遗骨的真相
2018-11-26铁血阿郎
铁血阿郎
解忧私人侦探事务所。
敬天一无论如何也想不到,他签收的那份国际快递里面竟是一副残缺不全的遗骨!更想不到,他们的兼职法医非常淡定地把快递箱放在会议桌上,直接介绍案情。
“这副遗骨被错埋了23年,1993年在香港海域被发现,被当成一位死于空难的华裔名媛埋在了美国,但后来发现这个华裔名媛其实还活着,那么这个遗骨是谁的呢?这就是你们要调查的。”
美少女邱小福撅着嘴说:“哎呀!怎么查嘛!这陈年旧案,警察叔叔都不管,我们怎么查呀!不是说很可能是到香港的偷渡客吗?可能连失踪都不会报呢!去查失踪人口吗?那可是大海捞针呀!”
敬天一抓着头发:“失踪人口是要查的,但我们首先是不是应该缩小范围呢?遗骨虽然损毁严重,但总能鉴定出一些有用的信息吧?”
兼职法医拿出一摞厚厚的资料说:“我能提供给你们一些有用的信息,有线粒体DNA,年龄30到35岁之间,黄种人,身高一米六到一米六五之间,女性,有过生育史,我们通过电脑程序作了面部还原……”
敬天一有点忐忑:“有面部还原,也有线粒体DNA,要不我们把这些信息提交给中国失踪人口档案库以及打拐DNA数据库,看看有没有什么比对结果。”
“可以尝试。我把还原照片和DNA数据给你,面部还原结果争议性较大,线粒体DNA跟DNA不一樣,DNA数据库应该无法比对,但是如果有候选人的话,可以用来筛选。”兼职法医说。
然而,一个死于上个世纪90年代的30多岁的女人,在中国失踪人口档案库或打拐DNA数据库中能查到蛛丝马迹吗?
一个月后,只有兼职法医那里有进展,不过他的发现让这件看似只需确定身份的案子变得更加扑朔迷离。之前的检测结果是遗骨的主人淹死于海中,碰上飞机坠落后焚毁,但法医对遗骨进行检查发现,遗骨上的黑色并不是灼烧所致,而是中毒。这副遗骨的主人死于砷化物中毒!
原先是失踪案,现在变成了谋杀案,遗骨的主人很有可能是被毒死后抛尸海底的,这更要往下查了!
“上个世纪90年代,在那片海域偷渡都难,抛尸更难……有没有可能,那片海域根本不是抛尸现场,遗骨是被洋流冲过去的?”敬天一问。
一直埋首在电脑前的邱小福忽然大喊一声:“呀!有人联系我啦!说看面部还原照片,觉得像他妈妈!”
“去采集他的线粒体DNA做比对!”敬天一叫道。
采集比对了线粒体DNA之后,案子依然十分棘手。对方早就向打拐DNA数据库提供过DNA数据,听闻还要提供线粒体DNA觉得很奇怪,但他是一个不愿放弃任何希望的人,很快就提供了线粒体DNA数据,在得知比对结果吻合之后,他很快就赶了过来。
会客室里,疑似遗骨主人的儿子抛出了一个困扰他多年的问题:“你们能告诉我,我妈妈是什么样的人吗?”
敬天一和邱小福被问得愣住了,他们本来以为这个小伙子的出现,能使案情出现转机,但显然,小伙子带来了另一个谜团。
“帅哥,我可不可以把这个问题抛还给你?”邱小福小心翼翼地问对面坐着的小伙子,“要不然,你先介绍一下你自己也行。”
“我叫张强,今年30岁,是一个程序员,也是中国失踪人口档案库网站的志愿者……”
“张强呀!”敬天一和邱小福对视一眼,决定将事情和盘托出,“这副遗骨是1993年在香港海域被发现的,但因为遗骨损坏很严重,目前只提取到了线粒体DNA,只能证明你和这副遗骨有母系遗传关系,不能证明她就是你的母亲,目前法医检测出她是中毒身亡的。”
张强听完,忽然笑了,说:“你说我妈妈是被人谋杀的?我就说呢,我肯定不是被妈妈抛弃的!我妈妈要是活着,肯定不会不找我的!”
敬天一和邱小福对视一眼,一个被拐卖的孩子,心里总有别人无法触及的痛点。
“我现在的父母对我还不错,供我读大学,但我心里一直都想找到自己的亲生父母,我在中国失踪人口档案库里登记过,也把自己的DNA数据提交给打拐DNA数据库,但这么多年,没有人找过我。”张强说。
根据中国失踪人口档案库登记的信息,张强是在1992年的时候被拐卖的,当时应该是五六岁,因为年纪小,所以很多信息的准确性也不太好确定。
据他自己模糊的记忆,当时他妈妈带着他去小卖部买东西,给他买了几颗水果糖,妈妈就睡着了,然后他吃了糖也睡着了。等他睡醒之后,妈妈就不见了,他被关在一个黑屋子里,周围都是陌生人,他哭着喊着要妈妈,但每次都会遭到一顿毒打。过了不知道多久,他被送到了一户人家,那家人对他很不好,还说他已经被妈妈卖给他们了。
他非常伤心,也不相信。
他在那户人家日子过得很艰难,每天有干不完的活儿,挨不完的打……
有一天,他终于受不了了,就顺着铁轨跑,钻进了一节车厢里,随火车到了南昌,在火车站流浪了很久,乞讨、偷窃都做过,后来被送进了收容所,因为他说不清自己家在哪里,就进了福利院,没多久,就被现在的养父母领养了。
“原来妈妈已经死了,所以她才没有办法来找我。”张强说。
敬天一小心翼翼地问:“其他的事情你还记不记得?你爸爸呢?你老家呢?”
“很模糊,家里有头水牛,村口有棵大榕树,院子里有小木马,我有一个弟弟。”张强说。
水牛、大榕树,能确定是南方。
“再努力想想,还有呢?”邱小福追问道。
“说的是方言,我和妈妈在一起,好长时间没见过爸爸和弟弟了,那不是爸爸的家,那里也有大榕树和水牛,大榕树前就是庙门,妈妈给我买过糖人,那里好热闹,好多人,好吵……”
庙门、糖人、好热闹,庙会?可能是一个集镇。家里有爸爸和弟弟,为什么好久没有见到了?家里人不见了,为什么没有找过?
如果张强的爸爸和弟弟真的存在,并且也在找他,那不会找不到,现在网络这么发达,还有中国失踪人口档案库和打拐DNA数据库。想找一定能找到,为什么不找?这是张强心中的疑问,也是他的愤怒。
邱小福试探地问:“有没有可能你父母离婚了,你跟着妈妈,弟弟跟爸爸?”
张强摇头,说他不知道。
敬天一放下笔,说:“我们现在面对的是一桩谋杀案,谋杀案破获的话,你的身世也就清楚了,我想了想,目前有两条路可以走,其一,找到你的生父,那副遺骨极有可能是你生母的,你寻到根之后,我们就可以根据这条根按照时间顺序一点一点往前推,你跟你母亲去了哪里,你又是如何被拐卖的,你怎么到了那户对你很不好的人家,把时间线捋顺,应该对破案很有帮助;其二,从你的现在往回推,你坐哪个火车到的南昌,那户对你很不好的人家在哪里,他们是通过什么途径买的你,找到人贩子,找到他们把你拐走的地方,一直回溯,找到你的亲人,在这个过程中,我们来解决这桩谋杀案。”
邱小福眨着大眼睛,说:“但我们现在还是没什么线索呀!”
“我们两条线都尝试一下吧,张强,关于那户对你很不好的人家,你还有没有什么印象?你能顺着铁轨跑,并能跑上火车,说明那户人家离铁轨和火车站都不远,那你是坐火车直接到的南昌,还是中转过好多地方?”敬天一边做笔录一边问。
张强答道:“不是直接到南昌的,转过很多地方,都记不清了,那户人家也说方言,但他们的方言我听不懂,他们家院子里有一口井,房檐上挂着腊肉……”
“什么地方的方言?”敬天一问。张强摇头道:“不知道,他们的方言我不懂,记忆特别模糊,只知道他们说方言,但记不起来他们怎么说的。我妈妈说的方言,我一直能想起来,听到的话,一定能辨别出来,绝对不是那种使用很广的方言。”
“你妈妈说的方言,你能记起来?”敬天一问。
张强郑重地点了点头。
敬天一看了一眼邱小福,小声说:“可以试一试呀!”
邱小福莫名其妙地看着敬天一:“试什么?”
“方言库呀!其实也不一定是方言,有可能是一种少数民族语言。”敬天一说,“中央民族大学和西南民族大学等学校都有少数民族语言库和方言库。我们争取把范围缩小,再用方言去甄别……”
但这件事做起来工作量会非常大,在两广江浙一带,方言非常多,村与村之间的方言几乎都不一样。他们现在必须无限地提取张强的记忆,将范围压缩。
敬天一不知道从哪里找到一张全开的中国地图,铺在会议室的桌子上:“我们把所有已知的内容都汇总一下,就在这张地图上做排除!张强,你只要想到什么,就可以做补充!”
他们三个仔细地盯着那张地图,忽然,邱小福怯怯地问道:“我们是不是忽略了一个关键问题?”
说着,她在地图上指了一点:“遗骨是在海里发现的吧?我们是不是只需要调查沿海地区就可以了?”
理论上,内陆地区是不具备抛尸入海条件的,他们怎么把这么关键的一点忽略了呢?
“对呀!这副遗骨究竟是在哪里发现的?”敬天一手忙脚乱地在资料箱里翻。敬天一和邱小福翻了半个小时,终于找到了一张搜救队的记录表格,遗骨发现海域是大亚湾,他们应该把范围缩小到广东沿海,就算考虑到洋流,也不可能超过广西和福建。而这三个地方绝对是方言集中区。
为了甄别记忆并回顾细节,在张强的要求下,精神科医生为他做了催眠,在几次催眠下,张强的记忆复苏了一些,没有先前那么碎片化了,不过因为暗示关系,其真伪仍然无法确定。
在张强的回忆里,院子里有一只黄色的老狗,还有一对老夫妻。妈妈带着他出门,跟老夫妻说去买点东西,老婆婆让她快去快回,妈妈带着他走,路过一株大榕树,榕树旁边有庙门,但没什么人,妈妈带着他走进了一家小卖铺,小卖铺门槛很高,里面很黑,不知道有几个人,有人给妈妈倒了水,给他吃糖,妈妈趴在桌子上睡着了,四周黑漆漆一片,他也睡着了。
如果张强的回忆没有太大出入的话,那么可以确定,他和妈妈住的地方离案发地点——那个小卖铺不远,记忆中的老夫妻有可能是他妈妈的亲人,可能就是外公外婆。
敬天一以大亚湾为中心,沿着海岸线画了一个椭圆形:“我们跟老大汇报一下,看他能不能帮忙联系上相关单位,让我们调用这片区域的方言数据库。张强,你不会说那个方言,但你能分辨出来,是不是?”
张强点头说:“是,是很少听到的方言,因为从那以后,我就再也没听过那种方言,我记忆最深刻的就是,妈妈说,带小宝去买点东西,老婆婆说,早去早回……”
敬天一和邱小福对视着,非常坚定地握紧拳头。这个调查路线虽然不太寻常,但部门老大许靖南听完他们两个的汇报,竟然认可这种方法,并说三天之后给他俩答复。
三天之后,许靖南给敬天一和邱小福一张纸条,纸条上是一个手机号码:“方教授,一个语言学老教授,对广东方言非常有研究,你们跟他联系。”
敬天一和邱小福马不停蹄地飞奔去北京,很快在中央民族大学找到了方教授。方教授听完他们的来意,捋着白胡子,笑眯眯地说:“许先生都亲自嘱咐了,我怎么敢怠慢?但应对你们的要求,我很是吃力,不过我有一个博士生,应该能满足你们的要求!”说完,将自己的得意门生钟柳介绍给了他们。
让两人万万没想到的是,钟柳竟然是一个长发飘飘的大美女,女博界的颜值担当。钟柳很成熟,说话声音也很好听:“带我去见见那个小伙子吧!”
敬天一很不放心,他觉得长得太漂亮的人,技术能力肯定不行,于是问钟柳:“你们的数据库够用吗?”
钟柳却无视他的怀疑,直接进入正题:“在圈定的范围内,一共有23种差异性明显的方言,你们可能也有所了解,在广东地区由于地理和民族原因,甚至两个毗邻的村庄之间方言都不一样。如果运气好的话,张强能辨别出是哪种方言,并且该方言适用范围很小,这样我们就很有可能将范围精确到几个村子,不过这些方言,外人听着可能没有什么差别……”
想利用方言来获取更多的线索,的确是兵行险招,问题不仅在于张强到底能不能听出是哪种方言,更在于他听过的那种方言在不在数据库中。为了让张强全身心投入到鉴别方言中,钟柳很礼貌地把邱小福和敬天一请走了,这么一鉴别就是半个多月。
“结果差强人意,惠州地区方言,我已经在地图上给你们圈出来了,大概100平方公里的范围,常住人口30多万……”
钟柳的确把范围缩小了,不过在这100平方公里、30多万人口里找,也没那么容易。敬天一和邱小福还要在此基础上继续跟进。
在张强的描述中,那是一个有庙会的地方,有榕树和庙门。
敬天一和邱小福花了一个月的时间,将钟柳圈出的范围全部跑了一遍。整整一个月,每天至少跑600公里,却一无所获,即使有点线索,也都被排除了。
此路不通,难道要从头再来?
敬天一和邱小福如霜打的茄子一般,都不愿面对这个事实!
“根本没有符合描述的地方!我不要破这个案子啦!我要回家找我妈妈!”邱小福发着小姐脾气。
他们正坐在路边休息,绿油油的田地,绿油油的山,清澈的水,湛蓝的天空,真是一个风景优美的地方,柏油马路热得烫脚。
“感觉南方人是挺有钱的,这么宽的柏油路,也没几辆车。”敬天一也很灰心丧气。
“有钱什么呀!一路的石子,也不修整!”邱小福噘着嘴说。
“挺好的马路,修来修去的干吗……”敬天一百无聊赖地搭着话,忽然定住了,盯着邱小福道,“你说我们两个是不是傻呀?我们这一个月几乎把这片跑遍了,一无所获……近20年来,不管是城市还是乡村,都是翻天覆地地变化着,我们现在脚下踩着的这条路,有可能几年前还是农田,对面那三层小洋房,几年前可能还不存在,还有那信号发射塔,还有那接收器,还有那台球厅……现在有的东西不代表过去存在,过去有的东西不代表会遗留到现在!我们应该在1992年的时候把这儿跑一遍,而不是现在!”
邱小福听傻了,但不一会儿就反应过来了:“我们应该找1992年有庙会、榕树和庙门的地方!”
两个人相视无语,过了好久,邱小福问敬天一:“天天,我们怎么在1992年的时候把这片跑一遍呢?我们没法穿越回去呀!”
敬天一绞尽脑汁想了很久:“我倒是想到了一个办法,但我们得先联系老大!”
在许靖南的周旋下,他们来到了当地的档案馆,找到了一个当地的民俗专家。民俗专家姓张,原来是档案馆职工,现已退休。张大爷不拘小节,穿着老头衫,拎着个布口袋就过来了,仔细听了前因后果,说:“1992年左右在这地方被拐卖的,如果能确定那棵榕树在哪儿,就能确定他是谁家的了!”
敬天一和邱小福連连点头。
张大爷面有难色:“1992年太早了!这都20多年了,不过档案馆在2000年的时候,专门编辑了一本书,讲当地的庙会文化,每一处庙会地点都拍了照,我把这本书给你们找出来,你们看看有没有用?”敬天一和邱小福像抓住了救命稻草一般,捧着那本发行量很低的书。
他们花了一个星期把书跟自己之前的实地走访做对比,发现前屯、富贵山、鲤鱼泡三个庙会地点符合要求,但他们没去过,因为这三个地方几年前已经拆迁了。
张大爷眯缝着眼睛回忆:“这三个地方的庙门前倒是有榕树,但你们就得一个一个找了,我要是没记错的话,前屯、富贵山的村民迁到现在翡翠家园的回迁楼里;鲤鱼泡是政府征地,就是现在的利民小区。我小儿子买的就是翡翠家园的房子,我有一个钓鱼搭子原先住的不是前屯就是富贵山……”
邱小福像发现宝藏一样,拉着张大爷说:“大爷,那我们就从翡翠家园开始!你能不能帮我去找你那个钓鱼搭子呀?我们是为了帮一个被拐的孩子寻家!”
张大爷很热心,一口答应了:“正好我也要去我小儿子家!你们就跟我走吧!”
曙光终于要出现了,敬天一的车开得非常轻快!
因为还是上班时间,翡翠家园的小花园里聚集了一帮老头老太,叽叽喳喳的,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据老人家们说,前屯和富贵山1992年的时候没有孩子被拐,但发生过一件很奇怪的事情。
前屯有一户姓张的人家,有两个女儿年纪都差不多大,大女儿嫁人后很快就生了两个儿子,小女儿结婚后生了个孩子夭折了,之后就再也没要上孩子,因为没有孩子,小女儿老公一生气跑到东北做生意去了,小女儿就回了娘家。张家老两口就商量着,让小女儿从大女儿家过继一个儿子,带着过继的儿子去东北找老公。作出打算后,老两口就去找大女儿商量,做了好多工作,大女儿才同意将大儿子过继给妹妹和妹夫,于是,小女儿就去姐姐家将小外甥抱回娘家了。小女儿和小外甥在张家生活了一段时间后,就准备去东北找老公。
按这么发展下去,似乎小女儿很快就可以跟老公在东北破镜重圆。但奇怪的事情发生了,两年之后,小女婿带着一个女人和襁褓中的婴儿回来了。张家老两口登门兴师问罪,问自己的女儿和外孙去哪里了。小女婿说自己不知道!因为小女儿根本没去找过他,他就在东北又结婚生子了。
张家老两口不接受这个说法,就把小女婿扭送到了派出所,小女婿一口咬定小女儿没去找过自己,更别提什么外甥了。派出所也找不到什么证据,只能把小女婿以重婚罪判了两年,小女婿出狱之后,就又回了东北,这件事不了了之,但张家小女儿和外孙下落不明,活不见人死不见尸。
敬天一听连忙打听张家老两口的下落。老人们说,张家老两口前几年就都没了,不过他们有一个儿子在广州,他们大女儿住得倒不远。
有希望!
敬天一和邱小福又打听小卖铺的事情。前屯当时只有一家小卖铺,卖一些烟酒糖茶之类的东西,小卖铺的主人当时是一个20多岁的年轻人,现在也住在翡翠家园。
大家正热热闹闹地聊着天,一个缩头缩脑的中年人从远处往这边走来。一个大妈嗓音嘹亮:“哎!老王!20多年前那个小卖铺不就是你家的嘛!你快点过来!这边有人打听被拐儿童的事儿!说是前屯的!你快点过来……”
中年人老王顿住了,忽然面色慌乱,转身就跑。
“抓住他!”敬天一跳起来大喊,“他是人贩子!”
邱小福也立刻追了上去。他们两个只觉得在起跑那一刻,一个黑色的身影嗖的一声冲了出去。半个小时之后,敬天一和邱小福终于在小区里面找到了老王和张大爷。老王趴在地上倒抽凉气,张大爷则盘腿坐在他屁股上,脸不红、心不跳、气不喘,悠悠地抽着旱烟。
敬天一扑通一声就跪在了地上,气力不支地说:“报……报……报警,张大爷……请收下我一双膝盖……”
“年轻人,得练呀!连我这个老头子都追不上……”张大爷慢慢悠悠地吐着烟圈。
邱小福喘着粗气说:“张大爷,10个棒小伙也追不上你呀……”
随着老人们口中的老王,也就是犯罪嫌疑人王贵被抓,真相渐渐浮出水面。
为了跟进这个案子,许靖南帮敬天一和邱小福联系了他的好兄弟——高级刑警老杨。
经过几个月的追查,敬天一和邱小福终于知道受害者是谁了,这个含冤沉尸海底的女人,被当作一个假死的华裔名媛埋葬在美国墓地20年,几经波折,其身份终于得以查明。她的名字叫张红艳,24年前家住惠州地区前屯村,她的生命在31岁那年戛然而止。还有张强,这个一直想找到亲生父母的人,他的本名叫常小伟,他的父母健在,有一弟一妹,都已成家生子。
老杨坐在犯罪嫌疑人王贵对面不到10分钟,王贵就在强大的精神压力下,把一切都交代了。
那个年代,思想活络的人都跑出去做生意,王贵也是一个思想活络的人,不过他家中有一个疯癫的妻子,经常疑神疑鬼、寻死觅活,导致他无法离家去做生意,只能守着个小卖铺。
出事那天,张红艳带着张强,也就是常小伟去小卖铺买东西,顺便买点糖果。因为走得口渴,她就向王贵讨了杯水喝,没想到那杯水里被王贵的妻子下了毒鼠强,张红艳喝下水,没多久就毒发身亡。
王贵的妻子为什么会在水里下毒鼠强?王贵的解释是,她怀疑丈夫跟张红艳不清不楚,嫉妒心作祟,想毒死张红艳。但王贵的妻子几年前死于癌症,死无对证。
王贵看张红艳死了,六神无主,常小伟又哭着找妈妈,一着急就捂住他的口鼻,把他弄晕了。他静下心想,反正张红艳已经准备动身去东北找老公了,决定一不做二不休,制造张红艳带着常小伟去东北的假象。他趁村里人都下地干活儿的工夫,偷偷摸进张家,偷走了张红艳的随身财物,藏在家中。随后,他联系了人贩子,火速将常小伟卖掉,又将张红艳的尸体藏在地窖中。张家老两口虽然觉得女儿不告而别,有点太过匆忙,但以为她思夫心切,也都没太在意。
事态平息之后,王贵趁着夜色,把张红艳的尸体拖到了小渔船上,驾船出海,把尸体沉进大海。据王贵的说法,这之后的20多年里,他惶惶不安,总觉得张红艳会来跟他索命。
“就听他扯淡吧!”老杨鼻子里哼了一声,“杀人抛尸卖孩子,这人绝对不是什么善茬,对群众走访调查,都说这人不是好人,吃喝嫖赌打老婆,说他老婆就是憋屈,才得癌死的,不管他怎么撇清,就他犯的这事儿,至少得判死缓!”
确定遗骨是张红艳的之后,张强火速跟他的亲生父母联系上了,并做了DNA比对,证实了亲缘关系。
张强回家那天,敬天一和邱小福特地赶了过来。
张强生母几乎哭晕了过去,一直嘶哑地喊着:“寶儿呀!宝儿呀!妈妈以为这辈子再也见不到你了!妈妈以为得到地下才能寻到你呀……”敬天一抹着眼泪,哽咽道:“真感人……”
当年,张强生母在外公外婆的劝说下,将大儿子过继给妹妹和妹夫,但过了不久又后悔了,想把孩子要回来。张红艳听到风声,怕姐姐会来要孩子,就急着要去东北,所以她的父母以为她是怕姐姐忽然来要孩子才不告而别的。
而张家和常家一直没想过寻找张红艳和张强,是因为他们一直以为张红艳因为丈夫跟外面的女人双宿双飞,想不开,带着张强寻了短见。
虽然真相来得有些晚,却终是皇天不负有心人。
〔本刊责任编辑 袁小玲〕
〔原载《今古传奇·故事版》
2017年第9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