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心武 中国文学史上浓墨重彩的一笔
2018-11-21王海珍
王海珍
2018年是改革开放四十周年。“改革开放四十年文学”作为整个改革开放四十年的重要构件和成绩也当然地不断被提及。回望这四十年,中国文化艺术领域涌现出了许多杰出的人物,创作了许多经典传世之作,留下不可磨灭的历史印迹。在文学、电影、电视剧、戏剧、音乐、美术等不同文化领域,都有一批优秀的作家、艺术家,他们既是改革开放的参与者,也是见证者,他们的人生历程,也折射了这沧桑巨变而又硕果累累的四十年。而这其中,不能不提及的是刘心武,以及他的代表作《班主任》。
刘心武,1942年6月4日出生,中国当代著名作家、红学研究家,曾任中学教师、出版社编辑、《人民文学》主编、中国作协理事、全国青联委员等,并加入国际笔会中国中心。其作品以关注现实为特征,以《班主任》而闻名文坛,其长篇小说《钟鼓楼》曾获得茅盾文学奖。20世纪90年代后,他成为《红楼梦》的积极研究者,曾在中央电视台《百家讲坛》栏目进行系列讲座,对红学在民间的普及与发展起到促进作用。
当代文学坐标点
在刘心武的全部创作中,《班主任》具有最不寻常的意义,它是中国当代文学史中的一个坐标点,标志着“文革”结束后中国文学的真正转机。
刘心武曾经回忆过投稿《班主任》时的忐忑心理:“1977年夏天我开始在家里那十平方米的小屋里,偷偷铺开稿纸写《班主任》,写得很顺利,但写完后,夜深人静时自己一读,心里直打鼓——这不是否定文化大革命吗?这样的稿子能公开拿出去吗?在发表欲的支配下,我终于鼓起勇气,有一天下了班,我到离编辑部最近的东单邮电局去投寄它,要把它投给《人民文学》杂志;柜台里的女工作人员检查了我大信封里的东西,严肃地跟我指出,稿子里不能夹寄信函,否则一律按信函收;我心理上本来觉得自己是在做一件冒险的事,她这样一公事公办,毫不通融,令我气闷,于是我就跟她说我不寄了;从东单邮局我骑车到了中山公园,在比较僻静的水榭,我坐在一角,想做出最后决定:这稿子还要不要投出去?还是干脆拉倒?后来我取出《班主任》的稿子,细读,竟被自己所写的文字感动,我决定,还是投出去吧,大不了发表不出来,还能把我怎么样呢?过了若干天,我到另一家邮电所寄出了它。”
关于《班主任》的编辑部内部如何决定的,刘心武并不太了解,尽管他很想知道,但始终没好意思前去打探消息。《班主任》发表于1977年12月,刘心武是从报纸上看见目录的,他第一时间骑车赶赴编辑部,奔向总务人员所在的大屋,一下子买了十本。此后,他才得知,是《人民文学》主编张光年拍板刊发《班主任》,冯牧、陈荒煤、严文井、朱寨等都很快站出来支持。
随着《班主任》的发表,越来越多的作品相继刊出。先是复旦大学学生卢新华1978年8月发表的《伤痕》,再是王亚平的《神圣的使命》、陈国凯的《我应该怎么办》、孔捷生的《在小河那边》、宗璞的《弦上的梦》、郑义的《枫》等等,这些作品是一代中国知识分子群体反思“文革”的心灵史记录,更汇成一股文学潮流——“伤痕文学”。伤痕文学是新时期文学第一支旋律,它用极其深沉的调子唤醒了沉睡多年的人们,它是文学新潮流的一朵浪花。
《班主任》发表之后,刊物收到全国各地大量的来信,关切和肯定这篇小说所反映的现实和它的成就。这种情况说明这些小说反映的现实和刻画的人物,与读者有着血肉的联系;它的思想力量与人物命运,震动了广大读者,引起了广泛的共鸣。之后,刘心武又连续发表了《没有讲完的课》《穿米黄色大衣的青年》《爱情的位置》《醒来吧,弟弟》等五篇小说。这些小说从不同的方面提出了社会现实中人们关切的问题,引起了广大读者强烈的反响。
敢于正视现实,敢于面对尖锐的社会问题,以深沉的思索,力图回答问题并展示矛盾发展的前景。这是刘心武短篇小说的一个显著特点。他在谈到自己的创作经验的时候,曾说道:“我能告诉大家的,也就是:要热爱沸腾的革命生活,正因为热爱,也就不能回避生活中的矛盾冲突、困难障碍,更不能在敌人造成的阴暗面前闭上眼睛,要嚴肃地从生活出发,运用唯物辩证法去分析生活,分析那些激动着你,使你难以平静的人和事,然后,用典型化的方法,去塑造个性与共性统一的艺术形象,去开掘尽可能深刻的主题。”
刘心武的“伤痕小说”从剖析文化大革命期间发生,乃至到了粉碎“四人帮”之后仍然继续存在的一些社会现象入手,揭露了“文革”对人们造成的伤害,启迪着人们不断地对“文革”进行反思。刘心武用他的创作实践打破了禁区。从题材的选择到主题思想的挖掘,从人物关系的新表现到自己特有的艺术风格的形成,都给小说创作做了新开拓。他是一位理智型的作家,对现实生活的关注与思考往往使他获取独特的看法。这是他的创作总是充满鲜活气息的重要原因。然而也正由于他对理性思考的偏爱,往往又造成他的小说存在“质胜于文”的弱点,思想与形象的交融似乎还未臻化境。不过,可喜的是刘心武始终怀有一种即将被淘汰的危机感,不断地促使自己更新文学观念和文学创作,这又使他一直能以开放、豁达的气度活跃在新时期文学的大潮中。
紧贴时代脉搏 在新媒介里畅游
发表于1977年的《班主任》,让刘心武一夜成名,但现在重提《班主任》,刘心武却表示毫无兴趣。“现在看来,在当时的背景下,《班主任》的要害在于写了个谢慧敏,作为一种诉求的载体,她的存在非同小可。但以今天的文学标准来看,她的文学形象却极为苍白。正如现在的年轻人读《班主任》,他们百思不得其解:不就是写了那么篇东西嘛,这样的文章算得了什么呢?”刘心武坦率地说,“《班主任》的确算不了什么,但我却被它定位在一段逝去的时间里,这是我的幸运,同时也是我的不幸。二十几年来我写了许多文字,但在时间的流逝中,我还是被无情地边缘化了。”“在许多人心目中,不管我后来写了如何不错的小说,他们只知道我是写《班主任》的那个人,到现在还常有人问我:‘你在哪个中学当班主任?”刘心武认为,《班主任》遮蔽了他此后几乎所有的创作成就,这成了他最大的心病。“事实上,在我所有的作品中,长篇小说《四牌楼》是我自认为写得最好的小说,可就是少有人问津。”
他也曾发表过那段闻名遐迩的“刘氏独白”:“要提刘心武,还真不能绕过《班主任》。刘心武与《班主任》,《班主任》与刘心武,这似乎就是一条绳上的蚂蚱,提一个另一个也得动。对此我已经烦透了,烦死了,但又有什么办法呢?《班主任》就是我撕扯不去的符咒,还要不折不扣地伴随我余生。”
时光机飞速运转,跨越到新世纪以后,人们对于文学不再狂热,网络生活、人工智能等多元化社会生活开始出现,很多曾经红极一时的文学明星都消逝于人海,但刘心武却一直活跃在人们的视野,甚至一度赢得了“网红”特别通行证。
刘心武是因为“红楼梦”登上《百家讲坛》而成为网红的。刘心武对《红楼梦》执著地热爱,他研究这部小说二十余载,收获和成果颇多。他解读的红楼梦登陆《百家讲坛》后为他带来了无数粉丝,也带来了诸多争议。他续写的《红楼梦》也引起一些红迷的吐槽,但《红楼梦》就是这样一部奇书,正如,一千个人心中有一千个哈姆雷特,每个人心中的宝黛也都有着自己内心的投射。不管怎样,刘心武对于《红楼梦》在青少年中的普及起到了极大的推动作用。
现在,多媒体融合、IP、听书,这些对老一辈人而言陌生的词汇,在刘心武这里并不存在障碍。最近他还转型说书,一套《刘心武讲108回<红楼梦>》已录制完成。他也感慨:“时代不断进步,阅读的介质不断变化,我年轻的时候,已和老一辈不一样,我读的是正式印刷的书,老先生喜欢读线装书。”或许是一直紧贴市场,刘心武说自己从不害怕市场,他兴致勃勃地在新时代的媒介中畅游,认认真真地做一个写作者、读书人。紧贴时代脉搏,这一点,他从未改变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