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光拂晓,岁月传香
——读伍剑儿童小说《西大街》
2018-11-28作者金肖妍
作者/金肖妍
伍剑是一位实力儿童文学作家,从儿童校园生活的书写到童年文化的书写,他的创作顺利地实现了艺术转型。《外婆》和《西大街》这样的小说,为他赢得了好的声誉,也使他在儿童读者中更加具有威信。
最新由长江少儿出版社出版的《西大街》,是一部不可小视的佳作。它的故事从一条熙熙攘攘、充满生活气息的老街说起,在对街坊邻里间琐碎而饶有韵味的生活画面的细致刻画中,展开了一幅独具楚风汉韵的令人回味悠长的画卷。小说以第一人称“我”的视角,塑造了诸多形象鲜明、丰富立体的人物形象。“我”与童年玩伴启善、建国三个楚地少年,勤劳温柔且具有朴素智慧的外婆,古朴热情的赵二爷,仁厚仗义的萧海师傅,看似严肃古板实则热情赤诚的李希仁老师……作者用清新质朴、含蓄克制的文字,使一个个血肉饱满的人物流动在细致真实又不失诗意渲染的历史场景中,有意淡化苦厄,传颂出楚地人民柔软坚韧、安然自若的乐观态度。
少年启善是《西大街》里的主角,在整个故事中占据了大量的篇幅,可以说,整个故事是以启善的成长历程为线索。在故事中,启善父亲因为“犯错”回到乡下,在事故中意外离世,这是启善整个成长历程发生变化的转折点。在启善一家还未发生变故时,他还是个正直而胆小的孩子。父亲离世之后,瞎奶奶带着启善再次回到老街,他的变化令大家感到陌生。在店铺偷鸡蛋、抢女孩的冰棒,带走“我”家的香炉,被惩罚后离家出走……启善做了许多的“坏事”,令西大街的人们对他产生道德上的恶评。但事实上,作者有心为这些情节解释了一套属于孩子的逻辑。启善的这些行为,符合了在复杂的社会背景以及突然的家庭变故之下,一个孩子会做出的行为反映,展现了一个男孩独自成长的道路上所遇到的困惑和困境,一种叛逆与依赖的矛盾心理。事实上,对于启善来说,他是不幸社会生活中的受害者,但作者有意弱化时代的悲苦,只以一个儿童天真的眼光去看待一个同龄人,这也恰恰符合了儿童文学创作中儿童的心理与视角。对启善这个角色,作者有着诸多的谅解和同情,也展示了他以丰沛的爱为底色,以孩童敏锐客观的视角展开现实书写的创作特点。每一件偏离道德轨迹的事件,恰恰是他善良本真的激发与流露,作者在启善最终奋不顾身挽救落水之人的事件中,将这样一种孩童的天然野性与本真,升华为传统道德审美中“善即美”的审美理念。
对成人世界的深度观照,也是《西大街》的魅力所在。整部故事对于启善父亲这一形象的刻画也是举足轻重的。从瞎奶奶、萧海师傅、戴眼镜的娃娃脸老师等众人的话语中,一个英勇的,沉默的,为人民牺牲的英雄形象深入人心。父亲的角色在一个男孩的成长过程中的分量不言而喻,故事中父亲虽然并没有直接参与启善的成长,但是深刻地影响着他的行为路径,这也恰是一种善良本性的回归与传承,凝结着作者对父子间代际传承的思考。作者着意刻画了孤苦伶仃的章道士与同样孤独的启善结为父子的情节,并将历经世事后的启善的纯良本性表现在对章道士的生前与死后的孝道中。由此,“父亲”抽象为一个意象,一种精神传承的符号,使得一个少年的成长之路得以圆满回归。
很有意思的是,《西大街》还有一条颇具深意的线索,即“我”学书画的经历。故事中的“我”应该是作家是伍剑先生少年的化身,在“我”向建国父亲学画的过程中,展露出了对于书画的天赋;得到李希仁先生亲传与教导后,终有所成,并且深刻地影响了“我”的精神品格。这一情节在故事叙事中绝不是赘笔,而是作者颇具深意的安排。在“我”学书画渐入佳境的过程中,启善先是以“我是粗人,讨厌读书”来掩饰自己的敏感自卑,继而又偷学我写字读书,最终得到李希仁老师的教导,能够自豪坦然地贴出自己写的“大红纸春联”。在同龄人伙伴“我”的影响下,自然地唤起了启善“好学近乎知,力行近乎仁,知耻近乎勇”的深刻变化。教育是什么?雅斯贝尔斯给出了诗意的阐释:教育的本质意味着一棵树摇动一棵树,一朵云推动一朵云,一个灵魂唤醒一个灵魂。
童年是一个人一生的起点与归宿。那是一片朴素、自然的天地,亦是人追寻人生终极意义时终将回归的路径。伍剑先生的《西大街》以其回望童年,在真实细致的生活情景和浓郁悠远的乡土情结中,勾勒出一条少年成长的路途,途中有迷失,有矛盾,亦有一夜长大的天光拂晓,散发着墨香、酒香、人情香……于是,我们可以断言,《西大街》的出版不仅仅是一部适合儿童读者的作品,还将把成人读者带到一个朴素自然的时空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