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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鲁迅精神”的鲁奖作品

2018-11-26吴永强

齐鲁周刊 2018年37期
关键词:齐鲁李白散文

吴永强

《齐鲁周刊》:还原历史真相是您的文章的一大特色,当然,不断有人在还原历史真相,或宣称这样做。您的思考有很独特的一面,比如曹操、李白,经您书写,我读出了全新的形象。

夏立君:对曹操,尽量还原他在历史中的真实面目,后世皇权体制社会环境把他丑化了,真实的曹操是一个很“雄伟”的政治家。李白是一个天才的诗人,失败的政治家。他的失败感还是挺强的,最后的《临路歌》,呈现出一种失败感。欲做帝王师成为大政治家,本质上还是很幼稚的。但李白证明或启示,老迈皇权中国之外,还应有且会有一个青春中华。

《齐鲁周刊》:如何理解您笔下历史人物的悲剧命运?有些卓越的诗人并未进入您的写作范畴,如何遴选要书写的人物?

夏立君:古代,凡是有名的文化人物,基本上都是悲剧,包括我没写到的人物,杜甫也是一生穷困潦倒,曹雪芹也是。在古代,越杰出的人物,越有一种强烈的悲剧人格。

杜甫、苏轼,这些人相对来讲比较浑厚,圆通一些,不像李白那样偏激。但我觉得写这样的人物不过瘾,但也做了研读。谁能打动我,让我产生共鸣,激动起来,就去写谁。

《齐鲁周刊》:贾梦玮指出,《时间的压力》阅读难度指数似略显高了些,也许会令不少未养成深入阅读习惯的读者望而却步。当然,这不足为虑。如何看待这个问题?

夏立君:我在写作中追求能经得住学术眼光的考验,铺陈比较多,材料用得也多,对可读性可能有所损害。但不把基础铺垫好,又会带来别的问题,比如流于通俗。写作一开始就有一个比较明确的定位:必须写出自己的独特性,有自己的发现,写不出来就放弃。这是前提性的追求,也基本上达到了,甚至有点用力过猛了。

不同读物即对应不同的人群。“阅读难度指数高了点”,是相对浅阅读来说的。已养成良好阅读习惯、语文水平较好的中学生,读懂这本书是不成问题的。你读什么书,你就是什么人;你是什么人,就写什么文章。总而言之,我不怕文章成为“小众化”的东西,就看你吸引的小众是哪个群体。我相信喜欢我这作品的读者,起码阅读趣味不俗。

《齐鲁周刊》:钟山文学奖的授奖词称,您的散文继承了中国散文开阔的胸襟和恣肆的风度,这是不是您的美学主张?您写作散文受到哪些作家的影响?

夏立君:似乎可以说是我审美追求的一部分。不好说他人如何,我的审美追求是比较模糊的。标举追求什么未必能表达出什么。作品的审美风貌一定是作者个性与文化素养的综合表达。对我有影响的作家应当是非常多的,多到不知道到底谁影响了我,谁对我影响大。当代散文家我比较喜欢梁衡、刘亮程等人,年轻些的李娟、塞壬等人文章我亦喜欢。不论他们文章是何风貌,审美距离多远,不假不煽情却是共同的。喜欢的当代小说家更多些。对古人喜欢老子庄子司马迁等等。

写散文的只读散文,写诗的只读诗,写小说的只读小说。那样的人生太黑暗了。那既不是读书,亦不是创作。不知是干什么。

《齐鲁周刊》:有评论者称,您身上体现出鲁迅的某些精神,《时间的压力》是一部有鲁迅精神的鲁奖作品。您如何理解鲁迅身上现代和古典结合的品格?

夏立君:其实并非刻意向鲁迅靠近,这部书是自己长期研读、思考后自然的结果。不管人们怎么对待鲁迅,鲁迅已融入中国现代传统是事实。鲁迅有激烈批判传统的一面,亦有活在传统中的一面。鲁迅抄古碑、撰写中国小说史略、整理嵇康集等,下功夫很深。鲁迅这代学人的命运与担当都是非凡的——背负沉重的传统,遭遇西方文化的强刺激,得以暴发出耀眼的光彩。如果我的作品多少具备点鲁迅精神,那我就太荣幸太欣慰了。

我将理解传统养育出的杰出古人,当作对抚养自己传统的一种回报。回报不是膜拜。反省、警鉴是中国古史传统。对待历史,反省不能缺位。个体如处于完全无反省狀态,这人迟早必入困顿之境。放大了看,亦是如此。我想,一位中国作家,当他要写点什么的时候,若能读一读鲁迅,或至少想一想鲁迅,起码能免于过分媚俗与浅薄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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