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国升级运用“台湾牌”：融入对华“政治战”

刘匡宇

今年10月以来，随着美国铺陈“印太战略”，中美博弈走向全面、深入之际，美方接连数次在台湾问题上向中国发难，其战略力量有向台海集结态势。从美国近期对“台湾牌”的升级运用来看，美方的“以台制华”正在深度融入到美国对华“全面竞争”和“政治战争”的战略中来，体现出高度的进攻性、策略性和复杂性。

美国“台湾牌”五箭联发

一是彭斯发表“讨华挺台檄文”。10月4日，美国副总统彭斯发表长篇演说，除批评中国发展模式、指责“中国干预美国选举”、渲染“新中国威胁论”外，还抨击中国“拉拢三个拉美国家与台‘断交”“改变国际秩序，威胁台海稳定”，称将在一中政策基础上，持续支持“台湾民主道路”。此外，有美国媒体报道称，白宫正在酝酿一个秘密反华计划，涉及财政部、商务部和国防部，其中包括用“干预选举”来攻击中国。美《外交政策》杂志则称，美军计划投入7000亿美元针对中国实施战略转型。10月10日，蔡英文发表了被称为“简版彭斯讲話”的“双十谈话”，全面配合美方言论。

二是美媒抛出美军在台海、南海军演气球。与此同时，美国CNN等媒体引述“数名国防官员”消息称，美国海军太平洋舰队正草拟机密计划，准备11月在南海和台湾海峡附近等区域进行为期一周的“全球级”实弹军演，以向中国大陆“示警”。该计划一方面建议让美国及其盟友的军舰、战机在靠近南海及台湾海峡中国大陆一侧执行“航行自由”任务，同时借集中演习展示美国在多个前线的快速反制能力。这是美方首次明确释放在台海军演信号。

三是美海军科研船泊高雄“测台海水深”。10月15～18日，美海军“汤普森号（RV Thomas Thompson， T-AGOR-23）”科研船靠泊台湾高雄港补给。由于美方此前通过了包含“美舰泊台”和“医疗船停靠太平岛”条款的《国防授权法》，再加上美军将在台海军演的传闻，这起广义的“美舰泊台”引发不少猜测。官方信息显示，“汤普森号”为美海军研究处非作战舰艇，1991年交船后转为科研船租给华盛顿大学。“汤普森号”搭载岩石、生化和水文等实验室，装备多波束测深探测仪、海床剖面仪并可遥控“自动水下载具”。此行公开任务是执行美菲台大气暨海洋联合观测，收集分析水文数据。该船今年已四次泊台，日程在2017年10月就已敲定，早于“美台军舰互停”条款出台;且停靠在民用的高雄港9号码头，而非左营军港。

四是美军军舰再过台湾海峡宣示“自由航行权”。10月22日，美军两艘“宙斯盾”舰从台湾南部海域向北缓慢通行台湾海峡。两舰分别为伯克级导弹驱逐舰“柯蒂斯-威尔伯号（USS Curtis Wilbur，DDG54）”和提康德罗加级导弹巡洋舰“安提塔姆号（USS Antietam，CG 54）”;同一时间，美航母“里根号”也沿台湾东部公海北上，形成“两面绕台”、协同航行姿态。这是两年来美国军舰第三次穿越台海。去年7月，美海军第七舰队导弹驱逐舰“麦凯恩号（USS John McCain，DDG-56）”穿越台湾海峡;今年7月，美第七舰队两艘伯克级导弹驱逐舰穿越台湾海峡。

2018年10月8日，国务委员兼外交部长王毅在北京会见美国国务卿蓬佩奥。双方就中美关系问题进行了深入沟通。

五是美台铺陈扩大军事合作。在10月底美国马里兰州首府安纳波利斯举行的“美台国防工业会议”上，台湾围绕参与“印太战略”和台湾“整体防卫构想”向美国提出新一轮军购案，同时探寻扩大美台防务工业合作的路径。主办方“美台商会”相信，特朗普政府最新的3.3亿美元军售案是“对台军售常态化”的开始，预计年底会有新一波军售。美国前国防部官员包士可（Joseph Bosco）甚至怂恿特朗普政府废除中美“八一七公报”，彻底取消对台军售的限制。外媒还称，尽管存在政治、经济和技术上的困难，台湾长期求购的潜艇技术，水下武器系统、F-35B战斗机和M1A2主战坦克等已有眉目，台湾将采购方案评估完成后将正式提出求购意向书。

美战略力量指向台海释放多重信号

在当前中美关系和两岸关系的敏感时刻，美方战略力量不断在台海集结，释放了多重信号。

一是宣示“航行自由”和对“印太盟友”的承诺，实践“常态化通过台海”。美军近期在台海活动的公开目的之一是凸显并实践“航行自由”，强调“台湾海峡是国际水域而非中国内海，美国及其盟友有权通过”。此举除了在威慑中国大陆外，也是在安抚和拉拢美国在印太的盟友，促其减少疑虑、步调与美国保持一致。近期，澳大利亚即派军舰驶入台海予以配合。美方近年来通过的涉台法案为美军采取类似行动给予了充分授权和自由空间，意味着美方在台海的活动绝非“临时起意”，而是会通过反复行动来强行“塑造政治现实”。

二是维持“台海军事化”对华施压姿态，宣示其海上霸权。中美两国近期在南海持续角力。9月30日，美军导弹驱逐舰“迪考特号（USS Decatur，DDG-73）”在南海遭中国解放军导弹驱逐舰拦截，让惯于横行霸道的美军恼羞成怒，扬言“启动交战规则教训中国”。美方跳脚的背后反映的是一种焦虑心态，即认为中国大陆在南海拥有一定地缘防卫优势之后，美国不能再“输掉台海”。此次通过台湾海峡的双舰编队升级到了唯一现役巡洋舰提康德罗加级，再加上今年以来美战略轰炸机在东海、南海实施了十多次“进驻存在”任务，可以看出美方挑衅意味明显。更值得警惕的是，美舰通过台湾海峡的当天，美国宣布退出《中导条约》，这形同公开将中国作为对抗对象，拉开“新冷战序幕”。

三是体现台湾对美“战略价值”进一步上升。美军强化在台海的存在，如“汤普森号”补给选择高雄而非驻有美军基地的日本冲绳或菲律宾，其潜台词是美国支持提升美台关系。目前，在美国国内，“突破现状”的声音正在成为主流，美国政府和军方或会频繁在台海制造“意外”和“突破”，不但在执行层面让一中政策继续模糊、倒退，甚至在契约和规范层面，也不能完全排除突破诸如中美三个公报和“美台非官方关系”等底线的可能，从而建构一条更为连贯、系统的“台湾牌”政策链。

四是通过打擦边球试探大陆的政治和军事底线。当然，特朗普政府并不急于打出所有筹码，中美围绕台湾问题的较量也将是长期的，美国对这条政策链的操作仍处于试验和调试阶段，其直接目的更多是为了“探底”。例如，在“汤普森号”泊台事件中，一方面，美国选择了一艘所谓的科研船测试大陆底线，以细致的政治操作打美台关系擦边球。如果美方认为大陆反应“可控”，未来或将“切香肠”地派遣医疗船、运输船等更多功能和数量的美军船舶赴台，将这一行动“常态化”。另一方面，海测船多具军事情搜功能，根据舰船编号来看，该船实属于美国海军军事海运司令部，以南海、台海及东海海域为重点测量对象频繁出入。考虑到台海周边水文情况复杂，高雄港外海为台军“反潜演习第六区”，也是1996年发生“台海危机”时中国解放军“东风15”弹道导弹的落点水域，“汤普森号”停靠于此可取得机密级水文数据，为美军在“台海军演”做必要的“兵要调查”。

从中美“全面竞争”到对华“政治战”

在“印太战略”成为美国战略主轴的语境下，“台湾牌”和“贸易牌”是相互策应的平行战线。当前，美国对华政策正在突破“接触、遏制”的“交往主义”二元模式，开始进入到包括塑造对美有利的“软制衡”环境和约束中国的各种规则，以及加大军事准备、外交围堵和经济高压的“全面竞争”立体维度。因此，“台湾牌”既为其他领域的博弈增加了回旋空间，也是在开辟新的战线。

一是强化涉入台海，干涉两岸关系及两岸内部事务。彭斯演说重申了“门罗主义”霸权观，还指责中国“干预美国选举”;美军继而频频在台湾举行地方选举前夕侵门踏户，这某种程度上是因为近期中国与拉美三国建交后，美国因“卧榻之忧”而做出的报复，试图通过实质性地干预中国内政和两岸事务，影响大陆决策和岛内政治。

首先，直接干预台湾“九合一”选举。美国曾多次干预台湾选举。李登辉上台前，美国对其进行了“贴身面试”，确保其不推动两岸“统一”;2004年台湾地区领导人选举，“两颗子弹”事件发生后，美国施压国民党候选人连战和宋楚瑜放弃司法追查;今年的“九合一”选举，先有美国作家戈特曼“抹黑”柯文哲，后有美军在台海“秀肌肉”，过半民众认为此举是美国通过展示“美台关系政绩”，帮助民进党打压政治对手，拯救其“绿色独裁”统治。

台湾高雄港。

其次，表达对蔡当局“亲美反中”“渐进台独”路线的肯定。回溯历史，美军军舰上次做出的类似举动发生在2007年，美军“小鹰号”航母战斗群穿越台海。当時，两岸关系正因为陈水扁当局推动“法理台独”而陷入危机，美军以军事实力为“台独”政权撑腰，阻止大陆“武统”。如今，两岸形势与当时有相似之处。当前，蔡当局顽拒“九二共识”并玩弄文字游戏愚弄视听，通过系统的“修法台独”“文化台独”持续为“法理台独”积累条件。美军此时频繁涉入台海，无疑是向岛内发出某种鼓动性的危险信号，是对蔡当局两年多来“渐进台独”“亲美反中”政策路线的支持，以及全方位配合美国的“印太战略”。

二是美国打“台湾牌”因其内政因素而更具复杂性。相对于美军在台海大动作频频，美国官方的表态相当谨慎。美国国防部长马蒂斯近期还在与中方直接对话中称要谋求“冲突管控”。这说明，当前白宫、五角大楼和“印太总部”就对华政策在进行拉锯，受到多重利益攸关方的牵扯，美国涉台决策缺乏清晰、一致的路线。鹰派试图以“超比例原则”挑弄美台关系，加紧围堵中国大陆，但在其体制内分歧角力明显。

在美国因中期选举逼近而内耗分裂加剧、以及特朗普政府备受“通俄门”调查等争议事件的牵扯、共和党选情堪忧之时，特朗普政府自然不敢在南海、台海议题上向中国示弱，彭斯在演说中甚至大费周章地将祸水东引，显然是要转移舆论对白宫困境的注意力，并用“反中牌”操作选举，建立“投给民主党的每一票都是投给中国”的叙述方式。不过，政出多头、利益交织和决策混乱让美国的“台湾牌”貌似凌厉，但又显得进退反覆、杂乱无章，为台海形势增添了更多复杂性和不确定性。

三是美国“台湾牌”深度融入对华“政治战”。目前，特朗普政府的对华政策高度契合美国军方智库兰德公司近期抛出的“政治战”特点，即以白宫、国务院和国防部为核心，全面整合各部门国家权力，以经济杠杆为首要工具，以对象国内部矛盾为突破口，以信息域为决战场域，以比传统战争成本更低的方式，实现其总体战略目标，具体做法包括“非常规战争”“远征外交”和“隐蔽政治行动”等。美方挑起的中美贸易争端，南海、台海紧张局势和所谓“新中国威胁论”高度符合这一战略思维，构成了完整的战术链。从“政治战”角度来看，美国操作“台湾牌”愈发具有侵略性和策略性，对资源、筹码的运用更加不择手段、敢于冒险。例如，美国从罕见放话要在台海军演，继而主动公开此前秘而不宣的台海水文探测行动，再到美舰过台海，通过绵密的边缘操作营造出“美军不会弃台”氛围，抢占战略主动，保留了攻守进退的空间。在中美贸易争端白热化、两国元首将在G20峰会期间会面的敏感时间点下，美方近期屡屡出牌，是想充分利用美台关系的筹码，极大化地向中国大陆施压。

（作者为中国社科院台湾研究所助理研究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