隐藏神兽
2018-11-26疏星
疏星
這是一档不可能的栏目！每月一张任务卡，挑战不可能——
[一]
“为什么非要爬了长城才算好汉啊？真是累死我了！我在实验室打游戏，也能以一杀百，做个好汉，总比来这地方受累要好啊！”李西羽气喘吁吁地扶着膝盖，抬头望了望前方的遥遥路途，感到了深深的绝望。
“继续。”一旁的杨天成手握自带摄像头的生物探测仪，拍了几张长城的近景，面不改色地前行。
“喂，杨天成，你到底是不是人啊？为了那封莫名其妙的邮件值不值得你这大热天飞到北京，来探究什么‘隐藏在长城的神兽？你是不是觉得自己很伟大？那么多历史学家在研究，有你什么事啊？”李西羽一肚子火，终于在疲惫的时刻爆发出来。
杨天成顿了片刻，没有回头，只答了两个字：“值得。”
一个月前，某个风平浪静的早晨，杨天成和李西羽所在的“未知生物科研工作室”收到了一封特殊的邮件。
这封邮件由长长短短的摩斯电码组成。摩斯电码是一种早期的数字通讯形式，它的代码有五种，通过不同的排列顺序来表达不同的英文字母、数字和标点符号。
杨天成眉头一皱，粗略扫了一眼，发现事情并没有那么简单。翻译之后，发现那信上写着：“速去长城找到那只未死的神兽，它曾是长城之上的万人之神。七日之内找不到，长城文明将不复存在。”
“拜托，这都多少年了，还神兽？来搞笑的吧？”李西羽轻蔑道。
“未必。”杨天成翻到邮件最后，发现一个倒计时的钟表，上面正在倒计时七天的时间。
“也就是说我们要在七天内找到那只神兽，否则长城就倒了？哈哈哈哈！当我们是傻子吧，我不去！”李西羽打了个哈欠。还没反应过来，杨天成已经收拾好行装，拎起行李，顺便抓着他的衣领，一同前往北方，不给他半点喘息的机会。
[二]
“长城是人建的，和神兽有什么关系？”虽然被抓来长城一探究竟，李西羽还是满脸写着“我很累，我要回家”的诉求。他一点也不想在烈日之下，背着沉重的科研器材，还要随时停下来探究一块石头或是一株杂草，以免遗漏什么重要的讯息。
“《山海经》中写道：狸力黧鹕，或飞或伏。是惟土祥，出兴功筑。长城之役，同集秦域。”杨天成回答他。
“说人话。”李西羽挑了挑眉。
“狸力和黧鹕，一个是在地上伏行，一个是在空中飞行。它们的出现，预示着将来会出现大规模的水土工程。据说在修筑长城之前，大量的狸力聚集在秦国的领土上，预示着一场盛大的工程。”
“秦始皇自己想建长城，下面的臣子自然附和。随便跑来一群山猪，也就成了兴建长城的理由喽！就像你，自己想要当英雄，还非要拉着我。”李西羽翻了个白眼。
“我知道你也是自愿的，我只是唤起了你心中的科研精神。根据探测，这片区域，确实曾经出现过类似《山海经》中所描述的狸力一样的生物。”杨天成按了下耳朵旁的阴影探测眼镜，从电子维度分析周围的环境。
“自愿？你真是能编……喂，这还有存活的痕迹吗？没有就别在这浪费时间了！这么容易让你找到它，还算什么隐藏的神秘神兽啊？”这回，换不想浪费时间的李西羽拖着停滞不行的杨天成往前走。
二人行至嘉峪关的九眼泉。据说，此处泉水冬夏澄清，碧波不竭，景色秀丽，如今却不见泉水，只见一处狭窄的水塘，仿佛随时都要在烈日下蒸发。
“你知道关于九眼泉的传说吗？相传，当年修建长城，数万名民夫汇集一处，饮水、用水成了最大的问题。没有水，长城如何修建？为了不延误工期，官府又抽调大量的民夫去十多公里外的讨赖河背水。盛夏时节，金黄的麦子无人收割，人们心急如焚。这天，来了一个白胡子老人，声称有办法找到水。他提出一个条件：让修筑长城的一半农夫回家收割，他能就地开泉出水。监工答应了。只见老人猫下腰，顺手抓起一把小石头，然后往空中一扬。无数的小石头飞起来，在空中打几个旋旋，咕噜噜跌落在关下的石滩上。接着一粒粒石子不停地往地下钻，发出‘呼呼的声响，一股股泉水‘哗哗往外淌。泉眼越来越大，水流得越来越多，数也数不清，于是人们就叫它‘九眼泉。”
“不错，还做了点功课。”杨天成欣慰点头，表示赞许。
“过奖！都是宣传手册上说的，我就稍微读了下。我说，这一个快干的泉水有啥好看的？还不如在实验室打打游戏，咱们快回去吧！”李西羽摆摆手。
就在这时，一旁的杨天成一个疾步上前，将李西羽按倒在地：“别动！”
“喂！我就是想偷个懒，你不用这样激动吧！”李西羽不解。
“我找到那只神兽了。”杨天成压低声音，紧紧盯着眼前的地面。
[三]
杨天成小心翼翼地用手捉住那只趴在李西羽肩头的小小神兽，让那小家伙平躺在他的手心。李西羽也打开探测眼镜，使用它的精准放大功能，这才发现躺在杨天成手心的，居然是一只乌龟模样的小家伙。
这只小小的“乌龟”虽然背着龟壳，却长着鸟的脑袋和毒蛇一样的尾巴。它翕张着嘴，发出的声响就像劈木头的声音。
“能解读出它的语言吗？”杨天成问李西羽。李西羽虽然终日沉迷游戏，但确实是个语言学家，能够在最短的时间内通过建模的方式，建立出未知生物的语言系统。
李西羽微微皱眉，不断敲打着悬空的键盘：“那封邮件是它发的。它叫旋龟，从秦代活到现在，已经读懂了人类的语言。它把自己的记忆做成了副本，愿意分享给我们，作为我们研究长城历史的资料。这是其中的两个样本。”
李西羽飞快地敲打着键盘，迅速将旋龟的记忆解码，转换成人类可以观看的视角，得到的图像全是黑白的——说明从旋龟的眼睛看到的世界，只有黑白。
两人从旋龟的记忆中，穿梭千万年，清晰地看见了长城的修建过程——
时间回到秦代。修建嘉峪关时，数万名民夫汇集一处，腾起滚滚烟尘。工匠们在黑山将石条凿好后，人抬不起，车也拉不动，且山高路远，根本无法运输。眼看隆冬季节就要到了，石条还没有从山里运出一块。大家正在长吁短叹之际，有人想出了一个巧妙的办法——等到冬季到来后，众人从山上往关城修一条路，在路面上泼水，让其结成一条冰道，然后把石条放在冰道上滑行运输。结果，他们非常顺利地把石条运到了嘉峪关城下，不但没有延误，还节省了不少工期。
要在城墙之上修建数十座大小不同的楼阁和众多的垛墙，用砖数量是非常惊人的。当时，施工条件很差，没有吊运设备，全靠人工搬运。而当时修关城所用的砖，都是在40里以外的地方烧制而成。砖烧好后，用牛车拉到关城之下，再用人工往上背。由于城高，唯一能上下的马道坡度大，行走很困难。尽管派了许多人往城墙上背砖，个个气喘吁吁，但背上去的砖却仍然供不应求，工程进展受到了严重影响。人们利用山羊驮砖，大量的砖头才运上了城墙……
“真是伟大！还有更多的资料吗？”杨天成闪烁的双眼中，充满了对知识的渴望和对历史的敬畏。
“这旋龟说，欲知详情如何，必须先答应它一个条件。”李西羽转达。
“天下没有免费的午餐。它想方设法让我们来这里，恐怕不仅是要拯救长城文明吧？这旋龟比传说中制造九眼泉的老人还要聪明。”
“旋龟说，拯救它，就是拯救长城的文明。从秦代开始，它就用它的双眼见证了长城从一块块砖到绵延万里的辉煌建筑。千万年来，为了自我保护，它不得不不断缩小自己的体型。如今，它从威武的神兽变成一只小小的虫子。随着全球变暖和人类的改造，它的生存空间已经越来越狭小。它预测到了明年有一场大旱，这场极端天气，恐怕它很难撑过去。所以，它希望我们能帶它回实验室，为它提供适宜生存的物理环境。它还说，旋龟是上古神兽，有债必偿，一定会助力于我们的历史研究。”
“不行。”杨天成果断摇头。
“哇，不是吧？这么狠心？”李西羽用手心护住旋龟。
“除了带它回去之外，我们还要帮助恢复这里的生态环境，让树木和水源重新出现在干旱的土地上。现实世界中没有神话，不可能靠往天空抛两个石子就能开凿出新的水源。这将是个长期的过程……”杨天成已经开始在键盘上敲打，记录下他所能想到的方案。
“你看，这《山海经》上说，把旋龟的龟壳带在身上，可以使人耳朵不聋，并听得更加清晰，还可以用其龟壳来治疗脚底的老茧。我这脚底板正好累了，不如——”李西羽望着手心的旋龟，故意展露出了一个神秘的微笑。
忽然，少年感到手指上一阵触痛——旋龟狠狠咬了他一口，并发出剧烈的劈木头一样的声音。
“自食恶果。”杨天成笑道。
“这旋龟居然说，吃它是不可能的，这辈子都不可能的！”李西羽可怜兮兮地捂着手。
二人正准备返程时，李西羽忽然抬手，说：“且慢。”
“又有何事？”杨天成不解。
“不是我，是旋龟。它说等等，它想和长城告个别。”李西羽蹲下身，将旋龟放在即将干涸的泉眼中，将时间和空间留给它。
此时正值日落，漫天风沙的黄昏里，空气中响起旋龟那神秘的吐字声。
杨天成和李西羽默默地站在身后。李西羽听着旋龟的告别，眼波微动，深深叹了口气。
风沙里，那旋龟对着绵延的长城和干涸的泉眼，轻轻道：“天下没有不散的筵席，我曾说永远不会离开这片土地。对不起，我还是食言了！”
杨天成轻轻俯下头，悄声问李西羽：“旋龟说了什么，让你如此动情？”
李西羽再度俯下身，温柔地伸出手掌，让旋龟重新回到他的掌心，答道：“那是属于上古神兽的秘密，就让它随风而去吧。”
夕阳西下，红霞满天，落日下的万里长城仿佛一条金灿灿的巨龙，让人移不开双眼。
李西羽回头望了一眼这壮阔的世间奇迹，顿了片刻，仰头微笑道：“这一趟，值了！”
利用他人之眼，看到长城的诞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