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舍“逃难”散文的文化心理透析
2018-11-29王森
王 森
在对老舍自1937年至1945年百余篇散文的文化心理分析中,这一时期的散文,无论是内容还是写法都浸润着“逃难”般的文化追梦。事实上,八年抗战打破了老舍原本安稳的生活,也对其心理状态带来了深刻影响。老舍也曾发出“是流亡、是酸苦、是贫寒、是兴奋、是抗战”的感喟。藉由这些散文,我们从中寻觅老舍对生命价值的追求,对家庭亲情的思念,对国家荣辱兴旺的忧思情怀,以及对实现中华民族伟大复兴的心灵呼号。
一.“逃难”中仍坚守“歌颂英雄的战绩”
抗日战争爆发后,战局的变化对老舍的生活带来了最大影响。在那个战火纷飞的岁月里,北平失陷,天津、青岛、济南等地也遭遇炮灰的冲击,老舍从北平到济南,再到天津被毒打,一路颠沛流离般的奔走,着实不是一种“逃难”生活的写照。面对战争,平民恐慌,一些文人不得不选择逃难,对于此刻的老舍,内心却感到深深地“顾虑与迟疑”。为什么顾虑,为什么又迟疑。这个答案,可以从《八方风雨》中寻觅老舍内心的纠结。他曾言,如果独自逃亡,于心不舍得;如果全家逃亡,着实又太过危险。此刻的老舍,心灵是凄凉的。最终老舍选择的是家眷不动,独自南下,而在动身之际,接到电报“沪紧缓来”,只好转向济南。而在济南不足三个月,又不得不南下武汉,从此过着远离妻儿的“逃难”生活。面对战争,老舍的内心并不恐惧,面对现实,老舍又从对生命价值的反思与坚守中,咬定了选择“奋斗”的决心——要让生命获得的有价值。在《三个月来的济南》中,我们看到,老舍之所以选择“保命”,并非是为了独活,而是为了更远大的理想,用自己有限的生命来实现救亡图存的救国梦想。从“逃亡更能够激进,让人努力”这些文字中,老舍对北方的军事局面进行冷静分析,之所以节节战败,原因也是多方面的。但军队与军队、军队与人民之间缺失组织与协调是最重要的原因。于是,从散文的创作中,我们可以感受到老舍对敌人的憎恨与对国家危亡时的忧虑,更加坚定了老舍,要从“歌颂英雄”、“暴露罪行”上,给予广大民众以正确的视听。
老舍选择抗战文艺路线,就是为了能够更好的歌颂英雄,揭露日军的罪行。怀着对英雄的崇拜,老舍针锋相对地抨击了日军的罪行。在《轰炸》中,老舍表现出对抗日英雄的赞美,他们都是实现民族复兴的象征,是值得我们钦佩的英雄。同样,在《张自忠将军的战绩与殉国经过述略》中,老舍通过文字,来歌颂张自忠将军,特别是对其殉国的经过进行了专门讲述,也为军史留下了宝贵材料。从这些文字里,张将军为了组织抗日,与战士们奋勇杀敌,面对枪林弹雨,战号一响,张将军带领队伍冲锋在前,最后舍身为国,英勇牺牲。张将军的精诚感召了部下,也鼓舞了队伍的士气,在张将军的率领下,我们的队伍面对日军的炮火,宁可被炸死,也要死的有价值。同样,在老舍创作的话剧《张自忠》中,剧本中多次提到张将军的治军方略,以及张将军对待士兵、对待百姓、对待自己的性格特色,不愧为抗日民族英雄,也让中国人民记住了张将军,从中映射出老舍对英雄的崇敬之情。歌颂抗战英雄的同时,老舍也不忘投身于革命洪流。在《归自西北》中,老舍走进敌后根据地,跟随革命战士慰问团,深入到民间,来歌颂民族英雄。当来到豫西黄龙山时,原来这里都是“土匪窝”,但现在为什么找不到“土匪”。原来,抗日擂鼓的鼓点,鼓动着每一位中华儿女的心,面对日军的烧杀侵略,即便是“土匪”都难以接受,纷纷参加了抗日英雄队伍,成为豫西抗击日军的民间武装力量。在《悼赵玉三司机师》中,老舍将目光锁定了平凡而伟大的汽车司机。因为这些司机,他们虽然做的是普通的工作,但他们的死,却是伟大而光荣的。他们的英勇事迹,更值得我们每一个人去崇敬他们,爱戴他们。
在宣扬抗战,激励民气,争做“文艺界尽职的小卒”时,老舍在其散文中,也对敌人,对民间社会文化的弱点进行了揭露。在老舍的“逃难”生活中,每到一个地方,都能够亲历日军灭绝人性的暴行。在《吊济南》一文中,老舍写了济南遭受日军炮灰袭击的悲惨景象,整个济南城,烟火纷飞,到处是残垣断壁,一片狼藉。原来的湖山,已经被炮灰所遮盖,迷蒙的济南,像是“蒙羞”了。在《且讲私仇》中,老舍对日军的罪行进行抨击和揭露,东北的日军、北平、天津的日军,他们不讲情理,更没有人性,所到之处,烧杀抢掠,他们的行径,别说是人,连野兽都不如。这些罪行的揭露,言辞抨击了日军的野蛮行径,也激发了国人的抗战精神。敌人的飞机在狂轰滥炸,布满血腥的中国大地,并不能炸掉我们抗日的决心,敌人虽然占领了我们的国土,但绝不能抢走我们的爱国之心。从老舍的散文中,那种遭遇战争而流亡的痛苦,在面对“几乎被炸死”的死亡威胁中,仍然坚持拿起一支笔,书写着“抗战第一”的神圣使命。
二.以“文艺家联合起来”为召唤,高举“文协”旗帜来战斗
面对日军的侵略罪行,老舍意识到,只有统一革命战线,形成最广泛的抗日联盟,才能更好的推动抗日救亡运动,才能解放中国。老舍以文人的身份,用笔杆子来向敌人宣战。“文协”就是在这样的背景下,在老舍的盼望与不懈的努力中成立起来。在《我们携起手来》中,老舍发出了一个有血性的文人应有的尊严,即便是活着,内心也有仇恨的眼泪。在散文中,老舍积极唤醒广大民众的抗日热情,将一位作家应有的担当与责任告示天下。在《记‘文协’成立大会》一文中,老舍写道,能够和广大文人们联合起来,能够组成最广泛的文人抗日联盟,他的内心是值得欣慰的。同时,在“文协”队伍里,不仅有文人朋友,还有抗日将军,我们将立足文化阵地,打好文人抗日这笔仗。老舍在《关于“文协”》一文中,对初成立的文协,面临的困境进行记述。当时的“文协”,在成立之初,缺少活动经费,我们通过借款,我们组织捐赠等方式,来获得经济支撑。在开展“文协”工作中,我们大家团结在一起,心往一处想,劲往一处使,面对再大的困难,我们都都能够精诚合作,攻坚克难。我们办会刊,开茶会,座谈会,这些工作的开展全有老舍一人组织,老舍也在“文协”的发展中,实现了人生价值。对生命价值的体现是伴随老舍抗战散文创作的主旋律,老舍对《抗战文艺》的贡献也是巨大的。在《八方风雨·抗战文艺》中,老舍从办刊宗旨,特色等方面,对《抗战文艺》进行了明确,虽然当时的条件艰苦,但《抗战文艺》一直在坚持出版。直至日军投降,《抗战文艺》共出刊70期。《抗战文艺》作为“文协”的重要旗帜,在对抗时期文学艺术作品的宣传与推广中,受到极高的评价。《抗战文艺》从办刊以来,在办刊形式上由三日刊改为周刊,再从周刊改为半月刊,再改为月刊,思想性、抗战性、宣传性兼具,还独具高水准的艺术特色。这其中,每一页《抗战文艺》,都蕴藏着老舍对战事的冷静沉思,都包含着老师在“逃难”境遇下对生命的体悟,以及对自我价值的实现,这里的每一页,都流淌着他对抗战的坚强信念与不懈努力。
诚然,对于战争期间的心理,每一位有血性的作家都不能平静。战前的日常生活被打破,战时的创作心态发生了巨大变化。老舍作为“怒吼的文艺”代表,紧握抗战之笔,为抗战服务。在文学创作形式上,老舍强调“住脚民间”,倡导语言形式的民间化,贴近广大民众的语言认知。这些民间语言,不仅写出了广大民众对抗日的激情,也成为老舍抗战期间散文创作的重要特色。老舍在《我怎样写通俗文艺》中,详细阐述了为什么会选择“鼓词”、“小调”这样的文学形式。从老舍对文学创作的理解与实践中,“鼓词”、“小调”这些文体形式更加通俗,更能够贴近广大民众的生活。老舍感叹道,对于枪支大炮,战争离不了,对于“鼓词”、“小调”,抗战同样离不了。抗战改变了一切,也对我的生活、创作带来了变动”。同样,老舍在散文中还讲到,要利用好手里的笔,要发挥好抗战文艺工作效果,要从形式多样的“鼓词”、“小调”中,来更好的宣传抗日。据统计,在抗战期间,老舍创作的鼓词、戏曲、小说、小曲、快板等等,成为宣传抗日的通俗文艺。这些作品不仅生动的展现了抗战精神,也让更多的抗战文艺人参加到抗战潮,推动了抗战文艺的广泛发展。抗战时期的老舍,在抗战文艺创作中,不忘去实现人生的价值。他以一颗充满责任感、乐观积极的心,为百姓、士兵服务,为抗日文艺服务。
三.树立民族复兴“梦”,展现家国情怀
“逃难”背景下的抗战生活,老舍的内心虽然流露出凄凉与矛盾心理,但其对人生、对家庭、对国家的情感都是炽热的。老舍爱家,在他离开家时,将几乎所有的积蓄都留给了妻儿。在《老舍自述》中,老舍一开始就明确了“跑出了”就是想做一点有助抗战的事。但是,离开妻儿后,老舍也会常常因为思念而内心矛盾。在《致友人书》中,曾有一段这样的回忆:“我猜想着,三个小孩大概都已睡去,妻独自还没睡,等着我也许回去!”从中可以看到,老舍对家的依恋,对妻儿的情感是那么的真切。而每逢自己的生日,他都想给家人写封信,可是,担心书信被焚,只好作罢。当亲人相逢,“家”的温暖又触发老舍创作的冲动。当妻儿从北平逃至重庆,一家团聚的老舍听妻儿讲述北平沦陷后的情况后,为《四世同堂》的创作积累了丰富素材。同样,老舍对“家”的爱恋,与其对国的爱恋一样。正如在《致友人书》中,老舍写道“为国卖命,事体更大;使家庭吃点亏,也就无法”。老舍从小经历了保家卫国的抗战生活,对敌人的仇恨,成为其爱国情怀的坚实动力。在老舍“逃难”生涯里,始终将爱国精神作为召唤民众的有力武器,他的散文注满了“以热血来书写民族风范的真气象”。
[1]解浩.老舍抗战时期作品中的家国情怀阐释[J].中州大学学报,2017,34(02):29-3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