技、比亚迪电子等手机供应商,受手机市场负增长等大环境的影响,业绩也出现不同程度的下滑,股价大幅下跌。
工业富联的母公司鸿海集团是一家在台湾证券交易所上市(代码 2317)的企业,长期居于台股上市公司市值前三。成立于1974年的鸿海集团在国际资本市场并不是一个新人,1991年在台湾证券交易所登陆,1999年在伦敦证券交易所发行存托证券,2005年分拆旗下子公司在香港主板上市。此次在A股分拆子公司上市,也是中国台湾上市公司分拆资产A股上市的第一例。
相比A股市场对富士康的热烈拥抱,境外资本市场似乎并不看好鸿海集团的业务前景。郭台铭在2018年福布斯排行榜上依旧是台湾首富,且一直在公开场合试图摘掉鸿海集团苹果代工厂的帽子,但是鸿海集团的股价却表现不佳。
鸿海集团一直被视为苹果的上游生产商,自2017年苹果发布iPhone X及iPhone 8手机后,市场就屡屡传出销售不及预期的消息,拖累了鸿海集团的业绩预期,导致其股价自去年8月开始连续下挫。
2017年,郭台铭通过一系列并购重组,将60家旗下子公司打包成现在的工业富联,其中就包括济源鸿富锦、武汉裕展、鹤壁裕展、德州富鸿等空壳公司,净资产、净利润全部为0。
有观点认为,这些空壳公司成为工业富联演绎资本“空手道”的棋子——前期自地方政府处获得土地厂房、税收优惠等招商引资红利,后期通过IPO募集资金将空壳填满。
对于上述疑问,工业富联方面接受《中国经济周刊》记者采访时称并无此情况。
更多的质疑在于,一个由数十万人组成的代工企业,何以在一夜之间就成了高科技公司?“恐怕事情没有那么简单。工业互联网是工具,不是神器。企业转型是踏踏实实地练内功,而不是变魔术。毕竟,代工公司和高科技公司之间还有好几条街的距离。”工业互联网专家、走向智能研究院执行院长赵敏分析。
转型之难:换个马甲就能换道超车?
在业绩下滑和股价下跌的情况下,工业富联两次人事变动,特别是重用两名技术专家,外界认为其在一定程度上表达了转型的决心和力度。富士康公司有关负责人向《中国经济周刊》记者确认了这一消息。
不过,整个工业互联网行业目前尚处于发展初期,实现盈利的平台并不多,工业富联未来的发展道路并不平坦。
作为近年的热门话题,工业互联网并不神秘。其本质就是利用人工智能、云计算、大数据、物联网等新一代信息技术改造提升传统制造业。新一轮科技革命赋予人们更多的工具,传统产业的转型升级因此也有了更多选择。
2015年开始,大量装备、自动化类企业进入了工业互联网领域。中国信通院两化融合与智能制造研究院主任刘默介绍,当前布局工业互联网主要有4类企业,分别由装备和自动化企业、制造企业、软件企业、IT企业来主导。“尽管当前工业互联网非常热,平台也很多,但商业模式仍在摸索中。”
工业和信息化部原副部长杨学山认为,确实需要认真思考工业互联网的发展模式。“只有我们真正了解工业互联网是什么,为什么,怎么让它真正为工业发展和互联网与实体经济的深度融合发挥作用,才算抓到了点子上。”在他看来,互联网再伟大也不能替代人类在工业领域取得的进展,不能由它来解决工业发展面临的所有问题。
工业富联发展当前面临的困境,是全球工业互联网平台发展的一个缩影,反映了打造工业互联网平台的艰巨性。工业互联网还没有成熟的架构和大场景支撑,即使德国西门子、美国GE等公司也还只是架构。
工业互联网很难像消费互联网那样“通吃天下”
“发展工业互联网是一个长期的事情,估计要5~10年才能形成产业。”国家千人计划专家、工业大数据应用技术国家实验室主任祝守宇在接受《中国经济周刊》记者采访时说,致力于在工业互联网领域发展的公司,还是要培养符合互联网业务特点的新模式和新产业。
工业服务联盟秘书长彭国华在接受《中国经济周刊》记者采访时说,无论是国外的领头羊GE predix,还是国内的富士康工业互联网,都面临着很大问题。
与消费互联网“通吃天下”“跨界打劫”不同,工业互联网跨行业需慎重。“别一不留神跨到沟里。老子说‘企者不立,跨者不行,意思是说踮着脚尖不能长久站立,使劲迈大步反而不宜远行。通俗地说,就是小步稳走,时间长久;步子过大,容易扭胯。” 赵敏说。
作为全球第一制造大国,我国可生产500多个小类的工业品,机械、服装、石化、食品、电子,不同行业,千差万别,管理模式、企业基础、行业知识都差异极大,甚至完全不同。生产设备更是一个庞杂繁复的大家族,数据接口形式不统一,通信協议数千种,有些就是“哑设备”,数据无法采集;即便能采集的设备,采集上来的数据也未必能完全满足智能化管理的需要。此外,一些客户出于安全保密等考虑,不愿意将这些数据交由第三方进行管理与分析。
以上诸多因素,决定了工业互联网跨行业之难。赵敏认为,工业的发展需要日积月累。且不说作为外行的消费互联网,对有一定行业经验的工业互联网公司而言,进军一个新行业,也意味着新行业知识的欠缺,靠自身积累,很难在短时间内为用户提供真正的帮助。
郭台铭能带领工业富联在工业互联网的漫漫征程上走多远?工业互联网还将遇到哪些新问题?这些都还有待时间的检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