钦赐跑腿,谢主隆恩
2018-11-26石醋醋
石醋醋
简介:身为一个专门为陛下送外卖的“御前索唤”,我本以为我每天的工作便是将陛下点的吃食准时送达,安全无忧。可是没想到,平日里身为都城最美索唤的我,竟然在陛下的手下接连遭受恶意差评,甚至还克扣我的工资。我深深地觉得,陛下这是在给我的送餐事业添堵!可宋清风最后竟然告诉我,这些竟然都是因为喜欢?
楔子
自从前段时间大周的各大酒楼都推出了送饭到家的“索唤”业务,每日自己或派人去到饭馆定下想吃的饭菜和送饭时间,之后便有“索唤小哥”送货到家。自从这个业务普及之后,整个大周的餐饮业便呈现一种欣欣向荣的态势。而“索唤小哥”这个行业,便成了整个民間重要的行业之一。只见每日饭点,诸多食客蹲在家门口翘首以盼等着“索唤小哥”,在接到饭食之后,再给小哥胸前贴朵小红花,点一个大大的赞。
不久之后,贴皇榜的地方便贴出来一张招工启事,说是要为我们大周那吃货陛下招一个御前索唤,专门为陛下送饭食,官拜三品,性别不限,奖金优厚。
我略一思量,想着这不仅是端上了铁饭碗,而且奉旨送外卖,提高了整个行业的地位!
于是我便牵着我的坐骑挤进了人群,指着我胸前贴满的小红花对着吏部侍郎道:“我觉得我身为送餐业的一员,有能力为陛下效劳。”
吏部侍郎胖得连眼皮子都是肉,他费力地抬头瞧了我,例行公事地问道:“姓名,原就职单位。”
“安小时,原来在西域异食馆,曾获都城最美索唤员的称号,好评率百分百。”
吏部侍郎眉毛一挑,在我的名字上画了个大大的圈,接着问道:“可自带坐骑?”
我把跟在身后的小黑驴牵到前面:“自备,自备,我有黑驴的,保证准时送达,安全无忧!小时外卖祝您用餐愉快!”
一、
是夜,月圆如饼,微风不燥。
承先殿的中月宴在一片歌舞升平之中散了场子,以户部尚书和大人为首的“流油派”都抹着嘴角的油慢慢踱出了承先殿,只剩下陛下一个人将他们几个的背影盯出火星子。
户部尚书虽然在朝廷中算不上个污吏,可也算不上一个清官。他每日最常做的两件事就是装弱和哭穷,每日打着“勤俭持国”的幌子,连陛下的日常开销都敢克扣,紧巴巴地过日子。
和大人往日吝啬,却没想到连每年一度的中月宴,也克扣成了瓜果宴,唯一的肉菜便是那一盘子烤全羊,还全进了户部尚书的肚子里。虽然陛下早就看不惯他,但是这和大人在朝中党羽众多,一时之间也没办法全部拔出,更何况一年之前昌邑国竟然小动作不断,搅得陛下头大,于是也没工夫惩治和大人。
可陛下穷了,他手底下的人日子也不好过,听陛下身边的太监小福子说,陛下已经好久都没有赏赐东西了,可大家都知道陛下过得紧巴,所以都毫无怨言地跟着陛下。
待到承先殿里面的人都走干净了之后,我便悄悄地潜到承先殿后面的“神树园”,薅了一把最鲜美的草,溜到了驴棚。听说这个神树园是陛下用从自己牙缝里省下来的钱照顾的,所以不仅神树长得好,连草都格外肥美。
我摸着小黑驴已经瘦了一圈儿的腿肚子,看着它一把破草就吃得香甜的穷酸样,一个爆哭:谁能想到,我做了这个该死的御前索唤之后,不仅活儿难干,没有打赏,还被克扣工资,甚至还要忍受同行们嫉妒的眼光!
我心酸,我泪流,我苦,我恨!
可是我却不能说!
我抹了把泪,拍了拍小黑驴的脑袋,准备回去睡觉,可刚一转头就看见小福子从远处跑了过来:“哎哟喂,我的小时姐姐,陛下刚刚生气掀了瓜果盘,现在吵着要吃杂食烤馕呢。”
杂食烤馕是西域异食馆的招牌,将想吃的菜和果还有肉切碎之后洒在面饼上,浇上一层软腻腻的酱,一起送入烤炉,出来之后再平均分成四六八份,就算成了。
我进入陛下寝殿的时候,他正对着大门把碎银子摆在桌子上数,最后挑出来一小块碎银子交给了我:“就买四块的吧,六块的等朕下个月再吃。”
我们大周的陛下宋清风长得十分好看,可谁又能想到这个美君王每日最常做的事情,就是算着自己的小荷包。
我点头称是,然后接下那枚碎银子,伴着他那声“记得多放点肉”踏出了殿。
西域异食馆是我的老东家,我到异食馆的时候,正好碰上了从宫中出来之后找个地方刚刚打完牙祭的和大人。送走他之后,老板准备打烊,见我来就知道是陛下想要点东西了,于是便将大厨揪了起来做烤馕。
我看着那大厨随意地披了件衣服从内堂走了出来,我看直了眼。
这西域异食馆的主厨长着蓝眼睛高鼻梁,就算系着围裙藏于厨房之中,但是却隐隐有一丝贵气。曾经我选择在西域异食馆送外卖,多半也是想多看他两眼。
可是没想到在进宫之后,瞧着陛下那张脸,再回来看这主厨,也并不觉得惊艳。
果然,人怕攀比啊……
等到主厨进了厨房之后,老板便梗着脖子跟我八卦:“小时,你那本祖传的《安家食谱》找到了没呀?”
我摇摇头。
我安家世代为名厨,厨艺以一本《安家食谱》流传于世,可是哪知道到我爹那一辈的时候,这本传世的食谱竟然丢了,甚至连我爹去世之前都没有找到,于是这找食谱的任务便落在了我的身上。并且我爹在去世之前千叮咛万嘱咐一定要让我找到这个食谱,具体的原因没有说,只是说若是我找不到,他就不瞑目,每天晚上都来监督我。
我寻寻觅觅好长时间,终于在都城落了脚,而前阵子西域异食馆的老板竟然对我说,那本《安家食谱》或许是在皇宫里,于是我便趁着给陛下送外卖的机会,潜入宫中,寻找食谱。
可是我进宫已经三个多月了,虽然我天天往御膳房钻,但是还是一点消息都没有。
等到我拿着已经用纸盒打包好的杂食烤馕回到陛下的寝殿的时候,已经月上中天,我看着宋清风已经倒在床上昏昏欲睡,可是没多一会,便被烤馕的香味吸引了过来。
他将纸盒打开,然后捧出来一块饼一口咬下去,眼睛里面都写满了满足。
我看得愣了,我从没想到一个富有四海的皇帝陛下竟然会因为一块小小的烤馕而满足。一双眼睛里面尽是真心的夸赞,我忽然想到,若是他真心喜欢的人,也能被他装得满心满眼。
他察觉到了我的目光,把嘴里那口烤馕咽了下去,问道:“你这般瞧着朕,是也想吃?”
我无意识地点点头:天知道,以前我在宫外的时候还能每个月犒劳自己一顿,可是在入宫之后,不仅陛下抠门,而且他还总是找理由克扣我的月俸,若不是宫里管饭,我早就被饿死了!
而这烤馕,虽然不是十分贵重之物,但是我却囊中羞涩得很,已经好久都没有吃过了。
“你今日这般瞧着朕是因为想吃这烤馕,可是你昨日躲在花园里的树后面偷看朕,前日在朕下朝的地方偶遇朕,还有之前那些你不经意地偷看,都是为何?”
我一愣,梗着脖子不说话,他怎么知道我悄悄做的这些事情,明明就很不起眼儿啊。
我不答,脸憋得通红,幸好宋清风只稍微提了一下没有逼问我,只是看着自己手上的烤馕,喃喃自语道:“嗯,你想吃的话……”
宋清风一脸不情愿地看着桌子上还剩下的三块饼,忽然问道:“那朕问你几个问题,你若是回答得让朕满意,朕就赏你一块。”
我点点头,眼睛盯着那还冒着热乎气儿的烤馕不舍得挪开。
宋清风想了想,问道:“你刚刚出去,有没有碰到谁?”
我仔细回想了一下,因为临近宵禁,街上的人少得很,也没碰到什么人:“对!属下在西域异食馆看到了和大人,属下去的时候他刚打着饱嗝出来。”
宋清风眉尾一抖,接着问道:“听说你之前就是在这西域异食馆当差,那这烤馕的大厨,你可认识?”
我细想了一下,虽然主厨那张满是异域风情的脸我不可能忘,但是我却从来没跟他说过几句话,更不要提认识了,于是道:“属下不认识主厨,虽然之前在西域异食馆里面任职,但是却从没跟他说过话,只知道他是一年之前来到的都城,剩下的就不知了……”
宋清风眉毛一挑,瞧着我:“朕可是听说,西域异食馆里面的主厨长相俊美,可是当真?”
我咧嘴一笑:“不抵陛下半分。”
宋清风的眉眼一下子弯了起来,我想着这应该是被我哄高兴了吧,可是却没想到他一摆手:“你下去吧。”之后,竟然毫无动作。
所以,你是将分我一块烤馕的事情给忘干净了吗!
二、
可是陛下毕竟是陛下,就算他真的忘了我也不能伸手去要,于是只能怏怏地往回走,一个不留神便走到了神树园。
诚然,我虽然是看上了他的美貌,每次他对我温柔那么一点点,我就心跳加速,不知道该如何是好。可是我这个人从来都是将感情和俸禄分开算的,而他现在不仅仅是扣我的俸禄,今天甚至还诓我,就算我再喜欢他,我也忍不了。
然后我便將满肚子的怒火都撒到了那棵神树上,狠狠地砸了几拳,一边砸一边念叨着:“男人都是言而无信的大猪蹄子,哼哼!”
捶够了之后,我便静静地靠在树下望着月空。
神树是一棵桉树,之所以称之为“神树”,被陛下这么宝贝,里三层外三层地精心养着,生怕它枯了,这是有原因的。
听说陛下自出生开始便哭闹不止,什么东西都不吃,连奶水都喝不上几口,小娃娃不过几天便奄奄一息,整个皇宫和太医院都慌了手脚,于是御膳房便将吃食都榨成汁喂给陛下,可是陛下却是不喝,直到某一天一位宫女在端汤的时候路过这“神树”之下时,一片树叶落在碗里,陛下这才将将把那碗汤给喝了。之后的好多年,若是陛下一日不食这“神树叶”便食欲不振,精神不济,这习惯一直到现在还保留着。于是先皇便将这桉树封为神树,以表救了陛下的命。
我叹了口气,虽然不知道这神树是不是这么神,但是我却真的只能把满腔的火都撒在它的身上,待火气发过之后,我便溜回了屋中睡觉。
可还没等睡多久,待外面的天刚蒙蒙亮的时候,小福子竟然就将我的被子掀了,急匆匆道:“小时姐姐,你快起来吧,陛下刚才也不知怎么了,刚睁开眼睛就要吃西街的酱猪蹄,非要你去买呢!”
我一轱辘爬起来滚到了陛下的面前,看着他已经穿好朝服准备去上朝。
他斜瞥了一眼我,哼道:“若是朕下朝还没有看见猪蹄,每晚一刻钟,就扣你十分之一的俸禄!”
说罢,他便去上朝了,只留我一个人在殿中被气得瑟瑟发抖。
谁都知道酱猪蹄的阿婆要睡到日上三竿才肯起床,做完猪蹄都要晌午了,你下朝就要吃到,这明显是在为难我!
可是君命难违,而我又是准时到达的安小时,万不能砸了自己的招牌,于是我便骑着我那头还没醒的小黑驴溜达上了西街,果不其然,阿婆的门窗紧闭,明显是打雷也打不醒的架势。
不管我怎么在外面喊叫,阿婆依旧还是日上三竿才起床,给我打包了一份酱猪蹄。可是就是这般紧赶慢赶,我回去的时候,宋清风已经换好了常服坐在了书房,手上随意地翻着一本书,旁边的小福子在一旁帮他记着些什么,等到我出现的时候,才停了笔。
小福子悄声道:“小时姐姐,你整整晚了一个时辰才回来,陛下要扣你八成的俸禄。”
我看着一脸悠闲的宋清风,气一下子冲到了天灵盖,然后随手将荷叶包着的酱猪蹄摔在了桌子上,对宋清风摊开手,道:“两个酱猪蹄,一共一两银,刚刚是属下垫的钱,请陛下报销!”
宋清风这个时候才正眼看我,笑了一声,道:“你……是在跟朕要钱?”
我咽了口口水,看着他那张俊脸,可是他也不能仗着自己不仅长得帅还是皇帝就为所欲为啊!于是我一梗脖子,手又伸了伸,没有拿回来的意思:“一两银,请陛下报销!”
宋清风看着我斤斤计较的样子一下子被气笑了,随手从荷包里面摸出来了一两银砸在了我的手里,随即对着小福子道:“下个月发俸禄的时候,将安小时扣掉的八成俸禄,都给朕拿来。”
我脾气哽到嗓子眼儿不能发火,只能转头跑到神树园,又狠狠地砸了神树几下,待到那神树晃了几下,落了几片叶子,我才不敢再动手。
这树可比我金贵得多。
于是我便蹲下来一棵一棵地薅着草,小声骂着。
却不知道什么时候,宋清风的声音竟然从我的身后传了过来:“朕就说,为什么神树园的神草无故缺了这么多,原来是你在这里拔朕的草。”
我心想,你还克扣我俸禄呢,我拔你几根草又能怎么样。
但我毕竟不敢这么说,于是只能装模作样地转头一跪,道:“陛下恕罪……”
“呵,安小时,若是你将这神树毁了一点点,朕没茶喝了,你该如何?”宋清风轻笑一声。“安小时,你不会是专门来要朕的命吧……”
他的声音好听,跟他的名字一般,如沐春风。
可是说的话,却让我浑身一抖。
“安小时,朕克扣你俸禄三个多月,这皇宫也远没有宫外自由,而这御前索唤官阶地位也不高,可怎么就不见你辞官呢?说吧,你留在朕的身边有什么目的?” 他接着道,“安小时,朕想让你说实话。”
我扁了扁嘴,将我要进宫找《安家食谱》的事情全盘托出。
却没想到宋清风一愣,然后喃喃道:“朕还以为,你是看上了朕……”
然后他看过来,一双眼睛里面满满地只装着我,继而认真地问道:“安小时,你不喜欢朕?”
我一抖,险些被他看出了破绽。我是喜欢宋清风,但是从没想过让他知道,只是想着只要每天见到他满足地吃着我送过来的外卖已经很知足了。
我摇头,只听得耳边传来了一句轻叹,夹杂着一丝失落。
这语气中一闪而过的失落是怎么回事?
还不及我细想,那边的宋清风便将我扶起来,道:“安小时,这样吧,你与朕做个交易,你去帮朕到西域异食馆探听一下和大人到底与老板是什么关系。朕就帮你找《安家食谱》,而且还不克扣你俸禄,如何?”
陛下的提議永远是决定,我哪里有拒绝的份,于是只能应下。
只不过……和大人和西域异食馆竟然有关系?
三、
接下来的一段时间,陛下点西域异食馆的菜品越来越多,给我制造机会多去几次。而老板果然在几次之后跟我熟悉了起来,我便借口在西域异食馆里面等餐的工夫躲懒,争取在饭馆里面多待上片刻。
可是没想到没过多久,老板竟然秘密将我叫到了他的房间,对我神神秘秘地道,我那本《安家食谱》其实根本就在陛下的手里藏着,说是这食谱里面有皇宫里的秘密,不能外传,并且要在一个月后祭拜先皇们的时候,给它毁掉。
老板告诉我,这食谱就放在了陛下床下的夹层里,若是我不抓紧给它救出来,就永远也见不到它了!
老板是怎么知道的这个消息我无法探究,而且我爹当初让我赌咒发誓都要找到食谱就说明这食谱不简单。
更重要的是……当时我与宋清风说我要找食谱的时候,他并没有过多的惊讶,好像早就知道一般。
或许,他早就知道我的目的。
这般想着,我拎着纸盒已经回到了宫,宋清风随手递给我一块烤馕,问道:“怎么样,有线索吗?”
我点点头,这段时间我在西域异食馆一混就是一天,将来来往往的人盯了个遍,终于发现每到傍晚的时候,和大人都会来异食馆点一份烤馕带走,其余的并没有什么。
“朕知道啦,”宋清风摸摸我的头,好似并不指望我能查到什么,继而解释道,“你看到的只是他打包走了一份饭食,可是你没看到而那烤馕里面夹着一张纸片,密密麻麻地写着西域异食馆的流水账目。朕已经盯着他好久了。”
我问道:“那陛下是打算将和大人抓住?”
“不急,”宋清风摇摇头,忽然伸手将我嘴角的酱汁抹去,道,“或许这背后还有很多好玩的事。”
我被他抹嘴角的动作惊在了原地,可是看他没什么所谓的样子,只能当作没发生过。
可是我的小心肝呀,能不能不跳得那么快!
我不知道宋清风到底想要布什么网、抓什么鱼,只不过我知道,不管老板说的是真是假,我自己都要去求证一下,若是老板说的真的是对的,那么我就要拼死保护《安家食谱》,毕竟找到它、保护它,是我爹最后告诉我的话,我万不能忘了。
老板的话不可信,宋清风的话也不可信,所以我一定要去宋清风那里探查一下,搏一个万一,若是真的在他那里,或许我还可以厚脸皮地向他讨要。
可是陛下每天晚上都在床上睡觉,而其他的时候,陛下的寝殿是大门紧锁的,只要陛下不在,门就不会开,这可如何是好?
可能是我想要找到食谱的心愿太过强烈,于是便抱着一不做二不休的态度,在晚上的时候推开了陛下的房门!
屋子里面黑漆漆的,守夜的小福子也在外面困得早已经睡了过去,在陛下身边服侍的人都知道,陛下的睡眠极佳,夜半从不如厕也不唤人,到了天亮的时候,便会自己醒过来,每日都很准时。
我循着月光一点点摸到了陛下的床边,看着宋清风毫无防备的睡脸安寝在床上,动都不动一下,乖得很,像是一尊娃娃一般,若不是看到他因呼吸而起伏的胸膛,我简直都要以为他已经是具尸体了。
月光均匀地洒在宋清风的脸上,衬得他没有表情的脸十分帅气。
我默默地看了会,然后才轻手轻脚地爬上了他的床,可是谁知道他的床竟然这么高,我一脚蹬空直接扑在了他的身上。
我一动不敢动,整个气氛都凝滞了,脑袋里面瞬间过了二百个保命的理由,甚至连想“睡了他”这种理由都拿到了嘴边上。
可是,被我整个一个饿虎扑食的宋清风却没有半点反应。
甚至到我从他的身上爬下来的时候,他都没动弹半分,像是昏过去了,毫无知觉。
我本想溜走,但越看他越觉得奇怪,于是也不知道从哪里来胆子,直接冲着他的胸膛摸了过去,可是里里外外地摸了几次之后,动静倒是闹出了不少,可是宋清风却是半点反应都没有。
倒是门外的小福子听到了里面的声音,轻声问了一句:“陛下?”
我这才赶紧从窗户溜走。
月光如水,我从宋清风的寝殿溜出来之后就彻底失了眠,于是披上衣服出去晃,这一晃就晃到了神树园。
“这陛下也奇怪,树也奇怪,也不知道刚刚他是怎么了。”我叹了口气,竟然站在树的面前絮絮叨叨,“你说,他前阵子当得知我不喜欢他的时候,他是有点难过吗?
“可是他是陛下啊,以后会有好多好姑娘来喜欢他……
“我不过是一个厨艺不精的厨娘,送外卖也不是什么绝技,哪里敢喜欢他……
“虽然当我怀疑他也有那么一丁点喜欢我的时候,我的确欢喜得很,可是又很害怕啊,明明往日什么都敢做的,可是怎么到了他这,就患得患失畏首畏尾的……
“老板说食谱就在宋清风那,可是他不给我,还要给毁了,不管怎么样,我都要把食谱给拿回来的!可是刚刚我侵入他的寝殿,都扑在他的身上了,可是他好像一点感觉都没有哦……”
我靠在树下自言自语转眼就到了天亮,而这树好像能听明白一般偶尔晃动一下树枝,像是在附和,我站起身拍拍树干:“我这下知道你为什么叫神树了,你不仅帮陛下挡了雷,而且还是个不会外传小话的好听众。”
我望了望已经大亮的天,缓缓说道:“好想吃小笼包啊……”
回到卧房的时候,小福子已经站在了我的门口不知道多久,看到我回来一下子扑了过来:“我的小时姐姐,陛下说想吃前门的那家小笼包,并且让姐姐吃完再带回来就行。”
我接下了钱,愣在了原地,待回过神儿来之后,我才骑着小黑驴去前门大街那买了两屉小笼包打包回来,眼巴巴地等着宋清风下朝。
可是谁知道他今天的早朝时间格外长,等他一脸眉头深锁回来的时候,就听见我的肚子里面在打鼓。
他看着我一愣,紧锁的眉头渐渐舒展开来,温声问道:“不是说让你在外面吃了再回来吗,怎么全都带了回来?”
我鼓了鼓勇气,道:“我想着既然和陛下心有灵犀,那就要和陛下一起吃。”
宋清风弯眉一笑,应道:“好,那就跟朕一起吃。”
随即他夹了一只小包子放到我的碗里,甚至还将醋给我倒好,我心里一暖,可是心头那股子疑问又升了起来,随即咬了一口包子问道:“陛下,你是不是躲在了神树园的某个角落偷窥我啊?”
四、
宋清风夹着包子的手一颤,随即嘴角勾出了一个笑,道:“这是秘密。”
我不理他,只低头将包子吃了个干净,随即一抹嘴:“陛下,你克扣了我八成的俸禄,所以这包子也不算是陛下请我吃的吧……”
宋清风眉间发抖,也没说什么。
我当他默认了,于是嗦着指尖的油,游荡回去补觉。陛下最近好像很忙,没有拦我也没有来找碴,只是偶尔想吃什么东西了之后,才让我去买上两份跟他一起吃。
日子就这般过着,好像也十分舒坦,但是我毕竟有事要干。
于是,我便趁着一个月黑风高、骤雨盘旋的夜晚,又准备潜入陛下的寝殿。
这晚电闪雷鸣,滂沱大雨很是应景,老天仿佛知道我要做什么坏事一般。我走到陛下的寝殿,正好看到了小福子正在那抓耳挠腮一脸很急的样子,看到我来了之后,像是能活过来一般道:“小时姐姐,陛下睡了,你先帮我盯一会,我先去个茅厕!”
我点点头。
毕竟偷偷潜入陛下的寝殿很容易就被咔嚓了,于是我便在晚饭的时候,给小福子下了点肠立清,让他跑跑茅厕,而我也能光明正大地进入陛下的寝殿。
外面的雷声、雨声巨大,可是宋清风却像个死人一般睡得安稳,半点没有被吵起来的意思。我已经悄悄地观察过好多次了,只要宋清风一旦睡熟,不到天亮,任谁都叫不醒他。
我瞧了瞧他的睡颜,然后默默地吻在了他的眼皮上。
虽然我不知道他为什么不给我那本食谱,但是身为安家人,我却一定要保护住那本老祖宗留下来的食谱!
于是我顺着床边摸了过去,果然在他的床边的角落里摸到了一個凸起的小按钮,轻轻一摁,旁边的一个小匣子的盖子便打开来,里面果然藏着一本东西。
可还未等我细看那东西是什么,只觉得窗外好像有个人影,我本以为是小福子回来了,可是那人却不出声。
一阵阴风扫了过来,门窗被拍打开来,一道雷正好劈在了半空之中,瞬间使整个大地亮成白昼,而我也趁着这工夫,看到了那个荡在外面的人——
竟然不是小福子,而是一个黑衣人。我心里一咯噔,这皇宫守卫如此森严,为什么会有一个黑衣人潜入宫中?
那黑衣人好似也没料到能碰见我,可是他眉眼一敛,便看见了我手上的东西,冲进来便要抢。
我一愣,忽然明白了他是冲着我手里的东西而来,于是我随手将那本东西揣到了怀里转身逃了出去。可是刚刚出门,那黑衣人竟然手持一把软剑一下子朝我袭来,而后还要抢我身上的食谱。没想到我家这食谱竟然有这么多人惦记,我心下一凉,于是一边跑一边大声呼救,可是雨这么大,夜又深,我的声音早就消散在雷鸣之中,半点也听不到。
我心下绝望,只顾着乱跑,竟然一个踉跄摔在了地上,一抬头,竟然跑到了神树园之中。
那棵神树在雨水和雷鸣之下显得格外诡异,
那神树忽然然大动,好似想要做些什么,可是什么都做不了。我跌坐在树下,只能看着那个浑身湿透似阎罗一般的人一步一步向我走来。
我闭上了眼睛,脑袋里面瞬间将我这十七年过了一遍,却没想到最开心的时候,竟然是与宋清风为了一两银斤斤计较的那段时间。
可是,之后都不会有了……
“安小时,你还不赶紧躲到朕身后来!”
我正闭着眼睛想着,却好像听到了宋清风的声音,我一睁开眼睛,站在我面前的不是宋清风还能是谁!
他一身绸衣已经被雨淋得湿透,紧贴在胸膛之上,露出了紧实的肌肉。
他站在雨中,手持银剑,将我一把拽起来护在身后,与那黑衣人对峙。
不一会儿,便有无数侍卫将我们两个紧紧护住,那黑衣人寡不敌众,只得转身飞走。
待到一切都停了下来,宋清风已经派人去抓捕和大人还有西域异食馆的人,而宋清风也站在雨中,一眼不发地瞧着我,眉眼冷得很。
我心下一凉,赶紧把原委说了,可是却换来了宋清风的一声叹息:“安小时,你说你只是冲着食谱来的,可是你看看,你带出来的是什么?”
我这才想起来我藏在怀中“食谱”,可是刚刚一翻开我便惊了:这竟然是大周的军事要塞部署图!
我一下子慌了,手忙脚乱地解释,说我只想知道食谱在哪里,并没有想偷走布阵图的意思,可是却没有半点说服力。
而这个时候侍卫来报,和大人和老板已经被抓,只剩下黑衣人没有抓捕成功。
宋清风点点头,这才将眼神转到我的身上,从怀中掏出来一本食谱扔到了我的面前:“安小时,就当朕信你的目的是为了食谱,而现在这食谱朕已经帮你寻到,你没有理由再待在这里了,朕恕你无罪,你走吧。”
我将那本军事图放到他的脚边,然后抽了抽鼻子,将食谱捡了起来,揣在怀里,心底一阵发酸,于是瞅着他问道:“那陛下以后不用我再给你送外卖了吗?小时外卖,准时送达,安全无忧哦……”
“不用了,以后自然会有其他人给朕送。”
我点点头,或许我对他的意义也仅此而已,仅仅……是一个送外卖的而已。
我转身走了几步,依旧不死心地回头:“其实陛下,我不送外卖的话,我做的饭也挺好吃的,陛下想不想尝一尝?”
可是宋清风只给我留下了一个背影,连句回答都吝啬。
五、
我背着小背包、骑着小黑驴一步一步离开皇宫,此时的雨已经停了,连让我掺着雨水流泪的机会都不给。
我想着我以后大概是不能送外卖了,只能找个地方开个小饭馆,毕竟有了食谱,我的生意也不能太差。
而且宋清风既然早就找到了食谱,为什么不早点给我?
可是还未等我想明白,我便在一个拐角处被一个大麻袋兜头扣住,被人绑了过去。也不知道过了多远,他才将我放开。
我看着他满身是血,可是这衣服却有些眼熟,难道他就是昨夜来抢兵书的人!
我一愣,没想到竟然是西域异食馆的主厨!
他浅蓝色的眼睛悠悠,却没有半分温度。可是他昨天没有被抓住不是应该赶紧离开吗?怎么还在都城游荡?
他好似读出了我的疑惑,用着蹩脚的语句对我道:“你,皇帝的心上人,我绑你,好出城。”
虽然他说得断断续续的,但是我却听明白了。他说他被宋清风追捕,现在已经封了城,他没办法出去,于是只能将我绑了做人质。
我叹了口气:“大兄弟,你可能有点误会了,我根本不是他的心上人,我也是刚刚被赶了出来,要不然你怎么能绑到我?”
这大兄弟皱着眉一点点地消化着我的话,我想着他这人虽然长得好看,但是脑子却不太好使,可只见他眉峰一挑,硬生生地道:“没用,杀!”
“好汉饶命!陛下说不住也是因爱生恨才将我赶出来的!你留我一命或许有用!”
马上就要劈在我天灵盖的软剑忽然停了下来,我这才悄悄抬头瞅了眼这人,只见他的头发已经被昨天的雨浇得打了结,因为昨天的仓皇而逃,身上脸上都是泥水未曾清洗,瞧着倒是很惨。
于是我便趁着他思索的工夫,手搭在他的肩上攀关系:“哎,你看你,我们两个也算是认识挺长时间了,你若是让我来帮这个忙你说一声就好了,何必动刀动枪呢。而且你看看你,现在这般狼狈,都不帅气了,脸上身上都是泥,瞧着我都难受,要不然带你去搓个澡咱俩再出城?”
我狠了狠心,道:“走,我请客,看在我当初差点看上你的情况!”
“安小时,你说你看上了谁?”
我一愣,看着那扇本就松散的门被宋清风一脚踹开,主厨一下子眼神狠厉将悬在我脑袋上的软剑劈了下来,却被宋清风一脚挡掉踹飞,而后主厨也被身后的侍卫控制。
那群侍卫干活利索,一眨眼就剩下我和宋清风两个人在这个四處漏风的屋中。
我瞧着我面前的宋清风,鼻子有酸了起来,忍不住抽搭了两下之后,眼泪便再也止不住,哇的一声哭了出来。
宋清风瞧着我的样子瞬间手足无措,连整个天下都没让他觉得无措,可是我的眼泪偏偏做到了。他赶紧蹲下抹着我的眼泪,轻声哄着。
我哭了一会,肚子里面咕噜咕噜响,自从昨天晚上到现在我还没吃饭呢!
宋清风听着我的肚子叫一下子笑了出来,然后起身向我伸出了手,道:“你不是你说你做饭也挺好吃的吗,还不起来回宫做给朕吃?”
宋清风的五指纤长白皙,与我打小烧火做菜的手不一样,令人无法抵抗。
于是我便没骨气地抓着陛下,将手放在他的手心,任他牵着我向外走。
回去的路上,宋清风跟我解释,其实他早就知道那个西域异食馆是和大人洗钱的地方,而一年前他又发现有人竟然私下卖国,与昌邑国勾搭成奸,这才让昌邑国得到大周的情报,没想到追查下来,竟然都是和大人办的错事,而那个主厨也是昌邑国的探子,用来传递消息的。而这次昌邑国竟然想一步登天地将军事图偷走,可是和大人不干,主厨是昌邑国的人不可能进宫,于是便想利用我来偷,但没想到我进宫数月都没什么大的进展,他们等得心急,所以铤而走险。
而昨天晚上在主厨逃走没有被抓到之后,宋清风便将我送出宫作为诱饵,自己在身后跟着我,打算将主厨捉拿。
我点点头表示明白。
“你不怪朕?”宋清风十分惊讶,可是之后他好像了然一般道:“嗯,对了,小时是喜欢朕的,当然不可能怪朕!”
我瞧了他一眼,道:“宋清风,我对你说的都是实话,也希望你对我没有秘密。”
“自然,小时既然喜欢朕,不怪朕。那朕喜欢小时,定也会全心实意将事情相告。”宋清风嘴角弯弯,并没有打算隐瞒我。
他说,其实从出生开始,除了不吃东西之外,他在晚上的时候便会全身不能动弹,直到他明白事情开始,他就发现他熟睡之后,便会变成那棵树。直到他母后去世之前才将实话告诉他,说他在先皇后怀孕的时候,便被人下了个叫“散魂”的毒,后来虽然保住了他的命,但是毒气入体,命不久矣,唯一的办法便是请高人将他的灵气在夜晚注入桉树之中,吸收天华,这才得以续命,待毒完全解掉之后,才会正常。这些年他为了活命便像是被诅咒一般,在熟睡之后变成那棵树,然后又在天亮之前回到自己的身体。虽然这件事挺吓人的,但是时间长了也习惯了,可直到昨天晚上我被人追到树下追杀,他眼睁睁地看着却无能为力,冲出来的欲望极其强烈,这才好像冲破些什么,回到自己的身体里,救我一命。
“所以,你总能知道我与神树说了些什么。”我皱眉,问道,“其实我还有一个问题没想明白,你为什么早就找到了食谱,却不早点给我呢?”
“因为其实你那本食谱,对于朕来说根本就不仅仅是食谱,而是一本解药,安家世代名厨,多以药膳为首,先皇曾经打听到这食谱里面有解‘散魂毒药之法,于是便给偷盗了来为我解毒。”宋清风瞧着我,耳根忽然红了,吞咽几次才笑着说道,“还有……是因为朕怕给了你食谱,你便再也没有留下的理由,毕竟皇宫一点也不好玩。如果你转身就走,我舍不得。”
我心下一甜,还是嘴硬:“怎么?舍不得我走了没人给你准时送外卖?”
“不是,”他气笑了,伸手刮了刮我的鼻头,接着道,“因为朕忽然发现,天下珍馐美食无数,外卖也另有滋味,但好吃的不是外卖和食物,而是你跟朕一起吃饭的时间,朕舍不得的,也是你这个人。”
我被他的话臊得脸红,可是他却不罢休,乘胜追击道:“那小时愿不愿意一辈子与朕一起吃饭?”
“不扣工钱?”我满脑袋都是被扣钱所支配的恐惧。
也不知道我是哪里逗笑了他,他朗声笑着:“皇后的月供很高,有子民供养,朕无力克扣。”
我算了算,毕竟我算是离不开他了,而且不扣工钱,听起来也不差,于是笑着应道:“那好吧。”
宋清风你知不知道,我能与你一起吃饭,亦是如沐清风,人生大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