愚园路：心中的“乡愁”

文/余 元

愚园路不长，也不宽，路两旁高高的行道树，带有西式元素的新式里弄房子，间或的花园别墅洋房。这些掩映在绿树丛中的花园别墅、公寓住宅既融入了西方近代建筑风格，又体现出上海的民间特色。

秋日的午后，漫步在蔽日浓荫下，和风徐徐，步步是景，心旷神怡。经历了旧上海的租界喧嚣，经历了文人墨客的川流居住和老洋房里的七十二家房客，现在的愚园路，添了人间烟火气，平和温婉又不失风度。置身于此，仿佛在和历史对话。

愚园路和南京西路平行又紧邻，风格却迥异。南京西路繁华富丽；而愚园路朴实雅静，自然蜿蜒，随心漫行，移步换景。行道树是传统的悬铃木，不经意间还能看到老槐树，高耸粗壮，半棵占据人行道，半棵挤到慢车道，树是越老越美的，应该是愚园路开辟时的行道树。

愚园路，是一条东西向的马路，东起常德路静安寺，西至中山公园。1911年公共租界工部局越界填田基浜筑路，因路的东端常德路口有一著名的私家花园“愚园”而得名：愚园路。

20世纪初，愚园路由于东邻市区，西通郊区，交通便利，地价低廉，又西邻兆丰公园（今中山公园），中外达官商贾以及一些公司银行纷纷在此择地建造洋楼别墅，逐渐成为沪西高级住宅区之一。诸多中外名人在此居住和生活所留下的故事，著名的有汪公馆、严家花园、涌泉坊、宏业花园、岐山村等。为今天的愚园路积淀了丰富的历史人文景观，在岁月的长廊里刻下了永不磨灭的痕迹。

沧海桑田，历史变迁，愚园路的前身“愚园”早已淡出了人们的视线，但愚园路所表现出的雍容华贵的气质却永远吸引着大批的中外人士，她所散发出的淡淡幽香也始终熏陶着行走在这里人们。

在这里，无论是红色革命足迹，还是民主运动足迹、谍战足迹、文人足迹、金融足迹、实业救国甚至所谓曲线救国足迹，都有迹可寻。曾经的愚园路，几乎将上世纪上海滩“大咖”一网打尽，这条幽长的马路承载了一段丰富的近代史。

岁月静悄悄地在这条狭长的路上播下了种子，路边的房子带着原先的故事，静默在风尘里，诉说着过去的传说，体现出时间的积淀。

欣赏愚园路有些讲究，要像老底子轧朋友谈恋爱一样扫大街，随便兜兜，看见的可能是有些杂乱无章的街景。市井气烟火气生活气浓郁，这也是生活在愚园路的一大好处，生活比较方便，用同济大学建筑权威莫天伟的话来说，推门就是商场店贩，这就是城市生活。

过去年代，愚园路上几乎每条弄堂口都有小摊讨生活，成为街头一景。正是因为落在时间的尘埃里，没有太大变化，愚园路上的建筑看上去都有些老旧，倒也符合历史风貌的特点，当然也有内行的，从马路上就能看出些门道的。

愚园路对我来说有着特殊的纪念意义。当年，我们学农结束，在金山枫泾到上海的火车上与她相遇。都是情窦初开的青春少年，共同的话语使我俩很快从初识成为莫逆之交。

她说，她是市西中学的。在当时，尽管进中学都是按照地域划分的，但是，我们对诸如市西中学等原先的市重点中学，还是很向往，对在那里就读的学生有一种莫名的肃然起敬。

坐落在愚园路上的市西中学，是上海中心城区一所规模大、环境美、设备精、质量高的一流学校。学校前身为1869年创建的“尤来旬学校”，1946年，留美硕士赵传家在“汉璧礼西童公学”基础上，建立了市西中学，并根据孔子“好学近乎知，力行近乎仁”的论述，提出“好学力行”的校训。周国治、沈力平、陈德铭等一大批院士、学者、知名人士都从这里走向全国、走向世界。

她说，她的家也住在愚园路上，离学校很近，穿过马路就是。为了佐证家与学校的距离，她举了一个例子：有一天，下午第一节课下课时，突然电闪雷鸣，暴雨将至。趁课间休息，我飞奔回家，抱起家里所有的雨伞，打算借给家远的同学，奔到教室，第二节课的预备铃还没响呢。

那时候，我和她经常漫步在愚园路上，看着那斑驳陆离的老建筑，听她说关于老建筑的种种轶事趣闻。她说，女钢琴家顾圣婴离她家不远，小时候每天听着她的琴声做作业……

毕业分配时，我们劳燕分飞，她去了江西婺源，我去了安徽六安。一别多年，再次相遇已是40年后的仲春，依旧是在这条愚园路。

那天我和她坐在百乐门舞厅的卡坐上，喝着蓝山咖啡，听着优雅的舞曲，望着舞池里旋转跳跃的青年男女，感慨不已。她说，1977年恢复高考时，她从江西农村考上省城的大学，再到法国去读研，一圈兜下来，不知不觉离开愚园路已近半个世纪。近几年回来，每次走在愚园路上都发觉它在悄悄变化，此次回来感觉它的变化实在太大了，可以用颠覆性一词来形容，差点认不出回家的路。她笑着说，然而，这条路再怎么变迁，还是我看惯的温馨体贴的模样。在江西农村乃至异国他乡，愚园路一直是她心中的“乡愁”。

是的，今日的愚园路，在历史的嬗变中，迎来了她的新生，开始演绎新一轮的故事。

如今，这条似乎停留在历史中的马路，正在被慢慢改造成融合艺术、设计、人文、娱乐的跨界生活美学街区，不少街边铺面都已被“重塑·新生”的牌子包裹住，等待焕新。潮流概念店、专业买手店、文艺书店、品牌集合店、精品餐饮店……一切都在渐成气候。

掩映在梧桐丛中、老建筑林立的马路改了头脸：长宁区少年宫门口，出现了一家城市时代艺术人文书店。走进书店，嘈杂仿佛被关在了玻璃门外，S形的白色书架摆放了不少有关艺术和人文的书籍，每个种类都有一定比例的原版书，还引入不同种类的国外艺术设计期刊。靠墙的书架则陈列着《地球之舞》《小棚屋》等儿童绘本。书店不但有书香，还有咖啡香，一些读者忍不住赞叹“此地有品位、有艺术气息”。

愚园路1107号的创邑space弘基门口，原本380多平方米的停车场变身为开放式耐踩踏草坪，经常举办草坪音乐会、街头艺术表演等一系列文化专题活动。如今这里还成为“求婚圣地”，每隔一段日子这片草坪就会见证一对年轻人开启的新生活。

那天，我和她在创邑的大草坪上，见到一对新人正在拍摄婚纱照。“头再往新娘那边靠一点。”那位扎着马尾巴的摄影师，手里端着相机，嘴里不断地叫唤着。随着一声“OK”，摄影助理将新娘的长长的拖曳在地上的婚纱用力往空中一甩……我和她看着这一幕，相视一笑，现在的生活真得是太美好了，天下有情人大多能成眷属。

Glass Island是这条街区唯一一家以玻璃艺术体验的文艺店铺，在这里你可以了解中西方古代玻璃文明的相关知识，体验中心还提供咖啡美食，在回味咖啡浓香的同时欣赏当代艺术玻璃的魅力，能够零距离感受艺术家表演的热力。

正在打造的愚园路生活美学区，将会让生活变得美观、有趣，而不再像传统超市、菜场那般嘈杂。在充满烟火气的七件事里，一样可以追求精致的生活品质。

原先坐落在路两旁的汤包店、面馆、小杂货店……通过腾挪空间的方式，从街面进入弄堂内联合办公大厦的底楼空间，以更合适的方式“嵌”入街区商业新生态。

她说，这才是真正的城市生活。街区更新如果脱离了柴米油盐、脱离了原住民的感受度，就如同大树丢了根基。资料显示，改造后的愚园路上，那些大饼、油条、粢饭、豆浆摊，以及水果店、日常用品维修点等，将在更贴近居民的地方，在纵深的弄堂里拥有一席之地。

愚园路上，新涌现的一家家新潮小店，重新定义了城市艺术。让人们在感受每一块砖瓦历史积淀的同时，新兴的创意点亮了年轻的生活。这条新一代的网红休闲地，正成为时尚青年的新宠，行走在这条经过百年岁月洗礼的马路，三步两步就能体会生活的惊喜，体验过去和现代的融合。

有人说，愚园路的灵魂是其百年的历史积淀，而新的活力来自城市更新中注入新理念、新格调，生活艺术化、艺术生活化，则是愚园路历史风貌区打造的重要理念。

漫步在愚园路上，浮想联翩。这条路，记录着斑驳的时光，给了人们一份回忆的惬意；这条路，有艺术，有人文，有佳肴，选个好周末，和二三好友来愚园路，一起过个惬意的假日吧。

无论是在阳光温暖的午后，还是被雨水打湿的夜晚，漫步在这条路上，都可以让你享受到宁静的安逸，和繁华的舒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