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明世界里的黑暗刺杀

储殷

2018年10月2日，担任《华盛顿邮报》评论员且在美国居住的沙特记者卡舒吉，走进了沙特驻土耳其伊斯坦布尔总领馆的大门，然而从此之后他再未走出。沙特记者在本国领馆内离奇失踪的消息迅速点爆了媒体。特朗普先是回护沙特当局，遭到民主党强烈批评。卡舒吉曾经供职的《华盛顿邮报》发表社论，批评特朗普在事件发生后的表现是在为沙特“清理烂摊子”，并称美国应支持联合国官员建议的成立一个独立的国际委员会，调查这起失踪事件。沙特政府坚称卡舒吉已经离开了领事馆，后在国际舆论压力下口径有所松动。土耳其声称卡舒吉在领事馆内遇害，多家媒体引述土耳其情报部门的消息称，土耳其当局取得一段录音，证明卡舒吉进入领事馆后遭到审讯、虐待并被杀害。然而土方迟迟未能拿出“实锤”。外界猜测，土方可能是通过之前设置在领事馆内的监听设备得到的录音，所以并不能堂而皇之地公之于众。土耳其警方已得到允许进入领事馆调查，据称已有重要发现。

卡舒吉现年59岁，是沙特最出名的记者之一，职业生涯长达30年，上世纪90年代集中报道了阿富汗和中东问题，曾因采访过“基地组织”领导人本·拉登而名声大噪。据《纽约时报》报道，他不仅与沙特多名王室成员往来密切，在土耳其政界高層也拥有人脉。2016年12月，卡舒吉据称因公开批评后来成为王储的穆罕默德·本·萨勒曼，反对后者在也门战争和与卡塔尔关系方面的政策而被王室“禁言”。此次卡舒吉失踪，外界普遍猜测，其早年间在沙特担任情报顾问的经历，加上后来公开批评现任王储的举动，或许是导致沙特方面不惜对他如此大开杀戒的原因。

事实上，类似于卡舒吉这种在国外离奇失踪乃至离奇身亡的案例并不鲜见，文明世界里的光芒总有照射不到的角落。刺杀并非只存在于史书之中。当现代的外交手段不能达到效果时，暗杀这一古老的黑暗手段总会重出江湖。

2006年，曾经的俄罗斯特工利特维年科在英国伦敦同两位据称是俄罗斯情报部门的工作人员会面后出现中毒症状，随后病情迅速恶化并几乎是在媒体的全程曝光之下不治身亡。后经证实他死于放射性元素钋-210。西方媒体清一色地声称俄罗斯是背后真凶，然而最终却也并无实质性证据，英国高等法院最终的调查报告对利特维年科被谋杀案的结论也仅仅是可能与俄罗斯方面有关。至今，英国依然拿不出相关证据证明就是俄罗斯所为。利特维年科身亡事件给当时的俄英关系乃至俄罗斯同西方国家的关系投射下巨大阴影，西方国家针对俄罗斯和普京的指责与俄方强硬的反击立场针锋相对，双方关系一度陷入冰点。

2007年以来，至少有五名以上伊朗核科学家遭遇汽车炸弹爆炸事故身亡。有媒体披露，伊朗核科学家接连被杀，是以色列情报组织“摩萨德”训练出来的伊朗反对派团体“人民圣战组织”所为。以色列出钱、训练并且提供炸弹，而在伊朗的反对派团体负责实施。毫无疑问，这类指控被以色列方面断然否认，围绕以色列、伊朗和黎巴嫩真主党武装之间的各类爆炸案至今都时有发生。

回顾这种发生在文明世界的黑暗刺杀事件，不难发现，此类事件往往呈现出几大特点。一是同情报系统有着密不可分的关系，叛逃特工、双面间谍、情报组织等关键词屡屡出现在此类新闻之中。二是往往有着较为单纯或者简单的目的，一般是围绕特定对象进行“精确打击”。三是案情通常扑朔迷离，最终不了了之的事件不在少数，很难像一般刑事案件那样得出一个确实的结果。

不过凡事都有特例。2017年，常年处于伊拉克北部和土耳其南部群山中的库尔德武装声称，他们逮捕了包括两名土耳其国家情报局副局长在内的20名土耳其特工，原因是这些人企图刺杀库尔德武装高层。导致刺杀行动失败的原因是土方轻易相信了前来“投靠”的所谓库尔德工人党高层贴身警卫。这位所谓的警卫，透露的全部都是库尔德工人党事先准备好的假情报。直到20名特工抵达刺杀行动的预定地点，在一个小屋内等待那位“警卫”前来接头时才发现，他们等到的不是卧底，而是库尔德工人党游击队。于是，包括两名副局长在内的20名特工就瓮中捉鳖地被俘了。这也许是近年来动辄杀人放火的黑暗刺杀中，看起来最让人轻松的穿帮时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