浅析葛水平小说中的女性意识
2018-11-22高嘉仪
高嘉仪
葛水平是山西文坛中的佼佼者,她于2007年凭借《喊山》荣获第四届“鲁迅文学奖”。作为一位女性作家,葛水平拥有独到的女性视角和全新的女性意识,其小说描摹的女性群像和她们爱恨交织的浮沉命运,折射出作家本人对女性人生境遇的关注和感叹。本文拟以《喊山》《甩鞭》《守望》等为依据,从女性意识的表现及因由两方面来揭示葛水平小说中的性别意识。
“女性意识”一般指的是女性自我价值度的展现。它是对传统女性地位的重新定义,颠覆了以往男权至上的观点,同时又表现了对女性生存状态和情感状态的温情关注。女性意识的根本目的是解放妇女并保持男女之间的和谐共处。葛水平的小说重点从剖析女性内外世界关系的角度,探究她们的爱情与其所身处的社会现实的裂隙和矛盾。
一、女性意识的表现
(一)自我精神的觉醒
葛水平的小说主要立足女性的内心世界,把她们所经历的艰难困苦展现得淋漓尽致。在现代文明和文化缺失中,有的人表现出对自身命运的焦虑以及想要冲破现实的束缚。
在小说《喊山》中,哑巴红霞是一个命运多舛的女性,在遭受种种磨难后,依然对美好生活有着无限的憧憬。在“暴力狂”丈夫腊宏去世后,红霞的抗争才真正开始,她“好好洗了头,洗了脸,找了一件干净的衣服换上出了屋门”,她一反常态,并没有因此痛苦不堪,而是选择开始新的生活,存在于体内的未被抹灭的抗争意识逐渐展现。文章以喊山结尾,不单单是哑巴红霞在言语上的冲击和呼喊,更是一名乡村妇女自我意识的觉醒以及觉醒后对自由和希望的渴望的呼喊。
在作品《甩鞭》中,王引兰的性格是胆小无能的,没有自己的主见,听凭丈夫的指挥,后来在一次偶然的机会中知道丈夫是被铁孩杀害的,于是终于奋起抗争,惩治了凶手,这是人性意识的觉醒和本能抗争。
反抗精神象征着女性意识的启蒙,是自我精神的觉醒,葛水平以自我的方式谱写了一首首赞扬女性觉醒的颂歌,让人无不钦佩。这种想要冲破现实的牢笼,争取自我价值的自我意识的觉醒就是一种女性突围意识的展现。那么,人们有必要知道“突围意识”的内涵,“突围意识”是指在长期的男权社会或者客观条件艰苦的情况下,善良温柔的女性会产生的想要突破现有环境的一种意识和心理。女性的突围意识主要揭示女性在长期苦难环境中墨守成规,习惯了固有的生活模式,逐渐丧失了对未来美好的追求,以期展示出在不同境遇下女性自我意识的觉醒,对自身命运抗争,以及对造成苦难的缘由进行深刻的反思和揭露。
(二)性别意识的复苏
性别意识是指男女两性共同构建了这个世界,虽然两者存在差异,但是社会地位应该是平等的。几千年来受传统封建思想的影响,男权意识在中国一直处于主流地位,女性只能作为“附属品”存在,这就导致女性无法彻底掌握自己的命运,也是女性悲剧的根源。葛水平在小说作品中展现了女性从“无意识”到“有意识”,从“依附”到“独立”的整个过程,这是女性性别意识觉醒的开端,也是自我意识的初萌。
《甩鞭》中王引兰这一生就想寻找一个可以托付终身的男人,于是她利用自己的肉体换取了麻五救自己的机会,“身体”就成了女性取悦男人的工具,这种本质上的不平等暴露无遗。随着麻五的去世,王引兰又开始选择第二个男人,她将幸福的希望都寄托于男人,她的意识里是没有自我的存在的,严重缺乏对性别意识的认知;当她发现第三个男人是杀死自己前两个男人的凶手时,极度的绝望激发了她本能的反抗,这才是自我意识觉醒的萌芽,只是一切都太晚了,最终造成了悲剧的结果。
葛水平的小说故事情节自然流畅,人物性格鲜明且富有特色,由浅及深地发掘出性别意识的逐渐复苏,也揭示出只有男女都站在同一水平的位置上,自由和平等才有可能实现,幸福才会真正降临在女性身上。现如今,不管在哪一方面,女性主义的诉求也得到更多男性认同,女人和男人共同争实现人生的价值和意义。因此,女性解放是认可女性地位和保护权益的基础,只有这样才能实现女性价值,人类社会才能愈发和谐。
(三)对下层普通女性命运的关注
葛水平小说中从女性的视角关注女性的生存,她笔下塑造了乡下底层不同的女性形象,在对她们的爱恨情仇、悲苦交织的苦难生活的书写中表现人性的温存和善良。
《喊山》中的琴花是个独特的人物。她是通过为韩冲提供肉体的欢愉赚取一点零用钱,独自活在自我构建的活色生香的世界里,全然不在意他人的目光。她有坚强勇敢的性格,也有小女人一样的可爱之处,这样的女性身上集中了多重的性格。
《甩鞭》是葛水平的初创。从整体来看,故事内容简明扼要,主要讲的是女主人公原本是一位城里大户人家的丫鬟,后因与李家老爷有染被迫嫁给了乡下富户麻五,做了他的小妾,后来麻五在运动中因是富户而被斗死。王引兰只得改嫁给光棍汉李三有。不幸接踵而至,不久李三有也去世了,王引兰回到旧房子里,受到了铁孩的照顾。铁孩一直爱慕王引兰,他为了得到心爱的女人而促成了麻五和李三有的死亡。最后,王引兰得知了真相,她用一把刀绝望地刺进了铁孩的身体,杀死了他。主人公王引兰与三个男人的生死爱恨、情仇交织中的命运被赋予了新的人生意义。《甩鞭》的成功,主要源于葛水平以她独特的女性视角对生命进行了细致入微的观察。她独特的女性意识,赋予了小说深厚的包容性和理解性,使生命在冷静的人生思考范式中归于自然和平静。
不论是《喊山》还是《甩鞭》,都充分表现了葛水平对下层普通妇女命运的关注。葛水平着墨更多地是小说中女性意识逐步成长的过程,特别是女性内心的成长。作家所塑造这些女性角色,都被赋予了善良坚毅的品格。此外,她们身上所打下的封建道德烙印也寄予了作家对女性自我救赎的深度思考。
二、女性意识根源探究
(一)苦难的社会现实
葛水平小说中所展现的社会正处于动乱的轉型期,政治运动和经济改革相互交杂。这里的女性都怀揣着对人生的美好愿景,希望凭借自己勤劳的双手创造出丰富的物质生活。她们从未懈怠过生活,她们具备一切质朴的劳动人民的吃苦耐劳的秉性,却一再地于现实的洪流中寸步难行。尽管涌现的是无尽的失望,但是她们顽强的生命力在苦难中愈发显得熠熠生辉。在残酷的现实面前,她们不得不苦苦地挣扎,虽然命运总是无情的,但是她们依然对自我命运的救赎进行深切的思考,在坚守生命的意义和呼唤人性的美好中体现女性的生活价值和人生意义。
葛水平小说中的女主人公大多是固守在乡村土地的女性,如《甩鞭》王引兰、《《喊山》红霞等,她们大多没有读过书,认知水平和文化水平都比较低,不会主动思考,在情感中、生活中、工作中遭遇到艰难处境却只能忍气吞声,在独立和不断追求自我价值的过程中,始终属于弱势群体,因此在遭受不同程度的社会不公正待遇后开始进行反抗,自我意识和性别意识有了初步的觉醒。
由于存在很多社会问题,如缺乏必要的物质条件、严峻的生活环境以及落后的观念等,女性长期处于这种环境,精神状态会发生很大的变化,例如,小说《喊山》中的红霞,她习惯了丈夫随意的打骂,不懂得如何反抗,直到最后腊宏死去了,她还处于无尽的害怕和痛苦中,她整个人的精神状态特别差,就是因为一直受到暴力和恐吓,这种压抑和非人的生活长期侮辱和践踏她仅存的尊严,使她丧失了作为一个人最基本的人格。但是,她们依旧能够在苦难意识中保持着善良的本性,在自我意识觉醒后寻找生活的希望和人生的意義。
(二)作家独特的生活背景和女性视角
葛水平出生在沁水县太行山深处的窑洞里,儿时的生活给她留下了不可磨灭的记忆和难以忘怀的乡情,这些悠远绵长的的回忆都饱含了她对家乡的无限热忱的爱,这里的一切对她以后的生活和创作都产生了深远的影响。以至于她每时每刻谈起来都认定自己是纯粹的山里人,是他们当中的一份子,这所有的回忆都给予她创作的灵感,引导她深度挖掘周围每个人的心灵。因此,她作品的内容大多着墨于封闭落后山村平民的生活,尤其是那些为了生活奔波劳苦的农村底层的女性,关注她们的生存状态,关注她们的喜怒哀乐,关注她们的悲欢离合。
葛水平小说创作的源头主要有两个方向,一是她亲身经历的生活经验,二是来源于口耳相传的民间故事。她听了一个真实故事说的是一个被拐来的哑巴女人,于是她经过加工改编成了《喊山》里的哑巴红霞,而被炸死的人贩子则改编成了《喊山》中的外来户兼杀人犯腊宏,这样的故事为什么可以触动葛水平的心呢?答案只有一个,那就是她常常把自己定位在山里人,深刻理解在底层生活的人们所有的心理和境遇,因此更容易设身处地,深入到他们的灵魂和情感世界深处,才更容易打动人、感染人。
作为一位女性作家,葛水平在继承大多数女性作家对女性命运的深切关怀的同时,不遗余力地思考和探寻造成女性悲剧的根源,独特的生活经历和富有深度的思考,使其形成了富有突破意义的女性意识观,通过塑造遭受苦难却逐渐独立的女性来体现生命的意义和价值,也让人们深切感受到作家特独特的女性情怀。
纵观葛水平的中篇小说创作可知,葛水平以她细腻特别的女性视角展现了她的女性意识的独特之处,把作品中鲜活、质朴的农村女性融入到社会现实中,描绘了广大底层女性的生存状态,以生动纯朴的语言塑造出许多特色鲜明的女性形象,从她们的生存境遇和情感体验来表现这些女性的命运,她们怀揣着对生活的热爱,积极勇敢地和命运抗争,不屈服于现实,敢于接受生活的挑战和磨难。
三、结语
作为一位具有浓郁乡土气息的女性作家,葛水平将深沉的目光投向贫瘠而温暖的家乡,投向那茫茫的黄土大地,用敏锐的笔触奏响了一曲曲乡村底层女性的悲喜命运交响曲。她的小说具有丰蕴的女性意识和独立自强的女性精神,这些最初并非自觉的,而是有一个唤醒至自觉的过程。葛水平的小说重点通过剖析女性自身的内外世界关系,探究她们的爱情与其所身处的社会现实的裂隙和矛盾,昭示了女性意识的逐渐觉醒。
(伊犁师范大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