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伟大的

Steve Marsh

没有人会预料到这张巨幅海报的出现，光是脸部就有两层楼的高度。

“我听说他们要做些大事情。”四夺WNBA总冠军的玛雅·摩尔如是说道，当时她并不知道，在明尼苏达山猫主场对阵宿敌洛杉矶火花队时，乔丹品牌会在明尼阿波利斯的一座建筑上粘贴一张巨幅海报，“我那时候正开车载着我的母亲，转过街角，我说，‘好的…我们到了。而我的母亲说的是‘我的天啊。”

几周前，摩尔在镜头前摆出造型：双臂展开，右手持球，左手伸向第六大街——这是对1985年经典的“乔丹之翼”海报的致敬。在画面下方所配的一句微改版的格言，这句话实际上出自英国浪漫主义诗人威廉·布莱克的《地狱箴言》。他擅长将圣经中的古老谚语改写成刺激，黑暗而又鼓舞人心的忠告。比如“离经叛道是通往智慧宫殿的必由之路。”又如“脸上不发光，永远不能成为恒星。”而在玛雅的海报下方，是用斜体字写上的“鸟儿靠自己的翅膀飞，永远都不会觉得飞得太高。”

玛雅在2011年进入联盟后就成为了乔丹品牌唯一的女性代言人。作为一名虔诚的基督徒，当她看到自己的画像出现在整个城市的每个街区上时，会作何感想？

“我感觉自己像变成了两个人。”摩尔说，“一方面，我感觉自己像是女球迷，等待着庆祝比赛，不知道要去哪里。”另一方面呢？“哦，我的天啊！”她说道，“那（海报上的人）就是我啊。”

2017年10月，山猫连续第二年进入到激动人心的第五战中，并击败火花，这不仅报了2016年第五战中输给火花的一箭之仇，还让锁定名人堂席位的核心队员——玛雅·摩尔，西蒙妮·奥格斯塔斯，丽贝卡·布朗森以及琳赛·惠伦（还有西尔维娅·福尔斯，自从在2015赛季加入山猫，已经赢得了一个常规赛MVP，两次WNBA总决赛MVP）夺取了生涯第四冠。这意味着玛雅·摩尔仅用了7个赛季，就在总冠军数目上追平了童年偶像，前休斯顿彗星球员辛西娅·库珀。

我们有互相竞争的能力，你懂我的意思吗？并不是对抗，而是互相竞争。

“我刚开始在AAU打球的时候，就喜欢上了库珀。”摩尔说。

但与彗星后卫不一样的是，玛雅是从低位起家的，所以她的球衣号码一直在变大：一开始是30号，然后是32号，球衣伴随她统治柯林斯山高中生涯（三次佐治亚州冠军，2007年获得全国冠军）和AAU佐治亚州Metro赛（四次全国冠军）。

但当她在2007年进入康涅狄格大学后，她看到了一位身穿32号球衣的大二球员。她不知道是否要和新队友争夺这个号码或是换掉自己的号码。“众所周知，勒布朗那时候是23号的代言人。”摩尔说，“而MJ更是家喻户晓，因此我不禁惊叹起来，你知道的，这真的很适合我。”

但把篮球偶像撇开，玛雅的母亲凯瑟琳·摩尔才是非象征性地推动她在篮球界走向伟大的人。

在玛雅11岁的时候，母女二人从杰斐逊城搬到了亚特兰大。“我读过四所不同的中学，”摩尔回忆道，“所以，除了我的信仰和母亲以外，我坚持守护的就是篮球。”但当我提出自己的观点，那就是每一个专注投入的运动员身后都有一对专注投入的父母——我认为大多数在中学时代的孩子都没有意识到自己能够有多伟大——玛雅对此不太赞同，“我是一个喜欢玩的人。而这是我故事最美妙的一部分。”

从前摩尔有一个便携式的篮筐，因为她经常搬公寓，所以把篮筐装在院子里，她就可以打球了。“我好胜心很强。”摩尔说，“我会一直打球，直到筋疲力尽才回屋里——通常是我的母亲喊我，我才会回去。”

现在，玛雅在亚特兰大真正地拥有了一栋房子，但她说大部分时间都在公寓里度过可不是玩笑话。在5月份开始的WNBA赛季，玛雅和凯瑟琳会住在位于明尼苏达的公寓。而从一月到四月，她们住在位于俄罗斯中部，叶卡特琳堡的一所公寓中。玛雅能在这个地区赚取全年的大部分收入，她为叶卡特琳堡女篮打2/3个赛季，赢下了俄罗斯联赛的冠军，跻身欧冠联赛的四强。当玛雅在标靶中心准备《SLAM》的拍摄时，她告诉我，自己在每一个居住的城市里都有一位专门的理发师，但叶卡特琳堡除外。

“我100%肯定那里没有人能帮我做好头发。”摩尔说，“这可能看上去很简单，但事实上并非如此。”她考虑着又说道，“也许只是简单的洗头而已。”至于封面拍摄，玛雅戴着一对可爱的钻石耳环——“我想显得有女人味。”她说道，“也想作为一名强大的女性受到尊重。”——而我认为所有的珠宝还要和这些头衔相称：WNBA四次总冠军，三个欧洲联赛的重要荣誉，一个俄罗斯联赛冠军，三个中国联赛冠军，一个西班牙联赛冠军，在康涅狄格大学的两个全国冠军以及代表美国队参加奥运会得到的两枚金牌。她在每一个层次里都是赢家，就连她的球鞋，鞋跟上都镶嵌着代表山猫四个总冠军的装饰，而且还有两个位置被空了出来（6是代表乔丹品牌的数字），告诉她自己是誰，应该追逐什么。

所以……在29岁的年纪有着如此多的成就……玛雅是否已经成为了历史最佳的女子篮球运动员？除了最初的WNBA三巨头——库珀，她在彗星队的队友谢尔·斯沃普斯以及蒂娜·汤普森以外——能够被相提并论的球员就只剩下康涅狄格大学校友戴安娜·淘乐西（第三位康涅狄格大学的球员布赖纳·斯图尔特也有望能进入那个讨论中）。玛雅和陶乐西在同一天生日（6月11日），但陶乐西比玛雅年长7岁，而且她在WNBA打了13个完整的赛季，而玛雅只有7个赛季。她们都获得过一次WNBA的MVP。陶乐西获得过五次得分王，而玛雅只有一次，而且她的生涯场均得分也稍胜一筹：19.1分对18.5分。她们都具备外线远投能力，陶乐西的三分出手更多，而玛雅的命中率高一些。她们的身高都是1.83米，但比赛风格稍有不同：玛雅更强壮，是一位更好的篮板保护者，而陶乐西是一位更好的控球者，能够送出更多的助攻。

我从狂热球迷那里听到关于陶乐西的主要观点是，她是一位竞争意识很强的人——就像希·塞拉诺说的那样，她是那种在投中WNBA生涯第1000个三分后骂脏话的球员。当陶乐西在最好的球队时，她毫无疑问是最好的球员。但根据我看山猫足够多比赛的经历，我知道了在比赛的重要时刻，当人们需要球员挺身而出的时候，球队会自然而然的选择玛雅，而玛雅总是不负众望。2015年总决赛对阵塔米卡·凯特琴斯领衔的印第安纳狂热，双方此前各赢一场。第三场距离终场前还剩1.7秒，两队战成77平，惠伦的传球找到了玛雅，助后者命中冷血三分，赢下比赛。之后山猫也在抢五决战中赢到了最后，获得了队史第三个总冠军。去年与火花在明尼阿波利斯进行的系列赛第五战，在洛杉矶的攻势下，山猫的领先优势从终场前90秒的12分变为离终场剩30秒时的3分。玛雅在界外发出一个角度刁钻的击地传球，奥古斯图斯在防守的压迫下險些回场，然后她把球转移给福尔斯，玛雅接过福尔斯的手递手传球，用欧洲步冲到了距离篮筐6米的位置，随即“手起刀落”，投中标志性的进球。

她的教练谢丽尔·里维斯相信正是这些无法预测的时刻让玛雅变得伟大。“（第五战的）那一投是一个缩影。”谢丽尔在山猫训练馆结束下午训练后说，“玛雅·摩尔在做玛雅·摩尔该做的事情。”

里维斯说山猫在训练的时候有一个笑话，“是的！这就是我们跑战术的方式。”她把玛雅应对关键时刻的天赋归功于她的自信。“她不会在重压之下受到困扰。”她说，“她不会害怕在比赛中出现失误——她不会让任何事情影响她。”

我只想尽我所能地去过真实的生活，向人们指出真理。

回到拍摄地点，我在想是否有什么事情能困扰玛雅。我仰望标靶中心所悬挂的山猫冠军旗帜，然后我又看向球馆的另一边，我看到的是明尼阿波利斯王朝唯一的证据，那面金蓝色相间的旗帜上写的是明尼阿波利斯湖人退役球员的名字：乔治·麦肯，文·米凯尔森，吉姆·波拉德和斯雷特·马丁。

而我的想法是，玛雅是否有能力统治20世纪50年代的NBA？这是科幻小说的情节，还是合理的猜测？

“我对与男子运动员竞争这件事情持谨慎态度。”摩尔说，“我认为男子运动员和女子运动员有着不同的上限。”我问她作为一名伟大的女篮运动员是否有典型的特质。

“我想最明显不过的一点就是我们有竞争的能力。”摩尔说，“你懂我的意思吗？并不是对抗，而是互相竞争。”她说与山猫的相处之道就是如此。“你可以看到激烈的竞争。”摩尔说，“对胜利的渴望鼓舞着我们。”

“共通性很明显是存在的。”摩尔继续说道，“我们都是运动员，有着强壮的身体，而女性只是自然赋予的标签。我们都有力量和运动能力——这不如男性那么强大，也不算差。我可以用与人交往的方式或者克服逆境的能力来赢得尊重。但如果你不认为这些是有价值的，那么人们就会忽视这些小事情所蕴含的强大力量。”

每当山猫赢球后——对于摩尔和她的队友而言，大多数比赛的结果都是山猫会胜出——摩尔就会和球场中央与那些敢于进入球场的年轻山猫球迷一起跳舞。“我们和孩子们相处的方式，那就是我们的球迷如此爱我们的原因。”摩尔说，“所以除了继续庆祝那些事情以外，我还想叙述女性所能做的事情。不是说男性就不会这么做，而是因为这是我们有所区别的特殊方式。”

玛雅是伟大的球员，伟大的队友，也许是因为她本来就是一个优秀的人。这在我们现今的世界里就像是一种老生常谈。我看过一个她和杰里·斯塔克豪斯在“球星看台”上一起做的视频，她提出了新的主见，“公平取胜”，意在提醒人们认识司法系统的不公平性，为寻求解决不公平制度做出贡献。而让人印象深刻的是，她在最近承认自己完全搞错了。“我的想法已经大有改观，如果有人进监狱。那肯定是由很多因素造成的，事情不是非黑即白这么简单。”摩尔说。

我想知道当乔丹品牌将玛雅的海报占据整整两层楼高，并横跨一个街区，以确保每一位年幼的球员都愿意将同款海报悬挂在自家的墙上时，玛雅是如何保持谦逊的。

她说自己的楷模不会穿网状短裤，她非常认真地对待自己的信仰，在任何身份之前，她首先是一位虔诚的基督徒。

“最好的篮球运动员不是我的身份。”摩尔说，“即便黑人也不是。我是一个黑人女性，这是我的自然属性。我只想尽我所能地去过真实的生活，向人们指出真理。而活得真实就意味着要承认无知，承认自己还不够好，以及承认如果可以的话，要变得更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