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黄梅软调的对话
2018-11-29李文琪
□李文琪
10月10日 晴
江南的小雨“嗒嗒”地滴着。又逢一年梅雨时,眼前白墙墨瓦,青灰小舟,狭细石径,不沾世俗。我无心恋景,只一心系着那经久未见的老友——黄梅戏中人。
“腰若流纨素,耳著明月珰。”流光般的水袖轻拂着台上的时光,便惊艳了台下的局外人。“纤纤作细步,惊妙世无双。”花旦莲步轻摇,弱柳扶风的软腰与轻盈的身段似云中仙子飘然而来,一幅幅惊艳唯美地画卷从脑海闪过,我沉醉在这江南女子的温婉娇美中。
远远望去,似乎一个俏丽烂漫的少女缓缓走来。“随手摘(ze)下啊,花一朵~”时的好奇;半路遇董郎,“和羞走,倚门回首,却把青梅嗅”的腼腆;沉醉于甜蜜的爱情中,“你我好比鸳鸯鸟,比翼双飞在人间~”的清澈甜蜜,袅袅的江南软语落入我的心湖。也许只有一句可以形容黄梅唱腔之美——“听啭一声莺语罢,直教欢喜极人天”。
忽一转,一位身着状元喜服,帽插摇摆宫花、女扮男装的“才子”正在俊美地微笑,眉宇间藏不住计谋得逞的狡黠,“为救李郞离家园,谁料皇榜中状元”。美,当然不仅仅是红钗裙的专属,也是巾帼不让须眉的豪爽。水袖一轻抖,故做儒雅潇洒、玉树临风地阔步,屈身作揖,却又被自己的幼稚所逗乐,紧掩樱桃小口,笑得前仰后合。“我也曾赴过琼琳宴,我也曾打马御街前”。这小女子又为自己非凡的成就而自豪。我也禁不住为这个俊雅、专情、率真、勇敢的女孩鼓掌。
走在徽州小桥流水的街头,我是赏戏人,亦是戏中人。痴迷于黄梅戏多年,一颗热切地心执着于绵延水袖的惊鸿之美,每每在练功房里对着精雕细琢地妆容仔细揣摩,我竟分不清身处何地、今夕何夕,世间的一切仿佛时光流转、恍如汉唐。
念着音调平缓,字柔腔扁的戏本,也许就是那举手投足间,一次回眸的惊艳,一次兰花指的动人,才展现出黄梅戏的缭绕缠绵、缱绻万千。心静,心平,方能入戏;心中带情,心中藏爱,方能与这世间独一无二的艺术对话。
“久在樊笼里,复得返自然”。抛却世俗的工巧与复杂,专心、专情地与黄梅软调来一次满载悲欢离合的深谈,便是我今生最快乐的心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