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踏遍青山觅乡音
——记音乐家刘均平

2018-11-29/徐

音乐天地(音乐创作版) 2018年9期
关键词:韩城刘先生民歌

文 /徐 星

“人的一生,总要做一些事情。但有些事情,如过眼烟云,转瞬即逝;有些事情,却如刻石镂金,在生命的历程中,留下难以磨灭的记忆。”

——刘均平

刘均平,研究员、中国传统音乐学会理事、中国曲艺音乐学会理事、陕西省音协顾问、中国陕北民歌研究会常务副会长。1949年参军从事部队文艺工作。1956年起,先后在山西省群众艺术馆、陕西省艺术研究所着重进行民间音乐的采录和研究,曾任馆长、书记等职。1975年毕业于西安音乐学院理论作曲系。1980年起从事国家重点艺术科研项目的编纂和管理,任《中国曲艺音乐集成·陕西卷》主编、《中国民间歌曲集成·陕西卷》副主编及《中国民族民间器乐曲集成》《中国戏曲音乐集成》(陕西卷)编委。

刘均平先生今已年过古稀,“回首往昔,许多事情都淡忘了。而有两段生活,每当忆及,却总历历在目。其一,是从上世纪五十年代到六十年代中期,时值青春年华,穿上草鞋,背起背包,每年几乎有一半时间,在秦巴山中,汉水两岸,长城内外,黄河之滨,关中腹地,渭水侧畔,纵横往复,跋山涉水,向民间艺人学习和搜集民间音乐的日日夜夜;再者,则是从八十年代起,和全省一大批音乐工作者,呕心沥血,刻苦钻研,精益求精,历时近二十载,同心协力编辑民族音乐集成的激情岁月。”

行走乡间——收集民间艺术

刘均平先生是1931年生人,祖籍河南洛阳。1938年全家搬至西安生活至今。小时侯在街边常听一位广州来的医生用二胡演奏广东音乐,刘先生特别喜欢,对二胡很感兴趣,后拥有了一把二胡,开始自己研究,从此便与音乐结缘。刚开始没有老师教,基本都是刘先生自己摸索着演奏,后得知舅舅的一位朋友会拉二胡,常奏一些刘天华的《病中吟》《良宵》等,耳濡目染中刘先生的演奏水平也有了很大的提高,对音乐的兴趣也越发浓厚,连高中期间课间休息时都要演奏一段。高中毕业后刘先生便积极参军进入文工团,因着工作需要学习了多种乐器,担任了指挥,创作了些许歌曲如《两人同戴光荣花》等。

◎ 陕西省艺术研究院新老班子与刘宽忍合影

◎ 与文化厅长刘宽忍

1956年调入陕西省群众艺术馆参加工作。与以往在部队文工团的工作性质完全不同,艺术馆的工作主要有四项:搜集整理民间艺术,培训文艺骨干,开展辅导群众文艺活动,供应学习演唱材料。省群众艺术馆面对的是各地的文化馆、文化站、工人俱乐部、工人文化工等。“陕西省内所有的民间艺术都是我们搜集整理的对象,当时有个口号‘下去一把抓,回来再分家’,所有的艺术分支如字画、音乐、剪纸、刺绣等,只要是艺术馆范围内的都先收集回来,再分派到音乐、美术、戏剧、舞蹈各个组进行整理。”

在省群众艺术馆工作的岁月,刘先生几乎都是奔波在外,可以说跑遍了陕西省,收集了很多至今仍广泛流传的民歌。民间艺术的收集工作和运气有很大的关系,碰到有水平的艺人就可以收集到好的素材。1956年去商南采风时就在住地门口,刘先生很幸运地碰到李黑娃,张口就唱了许多当地民歌,其中尤为珍贵的当属《姐儿歌》。由上海音乐学院出版的最早的《中国民歌集成》中就收编了此首歌曲。在安康挑选文艺汇演节目时,碰到当地有名的歌手收集到《郎在对门唱山歌》。在赵季平先生的《陕西民歌金曲30首》当中,共收录了五首陕南民歌,其中就有刘先生采集的这两首。曾历时一个多月,召集当时在韩城有名气的艺人,对韩城秧歌第一次做了全面、系统的收集,把韩城秧歌全部进行了整理。在这之后出版的韩城秧歌的资料,音乐部分基本上用的都是当年采集记录的稿子。在近二十年的沐雨栉风中,陕南民歌、陕北民歌、关中秧歌、韩城秧歌,陕西省民歌的普查工作基本成型。

经过长年的采风、采集、整理,刘先生对音乐的认知得以沉积累、沉淀,有了许多自己的研究与思考,曾创作的学术文论有:《陕西变体调式体系研究》《民歌调式转换手法九例》《西安鼓乐曲〈歌沙〉浅析——学乐扎记》《信天游简论》《西凉月探微》《西部音乐史研究散论(提纲)》《从五色梅想起》《长安风俗歌〈洗狮娃〉》《韩城秧歌音乐初探》《陕北民歌巡礼》《继承与创新——关于杰出陕北民歌艺人的几点思考》等。在《陕西民歌概述》《关中民歌述略》《陕南民歌述略》《陕西曲子概述》等集成中也有刘先生的文选。

◎ 陕西省民族音乐集成总编辑部全体人员与周巍峙部长合影

堆案盈几——挑选汇编经典

上世纪80年代,由文化部主办,全国各省市组织人员开始了“十大文艺集成”这一庞大、繁重的历史收集、整理工作。包括《中国民间歌曲集成》《中国民族民间器乐曲集成》《中国戏曲音乐集成》《中国曲艺音乐集成》《中国曲艺志》《中国戏曲志》等,共十大卷。每一类集成每个省份各出两卷,由于任务重、工作量大,为此专门调派戏曲、音乐、舞蹈、美术人员组织成立艺术研究所,成立时的基本任务就是保证完成十大集成。

刘先生担任陕西卷《曲艺音乐集成》的主编,《中国民间歌曲集成》的副主编。案头工作多且要求细致,从全省递交上来的所有歌曲先进行挑选,再到歌曲中曲谱的修改、歌词的考究、字词的推敲等;挑选后对歌词的历史背景、历史资料的注释等文字的撰写,一系列的工作,刘先生都亲力亲为,毫不马虎、懈怠。总之,集成编纂工作非常繁琐、细致,虽没有轰动效应,但是将中国传统文化保留、延续下去,刘先生等作为中间人把这些文化保留了下来,传递了下去,可以说“一手伸向古代一手传向后代”,它的影响和价值是不言而喻的。

◎ 雷达,杨璀,刘均平合影

集成工作量之庞大,可以用数据来说明。在《中国民间歌曲集成》陕西卷中共编入1308首民歌,然而这一千多首民歌是综采几十年来诸多资料版本之精萃,横收全省普查所得各类各种之英华,从15000余首民歌中,十里挑一地集结而成的。在刘先生撰写的《采风半世纪 编纂十一载——〈中国民间歌曲集成·陕西卷〉终审付梓》一文中,详细记载了陕西卷的收集整理情况——陕西卷定稿本共收入:民歌1308首,其中陕北民歌594首,关中民歌256首,陕南民歌458首。按音乐体裁分,其中号子161首,山歌375首,小调721首,儿歌16首。附生活音调36首。按采集年代分,则为30-40年代115首,50-60年代360首,70-90年代833首。文字包括《陕西民间歌曲概述》,陕北、关中、陕南民歌述略,各歌种的释文,各种注释,著名歌手简介及关于陕西方言与陕西民歌的专述文章共计十万余字。录音带28盘;照片84幅;行政区划图,各种分布表,歌词题材索引,陕西新民主主义革命民歌索引等图表索引4种。全卷总计120万字左右。

此次编纂过程中尤为珍贵的是,许多基层的音乐工作者重视挽救了一批已经濒临失传的古老歌种,如泾、渭河船工号子,炼铁炉上拉风箱时唱的箱伕子歌,送葬时唱的抬丧号子,婚嫁是的哭嫁歌,殡仪中唱的孝歌,端公唱的坛歌,神官唱的神宫调,以及祈雨、乞巧、祭祀等等民俗活动中的歌曲,均分门别类收编入卷。日常生活中的叫卖,吟诵,犁地,推磨时的吆牛调也都有所反映,这些行将佚亡的歌种和歌曲,为我们开拓了认识各种社会生活的新领域,填补了历史的空白。此外,“陕西卷”还收入了一大批具有重要历史意义的革命民歌。自从中国共产党诞生以来,在土地革命、抗日战争、解放战争这个艰苦的历程中,陕北高原、川陕边界,以及关中平原的人民,创作了大量动人肺腑的民歌,反映如火如荼的革命斗争生活,赞颂中国共产党、中国工农红军和人民之间生死与共的深情厚谊,讴歌人民对革命领袖的爱戴和对美好未来的向往。这批革命民歌随着革命胜利而流传全国,成为亿万人民共同的精神财富。全国总编辑吕骥同志审阅本卷之后,在艺术学科国家重点研究项目成果评审报告中签署了下列意见:“陕西卷”的编成,经过遍及全省的普查,收集到一些珍贵的几乎快要佚亡的民歌,又经过反复精细挑选,做到了合乎“品种全、范围广、质量高”的要求。这些歌曲所反映的内容及其赖以存在的发展和文化背景,对于研究陕西乃至我国的政治、经济、历史、文学、语言、社会风俗等方面都有着重要的参考价值。

“十大文艺集成”2000年才正式出版,前后历时二十年。而刘先生担任编纂工作也近二十年,1994年他将陕西卷的《曲艺音乐集成》及《中国民间歌曲集成》交稿至北京总编辑部后,又被借调到总编辑部担任责任编辑的工作。从1994年至1997年在北京《中国民间歌曲集成》总编辑部参与了闽、赣、川、贵、豫、黑、吉、沪等省市卷的编辑工作。虽然当时的工作环境很简陋,但是大家深知参加这样的工作是非常荣幸,且十分有意义的,是可以留在历史上的一件有价值的事情,因此大家都怀抱热忱和高涨的工作情绪,积极、认真地完成历史赋予他们的重任。

在音乐艺术上刘先生从没停下他的脚步,1997年集成工作结束回到先后,刘先生与贺艺、白秉权三人成立了陕北民歌研究会,成立后便出了一套《中国陕北民歌》DVD和CD,刘先生专门为此写了一篇5万字的介绍性文章——《陕北民歌巡礼》,配合音响资料,在全国发行。此外,在许多著作中也常见到刘先生的文采,如《〈韩城秧歌〉序》《同样郁郁的乡情——为〈韩城秧歌剧曲目选〉出版而作》《〈露水地里穿红鞋〉——信天游曲集序》《〈弦板腔音乐〉前记》《〈陕西鼓吹乐〉第一辑前言》《〈陕西小戏曲谱集录〉附记》,吉喆的《板胡艺术研究》一书也是由刘先生为其写序。

在音乐事业上刘先生毫不吝啬,他总是积极、热情地帮助别人,正如他所说“互相帮衬着把事情往前做”。刘先生的一生几乎都在给别人做嫁衣,但是他甘之若饴、怡然自乐,一切都是为了中国音乐事业的发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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