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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代汉地佛教建筑模式探析

2018-11-19蔡佳振

自然与文化遗产研究 2018年10期
关键词:道场禅寺寺院

闫 伟 ,蔡佳振

(北京建筑大学,北京 100044)

中国传统历史文化深深影响着中国佛寺的营造法则,多重院落式的佛教建筑是以佛像为主体的神性空间,而当代中国佛教以人间佛教为基本指导思想,因此在寺院建筑上要更多关注现代人的功能需求和精神需求。当代中国佛教建筑具有严重的滞后性。传统寺庙,烟雾缭绕、金碧辉煌,经典的外壳已经成为特殊而唯一的符号。“一味的仿古反而会诱导人们对宗教的概念依旧停留在一个古老的阶段。而事实上连僧侣的很多看法与做法都变了,宗教空间并没有跟上现代的步伐”[1],说明了传统佛教建筑的僵化模式已经不能适应时代的需要,从传统与现代的辩证关系来看,我们要在传统和现代、国际和地域之间寻找平衡,并且将现代设计思想与本土独特地景观和文化相融合来创作新时代的佛教建筑,重视城市中普遍形式和传统佛教的宗教元素的提取利用。这样的背景下使现代佛教建筑才能有更宽广的空间,也呼应当代文化与努力回归佛教平等、内省、朴实的精神,探索让出世的禅宗走向平民大众的空间语言。

实际上现代佛教建筑的实践以悄然拉开序幕。以台湾佛教界为例,兴建了法鼓山水月道场、中台禅寺、台中市菩萨寺、养慧学院、慈济精舍等一大批现代佛教寺院。法鼓山水月道场、睢宁水月禅寺这样的佛教道场,更勇于突破信众习惯,取消“燃香供佛”这类传统形式,真正意义上成为宣扬佛法的宗教场所。

1 佛教建筑语言模式的现代性

1.1 功能与结构的完善

礼拜、研修、起居、管理、后勤、接待、园林是佛寺的7个基本功能区(图1)。按传统寺院的布局体系,设计重点集中在佛殿、塔、钟楼鼓楼等礼仪性的建筑方面。但是对于同为三宝的僧(僧团的生活起居)、法(佛学经典的学习和研究)较为忽视。不少寺院佛殿群高大雄伟,占据了主要的空间,而僧人起居修行的部分却极为简陋困窘,研修部分干脆缺失,这正是百丈制定清规[2]时所要避免的。现代佛教以人间佛教为基本的发展思想,那么寺院建筑就不能只重视佛殿的礼拜空间,而是要更多讲求以人为本、以僧为本,重视僧人修行活动的功能需求,最终在寺院的整体形态和格局上体现出来,这在唐代《百丈清规》中“不立佛殿,唯树法堂”已经有此先例。

图1 现代佛寺格局示意图

在江苏睢宁县地藏寺的基础上复建的水月禅寺巧妙结合了现代建筑元素与佛教理念。从水月禅寺的整体布局上来看,寺院最重要的三大核心功能区分别为礼拜、研修、僧寮管理,三大功能区分别对应佛、法、僧三宝。同时寺院布局上动静分明、内外有别,寺院外向功能主体以礼拜系统和研修系统为构成主体;寺院内向功能核心以管理系统和僧寮系统为构成主体。后勤与接待是寺院对内和对外的连接的纽带,布局在外围(图2)。传统的佛寺常建于风景优美的名山大川,如佛教四大圣地,越是自然的景观越是让人遐想联翩,让佛教寺院不只是局限在它所处的那一方小天地。因此对于水月禅寺来说,得天独厚的自然景观和精心设计的园林景观成为佛教信息文化的载体,对于佛教文化传统和修行具有极为重要的意义。这样完善的功能组织构成了水月禅寺的整体结构,满足当代佛教寺院的宗教学修需求和社会服务需求。

图2 睢宁水月禅寺总体布局

1.2 传统与现代的交融

对于传统的理解很难一概而论。在社会发展中可以把传统理解为一种时间的延续性,空间结构的稳定性。从历史发展角度来说,佛教也只有在不断的社会批判和自我批判中,才能完成新的历史使命。

水月禅寺以“藏风得水,古典格局;入世精神,简约建筑;禅宗美学,禅意空间”的规划理念为核心[3],主体建筑群采用传统的轴线对称、院落围合式布局,而寺院外部形制设计是完全现代化的简约风格,全新隐喻的现代化造型以区别于传统佛寺,颠覆了人们对于佛教建筑的形象的固定思维模式。各殿外立面采用仿木金属格栅围护(图3),呈现出“亦实亦虚,亦动亦滞、灵活通透”的透明性,呈现朦胧轻盈的意境。简洁有力的体量关系围合出大小不同、开放有序的合院格局。不仅可以从视觉上暗示,还可以通过嗅觉,触觉和听觉等进行暗示,正是因为这一种透明性的存在,“可以用五感体验的建筑”才真正出现了。这种空间语言的透明性正是现代性的语言。

图3 睢宁水月禅寺总体鸟瞰

1.3 具象与抽象的共存

抽象是传统与现代的转接点,建筑的具象是传统的固有形式。在传统的寺院空间,是通过具象的佛像和周边氛围的营造来感受佛的存在。而在现代建筑群中,则试图让人们通过抽象的空间来感知佛法。具象与抽象根本的差别在于,前者思维的对象是原始的感官印象,后者是对几何形态和精神的理解。传统佛寺的空间中神性空间占据主导。这种神性是通过小空间中高大的佛像、幽暗的环境、迷熏的燃香味来传达。在当下佛寺的建筑实践中以更抽象、更纯净的手法传达佛教意念,而非以具体的佛教语汇作宗教象征。

台湾水月道场是一种具有传统水墨画式建筑意象的佛教建筑营造。在规划发展上水月道场拜摆脱了以经典教义阐述设计的模式,而直接用空间变化来表达佛教内涵。水月道场融合“空中花,水中月”的禅境氛围。现代的建筑语言表达神秘感的方式充分利用空间、材料和光线这3种现代筑最为注重的语言传达宗教气氛。在水月道场大厅西面厚实的木墙上用中文刻着著名的260字《心经》,当阳光透过镂刻的经文(图4)洒入室内,彷彿为众人揭示佛祖的悉心教诲,无声胜有声。这样的空间经验,实非传统寺庙所能型塑,展现了中国文化及汉传佛教文字的特殊性,具象的心经与抽象的佛法通过空间的手段升华了佛法。

图4 法鼓山水月道场大殿内景

2 佛教建筑空间氛围的日常性

2.1 从神佛的居处到心灵的栖所

传统的佛教寺院是借助有相的泥菩萨来感受佛法。而在现代寺院空间中,则试图让人们通过空间感知佛法。这种转变使得原本供奉佛菩萨的信仰场所转化为人们理解生命、休憩心灵的空间,成为心灵和精神的庇护圣所。佛教建筑空间营造的侧重点是内在精神,而不是外在物质,实际情况往往是在一定程度上牺牲了大量的为人提供服务的功能空间,而去满足佛教情感的表达,这样佛教建筑空间中人与神,人性与神性的关系就显得微妙和值得研究[4]。

以五台山佛光寺大殿(图5)为例,大殿墙壁上是约10 m2的佛教题材的壁画,殿内佛堂上供奉着阿弥陀佛、释迦摩尼佛和弥勒佛,另有文殊菩萨、普贤菩萨等佛像35尊,扇面墙和檐墙三面外槽依山墙和后檐墙砌台三级,供500罗汉塑像。若把佛殿内部供奉佛像的空间称之为“神佛空间”,而佛像前面供信徒叩拜的空间称为礼拜空间的话[3],神佛空间占据了殿堂2/3的空间,而礼拜空间则在很小的范围之内。

图5 五台山佛光寺大殿内景

在现代佛教寺院中,神性空间和人性空间的关系已经发生了反转。在水月道场佛堂空间上除去不必要的装饰,回归到一种简朴无华的禅修空间,汉白玉的佛像退居幕后,或者仅仅作为宗教符号的存在,寺庙中佛像的存在与否似乎已经不再重要,人才是被关注的主体。人类自身和人的活动与神的存在的关系发生了反转。无论是不是佛教徒,都可以走进这样一个开放的场所进行交流和活动,这不仅丰富了人们的精神生活,更加提升了宗教建筑在人们心中的地位。

2.2 从宗教空间到公共活动的场所

当代佛教空间的存在的意义更多的体现在两个方面:"为僧侣提供学修的场所;#为普通人们提供一个沉思和冥想的场所,一个交流和探讨的空间,并且成为城市公共空间的补充。城市公共空间是城市实质环境的精华、多元文化的载体和独特魅力的源泉[5]。而寺庙作为信仰空间也是城市空间中的特殊类型。“多数时期的佛寺建筑,显然是以佛殿的中轴序列为基础的,这是百丈清规和早期禅宗试图消除但终于还是未能消除的佛像崇拜”[6],因此寺庙里平时冷冷清清,一到香火旺盛的时辰,人群熙熙攘攘,造成空有佛教的外壳,内无宗教理想的载体。

现代佛寺水月道场具有英式大草坪、长廊、水池等公共空间属性,成为普通市民周末聚会、游玩的景点。同时也会接待禅修团体,通过体验佛家仪轨来修心、净气。开放空间和人文情怀环境,不会让人有畏惧的距离感,而是像公园或者其他休闲空间一样让人去亲身体验,感受佛学、禅学。正是因为水月道场空间的多元性与复合性才可以满足市民社会生活的需要,同时也被公众所接纳,既承载了宗教中心的作用,也充当了公共活动的场所。

3 结束语

佛教寺院的现代化问题不仅仅是建筑设计的孤立话题,这是和宗教政策、民俗习惯、佛教教义以及和人们接受度有关的综合问题。建筑设计是上述所有问题的最终外在表现形式。从这点上来说,水月禅寺是恰如其分地适合了台湾整个人间佛教运动下的大环境的需求的。当下大量的仿古建筑成为佛教建筑的主流,其原因是当下中国佛教徒的主流信众并非高教育群体,其相对传统的佛教仪轨和民间习惯决定了佛教建筑的仿古建筑是最符合其信众的心理的。佛教本身现代化的推广的缓慢,造成寺庙现代化建筑也是在实验中。佛教建筑不会一成不变,也不会成为混乱的试验场。它总是在严格的基本思想的指导下,逐步尝试各种差异极大的方法。从借用现成的现代主义之壳,到主动创造真正属于佛教的建筑艺术,其结果将会如何,都还有待实践去检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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